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姬发觉自己说起假话来一点也不心虚,还是在欺骗一直全心全意照自己的大哥,心中苦笑。
也是,她都打算不合离了,以后和仇人朝夕相处,生活中不但要时时说假话,还要时时都戴着假面具。
她的真心和真性情再没人能看到了。
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原来这感觉如此苦涩难言。
果然林青峰十分高兴。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大哥就知道,你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林青峰大喜过望,她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打算合离了,只不过拉不下脸来说实话而已。
真不知那根拧的死死的筯又怎么给扭过来了!
只是她的眼神中明显多了许多自己看不透的东西,不再象以往清澈纯净一览无余。
青峰有些心疼,玉姬终于长大了,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要褪去天真的。
想到一路上百姓对杨简和杨家的敬仰和尊崇,林青峰又觉得自己好象明白了达姬态度转变的原因。
如此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难道要为一点小过错就要放弃吗?达姬没有那么蠢。
心中大石落了地,两人痛痛快快地用了饭。
达姬做出了抉择,整个人都变得沉静平和起来,提出想去杨简的院子看看。
林青峰更加高兴,已经基本判断她是不会合离了,说不定等杨简回来两人就搬一起住了。
“大哥就不陪你了,我在这里有个旧识,想与他秉烛夜谈,明天陪你在武州城里转转。”
还是让她自己去看吧,睹物思人,说不定明早就真正下决心不再合离了。
思索了一会,他瞒着达姬写了一封信交给管家,让他派人连夜给杨简送去。
本来他不想写的,谁让杨简曾经待玉姬那么差?他受些折磨也是应该的。
可是两军战事到了关键时候,不宜让他分心,速战速决,好早点回京。
杨管家小心翼翼地陪她来到正房,看到观江院三个字,达姬忍不住笑了:
“将军在国公府的院子叫观江院,大帅府的正院也叫观江院。
他观江院二字情有独衷啊,可惜北方只有河没有江,否则在江边建一座观江院才应景。”
杨管家陪着笑说:“两个都是将军自己起的,老奴也不知道。
将军信上说了,观江院杀气太重,担心夫人刚来不习惯,所以先安排在客院。
你若想搬过来随时都行,这屋里的摆设你若不喜欢了,想怎么改都行,库房里什么家俱和摆设都有。”
随行的两个丫头十分羡慕地看着达姬,夫人可真幸福,生的倾城倾国不说,将军居然如此宠爱她。
达姬心中苦笑,原来爱和恨、甜蜜和痛苦一直就相伴相随着着。
“我暂时不搬了,那边离大哥近一些,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大概她要来吧,廊下院中到处挂了红灯笼,亮堂而华丽,
这里的陈设和护国公府的观江院大不相同,庄严肃穆高大气派,树木高大,花草却很少,看不到任何女人生活的痕迹。
杨简不在,地龙依然烧的很热,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墙上挂了一把弓,坐榻上铺着整张的虎皮,就连书案旁边的坐椅上都搭着狼皮,确实杀气重。
走进卧室,看到那张黑檀的重工精雕拔步床,想到两人在野外帐篷中厮混的那一夜,达姬整张脸都发烫了。
“那明晚我们回营还要睡在一起吗?”
“当然不行,你叫的那么大声,想让大家都来看热闹呀?”
大帅府占地广阔建筑盖的比较稀疏,观江院独立成院,如果不留侍候的人,是不是她叫起来就没人听见了?
身体忽然隐隐灼热起来。
呸,你都想些什么,真不要脸!达姬莫名的羞恼起来。
杨管家又带她去看杨简的私库,整箱整箱的金银元宝,整架整架的玉器古董,整匣整匣的珠宝玉石。
还有各种大小屏风、摆件、玉雕,还有几个两三尺高的玉佛等物,达姬深深地震撼了。
如果这些真的都属于她,她也算是富可敌国了吧?
可是该怎么把这些搬走哟,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脚镯,心中十分惊喜,原来自己也有这样的宝贝呀。
她的脚镯可比杨简的宝囊好用多了,不但里空间要大的多,而且就藏在身体里面,不会被人发觉,更不用担心会被人抢去。
可惜她想不起来如何从里面取东西,只知道如何往里面装东西,嗯,那就先装吧,装进去就是她的了。
当着杨管家和丫头的面,达姬不好意思表现了一付贪财的样子,也就没有拿什么。
走着走着,她眼前一亮,一个小匣子里有一串七彩宝石串的挂链,象是蛮夷女子用的,又漂亮又华丽又耀眼。
虽然这串宝石都是粗粗的打磨加工了,但是成色这么好、颜色又这么齐全的一大串宝石要收集齐全可真不容易,这价值就不用说了。
达姬觉得这挂链十分眼熟,仿佛对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似的,她伸手拿起来,很熟练的挂在脖子上。
心中十分奇怪,怎么感觉好象是自己用了很久的东西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她前世用过的东西。
大卫亲手捡了七彩宝石,坐在山洞口细细地打磨,然后串起来送给她的。
这是一整套,还有手链、脚链、发坠,大卫给她做了好多首饰。
还有父亲给她搜集来的许多首饰,一套一套的装进小匣子里,又摞在大箱子里。
一共装了几十大箱,放在杏花微雨的库房中。
一定是杨简毁了杏花微雨之后,这串挂链碰巧掉了出来,被他顺手当战利品收起来了。
往日再现,达姬心情大变,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自己这是怎么呢?仇人稍稍对她好一些,就忘乎所以了?他给的这些,又何曾能抵的上她曾经拥有的千万分之一?
杨管家和丫头面面相觑,跟在她后面出了库房,锁了门把钥匙递上:
“夫人,将军吩咐带你看过私库后,就把它送给夫人,这是钥匙。”
“不用了,还是你收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半点兴趣也没有了。
她这一生注定惨烈收场十分短暂,要这么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