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不起?
秦怀瑾低头看了眼那张被他绊倒的凳子,是一张黄梨花木做的圆凳,木匠的手艺不错,凳子边缘雕刻的花纹也极为精美毫无瑕疵。
黄梨花木做的家具是很贵,如果是出名的师傅做的会更贵,但他活生生的一个人,也不至于比不上一张凳子值钱吧?这真的是亲爹才能说出来的话。
秦绾妍见他眼巴巴地盯着地上的凳子,表情越发复杂,紧紧抿着唇,心中的委屈不言而喻,而她爹看怀瑾那表情嫌弃得不行。
看着这父子俩,她不由觉着好笑,其实爹就是嘴上不饶人,表面上不在意,但心里面还是很疼怀瑾的,以前怀瑾发高热,爹整夜守在床边照顾着。
沉默片刻,秦怀瑾才抬起头来,憋屈问:“爹,一张凳子都比我值钱,我不是您亲生的吧?”
秦锦维轻哼一声,没好气地回应说:“你要是不是亲生的,侯府世子就轮不到你来做。这张凳子自然比你值钱,你可知道买一个丫鬟回来要花多少银子?”
秦怀瑾听后茫然,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心里想了想一个丫鬟到底值多少银子,好像三十两以内能买一个,他去年发卖出去的那个想爬床的大丫鬟,就卖了二十五两。
秦锦维觑他一眼,接着说:“便宜的五两即可,贵的二十几两,瞧你这什么都不会的,就长了一张能吃饭的嘴,能值几个钱?地上的凳子足矣买你。”
话音刚落,秦绾妍忍不住笑了出声,投给怀瑾一个同情的眼神。
秦怀瑾也傻眼了,这还真的是亲爹才能说的话,他长叹一口气:“爹,您当年是在哪儿把我捡回来的?”
秦锦维一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怀瑾委屈不已:“我也去捡一个儿子回来欺负。”
“你以为你想要就能捡?”秦锦维嫌弃地瞥他一眼,语气中也是满满的嫌弃,“想要儿子,首先你得有个媳妇。”
秦怀瑾一听这话,刚想回复一句那我现在就去娶一个回来,但他爹的下一句话,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只听得他爹道:“像你这样的,再不用功读书,我看哪家的姑娘能相中你,除非她眼瞎。”
秦怀瑾:“……”
其实喜欢他的姑娘还是挺多的,但真相可能有点伤人心,那些姑娘估计喜欢他的家世更甚于他,或者是只喜欢他的家世,所以他也看不上那些势利眼的姑娘。
秦锦维觑他一眼,道:“还不快滚回你自己院子里读书?不然到时候让我跟你娘腆着老脸去给你求亲,这种事我们可做不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哪有那么夸张?”秦怀瑾嘀咕了句,就他们家的家世,娶个媳妇哪儿用他家公主娘去求的?就是要求,也是爹去求,爹去丢人,娘去的话别人家受不起。
秦锦维在他面前坐下,挑起眼角,问:“臭小子,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秦怀瑾慌忙摇头,笑着回应,“爹,我说我想明白了,我马上就回去用功读书,过两年给您娶个儿媳妇。”
秦锦维见儿子如此知趣,缓和了脸色:“孺子可教也。”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由于这几天被自家老爹魔鬼般折腾着,秦怀瑾在他爹话音落下的瞬间,条件反射就接了下来:“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
小空揣揣,大恐缦缦。”
闻言,秦锦维看了他一眼,又道:“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无诸已而后非诸人。”
秦怀瑾忙回应道:“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见他还能接下去,秦锦维就考一些难的,从犄角旮旯里面找问题考他,见他仍能对答如流,这才没有再黑着脸。
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表扬一句:“今天有带上脑子出来,继续保持。”
秦怀瑾一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骄傲,忙谦虚两句,瞧着自家老爹没有再考他的意思,便知今天早上是过关了。
秦绾妍一直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这才感受到怀瑾的不容易,原来这几天怀瑾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片刻不敢松懈。
见儿子还杵着不动,秦锦维嫌弃道:“你不回去读书,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留下,中午的时候在你姐这里吃顿饭?”
秦怀瑾忙不迭地点头:“爹,您别气,我马上就回去。”
说罢,他就往屋外走。
出了蒹葭院,秦怀瑾又顿住脚步,往身后往了一眼,心情瞬间郁闷了,他原本是来诉苦的,怎么就越诉越苦了?
屋内。
直到看不见秦怀瑾的身影,秦锦维才收回目光。
秦绾妍见状,道:“爹,其实怀瑾这一年多以来懂事了很多,也很用功念书,您也别给他太大压力。”秦锦维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绾绾啊,爹娘始终会有老去的一天,这臭小子要是不优秀,以后你被人欺负了,谁给你撑腰?怀远那孩子是不错,可终究不是一母同
胞的亲弟弟。”
秦绾妍听后,微微一愣,原来爹望子成龙的同时,也为了让她有个强大的后盾,天下父母心,大部分父母都用心良苦,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她语气笃定:“爹,您放心,温彦宸不会欺负我的。至于怀瑾,他其实挺聪明的,三年后定会金榜题名的,您别把他逼得太紧。”
闻言,秦锦维有些心梗,都说姑娘家外向,这还没嫁到温家呢,就给温彦宸说好话了,这要是嫁过去那还得了?见闺女笑容明媚,怕闺女被眼前之景迷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秦锦维循循教育道:“绾绾啊,现在温彦宸还没娶你,肯定会对你好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能
否对你始终如一,这得用时间去验证。”
秦绾妍听后,连连点头,笑着回应说:“爹,我知道的。”秦锦维又郑重其事道:“爱一个人,不能爱得太满,不然输的时候会遍体鳞伤,爱他七分就好,留着三分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