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听,就知道婆母什么意思,笑着回道:“娘,东西都带回来了,但还没搬到若梅的院子。”
张老夫人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崔氏这才继续道:“娘,儿媳觉得若梅既然是回家反省的,那就有个反省的样子,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没吃点苦,哪儿还知道反省错误?所以这东西,儿媳就先替
她保管着。”
张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模棱两可道:“崔氏,如今你是当家主母,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就好。”
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崔氏并没有觉得诧异,笑着应了声。她知道婆母重男轻女,觉得男儿是家中的顶梁柱,能传宗接代,姑娘家是要嫁人的,最多能靠婚事谋取的利益,所以并不怎么看重家里的姑娘,重点培养孙子。现在
她要是从那小贱蹄子那里拿到财产,这笔财产还不是留给家中的儿孙?婆母没理由反对她的做法。
须臾,张老夫人意味深长道:“她跟我们闹得再僵,那也姓张,是我们张家的二小姐,犯了什么错我们得知晓,这样才好教育。”
崔氏轻轻点头,应道:“娘,您放心,儿媳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能打听到了。”
张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虽然二儿子去世了,这个孙女是二儿子唯一的骨血,但终究是个孙女,她并不缺孙女,要是个孙子,她还能重视一些。一个父母双亡还做了望门寡的孙女,都十九岁
的老姑娘了,才与那落魄的蒲家定了亲,温家也不管这个外孙女了,这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这时,崔氏觉得有些饿了,便问:“娘,您可用膳了?”
张老夫人反问:“这都过了午时了,你还没用午膳?”说着,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是了,娘倒是忘了,今日二丫头回家,你都顾着忙活,错过午膳时间了吧?”
崔氏笑吟吟地回应:“若梅几年没回家,都是自家人,儿媳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张老夫人和颜悦色道:“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去用午膳,可别饿坏了。”
崔氏觉得饿,在屋顶上看戏的秦绾妍也觉得饿极了,眼巴巴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我要吃饭。
温彦宸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声道:“绾绾,戏看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去用午膳。”
秦绾妍轻轻颔首,将移开了的一块瓦片放回原处,这才起身,站在屋脊上俯瞰着地面,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又不想那么快离开张家了。
温彦宸轻问:“怎么了?”秦绾妍眸光狡黠,嘴角慢慢上翘,笑得蔫坏蔫坏的,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我想再看看张若梅如何再走,现在她估计也要吃午膳了,我看看她今日吃的什
么,看了等会也好下饭。”
对于她的要求,温彦宸素来是无条件满足的,柔声道:“好,我们这就去。”
*
张若梅今日的午膳,还真就满足了秦绾妍心目中的那看了好下饭的要求,屋子里的家具还未擦干净,她便觉得饿了,让素心去厨房取午膳。
素心去了一趟厨房,只拿到几个已经馊了冷硬的馒头回来,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小姐的脸色。
张若梅看着碟子上那四个馒头,眉头紧皱,这午膳比当年爹娘去世后,守孝期吃的东西不知差了多少倍。
想到这里,她怒从中来,一抬手,将桌上拿碟子馒头拂倒在地上,发出“嘭”一声响,四个馒头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素心惊愕地抬头:“小姐,这……”
张若梅怒不可遏,气得面容扭曲,冷声道:“厨娘是不想在张家做了?即使我父母去世了,我也是堂堂张家二小姐,她就如此怠慢?”
看着向来温柔的小姐忽然变得面目可憎,素心心中发怵,有些畏惧,颤声道:“小姐,奴婢、奴婢去厨房,厨娘只给了这些。”
张若梅哪儿受过这样的气?哪怕是当年父母去世后在张家那段日子也没有,去了温家更没有,温家的下人都把她当成温家的小姐一般尊敬着,早已习惯了被人供着。
她当即就厉声责骂:“这些刁奴,我不过是几年没回来,就不认得这张府的二小姐了?”“是大夫人。”素心被她这带着戾气的模样吓得心中发颤,忙解释道,“厨娘说是大夫人吩咐的,犯了大错的人,还吃着山珍海味,压根就不知道反省,得吃些清淡的,
等心平静下来,才能好生反省。”
吃冷硬的,已经馊了的馒头就是反省?张若梅气得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再次昏过去,等她喘过气来,倒是冷静了下来,思路也清晰了许多,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底的怒火,问:“外祖母送我回张家,
那我的东西可还留在温家?”
素心没敢再看她的眼睛,垂着脑袋,低声道:“小姐,您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只是、只是还在大夫人哪儿,还未搬过来。”闻言,张若梅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冷静吩咐:“你去问大夫人要回来,我先不吃午膳了,东西太多你一时间也搬不回来,就先
带一套衣裳回来,我要沐浴更衣。”素心觉得自家小姐这是异想天开,东西落到大夫人手里,还能要得回来?若是温老夫人只是让小姐回张家住,那就不会扣留,还会好生讨好,但温老夫人是将小姐遣
送回来的,那大夫人就会马上换一副嘴脸。
张若梅急切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素心忙点头应声,出了院子,就小跑着去求见崔氏,在崔氏那里得到的答案,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没过多久,素心就一脸颓然地回到自家小姐的院子。
张若梅见她两手空空的,心头一紧,急声问:“素心,你怎么空着手回来?我让带的衣裳呢?”
素心微微抬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颤声回道:“小姐,大夫人说,说您在反省期间,若是锦衣玉食的,肯定不能好好反省。”
说着,素心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说您以前的衣裳都还在,就在这屋子里,您现在的身板跟当年也相差无几,那些衣服也都还合身的,就、就不要浪费,继续穿着。”
“你说什么?!”张若梅听后,失声惊叫,回味了下这话,一时气急攻心,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突然眼前一黑,再次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