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云好像梦魇听见周遭接连响起的嘲笑声和嘀咕声一样,脸上带着醉酒后的酡红笑眯眯的在小厮的搀扶下对着诸人遥遥拱手。
有认出是御史大夫顾言家的大公子时便都默默转转回首不在关注这个醉汉,毕竟顾言对这位大公子喜爱非常。且顾言十分记仇,若是因为此事再让顾言参他们的爹一本,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少爷,您喝醉了,小的扶您回去吧!”
眼见着顾从云好像有要向熟识之人那里走过去的意思时,小厮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店门口的顾从云二人,连忙横挡住顾从云低声劝慰了一句。
这道声音虽低,在静默下来的大堂中却听得分外清晰,甚至有一位与顾从云年岁相仿的公子也开口劝慰了一句。
“是啊,看从云兄这个样子好像饮了不少的酒,不若快些回府吧!”
“对不住了各位少爷,我家少爷今日饮酒饮的多了些,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小的在这给各位少爷赔不是了!”
说着小厮一脸的歉意对着众人连连颔首。
顾从云半抬着眼瞥见李生桐已经上了马车,搭在小厮肩上的手便点了点小厮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毕竟戏演到这正主已经走了,他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
微微垂着头的顾从云脸上带着一点浅浅的似是憨憨地笑,这幅样子一看就是已经大醉。
众人也没有人那么不开眼的去为难一个小厮,俗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小厮身边站的毕竟是御史大夫顾大人家的大公子。
且顾从云也有官职在身,在场众多人中有许多官宦公子们还没有个一官半职,无论哪种,这点薄面他们肯定要给的。
“快回去吧从云兄,免得顾大人担心。”
方才开口的那位青年站起身来笑呵呵道。
低垂着头的顾从云对这些声音毫无反应,细听之下他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有数人对着这样的顾从云善意的笑了一下,随后便转回去谈及方才的话题,丝毫不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能够看一看顾家大公子的笑话作为下酒的佐菜已经是意外之喜,再多的他们却不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自己家的老头子没爬到那个位置呢!
祥和楼外的李生桐已经步上马车,小厮坐在前面凌空打了一声响鞭,这噼啪的一声响掩盖住了李生桐的冷哼。
顾从云倒也真是豁出去不要颜面了,谁不知道顾言最是好面子,今日没能从顾从云的口中套出有用的话,能看着一出戏这不算是白费功夫。
祥和楼后面的巷子角落里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停靠在那里,车里坐着的正是之前在李生桐和顾从云隔壁雅间里的人。
马车中焚着上好的甘松香,整个车厢中都弥漫着一股似苦似甜的气息,又有一丝丝清凉之感。在这有些炎炎夏日里闻之后不禁有些通体舒泰。
端坐在马车里的人微微闭目轻轻的嗅了一口飘荡着的香气,而后轻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茗,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说吧,你想起什么事来了,可是与他们其中之一有关?”
“前些日子属下去龙虎堂谈生意的时候,恰好赶上一位没有露面的买主,这人从始至终都蒙着面,想要买一个人的命。”
“今日属下听闻顾从云的声音方才知道那日的人就是他。”
坐在外面赶车的侍卫语气中略带嘲讽。
“嗬,买凶杀人,杀的可是他的亲弟弟?”车内的人冷哼一声。
“回禀主子,也不能算是杀他吧,只是让龙虎堂的人重伤他即可,正好那批死士们出的任务相同便通路而行了。不过顾清临倒是机敏的很,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看来顾从云恐怕要失望了。”
“还是心不够狠呐,只要他一日不将顾清临出去,顾清临便始终会是他的心腹大患。不过顾家三个儿子取名倒是有趣的很,老大从云,老三从风,取风从虎、龙从云之说,由此可以看出顾言对这二子寄予的厚望。”
“偏偏这位二公子不止名字与他们不相似,且最不受顾言重视的就是这位二公子,个中缘由真是让人好奇啊!”
马车上的人低低的笑了起来,似是对此事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一般。
“是的,属下也听闻过,这位顾二公子虽说不得顾言重视,但顾家的两位夫人却对其格外疼爱。”
“这么一想还确实有些蹊跷之事,待得空了属下就去查探一番究竟为何。”
“嗯,也不用太过重视,大约也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对于我们的整个计划也无甚太大的影响。”
“赶车吧,今日出来的久,有些乏了。”
马车上的人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有些慵懒,似是已经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停靠的马车从鲜有人走的暗巷中缓缓驶离,而祥和楼的门前依旧热闹非凡,顾从云和李生桐的马车一前一后也纷纷离去。
马车中顾从云正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凝滞的目光始终看着身前矮几上摆放的茶点干果盘,这些东西都是母亲命人给他备下的。
这种待遇可以说是许久不曾有过了,也不是说母亲待他不好,只是相比于二弟,母亲对自己的关注总是少了些许。
大约从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他懂事之后便不会再去刻意做些什么去博得母亲的关注,只为了从她口中听见那么一句夸奖。
这些干果茶点他从未去触碰过,即使他心中很怀念那种味道,但他自己清楚吃下去也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为何母亲和祖母会对二弟如此偏爱呢?会不会是二弟不是父亲的孩子?可为什么祖母又对二弟喜爱非常?
这个问题他从未问过父亲,他怕揭露出来的事情不是他自己所能承受,更怕引起父亲的不悦。
“若是他不是自己的血亲就好了,自己便能对他下杀手,免得他不安分!”顾从云低语一句吗,随后便轻轻阖眼,似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该怎么和父亲说这件事他要好好想想,毕竟现在父亲对老二的态度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若是他说的太过明显,恐怕父亲会认为自己有意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