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之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众人走出餐厅,卢组长说:“请慕容关长到署长房间,其他人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吧!”
慕容云和卢组长陪同李副署长回到九楼的套房,等二位领导落座之后,他细心的问:“已是深夜了,两位首长还要喝茶吗?”
“不喝了,”李副署长摆摆手,“喝茶又该失眠了,给我们来瓶矿泉水吧。”
慕容云到冰箱里取了三瓶矿泉水,转过身来,看到卢组长也凑到了长沙发上,一边在李副署长的衣兜里掏着什么,一边还嘟囔着:“你怎么越来越小气!”
李副署长“呵呵呵”的笑着,举着双臂任由卢组长在他身上翻着。
两位署领导的年龄加起来已经一百多岁,慕容云被他们小孩子般的嬉闹动作引得笑起来,却也不难看出这两位领导私交甚笃。
卢组长翻完了左侧,好像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又去右侧翻,随着他“嘿嘿嘿”几声得意的笑,手中已多了一包蓝盒“熊猫”香烟。
“我说你小气吧,”卢组长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摇晃着手中的香烟,“吃饭时怎么不贡献出来?”
李副署长辩驳:“刚才不是有‘中华’嘛!”
“‘中华’怎么能和‘熊猫’比,还不是小气!?”卢组长回坐到单人沙发上,抽出一支烟,扔给慕容云,自己也叼上一根。
“嗨嗨,”李副署长伸着手,一副可怜相,“也给我一支嘛。”
卢组长很不情愿的又抽出一根烟,递给李副署长,顺手把烟揣到了自己的衬衣兜里。
慕容云拿起茶几上的火柴,给两位领导点燃香烟,自己也点上后,坐到了沙发上。
李副署长口鼻间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后,闲话家常般的问慕容云:“你在国外都抽什么烟?”
慕容云诚实的回答:“也是‘中华’,外烟抽不习惯。”
李副署长指间夹着烟,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转回身又问:“澳大利亚的‘中华烟’,比国内还要便宜许多,是吧?”
“是!”慕容云点点头,“便宜一半儿还多,每条折合人民币大约两百元左右。”
“价格相差悬殊,也就导致一些走私分子在走私进口香烟的同时,也将这些国产的高档出口香烟再从境外走私进来,从中牟取暴利,宁杭关区就是这些香烟的登陆点和集散地之一。”说到这儿,李副署长踱回到茶几旁,拿起摆在上面的一盒还没有开封的硬盒中华烟,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慕容云不用看也知道,那盒烟肯定是专供出口的免税烟;他在国内工作时,曾兼任滨海海关下属的“滨海大酒店”的总经理,酒店的中华烟都是从海关管理的免税店购进,价格比市场零售价要便宜三分之一;而且,据他了解,全国海关下属的酒店大都是这样做。
李副署长接着说:“全国各地有免税店的地方,许多人通过海关、国检、边检等外事单位的关系,到免税店里购买免税商品,实际上,免税店里的大部分商品都流入了国内,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脱逃关税。”
慕容云站起来,郑重的说:“署长,我上任后,会加强对宁杭关区免税店的管理,也会有针对性的加大打击香烟的走私力度,力争不让一盒走私烟从宁杭关区流进国内市场。”
“这也是你肩上的重担之一啊!”李副署长坐回到沙发上,抬手示意慕容云也坐;慕容云明白,尽管已经很晚了,但两位署领导还要和他进行正式的任前谈话,这是《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中要求的必须程序,既体现了对组织的负责,也体现了对干部本人的负责。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时间,李副署长和卢组长在“谈话”中要求慕容云:上任后,要迅速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尽快打开工作局面;做为“一把手”,既要敢于负责,大胆工作,也要自觉维护班子团结,不能越权越位;要继续努力工作,戒骄戒躁;要善于当“班长”,不能当“家长”;要善于搞“群言堂”,不能搞“一言堂”;要善于在民主基础上搞好集中,真正做到总揽全局,不包揽一切;要果断决策,不武断决策,放手不撒手,以调动整个宁杭海关的积极性,使所有关员、警员做到思想上合心、工作上合力、行动上合拍;要自觉接受监督,不断提升自我,继续保持谦虚谨慎、勤政廉洁的好作风;要切实践行海关“十六字”工作方针,以经济发展为出发点,以提高依法行政能力为着力点,把握“把关”与“服务”的准绳,全面履行海关职能。
从副科级到正厅局级,慕容云经历过几次组织上的“任职谈话”,虽然每次无非都是大同小异的对即将上任者在“角色转换”、“胜任”、“廉政”、“班子团结”、“民主集中”等方面提出要求;但这次,无疑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已经是凌晨一点,可慕容云感觉两位领导似乎还没和他谈完。
果然,李副署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慕容啊,我和卢组长离京之前,人教司将你的个人问题向我们两个做了汇报。”
慕容云立时就明白了,李副署长所说的“个人问题”,是指他回国之前和潘钰解除婚姻关系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人教司向两位署领导汇报的这么及时;他带着一些黯然的情绪说:“我还不知道离婚手续办完没有,所以没有及时向您二位汇报。”
李副署长惋惜的问:“这个时候离婚,是不是因为总署突然的调你回国,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署长,和我回国工作没有什么关系,”慕容云浅笑着摇头,诡谲的说:“幸福的家庭个个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啊!”
“幸福的家庭个个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的这句话,寥寥数字已将天下婚姻道尽,慕容云此时用来回答署领导的问话,恰到好处,无需再用其它的话语来解释和妻子分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