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后在众土匪的面前停了下来,稳妥过后,车夫方恭将上头的主子一一迎了下来。
先是裴贺年,他一下车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向四处张望,在寻找儿子的身影,只是看遍了诸位,却依旧没能发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心下不由慌张了起来,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尔后是莫向群,他的表情与裴贺年的如出一辙,估计心里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出入。
接着便是赵相宜,她遵从裴贺年与翁氏等人的提议,戴上了帽帏,一下车也是四处张望,不过张望无果过后,却并未像其余二人那般慌张。
此行加上车夫共计四人,他们不敢来太多人,生恐刺激到土匪的神经,届时生出乱子来。
土匪们一见这阵势,不由纷纷满意,再看马车周围,并未有人跟上来,这才暗自放了心,松了口气。
“银子呢?”土匪之一突然粗着嗓子冲各位喊了一句。
“我们要先见人。”裴贺年镇定地回答了一句,赵相宜站在裴贺年的身后,不到必要时刻,她不会开口说话。
此行她来,就是为了怕土匪们有异变,如果能够顺利解决,自是再好不过。
先前说话的那个土匪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老大,土匪头子鹰眼微眯,转而轻点了点头。在他的指示下,看守裴子君的那两名壮汉立马押了裴子君从石缝里走出来,现于诸位的眼前。
赵相宜等人见裴子君活生生地站在各自面前,不由舒了一大口气,稍稍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
不过,裴子君狼狈的模样,却还是让赵相宜的心里猛一抽。
裴子君未料到赵相宜也会跟来,尽管她戴着帽帏,他却依旧认出来了,他并不知道赵相宜的全盘计划所以当下心里跟着着急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裴子君的神情很是淡然,语气也非常清冷,似对面站着的,并非是自己的妻子。
赵相宜并不责怪他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因为她懂,他这是在保护自己,若他越表现得在意自己,届时只怕引起土匪们的注意与异心所以,她模棱两可地答道:“长途跋涉,老爷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
如此,她的身份就变得模糊了起来可能是裴子君的妻子,但身为丫鬟子的可能性又更大一些,也有可能是裴贺年或者莫向群的一个侍妾。
土匪们的智商应该都不高,许是不会想得这么精细的,此时只以为赵相宜是个丫鬟子罢了。
得到了赵相宜的回复,裴子君才稍稍安了心,猜测着他们这回许是有备而来。
“少废话!快把银子交出来!”先前的那个粗暴的土匪又开口嚷嚷道。
“我们要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裴贺年上前几步丝毫不畏惧他们,镇定道。
“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不想活了吧!”土匪瞪大着双眼,怒意上脸。
但土匪头子却对他摇摇头转而上前几步,走到诸位跟前,勾唇冷笑:“拿了银子,我们自然会放人的。”
裴贺年的手微微发紧,他们的人这么多,儿媳妇只把法子说了个大概,细节他一概不知,她言称若诸位都把法子知道详尽了,会在表情言语上露馅的,知道得越少对事态的发展越有帮助。
所皿此时此刻,裴贺年心里也没有底,是否真的能够让所有人抽身而退。
“把银子给他们。”赵相宜在这个时候,突然走近了裴贺年,悄声提议道,莫向群也听见了不由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土匪们。
而此时,土匪们也竖耳在听,担心他们要使什么花招,但无奈声音太小,什么也未听见,不过却因此而各自警惕了起来。
裴贺年最终也同意了赵相宜的提议,毕竟土匪们人这么多,万一他们犹豫的态度触怒了他们,让他们直接抢了过来,届时岂不是更加失了机会。
于是,他冲身后的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便拿着一大袋的银子往前走去,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土匪头子亲自接过了银子,拿出了几块银锭子看了看,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以后,方把那一袋银子丢给了身后的兄弟,高兴地大喊道:“兄弟们,把这银子拿去分了!”
一声令下,土匪堆里立时传来了阵阵高呼!
赵相宜微微皱眉,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扰得有些烦。
“可以放人了吗!”裴贺年的声音从呐喊声中透了出来。
土匪头子鹰眼微松,转而嘲讽地笑了起来:“放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会放人了?一千两银子,你们这么快就可以筹集到,想必是真的很有家底的!那么五千两银子应该也很容易筹备得出来吧?五千两银子,换你们几个人的人命,我相信你们的家人也会很快拿银子来赎!”
“你什么意思!不要说话不算话!卑鄙小人!”莫向群上前一步,直指土匪头子!
“我们做土匪的,可有什么信誉能言?!”土匪头子眼里已起了丝丝冷意,尔后对背后的兄弟们高声下令,“把他们几个也给我抓起来!兄弟们,我们要再干一笔!”
“好!好!好!”土匪堆里头再次传来了高呼声。
“你们抓我一个就好,放了她们,我保证他们会再次拿银子过来的。”裴子君的声音也扬了起来,直冲土匪头子。
“放了他们?放了他们好让他们回去报官来抓我们吗?”土匪头子冷锐地瞪了裴子君一眼。
尔后,土匪们便开始把赵相宜几个纷纷给包围了起来。
赵相宜心下微惶,果然说话不算话,起了异变!
很快地!裴贺年几个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而其余土匪们,则在兴奋地分着那一袋银子。
“你们放开她!”裴贺年冲几个土匪吼道,力图保全赵相宜的安危。
裴子君也跟着心惊肉跳,脑子里在快速地运转着法子脱身。
可赵相宜,却满脸讽意地扬起脸来冲裴贺年笑了笑:“早知道你们这么无用,我何必跟来?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才会跟着你们这多时日,而今,我怎么反倒觉得他们这群土匪帮子要比你们威风厉害得多?”
她的声音很大,足够让土匪们听得一清二楚。
裴贺年与莫向群都格外震惊,不曾想平素乖巧听话,聪慧可人的赵相宜,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裴子君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可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是真“请你们带我去你们的头子面前说话好么,我有话要对他说。”赵相宜对身旁的几个壮汉笑道。
“凭什么?小娘们,少给我们耍花样!”其中一个土匪粗暴地吼道。
但赵相宜却压根不怕,反而趁着双手得自由之际,伸手掀去了头顶上的帽帏,露出了她那张盛装打扮的脸。
异于常日的素净典雅,今日的赵相宜,是妖冶的,是勾人心魄的。
土匪们见了,不由讶异,脸上也纷纷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来。
他们的头儿见了赵相宜的容貌后,也不由勾起了唇来:“小三小四,把她带到我跟前来!”
一声令下,早已有两个壮汉押了赵相宜前去。
裴贺年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冲着赵相宜的身影喊道:“相宜!你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赵相宜身形微晃,但是没有回头,只咬着唇继续上前。
经过裴子君身旁的时候,她更是扬声一句:“早知道你这么无用,我当初就不该选择你。”
裴子君眸光微敛,转而咬紧了牙关,颤抖着出手给了赵相宜一记耳光!
“贱人。”裴子君的声音很冷,把赵相宜的一颗心骂得凉透。
但表面上,赵相宜却并未表现得十分悲伤,只嘲讽地冲裴子君笑了笑,转而继续往前,来到了头子跟前。
“我能唤您一声老爷么?”赵相宜眸光微漾,笑意连连,声音更是酥软得不似常日,说得在场的土匪们各自心里都痒痒的。
土匪头子见赵相宜容貌艳丽,并且主动投诚,一时之间也是心花怒放了起来,一把狠力搂过了赵相宜来,大声宣扬道:“当然可以,也让我当一回主子!”
并且格外得意地冲裴子君和裴贺年等人讽笑道:“看见没!是你们自己没用,连个娘们都守不住,银子娘们如今都是我们的了!”转而又冲周围的土匪们大声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独享,等我用完了之后,一定拿给兄弟们也尝尝味道!”
说的赵相宜彷如是一样美食那般。
话音刚落,土匪们便跳手跳脚地欢呼了起来,而赵相宜,偎在土匪头子的怀里,脸上漾着诡异的笑容。
那番话说得裴贺年心惊肉跳,裴子君的心里也跟着起了丝丝涟漪。
可是,没过多久,土匪头子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变为了一脸的痛色!他急忙推开赵相宜,却反而被赵相宜钳制!
“都别过来!”赵相宜见其余的土匪们纷纷操起了刀子准备攻击自己,立马尖声怒吼道,并紧紧地拽住此时浑身疼痛,且无气力的土匪头子,“你们若在此时杀了我,那你们的头儿也会跟着一块死!因为没有我,就没有解药能解开他身上的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