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两人住的院子,这时候卫长嬴才看清,这院子名叫“金桐”院。
沈藏锋名中有金,卫长嬴来自凤州卫氏,院内还有一株百年梧桐木,传说凤凰非梧桐不落,从院子到院名都很用心了。
之前沈藏锋说拜见完长辈,回来就歇着。但实际上也就喝了盏茶,便有下人进来询问,是否方便他们拜见新主人了。
沈藏锋看向卫长嬴,卫长嬴放下茶碗,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义,纵然疲惫,也要出去受礼和记人的。毕竟这院子以后就是她来当家了,总不能连当差的人都是谁都糊里糊涂――太不像话了。
其实沈藏锋这里并没有太多下人。近身服侍的两个使女团月、新月,名字还凑合,容貌却和月半点不沾边。其他下仆除了乳母万氏都在第一进的院子里服侍,几个老仆、小厮,都不住在金桐院里。
让黄氏松了口气的是,沈藏锋婚前没有什么房里人,整个金桐院里他的旧仆,没许人的只有团月和新月。凭这两个的长相,怕是得脸的下人都未必肯要的。沈藏锋显然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爱好。团月、新月见礼的时候对他也是恭敬远远超过了亲近。
这些下仆中当然以乳母万氏为首,这万氏瞧着比黄氏、贺氏都长上一点,个子不高,容貌清秀,穿一身银红四合如意纹交领上襦,系着水色罗裙,绾了个堕马髻,神态温和而恭敬,说话轻声慢语,很是体贴的样子。
卫长嬴早就得了黄氏叮嘱,对她格外客气,万氏却更恭敬了,看得出来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她与团月、新月一起接了赏赐,口齿伶俐的表了忠心……沈藏锋这些下人一忽儿就见完了,卫长嬴也知道了他的贴身小厮叫做沈叠,如今十四,是个清秀伶俐的少年。
接下来是卫长嬴的陪嫁拜见沈藏锋,倒是黑压压的站了大半个庭院――这还是不进内院伺候的只来了管事的缘故,足见她嫁妆之丰厚。看到这许多人,以及几位管事所报的执掌的产业,万氏等人彼此交换眼色,心想少夫人究竟是卫氏最得宠的小姐,一般出身阀阅本宗,也不是每个嫡女出阁都有这样的排场与陪嫁的。
卫长嬴嫁妆丰厚远远超过寻常阀阅本宗嫡女,还是因为她是宋老夫人唯一的嫡亲孙女,宋老夫人把其他的子孙都看成了浮云,一门心思绞尽脑汁的就是为嫡孙和嫡孙女谋取好处……
沈藏锋看着这些人,心想瑞羽堂在帝都附近的产业,差不多都划给自己这妻子了。妆奁如此丰厚,自己若不是往后会接掌明沛堂,怕是将来所分到的产业未必能和妻子的嫁妆相比……真是可怜……
想到这儿,有些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受了礼,赏了些钱,勉励几句,众人一起说了感激和尽心的话……这场面也就过去了。
两人令人散了,各归各位,复回到屋中休息。万氏和黄氏、贺氏却一起跟了进去――贺氏因为被认为福份不好,卫长嬴出阁前后都没到跟前,如今门也过了、长辈也见了,趁着夫妇两个让对方认人的光景才回了来。
见三位姑姑一起来,沈藏锋和卫长嬴就问缘故。
万氏和黄氏谦让了一阵,才由万氏先说:“三公子没成婚那会,公子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婢子代管的。如今少夫人过了门,自当都交给少夫人,婢子是来交割的。”
就叫团月取来帐本、钥匙等,当着沈藏锋的面与卫长嬴一一交割清楚。同时大致介绍了下金桐院的情况,原本沈藏锋也不住这儿,这种独门三进的院落本就是建宅时就做出来供成婚却未分家的子孙居住的。所以万氏等人搬过来也没几日。
万氏道:“搬过来后,公子就动身南下去接少夫人了,婢子如今只是草草的定了第三进让使女们住――小厨房也在第三进屋子的角落,采买和做饭的人都走后门。前头正堂待客,偏屋一间做了外书房,一间放了公子的兵刃甲胄,其余几间却都空着,不知道做什么好?公子和少夫人住的这第二进,也收拾了间小书房,只是书没有前头那么多。还有院子里的池塘,可以放些锦鲤、金鱼
之类,也得少夫人做主。”
所以,“如今这院子要都收拾起来,须得少夫人操心才是。”
卫长嬴道:“我瞧姑姑弄的就很好。”
她把帐本之类收起来,和颜悦色的道,“我如今才来,什么也不懂,先依姑姑之前的例子办罢。往后若有什么遗漏或需要,再补上就是。至于池塘那边……”她看了看沈藏锋。
沈藏锋摇头,道:“你做主就好,养什么我都无所谓。”
卫长嬴道:“那等我回头去池边看看再决定。”
万氏笑着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黄氏上来道:“婢子是想问公子、少夫人要不要更衣?”方才两边的下仆觐见新主人时,卫长嬴这边的陪嫁就都改了口。
卫长嬴顺着黄氏的视线看去,就见袖子上沾了一点茶渍,便点头。
沈藏锋倒是衣物整洁,然想了想,也进了内室。
琴歌、艳歌、团月、新月一起跟进去,伺候着夫妇两个一个屏风后、一个屏风前,各换了一身常服。
琴歌跪下来替卫长嬴整理裙裾的时候,艳歌却悄悄塞了一个玉盒在她手里,小声道:“这是贺姑姑方才好容易找出来的。”
“是什么?”卫长嬴忙也小声问。
艳歌道:“听贺姑姑说,是伤药。”
卫长嬴脸上一红,讷讷道:“啊,我如今觉得好些了……就……就不用了罢?”还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乳母心疼人啊!哪像黄氏,居然放着自己不心疼,去心疼那沈藏锋!
艳歌沉默了一下,才微不可察的道:“不是给少夫人的,是给三公子的。”
“……”卫长嬴瞪着她。
艳歌硬着头皮,道:“贺姑姑说,这伤药没有气味,三公子涂了之后也不怕被人近身之后察觉。”声音更低,“姑姑说三公子身上的伤不宜外传,少夫人最好亲自为三公子上药。”
“……团月、新月不是已经看到了?”卫长嬴微怒道,“我才不要给他上药呢!”
琴歌给她理好了裙裾,站起身,小声道:“黄姑姑说,少夫人下手太重了。趁着上药的光景,也与三公子赔个礼……”
卫长嬴恼道:“不要!”
这句话声音说得略大了点,同在一室、于屏风外更衣的沈藏锋就诧异的问:“不要什么?”
卫长嬴还没回答,琴歌忽然道:“回公子的话,少夫人说您的伤……”
“你不许说!”卫长嬴急了,扑上去捂住她嘴,生气道,“谁准你乱说话来着?”
然而沈藏锋已经笑着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卫长嬴不许,可琴歌、艳歌笑吟吟的把玉盒往她手里一塞,都迅速走了出去。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卫长嬴气恼的咬了咬唇,挽了挽臂上披帔,走出屏风后,见沈藏锋含笑坐于窗下,就板着脸,走过去,将玉盒往他面前一放,道:“喏!姑姑让我给你的。”
沈藏锋看着她恼怒却郁闷的神情,心下好笑,故意问:“就这样吗?”
卫长嬴啐道:“你还想怎样?”
“这是伤药罢?”沈藏锋先不答,打开玉盒,露出里头淡绿色的膏脂,拈了少许在眼前看了看,才问道。
卫长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自己涂上罢,我先走了。”
她才一举步,就被沈藏锋眼疾手快拉住,笑道:“我伤都在背后,自己怎么个上药法?你不帮我?”话说到这儿,他对之前琴歌、艳歌在屏风后对卫长嬴的交代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会拉着卫长嬴,哪里肯放手?
卫长嬴掰他手指,掰来掰去掰不动,就道:“我去帮你叫团月、新月进来。”
“叫她们
来做什么?”沈藏锋眼一眯,看着她,似笑非笑,“不是现成的你在这儿?”他用力把她拉到膝上,揽着她腰,下颔摩挲过她鸦翅般的云鬓,在柔嫩的脖颈上抵住,语气暧昧,“你忍心瞧自己夫君受苦?不快点给我上药?”
卫长嬴挣了几下挣不开,遂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受苦,所以才要去叫团月和新月……嗯,你大概不知道,我打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帮人上过药。手下没轻没重的,万一一会把你弄得伤上加伤,岂不是不好?”
她心想,这样明显的威胁,你若还是听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非让你这辈子都不敢让我再为你上药不可!
沈藏锋看着她面上故作镇定,双手却一个劲的推着自己的手臂想要脱身,心下暗笑,就道:“我这伤可都是你弄的,你莫非不愧疚么?”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卫长嬴顿时觉得委屈的那个该是自己才对,就侧过脸来,愤然道:“那你呢?是你先把我……把我……”下面的话到底有点说不出口,正语塞着,沈藏锋却趁机吻住她唇,趁着她受惊,小嘴微张之际,攻城掠地,唇舌纠缠。
良久,卫长嬴面若桃花,瘫软在他怀里,手抓着他衣襟,喘息不已,望着他想说什么,一时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得试图坐起。
沈藏锋察觉到,忽然一俯身,将她压到席上,卫长嬴吃了一惊,见他渐渐靠近,下意识的偏过头,却被他腾出手来抚住面颊――好在这次沈藏锋没有继续吻她的意思,而是与她额抵着额,如此极近的对望片刻,他轻轻笑出了声。
卫长嬴羞恼交加,推着他恨道:“你……放开!”
沈藏锋与她讲着条件,道:“替我上药?”
“不成!”
“那……”沈藏锋思索片刻,忽然飞快的在她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道,“为夫觉得,这样抱着嬴儿也很好!”
卫长嬴侧过头,忿忿然在他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威胁道:“你想想好啊!”
沈藏锋笑吟吟的,抚着她面颊的手忽然下移,大大方方的在卫长嬴的注视下,摸进她衣襟里去,正色道:“为夫想的很好!”
“你等等!”卫长嬴一把抓住他手腕,然而此刻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仍旧无法阻止沈藏锋在她胸前肆意游走,面红耳赤的叫道,“我……我答应你!”
沈藏锋笑着道:“当真?”
卫长嬴咬着牙:“是!”
“那嬴儿先把衣服脱了!”沈藏锋又亲了她一下,轻描淡写的道。
卫长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这厮……是让我给他上药,还是他给我上药??
然而沈藏锋叹息道:“为夫觉得这很可能是嬴儿的缓兵之计,想趁着为夫满心信任嬴儿、宽衣解带时,嬴儿却跑出去了,那样为夫岂不是很伤心?所以嬴儿先脱了衣裙,为夫才能放心啊!”
“……你若信任我,还说这样的话提这样的要求?!”卫长嬴咬牙切齿!
沈藏锋又吻着她,懒洋洋的道:“啊,那嬴儿替为夫宽衣解带,也是可以的。”
“你做梦去罢!”卫长嬴现在觉得他真是面目可憎,抓着他手腕的手,索性在腕上用力掐了几下,恨道,“一个都别想!”
“嬴儿还是这么怕为夫?”沈藏锋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口,道。
卫长嬴差点没气晕过去,怒道:“我才没有怕你!”
“那为什么连为为夫宽衣解带都不敢?”沈藏锋一路吻着一路下移,咬住她衣襟,轻轻拉开,卫长嬴慌忙伸手护住胸前,愤然道:“我哪儿是不敢?分明就是你……你肯定要胡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藏锋噫了一声,惊奇道:“嬴儿不是说要把为夫打得乖乖巧巧么,还怕为夫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