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乐弄死了蒋沐绍?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颜宓挑挑眉,他不关心宋安乐是不是真的弄死了蒋沐绍,他只关心宋安然的情绪。
颜宓轻声问道:“安然,你就是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吗?以蒋沐绍的行事作风,就算今天没死在宋安乐的手上,他日也会死在别的女人手上。安然,你没必要为了蒋沐绍的死烦恼。此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宋安然说道:“大郎,我不是在为蒋沐绍的死烦恼。我是在为安乐大姐姐发愁。”
颜宓有些不明白。
宋安然说道:“蒋沐绍死,我不意外。我只是意外动手的人会是安乐大姐姐。在我的印象里,安乐大姐姐性子柔弱,为人和善。
即便和蒋沐绍撕破的脸面,我也以为她会一直维持这段婚姻。可是没想到,她最后会采取这么狠辣的手段来结束她和蒋沐绍的夫妻关系。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生性柔顺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手段狠辣的女人。大郎,你不好奇吗?”
颜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好奇。至于安乐大姐姐的转变,她嫁给蒋沐绍,你还能指望她像过去那样柔顺吗?”
宋安然苦笑摇头,“我当然没想过让她和过去一样柔顺。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姐姐是连本性都改了。她的改变太大,让我几乎不敢相认。”
颜宓搂着宋安然,轻轻拍拍宋安然的背,说道:“没必要为了宋安乐的事情发愁,此事我们就当做不知道。至于将来的事情,我建议暂时和宋安乐保持一点距离。
说句不客气的话,宋安乐改变太快,谁也不能保证宋安乐这种改变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如果只是暂时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大家以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如果是永久的,那就意味着她最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心黑手辣的人。这和你印象中的安乐大姐姐已经完全不同。这样的人,需要保持警惕。”
宋安然靠在颜宓的怀里,想了想,说道:“我听你的。我会派人留意安乐大姐姐的事情。”
顿了顿,宋安然说道:“说句心里话,我不忍心看到大姐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我能够理解她的改变。任何人身处她的处境,都会发生改变。不改变,那么只能等着被人磋磨而死。”
说完,宋安然叹了一声。宋安然完全能够理解,宋安乐走到今天,都是蒋沐绍逼的。
但凡蒋沐绍像个人样,能够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宋安乐也不会走上谋杀亲夫这一步。
不过宋安乐能够得到心灵平静,也是一件好事。宋安乐总算摆脱了蒋沐绍,终于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没了蒋沐绍,宋安乐带着两个孩子,会过得更加开心幸福。
宋安然决定,替宋安乐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侯府搜寻蒋沐绍的工作还在继续。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对搜寻到蒋沐绍已经彻底不抱希望。所有人心里头都清楚,蒋沐绍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外面。
搜寻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最后侯府宣布放弃。
就在侯府放弃搜寻工作后三四天,有人在离蒋家祖籍三百里外的河流下游发现了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在水里面泡烂了,完全看不出人样来。但是尸体上面带着的玉佩,证明了尸体的身份,正是失踪多日的蒋沐绍同他的小厮。
确定了尸体的身份后,所有人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正式宣布蒋沐绍死亡,蒋家也可以正式办丧事。
至于蒋沐绍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三百里外的下游,蒋家人已经没有精力去追究真相。
搜寻蒋沐绍那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人们知道蒋沐绍究竟干了多少混账事。
干出这么多混账事的蒋沐绍死了,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追究死因的必要。
蒋家不追究蒋沐绍的死因,当地官府自然乐得清闲。
当蒋沐绍的丧事一办,往蒋家祖坟里一埋,蒋沐绍的事情到此算是尘埃落定。
宋安乐带着一双儿女给蒋沐绍守孝,决定未来三年闭门不出。
宋安乐关门守孝之前,宋安然去侯府看望了宋安乐。
两姐妹坐在厢房里喝茶,所有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门口有白一守着,不用担心任何人靠近偷听。
宋安然端着茶杯,听着窗户外面的蝉鸣,心情很平静。
宋安然轻声问道:“听说沐元表哥考中了秀才,我还没去恭喜他。”
宋安乐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该去恭喜他。要是蒋沐绍还活着的话,估计会气得暴跳如雷。”
宋安然朝宋安乐看去,然后轻声问道:“大姐姐,你最近睡得好吗?”
宋安乐点点头,说道:“我睡得很好,很安稳。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大姐姐能够睡上安稳觉,我就放心了。”
宋安然轻声说道。
宋安乐眉眼一挑,“二妹妹,你是聪明人。以前我总是猜不到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一次,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你认为蒋沐绍的死,是我做的,对吗?”
宋安然摇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想。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看望大姐姐和两个外甥。我关心大姐姐,看到大姐姐除了疲惫外,气色还算不错,我心里头就已经放心下来。至于别的事情,比如将沐绍是怎么死的,蒋家都不关心,我更不会关心。”
宋安乐盯着宋安然,宋安然一脸坦荡。
见宋安乐有些紧张,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大姐姐,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有一说一,从来不在姐妹面前玩虚的。我说我不关心蒋沐绍的死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当我今天走出这扇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蒋沐绍的死。大姐姐,你信我吗?”
宋安乐长舒一口气,提起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宋安乐对宋安然说道:“我信二妹妹。我相信你一定会说到做到。”
宋安然突然握住宋安乐的手,郑重地说道:“我希望大姐姐还是曾经那个温柔和善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
宋安乐突然哭了出来,宋安然都被惊住了。
宋安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宋安然那番话的时候,她会突然情绪失控。
宋安乐赶紧抬手擦掉眼泪,有点尴尬地说道:“让二妹妹看笑话,真不好意思。”
宋安然柔声说道:“大姐姐何必同我这么客气。”
宋安乐抓着宋安然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二妹妹,有些话我一直找不到人说,我感觉自己都快憋疯了。不瞒二妹妹,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怕,怕被人知道,怕被孩子们仇恨,怕……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可是现在我很茫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刚才二妹妹告诉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我突然感觉心里头有一块石头落地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路该往哪个方向走。
谢谢你,二妹妹。如果你今天不来看望我,我也不知道靠我自己,要多长的时间我才能从迷茫中走出来。二妹妹,你点拨了我,我知道你是在真心关心我。总之,我很感激你。”
宋安然听到宋安乐说完这番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宋安乐表面坚强,实则内心十分惊恐不安。谋杀亲夫,让宋安乐背上了很沉重的包袱。她怕因果报应,更怕事情败露。
正如宋安乐自己说,她怕将来有一天,两个孩子知道了蒋沐绍死亡的真相,会仇恨她。
如果真出现那一幕,宋安乐一定会崩溃吧。毕竟宋安乐做出谋杀亲夫这个举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不受渣爹的虐待。
在宋安然来之前,宋安乐正被各种各样的如果折磨。每天她都要到佛前诵经,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如今宋安安然突然告诉她,过去的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而且宋安然也没对宋安乐谋杀亲夫的事情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惊讶谴责等等情绪,这让宋安乐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敢对人说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自己内心的顾虑,终于能够说出口。这一切都让宋安乐感觉很好,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浮木,黑暗中的人终于看到了光明。
宋安乐在宋安然面前狠狠哭了一场。哭她这几年的隐忍和痛苦,哭她的不得已,哭她的恐惧和惊慌。
哭完之后,宋安乐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以后,她不再恐惧惊慌,也不再患得患失。
宋安乐抓着宋安然的手,再三说谢谢。
宋安然连声安慰宋安乐,才让宋安乐停止说谢谢。
宋安然对宋安乐说道:“保重身体,孩子们需要你。如果有需要,尽管派人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尽量帮你。”
宋安乐点头,“二妹妹,我送你出去。”
宋安然走出院门,抬头看天,天空很蓝。正如宋安然的心情,她此刻很高兴。
宋安乐并没有真的变成一个心黑手辣的女人。宋安乐依旧保持着她的本性,而且在温柔之外还多了一份坚强。宋安乐还是宋安然印象中的那个大姐姐。
宋安然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
元康六年的夏天,天气很炎热,热得人心发慌。
幸好今年的夏天,宋安然不要坐月子。
宋安然遵守约定,在夏天的时候,再一次将两个孩子送到宋家玩耍。
阳哥儿和垚哥儿在宋家玩得乐不思蜀,加上颜老太太不耐暑热,精神不济,没精力思念两个孩子,宋安然然干脆让两个孩子在宋家多玩一段时间。
七月中旬的时候,将两个孩子送到宋家。一直到八月初,阳哥儿生日到来的时候,宋安然才将两个孩子从宋家接了回来。
转眼之间,阳哥儿已经满了四周岁。垚哥儿也是两岁的大宝宝了。
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宋安然心里头满满的幸福。有的时候宋安然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某一瞬间,大家永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当然,这只是宋安然的一厢情愿。
就在宋安然忙着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的时候,宫里面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惠妃娘娘的宝贝儿子,八皇子生病了。
从七月下旬开始,八皇子就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太医开了药,一开始起了效果,可是过两天病情突然又加重起来。
八皇子开是发烧,一开始是持续的低烧,后来发展成高烧。而且还伴随着呕吐腹泻等等症状。
太医院集体会诊,开了数个药方,可是都不管用。
惠妃娘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白胖的儿子一天天消瘦下来,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又急又怒,在宫里大发脾气。惠妃又跑到元康帝面前诉苦,哭诉八皇子多么可怜,哭诉太医院的太医是如何的无能。
元康帝听到惠妃娘娘的哭诉,心中也是非常的不忍和愤怒。
刚刚满三岁的八皇子,是元康帝最宠爱的儿子。私心里,元康帝也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为了个八皇子一个好的前程,元康帝不惜打压宁皇后,抬高惠妃娘娘的地位。
如今儿子生病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却束手无策,这让元康帝十分愤怒。
元康帝指着太医们怒吼,告诉太医们,要是还找不到办法治好八皇子,所有人统统给八皇子陪葬。
太医们战战兢兢,心里头怕得要死。太医们越怕,就越不敢用药。越不敢用药,八皇子的病情就越严重。
八皇子高烧不退,陷入昏迷,而且还出现了脱水的情况。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严重的病情。有经验的太医都知道,八皇子肯定凶多吉少。而且就算将八皇子救了回来,八皇子高烧这么长的时间,智力上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变成一个痴呆儿。
但是这些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无论是元康帝,还是惠妃娘娘,如今都在气头上。谁敢说一句八皇子不好了,绝对离死不远了。
因为八皇子病重,元康帝十分忧心,还为此辍朝一日。
朝臣们议论纷纷,都说元康帝不该为了八皇子的病情就耽误了国事。
听到朝臣们的指责,元康帝大怒。就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元康帝下令对出面挑刺的朝臣廷杖。
一听到廷杖,很多朝臣都激动起来。
永和帝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对大臣廷杖,而且还是脱了裤子廷杖。让受廷杖的官员斯文扫地。
如今元康帝又以这种理由对朝臣廷杖,实在是不能忍。更多的朝臣站出来,劝阻元康帝。甚至有胆大的人直接弹劾元康帝,说元康帝此举是昏君。
元康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儿子都快要死了,还不允许他生气发怒,简直是欺人太甚。
元康帝咬牙切齿,更加坚定了廷杖的决心。
元康帝亲自下旨廷杖,二十来个大臣被拉到外面,脱了裤子被压在条凳上打板子。
此起彼伏的打板子声音,让文武百官的神经都绷紧了。
大家看着暴怒的元康帝,心下警惕。都觉着元康帝这个情绪代表很不好的事情。
元康帝对八皇子太重视了,重视到让朝臣,让其他成年皇子心惊胆战的地步。
如果八皇子度过了这次危机,将来某一天,元康帝会不会将八皇子立为太子?
这一刻,无数人都盼着八皇子能够死。
廷杖完毕,元康帝甩袖离去。元康帝急着召见太医,急着了解八皇子的病情。元康帝决不允许八皇子这么小就离世。
元康帝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医。如果太医不拿出一个有效的方案,他一定会大开杀戒,让太医替他的儿子陪葬。
太医们束手无策,有人提议请霍大夫来诊治。或许霍大夫有办法。
可是有经验的太医都知道,八皇子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救活了也会变成一个傻子。八皇子死,八皇子变成傻子,这两个后果究竟哪个严重,没人说得清。
太医们经过激烈的讨论,终于决定去请霍大夫。
太医们想得很美好,只要霍大夫经手了八皇子的治疗,最后结果无论是八皇子死,还是八皇子变成傻子,太医们都可以将责任推到霍大夫的头上。
很显然,太医院所有人都将霍大夫当做了替死鬼。
太医们提议让霍大夫进宫给八皇子看病,元康帝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
如今元康帝也将希望寄托在了霍大夫的身上。
宫里传旨的内侍到达霍家的时机不巧,霍大夫出城去了。估计还要等两三天才会回来。
内侍一听要两三天,哪里敢等。急忙命人出城寻找霍大夫的踪影。
这个时候,宋安然也在关注八皇子的病情。
听到吧皇子高烧不退,还陷入了昏迷,甚至出现了脱水的状况,宋安然心里头瞬间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宋安然得知宫里面在寻找霍大夫,宋安然心头越发慌乱。
连宋安然这样的医学小白都知道八皇子病情严重,已经好不了了,这个时候让霍大夫进宫,分明是将霍大夫往死路上逼。
宋安然借用颜宓的人手,务必要抢先找到霍大夫的下落。
与此同时,宋安然亲自走了一趟霍家,名义是看望宋安芸,实则是提醒霍延,霍家已经被卷入么大麻烦中,这个时候赶紧出城避开风头。
八皇子一旦不治,元康帝肯定会发疯。到时候霍家极有可能被牵连到。
宋安芸一听,顿时吃了一惊,“那我们该怎么办?爷爷还在山上,还没回来。”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霍大夫那里我去找。你和霍延带着孩子,赶紧出城。霍延,你去将药店关了,将医学堂也关了。让学堂里的人都先回家。没接到霍家的通知之前,大家都别回来。”
霍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当即就去安排事情。
宋安芸则急急忙忙的收拾行李。
其实行李很少,真正让宋芸舍不得的是霍家积存的药材和各种药膏。这都是霍大夫数年来的心血。
宋安然对宋安芸说道:“现在没时间去操心药材,你和霍延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京城。霍家这里,我会派人关照。”
宋安芸紧张兮兮地说道:“二姐姐,你一定要替我们将所有的药材都收起来。千万千万不能落到锦衣卫的手里。”
宋安然郑重点头,说道:“你放心,药材我肯定帮你们收起来。”
宋安然再三催促,霍延这才带着宋安芸还有孩子,坐上国公府的马车急匆匆的出了京城。
霍家这边,宋安然安排人员赶紧收拾干净。
接下来宋安然就是等待霍大夫的消息。
颜宓安排的人,抢在内侍前面,终于找到了霍大夫。
宋安然赶紧坐上马车去见霍大夫。
霍大夫这会正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宋安然见到霍大夫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霍大夫,你赶紧离开京城。没接到我的通知之前,你暂时别回京城。”
霍大夫一脸不明所以。
宋安然赶紧将八皇子病重,太医院打算让霍大夫当替死鬼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霍大夫。
霍大夫听完宋安然说的话,心里头也咯噔了一下。
霍大夫对宋安然说道:“如果太医院肯在八皇子刚开始腹泻呕吐的时候就来找老夫,老夫还有把握治好八皇子。现在已经晚了,毒药已经进入八皇子的五脏六腑,八皇子已经没救了。”
宋安然吃了一惊,紧张地问道:“霍大夫的意思是,八皇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霍大夫点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听夫人讲述八皇子的症状,老夫就知道八皇子中了毒。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药,对毒理没有深刻了解的人,根本不会发现患者已经中毒。
老夫有幸在三十年前见过一回。当时也是在宫里,一位还没序齿的小皇子生了病,一开始大家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儿病。
后来当小皇子病情越来越严重,当时的一位老太医就怀疑小皇子是中毒。结果那位老太医当天晚上就死在了家里。紧接着小皇子也死了。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后面十多年,老夫钻研毒理,终于让老夫查出小皇子究竟中了什么毒。如今的八皇子和当年的小皇子都中了同一种毒。
一种来自苗疆的毒蜘蛛,采集毒蜘蛛的毒液,混合其他药材。毒药变得无色无味,能让人无声无息就中毒。这种毒药,当地人叫做花蛛。
如果有人人中了这种毒,一开始就会出现腹泻呕吐的症状。当腹泻呕吐症状改善后,紧接着症状加重,中毒者出现高烧不退,昏迷脱水等等症状。
这种毒,在中毒初期是有解的。可惜太医院那帮庸医没有一个人发现八皇子是中毒,结果耽误了解毒的最好时机。
现在八皇子已经没救了。如果夫人说的时间准确的话,老夫估计八皇子最多还有三天时间。”
八皇子只剩下三天时间?宋安然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京城和皇宫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宋安然问霍大夫,“霍大夫知不知道谁手里有这种毒药?”
霍大夫说道:“老夫也不知道究竟谁手里有这种毒药。联想到三十年前的事情,掌握这种毒药的人肯定是宫里面的人。说不定害八皇子的人和三十年前害小皇子的人是同一个人。”
宋安然认同霍大夫的说法。
宋安然继续问道:“刚才听霍大夫介绍,这种毒药很罕见?那么手里握着这种毒药的人,肯定也不简单吧。”
霍大夫点头说道:“老夫当年曾深入苗疆,这种毒药在苗疆也非常稀少,更别提京城。老夫曾猜测过,拥有这种毒药的人,会不会同苗疆有关系,或许曾到过苗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种毒药。只可惜老夫人微言轻,没办法深入的调查此事。这次八皇子中毒,看来又有人按耐不住。”
顿了顿,霍大夫又说道:“这次多亏夫人及时通知老夫。要不然老夫一头撞到宫里去,只怕是有去无回。既然京城暂时不安全,那老夫就重新进山。等一两个月,事情平息之后老夫再回京城。”
宋安然却有不同想法。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宫里面也派了人在找你。你现在进山,很可能撞到枪口上。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直接离开京城地界,去南方或者别的地方散散心。”
霍大夫连连摇头,“老夫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离开京城地界。老夫在山里面找到的几株名贵药材,再过一个月就能采摘了。这个时候离开,就错过了采摘的季节。错过采摘季节,药效就会大打折扣。夫人,你门路多,老夫就麻烦夫人帮我找个地方躲一躲。”
宋安然说道:“霍大夫客气了。霍大夫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在山庄里。”
霍大夫不挑剔,直接点头,说道:“行,老夫就住在山庄里。”
安置好了霍大夫,宋安然启程回京。
宫里寻找霍大夫无果,加上八皇子病情继续加重,元康帝一怒之下,就将负责寻找霍大夫的内侍给砍了。
元康帝怒气暴涨,这个时候看谁都像不怀好意。所有伺候在元康帝身边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战战兢兢。
伺候在八皇子身边的人,更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眼看着八皇子救不回来了,他们这些伺候八皇子的人还能有好下场吗?
宫里面随着八皇子病情加重,气氛越发压抑。
唯有一个地方,还能照常生活,偶尔还能发出一丝丝的笑声。这就是宁皇后的坤宁宫。
宁皇后在宫里面摆弄着花花草草。这两年宁皇后喜欢上了园艺种植,种了很多茶花和牡丹。
宁皇后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本宫就是喜欢牡丹的雍容华贵,以及茶花的高洁典雅。”
宫女奉承道:“无论是牡丹还茶花,都不及娘娘万分之一。”
宁皇后笑了起来,“你说错了。本宫愿意做花中之王的牡丹,也愿意做一个高洁典雅的茶花。”
宫女轻声笑道:“奴婢愚钝,未能及时理解娘娘的深意。”
给花木修剪了一个时辰的枝丫,宁皇后也觉着累了。宁皇后放下剪刀,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一杯香茗。
看着满院子的花草,宁皇后非常有成就感。院子里一草一木全都由她亲自栽培,宁皇后从中收获了开心和平静。
醉心于园艺种植,让宁皇后的休养再上一个台阶。现在宁皇后已经很少动怒。就算当初元康帝分了她手中一半权利给惠妃娘娘,宁皇后也只气了一天。第二天也就恢复了平静,继续照常生活。
宁皇后拔起花盆中一株杂草,轻声问宫女:“今天外面是什么情况?”
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娘娘,八皇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据说连药都灌不进去。好多人都说八皇子只怕凶多吉少。”
宁皇后闻言,挑了挑眉,说道:“真的这么严重?”
宫女重重点头,“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那现在钟翠宫内岂不是人人自危?”宁皇后问道。
宫女有点害怕的说道:“今天惠妃娘娘又杖毙了两个小宫女。陛下在大怒之下,将伺候八皇子的的内侍给砍了。”
宁皇后挑眉,讥讽一笑,“他们以为杀几个人就能挽回八皇子的性命吗?真是愚蠢。他们杀戮越多,八皇子身上的血债就越多。他们这么做不是在救八皇子,而是在加重八皇子身上的孽债。等着瞧吧,总有那两人哭的时候。”
“娘娘小声些。要是传出去,娘娘会担责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提醒宁皇后。
宁皇后笑了笑,点头说道:“你提醒的对。本宫要小心隔墙有耳。这宫里面,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和眼线,本宫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说话。”
宁皇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连连冷笑,甚至是狂笑。
该,活该!惠妃娘娘敢在宫里嚣张跋扈,敢和她对着干,全都是因为惠妃娘娘生了一个好儿子。有了好儿子,就有了元康帝的宠爱。
仗着儿子,仗着元康帝的宠爱,这两年惠妃越来越过分。很多次,都将宁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如今老天开眼,让八皇子病重不治,宁皇后真相仰天大笑三声。
惠妃也有今日,都是她活该。
宁皇后就想看看,等惠妃没了儿子后,惠妃还敢怎么嚣张,凭什么同她斗。
宁皇后伸手掐断了一截枝叶,随手丢在地上。
有的人就如这些残枝败叶,该丢弃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宁皇后嘴角一勾,冷冷一笑,心中充满了畅快感。
八皇子的情况正如霍大夫预料的那样,三天后,八皇子痛苦死去。
惠妃娘娘当场昏了过去。惠妃根本受不了这个打击,明明只是简单的腹泻呕吐,为什么最后会要了他儿子的性命。她接受不了,只能昏过去。
元康帝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不顾朝臣的反对,一直守在八皇子身边。
八皇子过世,朝臣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元康帝却双目通红,表情狰狞。这个时候,元康帝不像是一个帝王,更像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
元康帝的心很痛,非常痛,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失去爱子的痛苦。
元康帝冷漠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还有太医,元康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将所有人拖下去斩首,替我皇儿陪葬。”
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太医,全都两股战战,明知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却没人敢站出来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大内侍卫走进来,要将所有宫女内侍太医带出去斩首。
不料,这个时候文武大臣不顾体统,更不顾阻拦,直接冲到后宫,冲到了钟粹宫。
内阁首辅带头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太医们已经尽了职责,陛下可以斩首宫女内侍,却不能斩首太医。”
瞬间,宫女内侍全都如坠冰窖。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大臣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反之,太医们如蒙大赦,全都感激涕零。
官员们掷地有声的劝阻元康帝,太医不能杀,太医何错之有。八皇子死,谁都不愿意见到。可要是因为八皇子死,就将所有太医处决,试问以后谁还敢做太医,谁还敢给皇室成员看病?
而且太医的培养殊为不易,杀了一个太医,就等于剥夺了无数条人命。谁都有个生老病死,朝中的官员老臣,可都指望着太医治病救命。杀了太医,以后让朝臣们去哪里找大夫看病治命。
而且太医也是有品级的官员,元康帝因为八皇子死,就要肆意杀戮朝中官员,这是昏君所为。
再说了,年幼的八皇子还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包袱,也没资格让太医给他陪葬。
文武大臣首次站在一起,共同反对元康帝的决定。
元康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杀死所有反对的人。
元康帝双手死死的抓着桌子边缘,咬牙切齿的询问朝臣,“你们是铁了心要阻止朕?就不怕朕杀了你们?”
朝臣们齐声说道:“微臣宁死不屈!”
这么多朝臣齐声说宁死不屈,这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震慑人心。
遥遥看去,跪在地上的朝臣足有二三十个,而且还都是朝中栋梁。
元康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大骂道:“好,你们很好。竟然敢如此逼迫朕,朕真是小看了你们。”
“请陛下收回成命。”朝臣们再次说道。
元康帝怒道:“如果朕不收回成命,你们要如何?”
“微臣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陛下收回成命。”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在逼宫,是在造反。”元康帝大怒。
朝臣们则说道:“陛下因一人之死,就要致上百人于死地,这分明就是昏君所为。微臣不敢坐视陛下成为昏君,微臣有责任提醒陛下想要做一个明君,就不能大肆杀戮。”
当年永和帝都不敢一口气杀掉所有太医,元康帝又凭什么杀掉所有太医。
区区一个八皇子,一个稚嫩小儿,有什么资格让太医给他陪葬。
为了阻止元康帝杀戮成性,为了所有人的性命着想,朝臣们都坚决的要阻止元康帝第一次任性的杀戮。
因为如果这次不阻止元康帝,那么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一次是杀太医,下一次就有可能杀朝臣。
能够坐上高位的朝臣,可以说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这些人熟读史书,清楚的知道一个帝王一旦开始了杀戮,以后就会习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到时候,不要说宫女和内侍,就连朝中大臣也是朝不保夕。
永和帝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因为永和帝开启杀戮的时候,没人阻止,后来才会死那么多人。
终于永和帝死了,大家迎来了元康帝。
朝臣们一直默契的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元康帝的底线。一旦发现元康帝有突破底线的行为,朝臣们就会站出来坚决抵制。
元康帝指着朝臣,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如此逼迫朕,就不怕朕日后秋后算账,将你们统统都杀了。”
朝臣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杀身求仁,死得其所。”
“哈哈……”
元康帝大笑起来,原来他在朝臣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昏君。
元康帝急怒攻心,对侍卫说道:“将伺候八皇子的宫女内侍全都拖出去斩了。至于这些无能的太医,每个人二十大板,狠狠地打。打死是命,打不死就是他运气好。”
朝臣们大皱眉头,太医中很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二十板子下去,这分明在换种方式要太医的性命。
有朝臣想要出言反对,却被别的朝臣给阻止了。
因为这已经是元康帝最大的让步,如果继续出言反对,只怕一个太医的性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