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薇成婚半个月后,赵弘林没有想到卫临会找到角己面前来。
面对这个俊朗的青年,赵弘林多多少少觉得很陌生,他以为自己跟这个人以后许没有多少交集的,没成想竟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满面风霜,脸上的表情都似凝固了一般,没有笑,没有怒,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十分从容地找到了赵氏药铺这边,尔后直截了当地说要跟自己谈谈。
赵相宜当时也在,听见避句后,不由埋头苦笑,怎么不管是莫雅茹还是卫临,都喜欢找人“谈谈”。
卫临不希望有赵弘林以外的人在场,赵相宜便识趣地离开了。
等只剩下了赵弘林和他两个人时,卫临方自顾地坐下,陷入了一大片的沉默当中。
赵弘林虽莫名,却也没有打破此番的氛围,只静静地坐在卫临对面,等待着他说下文。
过了很久很久,卫临方苦笑了一阵,尔后敛了笑,很是镇定地看着赵弘林;“你跟陈薇的事,我都知道了。别惊讶,我不是过来警告你什么的,我只是有另外的一些事要说。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卫临盯着赵弘林不放,“你喜欢我家夫人?”
“从来没有过。”赵弘林也是淡淡的,面对卫临,他不反感也不喜欢。
“很好,至少你对她的态度让我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卫临挑眉。
“你今天过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赵弘林凝眉,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感情上的事是他现在最不愿去面对打理的了。
“齐宛瑶,对吧?”卫临打了个手势・见赵弘林的脸色一沉,便赶紧笑道,“我叫错名字了?”
“你跟她什么关系?”赵弘林警觉道。
“我不认识她。”卫临耸耸肩明显感觉自己这样之后,赵弘林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她最近的动向,我却是派人去打听清楚了。”卫临不放过赵弘林脸上的每一分错愕。
“她仿佛过得很好,在那边颇受人的青睐,她的绣艺极佳,很快就跟她哥哥在那边开了一家中原这边的绣坊,可受欢迎了。”卫临缓缓道来,赵弘林听得身心一松。
过得很不错么?
那就好。
“不过”卫临紧盯着赵弘林,突然又来了个转折“她生得一副好颜色,难保不被那边的蛮汉子盯上,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
赵弘林身形一晃,脸色刷地一下就惨白了。
“听说・・…・・”卫临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打・敲得赵弘林心头甚烦,“她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跟那边的一个异族男子。”
赵弘林猛地抬头,唇微张,无比地讶异。
尔后又颤抖着唇恢复了原样心里似被重物敲击那般,一下比一下疼,令他无法呼吸。
卫临见状,满意地站起了身子来,走到赵弘林面前的时候,拍拍赵弘林的肩;“关外那边,再不去就晚了。”
末了又是添言;“若是我早点遇见我家夫人也许一切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看你自己选择。”
“看得出,你格外在意陈薇。”赵弘林仰头,微笑着看了卫临一眼。
卫临身形一顿,尔后也是轻缓地勾了一下唇;“那是自然,比之她对你的情意,我对她的情意则要更加深厚些。”
“祝你成功。”赵弘林难得地说出了自己的祝福。
“也祝你成功。”卫临彬彬有礼址′回了句尔后优雅地步出了药铺。
卫临走后,赵弘林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里头沉默了许久。
此时此刻,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在涌动?
其实在宛瑶的事情上大抵还是自己自私不成熟了吧?
在初得知她对陈薇的所为时,他的确是难以接受比较气愤的。倒不是因为她欺负了陈薇云云,只是因为,一直在他心里,齐宛瑶是诸多美好的存在与集合,齐宛瑶单纯,善良,温婉,几乎符合他脑海里所有对未来妻子的要求与幻想。
所以一旦得知她曾经的所为,却是让他深深地失望了,原来她也是有那么强的嫉妒心的,原来她也是会使手段的,此时便如此,那么以后呢?
最后一次两人的激烈争吵,他的心里也是痛的。
他的心再硬,也不是石头做的,那段感情他曾经也是参与了的,并格外珍惜,所以在●临撕裂的时候,他怎么能不痛?
本以为,今生今世,他都将跟这个女人毫无瓜葛了。
可当他得知她自戕的消息后,心里是那样地害怕与恐惧,面临永远失去她■●实,他不可遏制地觉得痛不欲生!
齐琛说得对,他不能怪宛瑶使小手段,因为原因症结在他自己身上!
宛瑶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会嫉妒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的陈薇?
是因为自己从未给过她切实的安全感呐,是因为自己心里虽然在意她,却从不懂得怎么表达的后果呀!
如果曾经的他,肯主动一点,肯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陪那个女孩,少动心思去打理那些生意,筹谋那些复仇步骤,也许宛瑶会比今时今日开朗些。
他曾寄托一切的美好,其实不是宛瑶自己毁掉的・真正毁掉它的人,是自己吧?
在经历这些感情上的波折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恶劣的人。
失去了,才懂得要去珍惜。
在齐宛瑶自戕之前,他笃定地认为,自己此生定不悔当日的决定。
可一听说她做了傻事,他整个人都吓坏了,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连齐宛瑶的音容笑貌都很难拼凑起来!
那种被抽掉一切的滋味,并不好受呀。
如今,齐宛瑶远在关外,她过得很幸福,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要幸福得多,而且,她就要跟别的男子成亲了。
那个人肯定对她很好,给足她安全安稳的感觉,比自己待她要好上百倍不止。
他应该祝福齐宛瑶的,他应该感到浑身一松的,何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是那样疼痛,从未停止过?
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自己身上的劣根性。
此时此刻,他强烈地思念着那个少女。是在真正地失去了之后,才懂得要珍惜的感受。
自她自戕后,自她去了关外之后,在深感那种永远失去了她的痛觉后,他开始再次深深地爱上了她,并且真的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从前,他也在乎她,爱她。
可那种爱,并未到了此时此刻这般厚重的地步,从前那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在冷眼旁观了家族里的不幸婚姻后,他将所有的美好与纯洁都付诸齐宛瑶的身上,期盼着能与她有个美好的将来,苦心经营,避免家中亲人们的老路子。
所以,才会在得知了那些事后,那般气愤难忍,因为那真相打碎了他一直苦心经营的梦啊。
但是,在卫临告诉自己齐宛瑶的近况之后,他的心是真的后悔了。
想想那日激烈的争吵,自己都对宛瑶做了些什么?
她拼命地哭着求自己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啊。
她曾经遭遇过那些混账痛苦的事,自己都忘记了么?居然忽视了她内心的脆弱与敏感,径直这样深深地伤害了她。
那时的他,怎么忍心?
他曾对齐宛瑶承诺过的,会永远站在她身边不放手的,原来赵弘林的承诺,是那样的廉价。
那之后的每一天里,他都活在自责与懊悔两重罪孽当中,尤其是当他知道,一切都难以再挽回的时候,那种感觉则愈发深邃了,深入他的骨髓,蚕食着他的心。
要不要去关外?
去关外作什么?阻止宛瑶跟那个男人成亲,还是冷眼旁观她的婚礼,尔后带着悲伤默默地离开?
她看见自己的时候,还会再如从前那般高兴么?
不,应该不会了。
既然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就该十分庆幸才对,还好没有跟可恶的赵弘林在一起吧。
那个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狠心走掉的男人,怎值得托付终身?
赵弘林揉着自己微疼的额头,一个人伏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手触及腰间的时候摸到了那根天青色的鸳鸯戏水络子,那还是很多年前,齐宛瑶离开赵家村的时候,亲手送给自己的,他一直没舍得戴,珍藏着,直至最近实在想念她,才咬咬牙拿出来佩戴了,方便时刻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该死的,何时起,他这个从容沉着的人,竟会变得这样疯狂没章法?
到底要不要去关外?
赵弘林突然拿出了一枚铜钱来,可笑地在心里默念好了扔铜钱的模式正面就去,反面就饪之由之。
将铜钱轻巧一抛,接住,缓缓打开手掌・・・・・・但是眼睛仍旧紧紧地闭着,不敢立马睁开,心脏跳得飞快。
―是反面。
那就三局两胜好了。
一连再抛两次,竟还是反面!
五局三胜才显得公正权威些・・・・・・
最后,赵弘林烦躁地扔掉了那一枚铜钱,起身往铺子外头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