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更加稀薄,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白色的月亮,海峡外的军队发现这里有问题,十几盏探照灯一齐扫过来。晃得陈木匠眼前一片惨白,眼神飘忽,难以聚焦,而那个男人依然抱着臂膀,好似对眼前将死之人散发出的怨恨和不甘非常感兴趣,细细品味着,并不急于出手结束陈木匠的性命。
突然,陈木匠感到自己浸在海水中的躯体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缠住了,软软的,滑滑的,后背的伤口碰到那个东西传来凉丝丝的感觉,还蛮舒服的,不像是海草,是海蛇还是章鱼?不像是章鱼的吸盘触手,但要是海蛇也未免多了些吧。唉,都无所谓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次的葬身之地是在另一种生物的腹内。陈木匠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西方极乐世界了,记得佛祖曾经割下自己的肉去喂鹰,佛祖割了几块肉而已,他可是马上就要为了祖国将整个身体都捐出来了,境界应该更高吧。
海峡外传来的引擎声音渐渐变大,散去的雾气让等待多时的军队蠢蠢欲动,他们要进来了。
对面的男人转头向声音来处观察了一番,再把目光落到陈木匠身上时,多了一些急躁的意味。陈木匠知道,男人要动手了,但自己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合上眼皮不需要力气,最后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夜空,他放弃了,身心彻底地放松,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缠住陈木匠的东西猛地缩紧,将陈木匠向后拉去,就在这同时,陈木匠觉得左胸受到猛烈一击,剧烈的疼痛瞬间扩散到半个身体,这种程度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这时,他看到一个黑色镰刀状的东西已经刺进自己的心脏部位,但是缠住自己那软软的东西恰巧在此时将自己向后拉去,导致他的身体后仰,那个镰刀状的利器这才没有扎进心脏,而是斜斜的从左胸插入,由左锁骨下穿出,伤口虽然可怖,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
伤上加伤,陈木匠终于解脱般的昏了过去,他最后看到的是那镰刀样子的武器后面有个长长的柄,这个柄并不是直的,好像有几处可以弯曲的关节,整个武器上都有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刺状物,黑色的,不像是金属打造的,但能看得出来都非常锐利,它一直延伸到那个男人身下的海水中,竟像是某种节肢昆虫用来捕食的前足,那虫子叫什么来着?刀螂!哦,对了,俺娘曾说过让俺长大要做个文化人,那还是叫它螳螂吧……被螳螂吃了自己还能活过来吗?
哎?对了,俺娘是啥时候跟俺说的来着?……好像是雍正皇帝驾崩的头一年吧?那是民国多少年来着?呃,对了,那时还没有民国呢……
对了!俺娘算是军属,等这次任务完了回去就把俺娘的骨灰迁到北京去!离俺也近一些……
那个男人难道骑了一只螳螂?可螳螂怎么能在水里……?
这螳螂真他喵的大……
……
好香!不知过了多久,陈木匠昏沉沉地嗅到一股香气,很浓,但是不腻人,有点像新竹的味道,又像是生茶的味道,但是更香,还有点甜味,有点略苦的香甜气味,很好闻,令人头脑清爽。这种香味陈木匠从来没有闻到过,难道真的到了极乐世界?魂归之所竟如此美好!单单这气味就让陈木匠迷醉,他张大鼻孔贪婪地呼吸着,不去听,不去看,因为他不知道会听到什么,会看到什么,但他知道的是,自己没有死,有这个味道就好了,不需要其他的感官来破坏这香气,他全神贯注于嗅觉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鼻孔前方,呼吸感到有点阻力,而且呼出的气流有一部分改变了方向,让喘息的声音发生了变化。陈木匠警觉地睁开眼睛,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手出现在面前,纤纤如柔荑的手指正放在他的鼻子前,应该是在探查陈木匠的鼻息吧。是那个白发的女子!陈木匠莫名地激动起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到底是去看那眼前的小手,还是稍远些的那张刻在他心头的容颜,因为目光聚焦在眼前的手上,女子的轮廓显得模糊,虚幻,美的愈发不可方物。
湿润而微热的鼻息喷在那白皙如凝脂的小手上,女子感到陈木匠变得急促的呼吸中的异样,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你……疼吗?”女子的声音有些出乎陈木匠的意料,低沉且有点沙哑,好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口腔和喉部已经不太适应这种类型的动作了。说完,女子低头用右手手背挡住嘴唇轻轻咳嗽几声,脸色微微泛红,呈现粉嫩嫩的桃色。
不会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吧,陈木匠心中暗笑,没想到这女孩比自己还紧张。
“不疼。”睁开眼的陈木匠再次迷醉,真的是醉了,醉了自然感觉不到疼。美,太美了,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米,陈木匠看的真切,精致的五官自不必说,女孩的皮肤还是很白,但不是在海上的那种惨白,是微微红润而诱人的肉色,白里透红,可能在海上的雾影响了陈木匠的观察。都说男人喜欢素颜的女人,其实并不准确,男人喜欢的是素颜的美女,那种不施粉黛,纯天然的自然美,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健康气息的美,美的不沾丝毫人间烟火。
两人所在的房间不算大,应该是女孩的闺房,二十几平米,装修很简朴,以白色为主色调,呃,应该说除了女孩脸上的一抹嫣红,这房间里的其他事物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白色的纱,白色的吊灯那一片片展开的灯伞就像是绽放的莲花。
没说错哦,确实都是白的,就连陈木匠也是白的,他几乎被白色的绷带裹成了蚕茧。
“我靠!”陈木匠的记忆突然回来了,他只记得后背和左胸受伤了,但怎么全身都被包上了?!好在他的双手没有被连同身体一起包住,陈木匠尝试移动手臂,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运用自如,收到牵拉的伤口不过是有些许轻微的刺痛传来,经验告诉他伤口恢复非常的好,只要不是过于激烈的动作是不会造成伤口的迸裂,但要恢复到这个程度以他的体质怎么也要三天左右,难道他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吴敌怎么样了?熊瞎子是否还在夕景岛上等着他们回来?
陈木匠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腿不能弯曲,所以坐起来有些困难。他的腿完全没问题,陈木匠能感到左脚的大脚趾有点痒,但看着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双腿,陈木匠有点啼笑皆非。
女孩很敏感,她读懂了陈木匠的心思,脸色更加红润,低头小声说道:“对不起,绷带总是扎不牢,又不能解开重新包,所以就多包了几层。”
“几层?”陈木匠看着绷带上密密匝匝的蝴蝶结苦笑道:“辛苦了……”
女孩没说话,但她的头都快垂到她鼓鼓的小胸脯了,陈木匠有种冲动,他想拨开女孩自然散落而挡住她容颜的白色长发,他突然想抱抱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