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七百年帝都,华夏大地上的农耕和游牧民族实现大融合之所在。煊赫煌煌巍巍耸立。凝聚了整个华夏民族数百年的光荣与梦想,沉沦与消亡。世事变迁,朝代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不知道多少茬,唯有这座巨城无声屹立在燕赵大地上。
许三笑安步当车行走在这古老与现代,文明与野蛮并存的城市里。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又回到往昔随周至柔走南闯北的年代。老瞎子虽然歹毒,但传授自己的本事却是货真价实的,他既防着自己,但同时又待自己还不错。
人这一生总是在时过境迁不断变化中被命运摆布着,亲情化作仇恨,抚养原来是为了利用。变化无常处,半点不由心。难怪有许多玄门前辈,宁愿避居山林,与野兽为伍也不愿在这红尘中跟人打交道。想到野兽,一回头就看见了黄虎。
作为许三笑身边的守山兽兵,黄虎一直都是许三笑走到哪便跟到哪,只不过这家伙野性犹存,不喜欢被当作宠物似的养着,更多的时候都是藏身于暗处,食物方面也是自给自足。这次入京就不能由着它的性子散带着了,这家伙属于猛兽中的猛兽,万一受到外界刺激而兽性发作,伤了人命可不是小事。
黄虎的脖子上被米粒儿栓了条漂亮的绒绳,还特意挂了个金色铃铛,绳子的尽头虚握在许三笑手中,跟在身后,有点不情不愿无精打采的样子。它的体型要比一般的家猫硕大一倍左右,又比常见的豹子小一些。浑身金毛油光光亮闪闪,短耳长嘴虎步威严,即便是在这八方来风的京城里,看上去仍十分乍眼。
许三笑牵着黄虎走在街上,一人一兽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嚯!好家伙,这猫被养的可够大的,你瞅瞅这毛管儿,倍儿亮嗨。”一个中年大叔说道。
另一人道:“得了吧,您瞅清楚没有啊,那是猫吗?那叫猞猁。”
许三笑环顾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心里奇怪,宗教办这么隐秘的部门怎么会把办公点设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先前那两个持不同意见的人来问黄虎到底是猫还是猞猁,许三笑据实回答说是猫,品种叫做华夏祖猫。接着反问人家,宗教办在哪里办公?
众人被问的一头雾水,纷纷摇手说不知道。许三笑暗自奇怪,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何问鱼在故意逗自己?以自己的耳目知觉,前者的可能性完全没有。而后者,按说何问鱼是不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的。
“喂,这位先生,你这只猫卖不卖?”
许三笑沿途打听继续往前走,眼看路的尽头便是一座大庙,再无别的建筑。心中正自犹豫时,身后忽然有有一人问道。回头一看,却是个小姑娘和一个白发苍髯老者。
问话的小姑娘长的肌肤赛雪,明眸皓齿,年纪不大却看得出是个绝佳的美人胚子。老者面貌慈和,鹤发童颜满面红光。以许三笑之眼光观察,这一老一小都非常人。
这是闹的哪一出?许三笑心中犯嘀咕。
小姑娘却似没什么耐心,黛眉一紧,秀目一瞪,嗔道:“哎,你这人真奇怪,跟你说话呢,怎么光看着不理人啊?”
老者道:“囡囡不许没礼貌。”说是在责怪,语气里却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许三笑心里琢磨着这一老一小是何路数,应付着摇头道:“它不是宠物,不卖!”
小姑娘道:“不是宠物?那又是什么啊?”说着,来到黄虎面前,弯下腰去摸黄虎的头。
此举无疑是极为危险的,许三笑深知黄虎秉性,眉间那个王字最忌被人触碰。除了米粒儿外,就算许三笑自己,出于对黄虎的尊敬,也极少去碰。眼见小姑娘的手就要碰到黄虎的头,许三笑担心黄虎会暴起伤人,赶忙出言阻止:“别碰它!解释道:这家伙脾气不好,容易伤人。”
小姑娘的手伸出来,微微一顿,回眸一笑,道:“不就是一只猫嘛,说的跟老虎似的,摸一下又不会死。”说着,小手一下子放到了黄虎的头上。指尖甚至调皮的拨弄了几下。
许三笑一时犹豫没有阻挡,结果让人颇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路来京心情都比较抑郁的黄虎不但没有发作,反而十分受用的发出喵呜一声,在原地伸了个懒腰,甚至大有向小姑娘靠拢之意。
小姑娘忽然道:“哦,原来你叫黄虎呀,还真像一头小老虎似的呢。”
黄虎横过身子,在小姑娘腿上亲昵的蹭了一下,又叫了几声。
小姑娘又道:“你说你不喜欢被这么绑着?”
黄虎再喵呜回应了一声。竟似真的在跟这小姑娘交流。
许三笑暗自吃惊,忽然想起一句童谣来,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虎在拖羊,你吃肉来我吃肠。这童谣说的是孔门七十二贤当中一位精通鸟语的人物的故事。在玄门中人看来,这童谣里的主角分明是一位身具驯兽天赋的奇才。这种人在数千年历史长河中大有人在,写下驯兽经的巨无霸便是其一。而这小姑娘似乎也具备这种天赋。
小姑娘站起身,叉腰看着许三笑,煞有介事的样子,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它呢?堂堂山中之王被你绑成了宠物猫,你怎么配做它的主人?”
许三笑挠头道:“这家伙野性未驯,你既然知道它的来历,就更该清楚一旦它坏脾气发作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小姑娘道:“这是通灵的奇兽,怎么可能随便就发作?它对你忠心耿耿,你对它的感受却毫不关心,就冲你对待自己守山兽兵的做法,就不难看出你这人的人品也不咋样。”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许三笑心中一动,猜想,看样子这二人都是宗教办或者何问鱼师门里的娘家人了。
老者道:“囡囡不得无礼,许先生是咱们的贵客,你鱼师姐把他请来是有大事商量的。”
小姑娘一点有礼的意思都没有,又道:“你看他这个样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一脸奸诈相,凭什么跟鱼师姐在一起?”
许三笑大感挠头,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何问鱼的什么人,这老者又是宗教办或者玄门正宗里的什么角色?只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对恼了她,回去后在何问鱼面前告自己的刁状。只好陪着笑脸道:“小妹妹也是宗教办的人?”
小姑娘哼了一声,一抱拳道:“谢谢,太客气啦,小妹妹可不敢当,我也不是宗教办的人。”
许三笑来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何问鱼不但相貌如仙,一身武道更已经超凡入圣,不管是在玄门正宗的内部,还是在宗教办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人家听说了自己跟她的关系后,肯定会心里不爽。掂量掂量分量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没想到这第一关却是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请问姑娘”
“玄门付天举的关门弟子赵月菡就是我啦。”小姑娘挺胸昂然道。
许三笑听到付天举三字时却不禁吃了一惊,天字辈的人物?比周至柔还高了一辈!这么算起来,这小姑娘岂非也比自己高了一辈?
果然,小姑娘唇角抿起一丝笑意,道:“没错,你是左道周至柔的嫡传弟子,按辈分论该叫我一声师姑才是。”
许三笑从来随性,并不计较,笑道:“你这么年轻,我怕这么叫会把你叫老了。”
赵月菡道:“那有什么,很多胡子都白了的玄门弟子还要叫我师姑奶奶呢,你叫什么我都受得起。”
老者道:“囡囡不要胡闹,许先生不是门户里的弟子,哪需要遵守那么多?你别忘了咱们是受命迎客的,何师叔的话你也敢不听?”
说起何师叔来,赵月菡也没服气,一吐舌头道:“有什么嘛,一个外门的师叔,除了长的帅点,没见有多大本事,一回来就把道浚师兄逼走了,如果他不是鱼师姐的爸爸,我早就不给他面子啦。”
老者虎着脸道:“付师叔祖闭关前把你交给我负责教导,你再不听话,我就请戒尺了。”
赵月菡道:“赵岐山,你少用那破玩意吓唬我,在家你是我伯伯,在师门我是你师姑,我师父前脚闭关,你后脚就想跟我摆伯伯的架子,门儿都没有,我就在这里,你打一下试试看。”
老者苦笑摇头,对许三笑道:“这个小魔星,你也看见了我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许三笑通过二人对话,一下子意识到,这次进京见何问鱼一事并不简单,似乎主持此事的人并非仙姑姐姐,而是她那个穷凶极恶的老爸。压下心头想法,道:“无妨,客随主便,如果这就是玄门正宗的待客之道,我全盘接着便是。”
赵月菡脆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说我为难你。”
许三笑含笑点头,道:“小师姑有什么规矩只管点出来,你划道我便走就是。”
赵月菡道:“你这次进京是来做什么的?”
许三笑微微一愣,这个问题貌似显而易见,但往深了想却又不那么好回答,说是跟宗教办商定合作一事的?但似乎人家更看重的是自己对何问鱼的态度。说是奔着仙姑姐姐来的?又好像显得有些不务正业。脑子转个弯儿,答道:“我是来见问鱼的。”
这么回答算是两者兼顾了,见何问鱼,不说做什么,可以为情也可以为公。
赵月菡抿嘴一笑,道:“算你小子机灵,我再问你,他们私下底在传鱼师姐做了你的双修道侣,这是真的吗?”。
有一个刁钻的问题,说是很可能会败坏何问鱼在玄门内的名声,这些所谓正宗人士向来是不耻这种事。但若说不是,又显的敢做不敢当。许三笑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你鱼师姐心心相印两情相悦而已,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双修道侣。”
赵月菡大眼珠转了转,道:“也算你答的得体,不过你别得意,你要的人可是玄门龙门道宗最耀眼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