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眼瞳中飘过一丝惊讶，随即抿唇笑开，没有接话。
“你笑什么？”她无所谓的态度让陆文熙见了心底很不高兴，她这算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吗？
“抱歉，有些失礼，”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老实说，希望我跟顾辰离婚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婚礼的当天，眼见她没有父亲的陪伴独自一人走过红毯，台下的宾客是一种怎么样的反应，毕竟她走进了顾辰的生活圈，就难免要被人挖出自己的家庭背景。
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什么早晚离婚，什么配不上之类的话，早在读书时代追着顾辰跑的时候就听四周围的同学议论过了，现在不过是换一个场景，换一个身份以及换一拨人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你都不生气？”陆文熙很讶异面对这样的情况顾羽居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要生气，顾辰从小到大受欢迎的程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如果我要生气的话，早就被气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和你面对面坐着喝东西呢？”
这便是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看法。
对于伴侣受欢迎这件事，有的人会觉得自豪，认为越多人喜欢证明自己眼光好，而有的人则会担忧，时刻害怕对方会被外人抢走。
很显然顾羽属于前者，而陆文熙则属于后者。
“你挺大方的。”陆文熙优雅的举起咖啡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可能因为黑咖啡完全没放糖的关系，在入口的一刹那，舌尖被一股苦涩的液体包围，让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顾羽勾了勾唇，不大方又能怎么样，整天疑神疑鬼的找人吵架？她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所以说你答应了？”陆文熙面露喜色，想不到顾羽松口的这么快。
然而顾羽的回答却让她的心情从惊喜变化成了愤恨。
“答应什么？你说跟顾辰离婚？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你刚才不是说……”
“拜托，大方和答应离婚是两码事吧，你思维跳跃的真快。”她毫不客气的嘲讽让陆文熙面色一僵。
紧接着顾羽手托下巴，手肘撑着桌面，一脸高深莫测：“我不太明白，既然你选择了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因为顾辰跟我结婚了？那要是他不结婚，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自从在医院见过面之后，她偶尔会想起这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却发现按照她的思维模式来考虑就怎么也说不通这个因果关系。
索性当事人就在眼前，干脆直接问个明白。
“我忘不了阿辰，而且他有责任要照顾我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提起她的腿，陆文熙就止不住的情绪失控。
起初她清醒后接受不了自己要截肢的事实，而后截肢了又接受不了没有腿的自己。在封闭自己的那几年里，她整天精神恍惚，脾气暴躁，不知道为何，她怕光，害怕明亮，于是她不开窗，不拉开窗帘，不许开灯，只要稍有光亮，便会像发了疯似得到处砸东西，搞的陆家夫妇无可奈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一些都是顾羽所不能了解的，也是她根本无法体会到的。
顾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眼眸，平静的说道：“陆文熙，当年的事，真的是一场意外吗？”
一句话，让陆文熙陡然变了脸色。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心头一惊，眉心警惕的蹙起。
顾羽始终垂着如水般的眼眸，轻轻拿着做工精致的吸管搅拌着玻璃杯中的矿泉水，其实她喜欢这家店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吸管是老板亲自定做的，每一根都精巧无比，用来喝饮料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可能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事故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所以我可能看到一些你不想让人看到的事实。”
陆文熙目光微闪却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管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我不会跟顾辰离婚，”顾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直视着她说道，“别说我现在怀了孕，就是没怀孕，也不可能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回家跟我的丈夫谈离婚。当然了，如果你有本事让顾辰跟我提离婚的话，那随你。”
“顾羽，他爱你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顾羽不由的一愣，许久没有作声。
“顾羽，我问阿辰他爱你吗？”
许是见她半天不回答，陆文熙又再问了一遍。
“不爱你是不是，阿辰他不爱你。”察觉到顾羽僵硬的表情之后，陆文熙扬起了貌似胜利的微笑，“可是他说过喜欢我，而且承诺会一辈子照顾我，就在我回来之后。”
她刻意在“回来之后”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就是为了让顾羽明白，她和顾辰的婚姻其实是一场错误。
“是吗，他这样跟你说过？”方才听了陆文熙的话，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陆文熙重重的点头：“顾羽，放手吧，阿辰根本不爱你，他跟我说过和你结婚完全是因为合适，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非要挡在我们中间做第三者呢？”
如果说先前对陆文熙的话，顾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理解，可当她听到“合适”两个字的时候，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疼痛。
合适……这两个字的确是顾辰曾经说过的……
只不过……
“陆文熙，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以为婚姻的意义就只有爱情吗？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有婚姻法这种东西存在呢？我告诉你，从我跟他结婚登记的那一天起，所背负不仅仅是感情，还有责任跟义务，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的话，让顾辰来跟我提离婚，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干干脆脆的答应，绝不拖拉。毕竟男人要走的话，是任何理由都留不住的。”
顾羽自嘲的笑，可不就是吗，当年林伟豪转身离家的时候，那薄凉无情的背影，恐怕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就在陆文熙想要反驳的时候，顾羽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顾羽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嘴角不由的勾起，“你看，我老公打电话来叫我回家了，所以我不能陪你聊了。”
她很故意的将手机的显示屏举到陆文熙的眼前，为的就是让她看清楚来电显示上的“老公”两个字。
“喂。”她接起电话，眼角不自主的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一脸阴鸷的陆文熙。
“顾羽，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顾辰清冽的嗓音。
“在外面，下班时候碰到一个老朋友，多说了几句。”
老朋友？她和陆文熙吗？如果是加引号的那种，勉强可以算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还要送妈回家。”
她突然想起今早离开家之前顾清雪说要搬回老宅去住的事，于是对着电话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现在就回来。”
挂断了电话，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压在杯下：“不好意思，还有事情先走了，这次我请，希望我们别再见了，毕竟大家都不是那么想要看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