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183章 瘟疫难除
顾清浅倚在软塌上歇息了一会儿,琴书便推门进来,轻声问道:“郡主,歇下了吗?”
知画抬起手抵在唇边,“歇下了,姐姐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琴书颔首,正要退出去,却听见内室有轻微的响动,脚下的步子不由地顿了一下。
“可是药煎好了?”顾清浅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沙哑中带着几分慵懒。
“回郡主,这药是要送到何处?”琴书以为是自己吵醒了顾清浅,不由地有些自责。
顾清浅没再说话,内室里反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知画撩开帘子向里面看去,只见顾清浅已经起了身,披上了外衫。
“小姐不必亲自起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们就好了。”知画忙走进内室,劝阻道。
顾清浅摇了摇头,“自有旁的事情需要你们做。”
见顾清浅坚持,知画也就不再多说,伺候着顾清浅穿戴好衣裳,又束了腰带,便扶着她出了内室。
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外室的琴书却也听得清清楚楚。顾清浅出来,琴书已经端着药候着了。
“将她们也都叫起来吧。”顾清浅看向知画道。
然后又命琴书备了几方帕子,待知画回来时,才带着丫鬟们出了院子。
南景灏考虑到顾清浅对驿馆并不熟悉,便又给她配了个认路的丫头,唤作彩儿。
“郡主是要去哪儿?”彩儿恭谨地问道。
顾清浅没有丝毫迟疑道:“去后巷的偏院。”
彩儿的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惊讶,那偏院原来是驿馆小厮们住的地方,后来因着水患瘟疫,不少人都失了性命。六皇子为了防止再有人出意外,便让所有人都搬进了驿馆,那偏院也就空了下来。虽然不知道郡主是怎么知道那处院子的,彩儿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道了声是,便在前面引路。
驿馆中安排的巡逻非常得勤,顾清浅主仆好几次都与侍卫们迎面撞见,让她不禁有些尴尬。好在所有人都知道和硕郡主到驿馆做客,巡逻的侍卫才没有为难她们。驿馆的规模比顾清浅预料中要大得多,主仆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将走到了后院。
已过子时,所有门都下了闩。彩儿从管事那里要来了钥匙,一行人才出了后门。偏院与驿馆就隔了一个狭窄的胡同,门也没有锁,彩儿走在前面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见院子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将顾清浅迎了院子。
这座庭院不大,一眼便能瞧个通透。虽然有一段时日没住过人,倒也还算干净,想来每日都会有下人过来打扫,
顾清浅凭着直觉走近了一间厢房,她能感受到里面有人细微的呼吸声,那婢子定是被安排在这里没错了。
“小姐,我先进去看看。”碧灵上前挡住了顾清浅的身子,一个人走了进去。
顾清浅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未免太过紧张了些。
碧灵摸索着走到了桌边,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才示意众人进屋。
屋子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副桌椅,一张硬板床,那婢子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好像被困在噩梦中一般。
“把药拿来。”顾清浅走上前,大腿外侧轻轻搭在床沿上。
“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琴书端着药碗,舀了一小匙,慢慢地喂给昏迷中的婢女。时而有汁水从婢子的嘴角流出来,她便拿帕子帮其擦拭干净,动作轻柔而熟练,顾清浅见此也就没有坚持。
这药与当初顾清浅给小天用的一样,若没有错,过一段时间这婢子便会开始浑身发热。只有将体内的热毒排尽,这病才能渐渐好转。
“碧灵留下,其余的人都先去别的房间歇着吧,待有事再传唤你们。”顾清浅掠过众人脸上的疲态,吩咐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琴书几人也知道了顾清浅的脾性,便应声退了出去,但还是将棋宣留在了屋内。通州的形势她们都看在眼里,说不定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即使偏院与驿馆只有一墙之隔,她们也不能疏于防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如同一只骇人的巨兽,吞噬了所有的声音,气息又让人昏昏欲睡。床上的人儿突然发出一声嘤咛,顾清浅忙向床榻看去。
此时,那婢子已经不再绷着身体,反而如一条蛆虫般,不断地扭动、挣扎。清秀的五官紧皱在一起,就似干枯的树叶,密密麻麻尽是褶皱。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渗出,竟然顺着一条条沟壑流成了小河。
顾清浅的眉头不由地蹙起,这婢子用药后的反应怎么比小天要严重许多?
碧灵已经去别的房间将琴书几人唤了进来,烧水,敷药,擦汗......每个人都没有乱了阵脚,将所有的事进行得有条不紊。
顾清浅命碧灵几人合力将婢子翻了个身,然后将其上衣褪去。自己则灌注二成力于指尖之上,顺着背部的经络揉搓。越来越多的汗水从婢女的额头、四肢,乃至脖颈渗出,半晌便将她身下的被褥浸了个透......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浅的双臂已经变得酸麻,碧灵突然惊喜出声:“小姐,她的唇上终于见血色了!”
顾清浅舒了口气,才停下那双已经不知是谁的手。
碧灵忙上前拿锦帕给顾清浅试了汗,然后又取来早已备好的冰袋,将顾清浅酸麻的双手置于上面,以便消肿。
“郡主,云儿没事了吗?”彩儿忍不住凑上前问道。
顾清浅点了点头,“再用几服药就能痊愈了。”想着二人都是南景灏身边的丫头,自然是相熟的,她也就由着彩儿上前探视。
琴书走过来,与碧巧一同将顾清浅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刚站起身,顾清浅还未迈开步子,便听彩儿“咦”了一声。她不由地转过头去,却见床上的婢子毫无预兆地开始抽搐,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一股股腌臜的污秽物从她口中溢出,房间里顿时充斥了酸臭难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