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播报员甜美的声音响起之时,文娜坐在位置上挣开了迷蒙的双眼。
“不好意思,请问是不是到了C市?”她礼貌的跟身边座位的乘客确认了到站信息后,便急急忙忙的拿着自己的随身包下了车。
高铁的停靠时间非常短,稍稍拖延便会过站,若非她及时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恐怕此刻已经到了下一个城市。
她时间不多,仅仅只回来一天,第二天便要赶回去上班,实在没有功夫在路程上耽搁。
当她双脚在高铁站台上站稳后,列车没有一分一毫耽搁立马就开走了,激起一阵风,吹乱了她散落在身后的长发。
文娜停顿了几分钟,想着前几天接到的一通电话,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文娜啊,你爸爸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琢磨着带他去医院里瞧瞧,没事的话就算了,万一有个好歹……你说我……我该……该怎么办……”电话那头,付亚楠边说边抽泣,好像文建昌已经查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文娜的脸绷得紧紧的,她听腻了这样的调调,每一次这样的电话根本不是叫她回家看看,仅仅是为了问她要钱。
“多少钱?”沉默许久,她冷冷的开口,却让举着听筒的付亚楠着实一愣。
“文娜,你什么意思?”付亚楠皱着眉,疑惑不解。
“我说看病要多少钱?”文娜将自己的意思完整的重复了一遍,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讽笑。
“文娜,妈妈打电话给你不是问你要钱,只是希望……”付亚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起曾经的种种,顿时觉得脸孔火辣辣的,这仿佛就是现实版的“狼来了”的故事,一次两次三次,到第四次哪怕她没有意思要问她要钱,恐怕她也是不相信的。
“别说你只是希望我回来看看,”文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回来以后又是要钱,有必要吗?倒不如电话里说清楚,反正现在网银汇款很快。”
“娜娜……我……”
“亚楠,跟谁打电话啊……”
听筒里传来文建昌低沉的嗓音,听的文娜眉心皱起的更紧。
“哦,哦,是……是居委会的老余啊,那个……那个……”付亚楠支吾道。
文娜冷冷的笑开,明明是在跟她通电话,却不敢当着文建昌的面承认,还真是够讽刺的。
可就在她想要挂断这通毫无意义的电话之时,听筒里竟然传来了付亚楠惊慌失措的尖叫。
“建昌,建昌,你怎么了,怎么回事,你……你别吓唬我啊……建昌……”
“怎么回事?妈……妈……”
“文娜,你爸爸……你爸爸他……呜呜呜,我……我先挂了,打电话叫救护车,你……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吧,我……呜呜呜呜……”付亚楠哭的伤心,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好半天才能连贯成一句。
文娜的心在听到这样撕心裂肺哭声的时候猛然的“咯噔”一下。
平日里付亚楠哪怕遇到再大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如此的哭泣,因为文建昌会觉得晦气,更何况以文建昌那种的脾气性格,断然不会为了骗她回来而演出这样一场戏码。
而唯一的解释,文建昌是真的病倒了。
“我知道了。”电话结束之前,文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考虑再三,她终究还是狠不下那份心,只好踏上了回C市的高铁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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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狠不下心的人,还有顾羽。
只不过她的狠不下心里,顾清雪的因素过多。
“妈,他这么在这儿,怎么说都很不方便的。”顾羽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间门,叹了口气对着顾清雪如是说道,而房间里的单人床上,躺着的是因高烧而昏迷不醒的顾辰。
方才顾辰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她身上,如果不是附近的邻居看到帮忙,单凭她和顾清雪两个女人,还真的没办法把这么高大的身躯给抬回家。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楼下不管,”言谈间顾清雪递过来一块湿了冷水的毛巾,折叠成一块长方形很显然是给顾辰冰在额头上降温的,“阿辰这孩子也是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是因为……”
“妈,你这么说就是怪我了?”顾羽接过那块冷毛巾,脸孔上浮出不悦。
“你看你,又多心了是不是,”顾清雪摇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就急着打断我,证明你心里啊,放不下他。”
“你胡说什么……”顾羽尴尬的别过脸,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那块冷毛巾。
顾清雪心中了然,却也不戳破她,只是淡淡的笑着:“行了,毛巾拿去给阿辰额头冰着,刚我给他量过体温了,不是太高,昏倒……应该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会儿应该就醒了。”
多年单亲生活的经历让顾清雪对于基本的病症也有了一些认识,加上顾羽小时候经常因扁桃体发炎而高烧不断,因此对于感冒发烧这样的情况,简单的处理措施她还是非常熟练的。
顾羽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将手中的毛巾重新湿润了下拧的半干,让表面带着凉却又不会太凉。
推开卧室的门,顾辰还在沉沉的睡着。
那是他极为少见的状态,只见他脸孔微微侧着,四分之一的面颊埋入枕头里,双眼紧闭,上方的睫毛自然纤长,比起芭比娃娃有过之而无不及,整张面容沉静而绝美,就算是感冒发烧,也带着病态的俊俏。
真是……妖孽,顾羽心里感叹道。
然而曾经这张让她心底小鹿乱撞的脸孔,此刻再看过去,却是一片平静。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冷毛巾轻轻的盖在他的额头之后,便来到自己的书桌旁,轻轻拉开凳子后坐下,一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猛然间目光扫过顾辰,原本紧抿的唇微微张开,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浊气全数呼出一般。
顾羽瞳孔中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流转,终究还是上前,将被子的一角压了一下,使得被窝里的温暖紧紧得包裹着这个男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