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顾从云依旧风度从容的骑马离开,离开之前甚至微笑着对待众人一一颔首。
他这幅装腔作势的模样好似对待不懂事的幼弟一般,看的顾清临心中一阵作呕。
顾从云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是尽得老狐狸顾言的真传,但却也是稍欠火候,涵养功夫虽然做的不错,可那双带着狠毒的眼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而顾清临也基本上能确定,回京途中的遇刺中分明有顾从云一份手笔。
不过这也给了他另外一种讯息,他可以顺着这条线去查。
既然另一方欲要陷害叶大人的人马与顾从云所雇佣的杀手同属一个江湖势力,那么大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另一方是何人。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且涉及到朝廷重臣之事大约会以保密为由不肯如实相告,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会拒绝闪亮亮的金银之物。
顾从云这番装模作样在他眼中不仅仅是无意义之举,更甚至是给自己提了个醒儿。
“唉,无聊至极!”他对着已经远走的顾从云等人高声长叹。
骑在马上的顾从云一张脸阴沉着,狠厉的目光恨恨的盯着前方的路,听见顾清临这话他的脸有些愤怒的扭曲,随后都变成阴狠的诡笑。
“得意不了多久了,不出三日便让你名声扫地!届时你这孽种便会像丧家之犬、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会作鸟兽散。”
“待那时金陵城中顾家二公子便会被彻底除名,人人都只会认顾家长子从云。”
“龙从云、虎从风,自己终究是要飞黄腾达成为贵胄的。”
顾从云微微扬起下颌得意一笑,双腿轻轻磕在马腹上。
“去!”他口中低喝一声,带着几名府中小厮便策马离去。
叶婉茹和呼延雪莹始终坐在车窗口那里目睹了一切,叶婉茹倒不觉有什么奇怪之处,反倒是呼延雪莹从最开始的惊讶慢慢转变为了然。
兄弟之间相争呼延雪莹能看破和猜透,但却想不到顾清临和他兄长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
官道上人来人往,他们这一行车马队分外引人注目,不是都言家丑不可外扬吗?
“顾公子的兄长应当是不是一位泛泛之辈,能被在外人面前如此还不留情面的讥讽,还能始终保持着一副笑颜,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
“他们兄弟二人不合已久,如今他兄长做出这番姿态也不过是有事相求,更甚至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更何况顾清临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如先前在叶洵面前表现的一样,受到冷言冷语的顾从云非但没有变脸色,甚至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君子般的风度翩翩、温和有礼。
然而在这温和有礼的表象下却是阴毒的心思和诡计。
叶婉茹冷哼一声落下窗幔,对于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不欲多言,顾从云虽然不是简单之辈,但顾清临又岂是任人拿捏的无能之流?
这一点恐怕顾从云早就深知,是以才从开始便始终打压这顾清临,不给他大展身手的时机。
而从前的顾清临也确实是做得一个京中有名的纨绔子,但缘何他又选择以这种方式重新走回到众人面前呢?
今日她们一行人回京,因雪莹是以卓阳国郡主的身份到访大耀国,于礼,鸿胪寺会派人前来迎接。
而顾从云的这一行径会被众多人看在眼里,前来迎接外出归来二弟二弟,却没能与其同行回府,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顾从云姿态做的很足,但顾清临却并不领情,那么
“那这就要看他们兄弟二人谁技高一筹了,对吧?额格其。”
呼延雪莹脸上露出一丝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弯起的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的笑。
“对,这就要看他们兄弟二人谁的手段高超了,不过他们父亲的态度也颇为重要。这一点恐怕顾清临不敌他的兄长。”
“真是好复杂啊,想不到亲兄弟间也会如此,幸好我王父只有我一个女儿。”
呼延雪莹听完叶婉茹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些不明显的思念和庆幸。
庆幸她额吉去世后额祁葛没有再纳娶别的女人,否则那女人对待自己肯定极为苛刻,而自己也不会得到额祁葛全部的宠爱。
不过也的确苦了额祁葛,贵为藩王身边却没有一位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好像她自己的这种想法也不全对。
想到这呼延雪莹有些烦忧的蹙了蹙眉,低叹一声
叶婉茹听见呼延雪莹的这句感叹,心中又如何不是有所感触。
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全部的宠爱和关爱都倾注在自己身上。府上没有姨娘争宠、没有庶妹夺爱,相比于其他的高门小姐而言,何其幸运!
想到许久未见的爹娘和娘亲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叶婉茹心中更是升起一股难言的思乡情绪,甚至有些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微微低眉敛目掩去有些泛红的眼眶,她怕引起雪莹的思家之情,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稍稍用力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临近晌午,宽敞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队急匆匆驶过,还有不少城外的菜农和樵夫,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人们挑着担子进城里贩卖时蔬和干柴,年轻妇人抱着垂髫孩童徒步跟在身后,夫妻俩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年轻妇人低眉浅笑着。
这些平淡且极具生活气息的场景是呼延雪莹从来没有留意过的,不知怎的,看着那被抱在怀中的孩童,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羡慕之情。
她自幼便没有额吉,对于额吉的最大认知也只是额祁葛珍藏的那副画像,和额祁葛口中的描述。
她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幻想过额吉的音容笑貌,却总觉得那样的额吉对于她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她宁愿那个画像中不会说话、眼眸明媚且温柔的女子始终用慈爱的眼看着自己。
若是自己的额吉在,想必也会和这位年轻的妇人一样吧!
一辆普通的马车与叶婉茹等人的马车擦车而过。
“祖父,是……”趴在车窗边一脸新奇看着外面的小冰,眼尖地从对面的马车里看到一位眼熟之人。
“小冰的记性真好,上元节时见过一次竟然到现在还记得。”老者及时的打断了小冰的惊呼,且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此一行,也不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