沈姨娘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只有六岁,却极为懂事聪慧的女儿,心里涌起一阵感慨。
作为安室,当年她真的是一心只想生个儿子,偏偏生下的却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个像小猫一样弱小的女儿,失落之余她是真的真的极是嫌弃这个女儿。
正因为嫌弃当年她才会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将幼小的女儿丢在京都,义无反顾地跟着王义宗外放去了闵州。
没想到三年再见,这个女儿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但长得极好,而且聪明懂事又乖巧,而且还帮她将王子玮照顾得很好很好。
“英姐儿,可曾恼过姨娘?”沈姨娘突然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姨娘愿意听真话还是假话?”王秀英愣了愣,看着沈姨娘缓缓绽开笑容。
王秀英的反问似乎已经给了沈姨娘答案,可是她的笑容却又让沈姨娘有一种并非如此的感觉。
见沈姨娘只呆呆地看着她,王秀英的笑容更深了,她这个姨娘的心底其实并不算深沉。
“每当看到大伯娘与大姐姐和四姐姐亲昵说话的时候,每当看到孙姨娘护着二姐姐的时候,每当看到母亲搂着三姐姐的时候,女儿心里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话。
不过要说恼,似乎又说不上。当年若姨娘不跟着去,爹爹一个人在外地岂不很可怜?
女儿在府里,有奶娘,有秋儿和冬儿,还有母亲、祖母,还有大姐姐她们陪着,比爹爹和姨娘冷冷清清地在外地要好多了!
再说若姨娘不跟着去,又哪里会有弟弟呢,所以女儿才不会恼了姨娘呢!”王秀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丰富了,让沈姨娘的心也跟着一时低落一时欢喜,最后却是一阵释然。
沈姨娘将已经轻轻靠在自个儿身边的王秀英搂进怀里,这大概是沈姨娘第一次这样将王秀英搂进怀里,动作不是十分娴熟,甚至有几分僵硬,不过王秀英觉得心里很满足。
不管怎么说,这辈子的沈姨娘对她总算是生出了几分母女情谊。
王秀英这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事实上王秀英是恼过沈姨娘的,特别是前世刚从现代穿越来的时候,她恼沈姨娘将小小的王秀英独自丢在长宁伯府讨生活。
在王秀英看来若不是沈姨娘将这具身体的本尊独自丢在长宁伯府,本尊就不会在大冬日里被王秀婷推入水池,她就不会穿越来到这个异世。
说不定她还能留在现代,留在父母的身边。
不过这辈子的王秀英却真的没怎么恼过沈姨娘,除了沈姨娘刚刚回府的时候,等到沈姨娘真正沉静下来,王秀英是真的不再恼,而是不动声色地引导沈姨娘改变沈姨娘。
于是这辈子两人之间就生出了前世不曾有过的母女亲情。
这样很好,很好!
“姨娘,你说肚子里的会是弟弟还是妹妹呢?”王秀英用手暗戳戳地摸了把沈姨娘圆鼓鼓的大肚子,抬眼看着沈姨娘问道。
“英姐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沈姨娘稍稍愣了愣反问道。
“要是对龙凤双胞胎就好了!一下子弟弟妹妹都有了呢!”王秀英转身盯着沈姨娘的肚子,眼中闪着期待。
沈姨娘不由“噗嗤”一下子笑了起来:“啥好事都让你占了!大夫早就说了,里面只一个!”
“那还是弟弟吧!”这次王秀英极快地给出了答案。
沈姨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你已经有弟弟了,为何还要弟弟?”
沈姨娘自然也希望再生个儿子,可是她不敢去奢想,她怕与生王秀英那时候一样,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姨娘再生个弟弟,等两个弟弟都长大了,就可以一起保护姨娘和秀英!若再生个妹妹,子玮弟弟的担子可就太重了!他一个人既要保护姨娘,还要保护秀英和妹妹,太累太累!”王秀英一本正经地答道。
沈姨娘没想到等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不由怔住了。
当王秀英说想要弟弟不要妹妹的时候,沈姨娘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样的原因。
她一起只想着养儿防老,却忘记了兄弟是出嫁女的靠山。
想想这府里过得好的女人,可不都是身后有兄弟可以倚仗的?
比如大太太张氏,娘家父兄都在朝为官,且官职都不低,所以她的腰杆一直很硬,所以就算王义诚再花心,她也能让大房没有庶出的儿女。
三太太方氏亦然。
连一向透明有一般的四太太吴氏,身后也是有父兄支持的。
反观林氏,没有同胞兄弟,只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个不长进的,所以二房……
沈姨娘垂眸看了眼重新倚进自个儿怀里的王秀英,目光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良久方道:“嗯,那么我们就一起祈求老天爷送个哥儿吧!”
沈姨娘眼中的情绪,王秀英没有看到,不过这一刻的沉默,王秀英多少还是能够猜到沈姨娘的心情。
此刻听到沈姨娘的话,王秀英将小脑袋贴在沈姨娘的肚子里静静地听了片刻,然后抬起眉眼,眼中都是欢喜的笑容:“我觉得姨娘肚子里的准保是弟弟!”
这话一出,逗得沈姨娘又笑了起来。
母女俩说笑间,冬儿在外面晃了晃,王秀英扬声让她进屋:“有事?”
“刚才四太太晕倒,请了大夫。”冬儿是清幽轩的消息收集者,只要不是太秘密的事,冬儿马上就能知道。
“四叔母病了?可知道是啥病?”王秀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快得让她抓不住,只得追问冬儿。
“是喜事!四太太也诊出了喜脉。”冬儿笑道。
啧啧啧,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自从王秀英重生回来以后,前世压根没有的人和事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特别是长宁伯府,四房房房都即将诞生小生命,着实是可喜可贺。
正说着话,秋儿从外面进来:“小姐,老夫人派人请你去明心堂。”
王秀英看看外面的天色,巳时三刻的模样,这个点让她去明心堂不知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