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阵阵,夏季这点最讨厌。夜间是个私密的巢穴偏偏被它们扰的紊乱。
锦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下铺着厚厚的锦被,额际粘了墨发,细密的渗出汗水粘合着凉薄的衣衫。空气中湿露着栀子的芳香。明日一定让竹影换个凉箪,
窗棂扑通一声,汗水瞬间转凉。锦娘拉紧呼吸一动不动,亮粉红色指甲在月色中冷光闪闪。心下大骇,此时已是脸色的苍白,来人显然不是独孤窦泽他用不着翻窗进来。黑暗中她听见刀戟的摩擦声,紧紧地拽着被子。死亡原来如此可怕,她与人从未冤仇,可是独孤窦泽却是个冤大头。如果她当初知道打死她也不会嫁过来,还不如留在萧府跟萧衡磨上几年天下一动说不定她已是自由身。脚步逼近,喉咙有些干涩,心中咒骂独孤窦泽。闭起惊恐的眸子强咬着唇忍着定下神来。
“小主。”影子一偏倒在地上,虚软的气息,熟悉的声音。
锦娘一骨碌爬起唤道“嫣红,不对,玲珑姐姐。”摸索着趿了绣鞋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点烛。顷刻间屋里亮堂起来。
嫣红一袭黑色夜行衣,发冠高竖,胸口鲜红的一片,血块儿已经凝固怪不得她刚刚闻不到腥气。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呼吸薄弱。她转了个身将手中的烛火放在床头的方凳上,手掌向后撑扶着桌角,双脚打颤有些站不稳,强行压压神哆嗦的上前推了推道“姐姐,姐姐。”玲珑月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还好此时已过子时独孤窦泽应该不会过来了吧。她想玲珑月既然选择来她这里那么就说明她不想见他,意见不合,还是吵架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问题是她该怎么处理,看她的样子伤的不轻,粗活杂事她都会就是这救命的事她没干过。沉沉呼了一口气,使尽全力将她搬到床上。解开她的衣带,嘶,她在昏沉中惊呼。锦娘也吓了一跳,箭伤,鱼眼般的伤口被她一撕扯血水重新流出来。血水发黑,糟糕,有毒。
扯过被子掩好,慌慌忙忙的拿了药篮子过来。放在膝上将盖子打开,翻来翻去没了刚开始的慌乱,她有些自嘲,从前从未觉得自己还有慌乱是时候。说实在比起现在往常的日子根本就是枯井里的死水,刘氏是那只呱呱乱叫的青蛙。
“嗯。”玲珑月低低呢喃。锦娘赶忙恢复神色小心的掀开被子,挑挑拣拣拿起一个黑色小瓷瓶,从前院中姐妹被罚就去前院领一瓶这种药粉,据说是民间的土方子,她用过效果不错便偷偷的藏了下来。箭伤应该也可以吧。都是皮开肉绽的事。
拔下瓶塞到了一点到伤口上俯身下去对她道“姐姐,你再忍忍。我现在去打水给你清理伤口。”又将被子拉上。去净室端了铜盆出去。
自来了王府成日挖空心思为了生活舒坦,头一次亲自出去打水。水房,应该在西面。
半跑着,突然脚步一滞躲到合抱粗的落地木柱后面。一拨拨带着面具的青衣人相继从后院出去,脚步极轻,不知者只当是一阵清风吹过。大概过了有十几批人杜禄才跟着走出来。负手对最后面的领队者说了什么,那人不断的点头示意,从身形看好像哪里见过。啊,就是那个在一品居里脸上有伤疤摇头听曲的人,对,就是齐磊。虽然他现在带着面具仅从背影她也可以感到他那种犀利的杀气。原来他还留在京里,独孤窦泽深夜召见莫不是又有行动。
怪不得他急着将冰凌处理掉,阵势拉得也够大的。
待人都走完后锦娘呼了口气急匆匆的跑到伙房烧水。扎了裙裾,袖子卷起来,劈柴,生火,动作麻利。
“没想到侧妃娘娘还会做这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深深调侃的味道。
“啊。”她吓的扔掉手中的柴棒,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握着燃起的火把转身,看清了来人心中缓了下来,蹲下身继续烧水。拿起竹筒往里不断的吹气,动作娴熟。今夜是什么情况,一惊一乍这么不安生。
她这么快便恢复常态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不可否认那日初在宫中见她他便有了极强的兴趣。现在她的反应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一般女子除去慌乱还会有其他表现,不似她完全当他是透明人。蹲下身挑了挑柴火独孤明睿眼中带笑道“侧妃娘娘半夜做这个就不怕人生疑。”
锦娘拨了拨火堆,火舌立刻窜起,烟雾扑面而来,果然他起身往远处站了站。锦娘才到“妾身在自家院里烧个水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二王爷半夜来此实在耐人寻味。”
被她噎的无语,屋里只剩下沸水咕噜咕噜的声音。锦娘拿起木瓢一勺勺舀到盆里。伸过白皙的手臂道“解药。”
他眉角微挑不解问“什么解药?”
她边放下袖子边理裙摆,“我想二王爷不会真想致玲珑月为死地吧。”话说的无意,眼神由下朝他漂去,她不知道他跟玲珑月有什么过节,但是既然他尾随她来了王府那么他一定和她受伤的事有关。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从怀中掏出一粒墨色的药丸道“侧妃娘娘真是聪明过人。本王佩服,佩服。”
锦娘毫不客气的接过,勾唇一笑道“妾身替玲珑姐姐谢过王爷了。”拿帕子包好收进袖中才端起铜盆推门出去。
独孤明睿看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难怪萧岳塘会说她是世间少有的璞玉。玲珑月,你这条命本王且先留着。
锦娘快步穿过悠长的夹道,四处看了看确定独孤明睿没再跟来才关门进去。玲珑月已经醒来,面色苍白,唇色发紫,锦娘知道她毒发了。放下手中的棉纱布倒了水走到内室去,将方才跟独孤明睿讨来的药丸递上道“姐姐把解药吃了。”
玲珑月虽身中剧毒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一把捏住锦娘的胳膊道“哪里来的解药。”
锦娘被她捏的生疼显先撒了手中的温水,痛感袭来,“啊。”林玲月面容扭曲痛苦的低呼。锦娘揉揉手腕再一次将药丸递上道“姐姐既然选择来这里那是姐姐信得过锦娘,所以姐姐大可放心,锦娘不会害你的。”
换做她她也会生疑,且不说她跟独孤明睿的过节。就是一般下药的人怎会再亲手奉上解药。
玲珑月痛苦的抓着被子,呼吸急促,冷汗直流,艰难道“你怎知,他给的,是真的解药。”
锦娘较起面纱擦去她的额际的汗水道“直觉。”她说不出原因,也不了解独孤明睿可她就是觉得他给的药是真的。玲珑月是解毒高手,连她都解不了的毒他大可放心何必亲跟着跑一趟,既然他跟着前来,那只能说明他还不想让她死。
即恨又不想眼见着她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玲珑月睁开眼,眸光迷蒙喑哑着嗓子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恨不得我早点死才痛快。”奇怪,独孤明睿长年在外怎会和玲珑月有如此深仇。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不过她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的。
也罢,她也懒得知道。
“姐姐是解毒的高手,难道分不清这药是真是假。”
她呼吸更加急促在床上翻滚着挣扎像一条即将因缺水而死去的鱼。
“此毒,是有几种,草药练成,即是,解药,也是毒药。但,前提,前提是,要知道这些,草药的,排列顺序。”
见她如此固执锦娘只有手臂绕到她颈后强迫性的将她托起,坚定的看着她道“锦娘可以用生命保证这药没问题。”咬了下唇又道“姐姐如此好武功若是这药真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杀了锦娘解恨。”而后不由分说的将药丸塞进她嘴里强行灌下。
或许是折腾累了,玲珑月服了药睡得很沉。秀眉紧紧扭起表示她睡得并不安稳。
不一会儿她渐渐恢复了脸色,她端过热水试了试温度,幸好,还热着。解开她的衣物秉着呼吸为她清洗伤口,毒虽然解了可这伤口也要预防感染,她动作极其柔和,深怕惊扰了她。鼻息间灌满了血腥气,她咬着下唇,强忍着呕吐的感觉。
一切都做完了锦娘也累的虚软,哪里敢睡,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又怕外面有人进来。提着一颗心靠在外室的软榻上,吹了烛,天空已是鱼肚翻白。她就这么坐着,胡思乱想。
想玲珑月与独孤窦泽的故事,想独孤明睿的故事,想凤绮凰的故事,甚至想冰凌的故事。
还有,既然她方才看见那些青衣男子那么独孤明睿一定也都看见了。那些手下一看便不是朝堂上的人,且身手非凡,更像是江湖上的搏命杀手。那么她要告诉独孤窦泽吗,若是说了岂不是要将玲珑月也供出来,她瞥了眼内室里的人,她一定不想让他知道她跟独孤明睿的事否则今夜她也不会来向她求救。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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