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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我不信,骗子!

  “什么起兵?”

   “这些你知道了也无用。你只需晓得,白家和东宫已经完了。”

   “不……这不可能,我父兄坐镇朝堂,多年来建功立业,根基深厚,皇上怎么能弃我白家于不顾……况且我们白家世代簪缨,再不济也不可能沦落至此,这是假的!这谕旨肯定是假的!我要回家,我要见父兄,我要将这阴谋通通告诉他们,我要同顾越泽恩断义绝,立马和离!我这就要见我父兄!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爬,孙福正的尸体就在一旁,她看也不敢看,浑身哆嗦着只想从东宫里逃出去。

   端王的人上前将她围住。“白小姐,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她狰狞着要绕过这些人,然而,一双素手拾起地上的盒子,横步拦在了她面前。

   白采宣缓缓的抬起头,看见离盏那张居高临下的讥讽面庞,不由冷笑:“让开!识相的就通通都给我让开!我父兄知道你们这么待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白小姐何必激动,不就是要见你父兄么。我成全你便是。”

   白采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离盏拨开盒盖,“砰”的一下将盒子掷在地上。

   盒子里咕噜噜的跳出两个球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就被粘稠的血汁给溅了一脸。

   她闻到一顾恶心的血腥味,仔细一睇,两个球上竟然还带着毛发……

   她毛骨悚然的往后爬了两步,借着虚弱的光线低头一瞧。

   ……

   寝殿中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白采宣素来趾高气扬的眼角忽然越睁越宽,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张大嘴,叫不出声,嘴皮子不断的颤抖着,翕出口中的淤血,连成丝的和地砖粘做一条。

   “爹……爹爹……哥……”

   “既见了面,有什么话,你便可以痛快的和他们说了。”

   “不不……爹爹,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随端王一路去到白府抄家,除了你爹爹和你哥,白家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命,包括你院中的那些嬷嬷和丫鬟,全都已经死了。”

   “死了?我们白家所有人都死了?”

   白采宣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终于无声落出两滴泪,她盯着离盏,不动不动。

   她抄了白家?她一个庶女,什么都不是,怎么可能……难道说……

   “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和端王沆瀣一气,暗中勾结?”

   “话难听了点,但大概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采宣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她爬过去,将两个肉球从地上捡起,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泪像如泉眼一样止不住的流。

   她细细的抚摸着断头上的毛发,时而大笑,时而低声啜泣,啜泣时声音阴阴细细,像是冤死的鬼。

   床上,顾越泽钳口挢舌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唇瓣动了动,却又不愿相信。

   终于,地上的人突然发疯似的弹坐起来,指着床上木讷发呆的男子笑道:“哈哈哈哈哈顾越泽,这就是你心中圣洁无瑕的白莲花。她人美,她心善,她卑微低贱的爱着你,不图名分,不图荣华……你说你可不可笑?聪明绝顶的顾越泽竟觉得天下能有这样貌美的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一直被她骗了这么久,一定很信任她,告诉了她不少事情吧,还背地里琢磨着如何能把她从祁王手里给抢回来。殊不知她背地里是怎么谋算你的!”

   “你后悔吗顾越泽?”

   “你住口!”顾越泽大喝一声,掀开被子,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信!

   他即使对离盏百般柔情,但他并有告诉她任何事情,她亦从来没有旁敲侧击过半句,怎么可能是端王派来的细作?

   他的盏儿是那般好。

   她有着和黎盏一模一样温柔善良的性子,却又比黎盏生得更佳妩媚诱人。

   就好比那金镶玉一半,外表极尽奢华,内里却又温润明澈。

   世上最最完美的女子,当就是她那样。

   黎盏死了。

   他因她的死法而无法去回忆当初的那些美好。

   而离盏……

   同样的名字。

   她就是好似上天垂怜,特地赐给他的礼物一般,每当他痛苦煎熬时,都是她陪伴左右,悉心调药。

   他得势时,她从不曾向他讨要什么,他得病时,她从不曾嫌弃什么。

   她总是那般天真,相信自己对她所有的许诺,她总是在等,很安静的在等。

   他得了石淋之后,有时也会胡思乱想。但他坚定,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只有一个人会在他床前掉泪的话,那个人,必然是离盏无疑。

   他转头,缓缓的看向离盏。

   “盏儿……你说话,你说句话?”

   离盏抬头,昏沉沉的光线洒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殿下要我说什么?”

   “你告诉我,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吧?”

   “是,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直到最后。”

   顾越泽如释重负,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盏儿不会背弃我。”

   “你疯了顾越泽!端王是来赐死你的,她能跟着端王一起进来,就说明他们是一伙的!呵……诚然她这句也没骗你,她是要陪你到最后,因为她要亲眼看着你的死!”

   顾越泽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着脖子朝离盏身后的一拨人瞧去。“你和他们一起来的?”

   “嗯。”

   顾越泽嘴角抽了抽,却还扬起了笑。

   离盏回头,从下人捧着的玉盘中拾起金樽,闲庭信步的走到他面前。

   金樽上雕着细密的龙纹,里头,无色的琼浆起起伏伏的晃荡着,在她白皙的手间显得异常刺眼。

   她递过来,声音温柔而妩媚,像要把人醉死在她怀里。

   “殿下,你喝了吧。”

   顾越泽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甩手将金樽打翻在地。

   “你想要本宫死?”

   “哎呀,全洒了了。”离盏回头朝端王看去,“王爷可看见了?太子公然抗旨!”

   端王微微颔首。

   “离盏!你果真是细作?!”顾越泽咆哮,一把抓过离盏的腕子,将她捏得生疼,”我在问你话离盏!你是不是端王派来的细作!”

   “离姑娘!”下人急忙上前,想要拦住顾越泽,离盏冲他们摇摇头。

   她转面,正对上顾越泽猩红的眸子。

   “我不是细作。”

   “那你为何会和他搅合在一起!”

   “因为我们都想让你死。”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让你死。”

   离盏的腕子突然间似变成了一股长满密刺的藤条,狠狠扎进了他的掌心,他吃痛,忙不迭甩开她,如惕蛇蝎般的挪远了些,“你说谎,骗子!你骗子!”

   “我何曾骗过你殿下?我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便在你人生最后的时候来到你身旁。”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东宫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恰巧相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东宫经商一案,从线索到证据,都是我查出来的。”

   “不……我不信!”

   “不信你问端王。”

   端王悠悠扬扬的扯着嗓子,“确实由离姑娘查出,再告密于本王。”

   “作为嘉奖,端王才将我带在身边,送你最后一程。”

   “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待你这般醇厚,为了你,我冒着被白家背弃的危险与你见面,同你书信……”

   “说起书信,我需同你坦白。”离盏盈盈一笑,“大婚前一晚,白采宣收到的那几封书信确实是我送给她的,薄礼一份,见笑了。”

   顾越泽彻底愣了,离盏的笑还是那般妩媚动人,可冰冰冷冷,再无半分温度。

   她用一种陌生而有钻心刺骨的目光看着他,令他恍然间醒悟了过来。

   仿佛一脚踏虚了似得,渗出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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