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清宫2:这个宫廷是我的

734、私心底下

  734

   吉嫔无奈地苦笑,摇摇头道,“瞧瞧,我就知道你私心底下,便是对他也生了疑心,可总还是忍不住替他着想,帮他开脱去了……”

   廿廿握了握吉嫔的手,“我也是忖着,他家里原本还有现成儿的侧福晋富察氏,可是皇上却没将富察氏赐封为皇子福晋,反倒突然下旨要为二阿哥另指福晋……这里头,该是有缘故的。”

   吉嫔也是点头,“我明白,你是以为二阿哥福晋的死,便是有些古怪,不过怕也是古怪在这位侧福晋身上了。”

   “别说你这么想,八成儿二阿哥到皇上跟前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皇上也肯信了――要不然皇上怎么舍了这么个现成儿的恩赐的侧福晋,反倒要大费周章重新选个年纪小的去?”

   吉嫔说着目光一寒,“倘若真叫咱们给猜着了,那我才更要说二阿哥当真是城府深啊!他不但早想好了赶在今年这个节骨眼儿上,将他福晋给除了去,一来给他自己撇了累赘,二来给咱们三阿哥添了堵,三来么他给他自己都已经选好了他侧福晋这个挡箭牌去……”

   吉嫔说着都忍不住紧咬银牙,“我算瞧出来了,他那一家子的妻妾女人,在他眼里,个个儿不过都是工具罢了。有用的留着,没用的除了,该算计的算计,该背锅的背锅……我便是早知道那二阿哥是个天生薄凉的性子,只是当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薄凉至此!”

   吉嫔远远望向门外天际去,“……这一家子的人,合着竟没一个叫他用心的去不成?便是星楼终于替他怀下了子嗣来,可是我从旁瞧着,便凭这些年的过往,他对星楼的利用,怕也是更多过情分去。”

   廿廿不由得皱眉。毕竟,星楼是她指出去的,当年又是绵宁那般跪着来求的,若是指错了――那她自己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她便用力甩甩头,“星楼母家虽说这些年也算内务府里的豪富之家了,不过终究她兄长多在外任上……便是能从钱财上孝敬些儿,旁的倒有些远。”

   “远?”吉嫔就更忍不住冷笑了,“我说你啊,在二阿哥这事儿上,你总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去!你说的远,那却其实是星楼的兄长在两浙盐运使任上,而佟佳氏的阿玛舒明阿则‘恰巧儿’了就在署理杭州将军的任上啊!你觉着远,人家这二位在浙江却近便得很呢!”

   “还有,上回给二阿哥用了‘膳房’这话儿的,那总管御茶膳房的大臣苏楞额,你道又是谁家的?”

   “嗯?”廿廿不由得一怔。

   吉嫔便又是叹口气,“我是念在星楼的面儿上,这便忍了没在你面前说――苏楞额不是旁人家的,那可是辉发那拉氏的,就是星楼她母家的一家子!”

   廿廿也是怔住,“苏楞额是辉发那拉氏,我早知道,可是却不知他竟与星楼也是同族。”

   吉嫔便摇摇头,“实则是堂房的亲戚,不近了,但是只要是辉发那拉氏,只要能跟星楼拉上干系去,那就都可以被二阿哥收归麾下啊!你以为二阿哥跟你跪求星楼,应该只是喜欢她,可是我瞧见的却是,他连一个官女子背后的母家势力也全都算计到了,星星点点的全都收服了,成为他自己的助力去!”

   “你也没想想,星楼指过去伺候他,日子可短了?可是怎么早没有喜信儿,晚没有喜信儿,偏赶在今年有了喜信儿去?这一方面是咱们三阿哥的婚礼在今年,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星楼母家人已经替他出足了力,叫他觉着应当有所奖赏了?”

   廿廿的额角有些疼了起来,她忙抬手按住,回头唤月桂,“……给我取一根头勒子来。”

   .

   选中佟佳氏为二阿哥继室福晋的旨意传到二阿哥家里的时候,已然是正式的旨意了。这旨意里不仅仅有佟佳氏被选中的消息,更有钦天监奉旨选好了的吉期――初定礼在十一月,正式的成婚礼就在十二月。

   这一切都这样快,全都要在同一年里完成,故此原本还觉着有些远的人和事儿,便借由这道圣旨,一下子都堆到眼前儿来了。

   是富察氏率赵氏和孙氏接的旨,星楼因临盆之期近了,不敢惊动,而且早就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准她不用管这些事儿,只管安心养胎便罢。

   接完了旨意,富察氏的心下自然难受,就连赵氏也颇有些失神,故此跪接完了旨意之后,她们俩都各怀心腹事地先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孙氏自己立在廊下回味了一会子,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来。

   “……侧福晋那咱们去了,赵格格那也去过了,那咱们今儿该去瞧瞧那格格了。”

   她的使女橘荣小心地提醒,“主子,这会子那格格可是快到月份儿了,谁都不敢靠前儿,生怕惊动了她的胎气去。您这会子去……?”

   孙氏含笑点点头,“就因为这会子没别人敢去,咱们才去呢。若是再往后推推,等皇长孙都落地儿了,那她的门槛还不被踩破了啊?到时候还能显出咱们什么了呢?”

   橘荣还是赶紧提醒,“主子,那您一会儿去的时候儿,可千万小心啊,别惊动了那格格去。”

   孙氏点点头,这便坚定地朝星楼的房门走了过去。

   星楼一向是和煦柔软的性子,从来不因为自己母家得用,且怀着皇孙的缘故,就有半点的骄矜去。见孙氏来,星楼都恨不能亲自下地去接一接的。

   孙氏赶忙上前给按住,“咱们都是一家人,姐姐这般岂不是与我见外了去?再说姐姐伺候阿哥爷在先,这便唯有小妹趋奉伺候姐姐的,哪儿还敢惊动姐姐亲自起身来接我啊!”

   星楼望着孙氏微笑。在这个家里,因为孙氏进门晚,寻常也不大与人走动,这便显得孙氏反倒是这个院子里最眉目可亲的人去了,倒叫星楼觉着舒服些。

   “妹妹也是个爱静的性子,今儿难得能来看我,我心下自是高兴。”星楼伸手去握住孙氏的手,“妹妹这些日子可好?我身子沉,有些日子没出过门儿,便也没给妹妹问问安好去。”

   孙氏赶忙道,“那姐姐千万别这么说!那姐姐如今身怀皇孙,身子最是金贵着呢,倒是小妹应该时常过来给姐姐问安,陪姐姐说说话儿的。要不是阿哥爷早就发了话,不准我们打扰姐姐休养,我自早就过来了。”

   星楼便也笑了,“妹妹千万别外道,不管妹妹来还是不来,咱们总归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都是一家子的姐妹。”

   孙氏垂下头去,“姐姐总是跟旁人这般不一样。若是换了旁人有姐姐今时今日的喜信儿,那便鼻子眼睛都要上天了去,对我这样儿新进宫的、母家又没有什么倚仗的,就更是恨不能用鼻孔对着才是。”

   星楼忙握住孙氏的手去,“瞧妹妹你说的。咱们都是伺候阿哥爷的,那便自然都是一家人。咱们虽说都是各家的女孩儿,可是一旦进了宫,跟自己的母家人隔绝了开去,那便唯有将彼此都当成亲人,那才能相依为命了去。”

   星楼不是太会说话,这一番话说的也全都是最朴素的,甚至朴素到都不太能打动人――可是身在宫中,孙氏如何能不明白,偏是这样的才反倒是更真挚的?

   故此星楼这样一番朴素的话语,倒是着实令孙氏的鼻尖儿有些发酸。

   她本不是带着真心而来,却未成想,星楼反倒是拿诚意对着她。

   她便忍不住道,“那姐姐这些日子可有什么需要的?小妹但凡能帮得上姐姐的,一定帮姐姐给找来!”

   瞧见星楼有些发愣,孙氏忙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小妹的意思是……小妹知道,妇人但凡怀了身子,便这个吃不得,那个碰不得的,规矩可多了!况且这是在宫里,各种规矩就更是能绑死个人了!”

   “我小时候儿也见过额娘、姐姐和嫂嫂她们怀着身子的样子……我瞧着她们分明是有些想吃的,想玩儿的,只是碍着规矩,不敢说。那时候我还小,她们就偷偷儿地嘱咐了我,叫我背着大人去给她们淘换来!”

   孙氏的眼中不由得露出淘气狡黠之色来,倒叫年纪还小的她,这会子看起来更像是个精灵的少女模样儿了。

   “……我想,姐姐这会子必定也是有这样的念想。便是宫里规矩再严,甭管别人敢不敢给姐姐淘换去,只要姐姐想的话,我今儿便什么都豁出去了,我负责给姐姐找来去!”

   星楼都有些意外,望着孙氏的眼睛,不由得大笑出声儿,“我的好妹妹,难为你有这个心!那我……还真有一样儿想嚼咕的!”

   孙氏一双眼更加亮晶晶起来,“姐姐尽管说,我这就给姐姐使劲儿去!”

   星楼叹口气,招呼孙氏近前来,伏在了孙氏耳朵边儿上悄声说,“……我想吃一口酸汤子,泡着冰碴儿水的。”

   孙氏便也张了张嘴。

   酸汤子是满人夏天里吃的东西,近似面条,但不是面粉做的,而是用的苞米碴子磨碎了做成的。因这吃食在制作之前,苞米需要在冷水里先浸泡十天去,故此这东西便愈发的凉。夏天吃还成,这会子才三月,有些早。

   况且星楼临盆之期已近了,这会子谁敢给她吃这些凉的去呢?况且她想念的那口儿,还得是用冰碴儿水泡着的……这一旦一口吃错了,谁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来啊?

   星楼自己当然也知道不妥啊,这便从来都没敢说过。今儿是瞧着孙氏说得有趣儿,这便按捺不住,就告诉孙氏了。

   要是换了旁人,甭管之前说得多好听,这会子也得为了自保给推搪过去了,可是孙氏却没有,她反倒郑重地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然后便用力一点头,“行,我给姐姐弄去!”

   星楼自己都没当真,却听孙氏竟然应了,也是惊得睁大了一双眼,“妹妹,你是当真的?我知道我的这念想是过分的……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跟你说说罢了,绝不要你为难去。”

   孙氏却腾地站起来,“没事儿!我既答应了姐姐,那就一口唾沫一个钉,我必给姐姐淘换来!姐姐就擎好儿吧!”

   孙氏说着就告辞,当真一扭身,就毅然朝外头去了。

   只是孙氏自己也没想到,她刚迈出门槛,门帘子才在她背后“呱嗒”撂下,她前头就一头撞在人身上。

   孙氏吓了一跳,还没等抬头,身子左右两侧就被一双手给稳稳当当地扶住了。

   就凭这动作,孙氏的心就更没法儿停下来了――若是太监和使女的话,谁敢这么捏住她手臂来扶住她?

   她都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的视野里也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一双男子的宫靴,再明白不过地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她慌乱不已,她头顶上却是传来低低的问话,“……你为还当真给她弄去呀?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坏了宫里的规矩么?再说了,还要带着冰碴儿的水泡出来的酸汤子,若是将她给吃坏了,你担待得起么?”

   这问话是诘问的内容,却并非是诘责的语气,反倒声音很低又很温柔,叫她不觉着害怕。

   她便依旧低着头,小声地答,“……我小前儿听额娘说过,妇人十月怀胎不容易,越是到了最后一两个月就越是火大,那是前头好几个月的火气都积攒到一块儿来了。故此这时候儿都格外想吃一口凉快的。”

   “我就想着,既然是火大,并不是寻常时候的体质,那吃一口凉快的调和一下儿,那倒未必就是坏事儿了。再说了,这会子最要紧的是叫她怎么高兴怎么来,才能让她临盆的时候儿,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

   “再说这会子胎儿已是足月了,都已经稳稳当当了,便是吃一口凉的也不至于就能怎么着了……终究现在是叫她身心舒泰,这对谁都是好的。”

   “更何况,虽说还没到夏天,可这都三月了、将四月了,天儿也没那么凉了。这时候吃一口这些,更不至于伤着她和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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