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回到特级病区，正想要推开病房看看顾辰的情况，却意外的在门口碰到了徐佩云。
“妈……”经过徐佩云的要求，她依旧改口喊了“妈”。
“这几天辛苦你了，”她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有以前那般的热络，“小辰怎么样了？”
“还没醒。”透过房门的玻璃，顾羽见到还躺在病床上的顾辰，此刻他罩着呼吸器，面容憔悴的叫她心疼不已。
“刚去医生那里，他怎么说？”聪慧如徐佩云，竟然可以从她过来的方向猜中先前去的地方。
“医生说情况很好，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醒。”顾羽老老实实的回答，事实上这几天她去问，医生都是这样说。
“是吗？“徐佩云默默的叹了口气，家里老爷子还没出院，这会儿又轮到自己儿子，她想若是没有顾羽，还不知道自己会忙成什么样。
然而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她心里又是怨顾羽的。
要不是因为她阿姨顾清秋，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碰上这么个无妄之灾。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之下，徐佩云的态度就是这么不冷不热的。
顾羽心里明白，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下只要顾辰能醒过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爷爷……还好吗？”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却不想换来了徐佩云另一声叹息。
“还是那样，”徐佩云说道，“医生说是心里的毛病，打针吃药的不顶用。”
“顾爷爷知道了吗？”顾羽心底一紧，“我是说……顾辰的事。”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要知道了怎么得了，”徐佩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答道，“只盼望着小辰快点醒吧。”
“嗯。”顾羽应了一声之后却意外的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伸手扶住墙面，尽力缓和着那股眼冒金星的感觉。
“怎么了？”徐佩云很细心。
“没事，”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很快的清醒过来，“大概是睡的不够，有点晕。”
闻言徐佩云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这几天她的辛苦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为了能好好照顾躺在病床上的顾辰，她辞了工作，全心全意的待在医院，甚至护工都没有请，一切的事情全部都自己来。
开头那两天，顾羽怕半夜里情况有变，有时候一陪就是一整夜，只有在第二天的时候抽空休息一到两个小时，而这一些徐佩云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事如果放在顾建忠身上，她未必能做到如此细致体贴。
“有时间多休息下吧。”末了，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晚上有个应酬，她必须陪着顾建忠一起出席。
徐佩云走了之后，顾羽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里面如同往常那般的安静，只有床头的医学仪器发出规律工作的节奏。
她拉了一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望着顾辰被纱布裹得厚实的脸孔，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他打着点滴，因此手冷冰冰的，那股凉意一直延伸到胳膊。
顾羽倒了杯热水，双手紧紧的捂着，直到自己的手心渐渐有了温度，这才松开玻璃杯，用这样的温热去暖化他冰冷的手。
“顾辰，你已经睡了好久了，怎么还不肯醒吗？”她拭去眼角快要滑落的眼泪，“你从来不喜欢睡懒觉的，还记得吗，读书的时候有一次我住在你家，第二天早上你居然可以不叫我起床自己走了，害得我那天考试差点迟到……”
“你这么勤快的人，躺在床上一定很难受吧？你快点醒过来，醒过来，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一晃眼一年都快过去了，马上又要过年了……还记得那些烟花吗？很漂亮的，每年都会在中心公园放的，以前你都不肯陪我去，”顾羽稍稍嘟了嘟嘴，佯装生气，“你快点起来，然后过年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好不好？”
……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对着沉睡不醒的顾辰说着话，虽然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她却乐此不疲，并且执拗的认为顾辰会听得到，然后有一天他就会醒过来。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回忆不管是快乐的，痛苦的，甜蜜的，伤心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她说了这么多天，都还没有说完。
“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是不是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一点点感觉呢？”顾羽抿着嘴，沉浸在回忆之中，不由自主的偷笑。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你们班一个男生写情书给我，我傻瓜一样跑到你面前炫耀，其实哪里是炫耀啊，根本是想试试你在不在乎。”
“可是你这个冷血的家伙，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害的我失望了好久，”她配合着自己的话变换着不同的表情，好像场景就在眼前似的，“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心里会不会有那种酸酸的感觉呢？”
顾羽吸了吸鼻子，她特地在室内加湿器里点了玫瑰味道的精油，就是为了掩盖那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
可不知怎么了，以前很喜欢的气味，这会儿竟然会让她觉得恶心。
“看来我真的有点累了，”顾羽站起身把加湿器关了，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脑袋越发沉重，“顾辰，我牵着你的手，咱们一起休息会儿，然后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也得跟我一起睁开眼睛，知道吗？”
她回到椅子上坐下，将自己的素白的小手塞进他宽厚的手掌里。
“我喜欢被你拉着手的感觉，”顾羽将脑袋搁在自己另一条胳膊上，侧着脸孔望着依旧双眼紧闭的顾辰，“只不过，你再不醒过来，这只手我可得另外寻找牵着它的人了哦……”
事实上这句话她天天说，然而每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顾辰依旧没有张开眼睛。
顾羽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顾辰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