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本以为成烽会坚定地拒绝和谢玲珑一起去花园散步,谁知道成烽只考虑了几秒,就点头答应了。
难得成烽这么配合,成母一下子忘掉了成烽今晚所有差强人意地表现,用慈爱的目光反反复复地在成烽和谢玲珑二人身上拂过,如同已经站在两人的婚礼上,看着两人终成眷属。
夜色下,幽深的石径,并肩行走的一对男女。
“秉烛夜游?我认为你更幽默。”成烽毫不客气地损道,“寒风刺骨的滋味好受么?为了装B,你们这些文化人也真是不容易啊。”
成烽耐心有限,只想速战速决,因此刻意言语粗俗,谁知谢玲珑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微微皱眉道:“玲珑只是一介画匠,算不上什么文化人。”
成烽简直想狂笑三声:“大姐,你别装了行不行?谢玲珑,你真当我特么失忆了啊?我妈眼瞎可不代表我眼瞎。”
谢玲珑嘴角勾了勾,说:“成烽,别来无恙。”
“靠!”成烽一副哔了狗的表情,“果然是你。”
谢玲珑看着成烽,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意外吗?成烽,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吃惊?”
“吃惊,我实在太吃惊了。”成烽斜睨着谢玲珑,哼笑一声,甚至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十分突兀,谢玲珑那张白玉无瑕的美人脸上却仍然不温不怒,丰润的嘴唇边甚至蕴着淡淡的笑意。
“成烽,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我吗?”谢玲珑的话问的半点也不迂回。
“想你?”成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想一个成天跟我打架的男人婆?真奇怪,我又不是基佬。还有,谢玲珑,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只是小学同学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那么多,凭什么我成烽要记得你?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谢玲珑点点头,说:“不错,我跟你只不过是小学同学而已,我们都已今非昔比,过去认识的人中,能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谢玲珑的人寥寥无几,成烽,你这么快就记起我,我已经十分欣慰了。也不枉我们同桌一场,出国前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那一份礼物……”
成烽双手抱胸看着她,神色有点冷:“说人话。”
谢玲珑勾起一边唇角,笑的有几分邪气,但也美得出奇,只不过再怎么美也入不了成烽的眼:“我送你的东西还在吗?”
成烽扯了一下嘴角说:“早扔了。”
谢玲珑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淡淡道:“以你的性格,扔了它也正常。”
成烽没好气道:“不然呢?谢玲珑,你在那木头盒子里塞一条蛇,老子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你特么到底跟我多大仇啊?要说打架,当年也是你打我打得更狠一些吧?我什么时候从你这儿占过半点便宜了?”
谢玲珑慢悠悠地说:“成烽,我好歹也是女生。”
成烽拔高了声音:“你?女生?!”纵使十几年过去,谢玲珑当年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更别说成烽家的相册里面还有一张小学同学大合照,站在最后一排手搭在成烽肩膀上,比别的男生都高出半个头来的寸头男孩,眉目秾丽张扬,皮肤晒成麦色,嘴角斜斜勾起,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颇受女生欢迎的男孩,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想到眼前的谢玲珑。
对了,那个时候,谢玲珑不叫谢玲珑,而是叫谢令龙,成烽至今不知道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到底是哪个,但那时候她一直写作谢令龙,连带着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认为她叫谢令龙。
成烽和“谢令龙”同桌一学期,打了一学期的架,还经常被对方摁倒在地骑在身上揍,死都想不到这家伙是女孩子。
再看看眼前的谢玲珑,如果不是当年已经证实过对方的性别,他都要怀疑她是去泰国变性过了。
至于那过于美丽绝伦的五官,虽然和以前风格大相径庭,但五官轮廓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绝不会让人认为她在脸上动过刀子。
“成烽,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谢玲珑朝成烽凑近了些,那张秾丽的面庞在月色下更显得惊人,“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喜欢欺负那个人……”
成烽眨了眨眼,一把推开快到凑到自己身前的谢玲珑,俊眉紧皱道:“少扯些有的没的,就算你那时候喜欢我那又怎么样,难道十几年你一直惦记着我,是因为跟我我打过几架,这辈子就非我不嫁了?”
“对啊。”谢玲珑轻轻松松地笑道:“你说的没错,事情就是这样,我从小心里面就认定了你,所以才死活要跟你坐在一起,每天缠着你,最后出国是迫不得已,可我亲手雕了木盒送给你,为了雕刻上面的花纹,我连着一个月熬夜到凌晨,好不容易才在走的前一天赶到你家,把东西递给你……”
成烽怔怔地听着,一时竟有些恍惚,仔细回想起来,那只笨重的木头盒子确实看起来粗糙而质朴,上面的花纹也似乎十分别致……没想到……
谢玲珑觑着成烽的脸色,突然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成烽俊脸上戳了一下:“傻子,你信了?”
“…………”成烽内心瞬间一万头草泥马从马勒戈壁上狂奔而去,他竟然差点信了!那家伙怎么可能真的亲手雕一个木头盒子送他?明明是因为她知道他最怕蛇,故意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只盒子,又捉了一条蛇在里面,临走前最后捉弄他一把!
古人说什么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她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一个大美女,他也不该对她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成烽蓦地退后几步,瞪着谢玲珑说:“我信你个大头鬼!谢玲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你以为我成烽还跟小时候那样随你欺负吗?”
谢玲珑看着成烽虚张声势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想逗逗他。
这些年她见过的男人不少,倒真不是对成烽这样徒有其表的公子哥情有独钟,而是她对着他,就像对着一只毛茸茸龇牙咧嘴的小动物,让她一会儿想欺负他,一会儿想哄哄他。
“我刚刚说过了,成烽,我小时候欺负你,全是因为我喜欢你,难道你不相信吗?”谢玲珑神色诚恳,双眸瑰丽动人。
成烽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浓眉紧锁道:“我不会再信你了,谢玲珑,你说的话,哪怕是一个字儿,都不值得我信任。”
谢玲珑笑道:“阿烽,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严肃呢?我们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不是应该好好叙叙旧吗?别这么紧张,放轻松。”
成烽克制住拔腿就走的冲动,他要留下来趁这个机会跟谢玲珑说清楚,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让她放弃打他或者是成家的主意,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家伙从小就是个难缠的主儿,他这辈子都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更别提事关自己婚姻大事了。
他左右看了看,迈着长腿走到近前一处木制长椅上坐下。
成烽身长腿长,月光下交叠着双腿坐在木椅上,额前的碎发随风微微拂动,脸上神情褪去了平日的轻浮,竟然有种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如果成烽往常能有现在的十分之一的安静淡然,恐怕承北前来成家求嫁二公子的名媛千金早就把门槛都踏烂了。
“好,叙旧是吧?那咱们今天就好好叙叙旧。”成烽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谢玲珑坐过来。
谢玲珑笑了笑,依言走到成烽身旁坐下,闲闲地道:“愿意跟我好好谈谈了?”
成烽点点头:“当然了,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谢玲珑好笑道:“难道不是?”
“……”成烽就算心里再怕她,再不敢招惹这女魔头,嘴上也不肯让对方占了便宜,于是硬着头皮说:“我怕你?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整个承北就没有我成烽会怕的人。”
谢玲珑不以为然道:“好好,你不怕我,也不怕蛇。成二爷天不怕地不怕,这么说没错吧?”
仍旧是一副逗弄的语气,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并没有把这几句放在心上,更像是古代青楼里恩客随口安抚花娘的那一套说辞。
成烽气闷,又不愿意在谢玲珑面前失了度量,整个人矛盾不已,捏了捏手指头总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谢玲珑,你好好的跑到我家来干什么?”成烽问。
谢玲珑嘴角微翘,大概是唇形的关系,她不管笑还是不笑,都会给人一种这人在微笑着的错觉。
“你觉得呢?”她把手肘搁在椅背上,侧身望着成烽,手指虚握成拳搁在秀挺的下巴底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成烽说。
谢玲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错了,阿烽。”
“闭嘴,别叫我阿烽。”成烽冷声说,“谢玲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成烽已经心有所属了,你休想来破坏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