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
躺在县医院的病房里,王金枝刚吃了一顿丰盛的病号餐,正准备再眯一会儿。
忽然鼻子发痒,她接连打了一串的喷嚏。
“谁又在背地里骂我?”王金枝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她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测,估摸是王安妮的娘家人已经知道了“真相”,这会儿都在骂她呢。
其实不只是王家人,现在整个小王村、大王村乃至整个玫瑰镇,都已经知道了她王金枝是个逼得儿媳妇破窗求救的恶婆婆。
几十年积攒的好名声更是毁于一旦。
虽然,王金枝急中生智来了个装病,还把自己从镇医院折腾到了县医院,多少挽回了一些。
但,大多数人对她还是各种指点、嘲笑。
就连王金枝的娘家人、亲戚和铁杆闺蜜们,今天跑来县医院探病的时候,言语间都对她有些许抱怨。
若非顾忌她的“心脏病”,众人就直接明白的告诉她:亲,这次做的有些过了啊,都成了比电视剧里的恶婆婆还要狠毒的人,还怎么有脸出去?
就是他们老王家,走到外面也要被人笑话。
而她的闺蜜们更是闪闪躲躲,仿佛来医院探望她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
更让王金枝郁闷的是,她有十几个好朋友,平日里一起打麻将,可今天来医院的只有两三个。
尤其是昨天去焦家打牌的两人,根本就不见人影。
要知道,她们可不是普通的牌友,而是有着二三十年的感情啊。
平日里哪个若是病了,大家都会提着东西去医院探病。
之前王金枝都不知花出去了多少钱,可这次,轮到自己生病了,还是“心脏病”哎,结果却只有这么两三个人来。
那些人,别说什么“不知道”。
从昨晚到现在,玫瑰镇的朋友圈都被刷爆了有没有?
就连县城,也有人在微信里八卦这则“奇闻”。
王金枝她们又不是真正的老人,她们这些大妈平时也玩手机、刷视频,朋友圈啥的,玩得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
那些好友不肯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嫌王金枝现在名声不好,她们急着跟她划清界限呢。
“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没良心!”
王金枝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恨恨的捶了一下枕头。
“还有王安妮,更是个不懂事的,平时不是最怕丢人吗,怎么这次不怕了,还敢闹得这么大?”
王金枝这样的人,错了也不会自己反省,而是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明明是她折腾儿媳妇和孙子在前,现在出了事,却怪儿媳妇不该乖乖的等死。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焦城累了一夜,早上便回家补觉去了。
焦俊红昨天倒是回家睡觉去了,但因为心里藏着事儿,根本就没睡好。
但她还是一大早就买了一大堆饭菜,跑来给亲妈送饭。
伺候王金枝吃完饭,焦俊红就出去丢垃圾、外加给二哥二嫂打电话。
王金枝正轻声咒骂着“不懂事”的儿媳妇,门忽然响了一下。
王金枝赶忙抄起一边的氧气管插进鼻孔里,然后躺回病床上,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她的动作很快,也非常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妈,是我!”
焦俊红已经习惯了自己亲妈的做派,见她这么装模作样,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你个死丫头,怎么才回来?你二哥和你二嫂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来?”
王金枝见是自己亲闺女,也就没了演戏的劲头,直接麻利的坐起身,顺手把氧气管又拔出来。
“二哥说妞妞有点儿感冒,二嫂也着了凉,一时半会来不了――”焦俊红有些气咻咻的说,“妈,我看他们就是不想来。”
“哼,不孝顺的东西,不用问,肯定是你二嫂唆使的。”
王金枝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不行。
她就知道老二家的是个奸的,她王金枝得势的时候,老二家的比谁都巴结。
可现在王金枝刚坏了名声,二儿媳妇就开始嫌弃上了。
什么感冒?
还不就是不想来伺候婆婆?!
“妈,可二哥说他们来不了啊。”焦俊红也知道二嫂是个只会卖嘴的人,最善偷奸耍滑,一碰到事就躲。
但,妈病了,爸身体也不好,医院里只有焦俊红一个人熬着。
她娇生惯养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累?
“给你大哥打电话。”
王金枝还不知道儿子已经带着安妮母子去了省城,她以为他们还在镇医院呢。
“……这、不太好吧,大嫂和开心他们――”还病着呢。
而且焦俊红也算看出来了,自己亲妈根本就没犯病,就像王惠以及很多人猜测的那般,她妈在装病。
可“王安妮”那边却是真病了啊。
焦俊红直到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还会浮现那血淋淋的手指。
那些外伤可做不得假,不像她亲妈,闭着眼睛乱哼哼就能装个心脏病。
“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个当妈的都犯心脏病了,他这个当儿子却只顾老婆儿子,像话吗?”
王金枝中气十足的吼着,只要不瞎不聋,都能确定,她没病!
“赶紧给他打电话,就说我不行了,大夫要找家属签字!”
“好、好吧。”人都是自私的,焦俊红自己不想在医院里伺候人,便只好昧着良心撒谎了。
她赶忙摸出手机,给焦俊峰拨了过去。
另一边的省医院,王母给安妮喂了些鸡汤,见她脸色不像之前那么难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妈,安妮情况好些了吗?”
焦俊峰从儿科病房过来,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进半个脑袋。
王母正想怼焦俊峰一通,安妮却抢先开了口,“俊峰,我已经没事了。开心怎么样?还烧吗?咳嗦得厉不厉害?”
“安妮,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焦俊峰听到安妮的声音,喜出望外,赶忙走了进来,“开心没事,查房的时候大夫给看过了,说他恢复得不错。你怎么样?手、还疼吗?”
安妮故作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就像狗血伦理剧中的贤妻那般大度,“我好多了。手也不疼了。”
这话说得,连焦俊峰都不信。
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剥落啊,妥妥的酷刑,普通人真心没有几个能承受得了。
王母更是冷哼一声,她不是冲着安妮,而是在生女婿的气。
焦俊峰讪讪的揉了揉鼻子,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气氛弄得有些尴尬,焦俊峰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到焦俊峰脸上的为难和犹豫,安妮又十分“贤惠”的问道,“俊峰,怎么了?是不是妈那边――”
“刚才红红打了电话,说、说妈那边情况不太好,大夫找家属签字,可咱爸累了一晚上,刚回去休息,红红还小,啥都不懂,这会儿急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