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息之间,段恒毅的额头上也已经沁出一层冷汗来。
鸽子身上的羽毛凌乱,但又能准确无误地飞到这里,明显是有人从中截获信鸽,看过里面的内容后又放飞……
若这信鸽是前往广元的属下发回,并无大碍,至多不过是消息泄漏些许,可这信鸽若是蒙老头儿从瑜城放过来的,那么会引发何等变故,他无从想象,也不敢想。
不过筷子粗细的小竹筒,段恒毅接连解了几次,都没能解开,而鸽子在他手中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不停地用翅膀拍打着他的手背。
“咕咕!咕咕!”
鸽子在段恒毅手中躁动不安地拍打着翅膀,口中所发出的叫声也带着几分尖锐,突然间段恒毅便收回了解竹筒的手,转而虚虚地抓着鸽子安抚起来。
一手拿着鸽子,眉头深锁的段恒毅大步流星地走回到帐中。这林木间耳目繁多,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
且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自乱阵脚。
虽然段恒毅心中安慰自己,这信鸽不见得就一定会是从瑜城飞过来的,但信鸽被人截获过的事实还是让他心中慌乱不已。
而就这般像是被鬼踩了脚一般模样的段恒毅进到帐中后,顾清临只不过看了一眼便发现了段恒毅的异常之处。
顾清临眼中的目光有些锐利,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他便又把目光从鸽子身上转移到了段恒毅那张有些惊慌的脸上。
“怎么!恒毅兄这般模样,可是外面天上下刀子了吗?”
顾清临眼中带着点玩味的神色,口中说着满是嘲讽的话,神色和心态都与段恒毅在帐中时大有不同。
心中正是忐忑的段恒毅听到顾清临的这句讥讽,只觉心口越发地拥堵,恨不能上前把顾清临那张讨人嫌的嘴给堵上,更觉得前两日不怎么言语的顾清临更为顺眼些。
“莫说这天上没下刀子,就是下了刀子,清临兄以为你就能躲得过去吗?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还不被削成肉片吗?”
段恒毅眼中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赏下地扫了顾清临一眼,口中故意啧了两声,“段某再不济也是将门之子,手上功夫自是不在话下,自保更是没问题,总好过清临兄有被凌迟之险!”
段恒毅这话说得颇为不留情面,且他口中之言也似是含着怨怼一般,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如他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狠戾,反倒是讥讽居多。
神色稍有怔愣的顾清临转顺便轻笑起来,眼中带着有些好奇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起段恒毅来。
“哈哈!看不出来恒毅兄这等一本正经之人居然也会口出戏言,虽说你这戏言听上去有些鲜血淋漓,让人心中大为不适,但也足以出乎顾某意料!”
“你……简直无聊透顶!”
段恒毅被这般嬉笑模样的顾清临气到有些无可奈何,且这会儿的他也知道顾清临是看他神色有异,想要缓和气氛。
然而现在的他却是没心思去与顾清临调侃,只一心担忧着。
在段恒毅解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抓在掌心中时,顾清临收起了脸上的嬉闹神色,颇有些凝重地问道:“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吗?”
“不是才有人出手,而是才有人对我出手。想动手的人一直都在,只是他们没找到时机而已,而今却正是恰当时。”
抽出纸卷的段恒毅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且这会儿的他心中颇为沉重,对于手中的小小纸卷也不由多了几分慎重之心。
讯息若是被调换他一定能看得出来,就怕这纸卷上被动了手脚,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你身在是非之中,便定然会波浪渐起,这一点恒毅兄怕是早就心知肚明,否则也就不会借顾某之身了。”
顾清临口中既像是饱含讥讽、又像是深有感触般喟叹一声。
听闻这一语,正捻开纸卷的段恒毅手中一顿,抬眼看了一眼顾清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歉疚地话他已经说了太多,且个中缘由他也向顾清临讲明,多说无益,且他看顾清临这般模样,要的也并不是他地解释。
身为大耀国子民,本就没有能立是非以外之人,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还生活在大耀国这片土地上,那么大耀国地兴衰,便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见到纸卷上封着地那一层蜜蜡涂层,明显被刮去的痕迹时,段恒毅的眉头更加深锁了几分。
可见有人不仅仅是截取了他的信鸽,更是曾打开过这纸封。
有了这道猜想的段恒毅,一面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纸卷上写了什么,一面又不免有些担惊受怕,生怕这纸卷是蒙老头儿所写。
那样一来,他的身份便会暴露无余。
看出些门道的顾清临也同样心急想要知道这鸽子从哪来,更想知道这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让段恒毅大变脸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可谓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这凌迟之险没有先落到我顾某人身上,倒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恒毅兄身先士卒!”
正是心烦意乱的段恒毅被顾清临这样一通胡言乱语的胡搅蛮缠,心中倒是也没有纠结烦躁的心思,只觉得无论事情为何,总归是要弄个明白的。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话一经顾清临那厮的嘴,却像是变了味道。
“顾兄闭嘴吧!还嫌不够乱吗?”
轻斥了顾清临一声,段恒毅便轻呼一口气,而后缓缓展开手中不过两指宽的纸卷。
在他看清上面所写为何时,眉宇间的烦躁之色便缓缓褪去,且他心中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好在这信并不是蒙老头儿送过来的,否则以蒙老头儿那万年不变的称呼,他隐姓埋名一事一准儿会露馅。
他神色间方才稍有松弛,不过眨眼间便又紧拧起双眉来。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前去广元一带调查略卖人一案的属下处处碰壁不说,那里的官员也是张口便否认有此事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如此一来,调查的难度便已经加升,总不能去让属下挨家挨户的跑,毕竟能问出家中所在的人数并不多。
看来只有张榜一条路可走,可这样一来毕竟有些过于冒险,此举无异于将那几位前去的属下置于敌人的靶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