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37)
这里曾经作为办公地点,公共的地方,能有多爱惜?进来的人就是看了看,压根就没有挨个房间再去看的欲望了。站在大厅里感慨了半天,也就从里面退出来,干脆在院子里的长廊下做了。孩子们倒是好奇,可家里也就夏文茂家的两个小子和自家这俩了。那俩是俩小少年的样儿,带着夏金和金夏前前后后的乱窜。
江映民笑眯眯的看着几个孩子,好半晌才从孩子的身上收回视线。他没管小辈,而是看向妹妹:“咱家的东西还回来不少,如今年纪大了,孩子们也都大了。趁着还都没糊涂,我想把家里的产业给分了。”
江映雪不要,因此她之前连问都没问过:“老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来的水。江家的产业跟我无关!”
这话才一出口,林雨桐就瞧见那位小四婶轻轻的戳了一下夏文茂,见林雨桐瞧见了,还掩饰的笑了笑,掸了掸男人身上的灰。
夏文茂没动,只含笑听着,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江映民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怅然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一回经历的,还不够咱能长记性吗?这东西,多了是祸不是福。这事你不要多言,今儿跟你说,就是跟江华商量好的。”
正说着,江华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后面驮着一个筐子,喊几个孩子,“赶紧的,给你们带汽水回来了。”
林雨桐利索的过去接了,“大热天的,还专门跑去买这个?”
江华只笑眯眯的看孩子,“难得孩子们过来。”
四个崽子拿了汽水在石头沿上磕开盖子,就又颠了。这边江华一边擦汗,一边用手扇凉,往走廊里去。林雨桐把汽水给泡在院子里的水池里,开了自来水换上新水才过去。就听见江华说了一半的话:“……孩子们对我很排斥,如果在省城,孩子们跟他们的父亲和祖父祖母隔不开,这个影响就断不了。这些年,两孩子也耽搁,啥也没学会。以后怎么办,我就要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想带着我爸和孩子去京城。咱们家在京城还有产业。省城这边……地――人家不会还回来。就剩下两处房子和几处铺子。咱们干脆就这么分了,把省城这边的几处,给姑姑吧。”
江映雪沉吟了片刻,家里的产业她知道。绝对不止省城这一点。京城有、沪上有、苏杭估计也有,房子有没有不知道,铺子肯定是又的。只是估计远些的还没有还回来,或者因为远没通知到。这个时候不接,难不成要把所有的产业都清点了,才去分吗?
跟其他的比起来,省城这份如果不算厂子不算地的话,只房子单算,价值并不算大。若不是这是江家的老家,当年压根就不会在这里置办产业。这么一算,她点头应诺,“这一走,回来就不大容易――也好!哥哥给了,我就接着。”
江映民有些怅然,“我就江华这一个,往后看着她好就成。她因着那俩孩子,回来的机会只怕不多。咱们兄妹见面……只怕往后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这话听着叫人难受,江华赶紧道:“放假了接我姑姑去京城小住就是了。还有电话,随时能通……”
三言两语的,就这么说定了。
请了照相师傅,给一家子,给他们兄妹在老宅子里拍了照片,江映民就带着后辈去办手续,把省城所有的产业过户给了妹妹。
晚上,在国营饭店的包间,吃了一顿团圆饭。林大牛的话不多,林雨桐也四爷更是不多说话,一晚上,小四婶都特别殷勤,爸妈喊着,舅舅叫着,满场子转的都是她。
夏文荟瞧不上那样,只微微的扭了头,跟林雨桐搭话,“我看夏金的条件不错,有没有想过叫孩子学舞蹈?JUN区话剧团歌舞团都招小学员,这丫头利利索索的,我瞧着好。现在学正是时候。”
不反对学这个,反而觉得女孩子学舞蹈挺好的。可前提是孩子喜欢。自家这闺女瞧着乖巧,其实就是个假小子,好武不好舞。
她委婉的拒绝,“成,回头我问问这丫头。要是喜欢,我把他给二姑送去。”
这么些人,坐了两桌。可着好菜上,也就那么些。都是苦日子过来的,碟子都擦的干干净净。从饭店门口分手,江华搀扶着父亲走了。夏家这边目送到很远,江映雪这才有些意兴阑珊,“都回吧。”
小四婶就道,“妈,反正还早,咱们溜达溜达,瞧瞧这些这些房子去。不瞒您说,单位分房还不定什么时候下来,我们家这俩孩子都大了,老在我父母家住,都住了这么些年了,也不合适。”
“改天吧。”夏文茂拉了媳妇:“今儿累了,妈跟舅舅分开,心里不得劲。”
可江映雪能怎么说呢?儿子确实住在老丈人家住了那么些年了,两个孙子长在外家。夏家是欠了儿媳妇的。
她没叫儿子为难,只摆摆手,“要看你们自己去看,看回来告诉我跟你爸是一样的。但话要说前头,咱家不重男也不轻女,你们都有份。”
文心皱眉,“妈,我不要――”
“得要!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人人有份。”江映雪不容置疑,“啥东西有多少你们心里有数,去看看吧。”
林雨桐扶着老太太回,林大牛一手孙子一手孙女,也没去看。夏文心拉了丈夫和儿子,“回去买几个凉席,今晚打地铺,总能睡的下。”
夏文荟就更不乐意去了,她喜欢JUN区大院。
然后小四婶就尴尬了,不仅尴尬,还委屈:是!你们现在都好了,瞧不上这些东西。可这些年,我过的确实是难。住的父母的房子,拖家带口的。现在家里有,我急着要了好住,怎么还成了过错了呢?
夏文茂看了她一眼,“还去看吗?”
都这样了还怎看?
夏文茂嘴角翕动,“好了……都是老房子,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你就选你想要的地段就成。或是想距离你爸你妈近点方便照看……在这事上不管是大哥还是两个姐姐,都不会跟咱们争的。”
小四婶没言语,看了夏文茂一眼,到底了跟了上去。
夏天的筒子楼闷热闷热的,一人一把大蒲扇都不足以赶走闷热。
江映雪把今儿才转到名下的房产摆在桌上,先看小儿媳,“这些年,确实是委屈你了。你先挑吧,我做主。”
林雨桐扫了一眼,里面有一栋小洋楼,三套江家的老院子。这三套老院子距离还都不远,有一个主宅,是江家祖宅。两套小点,据说是当年一位老当家的在外面安置小妾住的,契书却在家里收着呢。这都是早几代的事了,后来一直给江家的伙计当宿舍用,如今也都收回来了。至于铺子,铺面很大,却没分开,就两个。
在省城转过就知道,除了小洋楼看起来光鲜之外,其他的都破败了,就是铺子也一样。
小四婶左右看看,“铺子在牛马市?”
对!
小四婶一脸的嫌弃,“怎么在哪儿?”
那儿以前可热闹呢。
小四婶不要那个,她伸手摸了小洋楼,“我家俩小子,这将来娶媳妇都得要房子。这院子地方大,能住的开。”
江映雪看了其他几个儿女一眼,见无人反对,她就点头,“那就给你了。回头过户到文茂名下。”
小四婶顿时一喜,忙看夏文茂。
夏文茂面无异色的看了她一眼,没说反对的话,却道,“这是最值钱的一处了,如今给了咱们。其实家里最亏欠的是大哥,这你的承认。”
小四婶脸红,偷偷瞪了夏文茂一眼,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别的能让,但这个不能让。半辈子了,咱们住的窝窝囊囊的,还不够吗?
夏文茂却要把话说完,“别管以后哪里房子各自作价多少,现在你挑了最贵的,就不能再回头算账了。这事,咱们得立字据!”
小四婶突然觉得说清楚也好,省的其他人回头后悔了。她忙点头,“以后老房子就是再值钱,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中这栋房子距离我爸我妈近,也距离学校最近。孩子上学方便。”
夏文心微微点头,将那个大院子推给林大牛,“这是外祖家的老宅,我跟文荟都不能要,给大哥。”然后把两个小点的院子自己拿了一个,给文荟推了一个,“你也不一定住,先收着吧。”
夏文荟无所谓,接了过来。
林大牛却把两个铺子推给两个妹妹,“不管值多少,你们俩一人一个。我得了老宅,爸妈就跟我住。就这么定了。”
这个时候的铺子那块真不值啥钱,牛马市现在无牛马可卖,哪里有什么人气。铺子就那么闲放着呢,根本就没人打理。
俩姐妹只当是拿了小房子大哥给的补偿,也就顺手接了,完全没往心里去。
都分完了,夏九墨才道:“夏家当年也是大户人家,不过根基不在省城。可为了来往方便,你们祖父当年也是置办了院子的,如今,老家那边你二叔来过,铺子啥的都退给家里的。当年没要,现在我也没要,还是你二叔的。但在省城的那个小院子,却留给我了。本也没想要,可你二叔说,你祖父当年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大哥,这夏家的小院……”
“该长子继承。”夏文茂直接接过话,“我已经占了便宜了,这些年也多亏大哥接济。夏家的祖产该长子继承,这是老规矩了。”
夏九墨看小儿媳妇,等着他说话。
小四婶握着小洋楼,不住的点头,“对!祖产该给长子。”
林大牛要说话,夏九墨的手搭在儿子的腿上,不叫他言语。然后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布包来,掏出一块金条和两块金砖,“老规矩,祖产是长子的,其他产业依次分。文茂是次子……”他推了一根金条过去,“两个女儿不能空……”他给了一人一块金砖,“都在字据上列清楚。过后不许反悔。”
林雨桐对此见怪不怪,可文心的儿子,叫吴明达的,这会子都吓的咽口水了,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是万……资本家!”
东西不少,儿女们分的倒是很和平。林雨桐和四爷对老宅子没抱多大的期待,被没收的宅子,那些年都被人住过。里面即便有什么东西,也没毁的差不多了。基本就是个空房子。第二天一早,还都去看了看。果然跟林雨桐想的一样,江家的老宅子大,得有三进。这些年一直被某个单位使用呢,才腾出来的。想住人的话得大修。不过是位置在林雨桐看来是特别好的,从小巷子里传过去就是省城最老的街道,如今还依旧繁华。这地方住人不行,太吵了。等将来发展了,把这里改成民宿酒店,绝对能经营。
倒是夏家的宅子,林雨桐特别喜欢。小小巧巧的,跟县里如今那套有些相似。地方不偏,但也属于闹中取静的所在。因着藏的深,院子也不大,倒是没当公用房。据说是某个G委会的领导在这里住过,院子保护的很好不算,花木都还盎然。
林大牛就道,“这边能住呀?”何必委屈在筒子楼呢?“叫文心跟你们住回来吧!”方便照顾父母。
文心也不反对,“明达也不小了,我那套小院子拾掇拾掇,叫明达结婚以后住吧。我跟爸妈先住大哥这边,等过两年,政策再好点,我想法子活动活动,大哥你跟孩子们都回来了,我就住回宿舍去。”
林大牛对在哪里工作没有什么执念,不过是想着儿女将来的发展。他不急于回来,只笑笑没说话。
夏九墨心里叹气,文龙还是更熟悉在韩山的生活。过几年吧,等干不动了,彻底的退休了,还回韩山去。
省下的就是房子再过户。林大牛压根就没接,直接叫过户到桐桐名下,“给四丫吧,倒来倒去的,怪麻烦的。”
文心也把小院子直接给了儿子,过在了儿子的名下。
文荟和文茂家的都没成年,房子分别房在两人名下就完事了。
小四婶特别热情,“房子我昨晚都叫人打扫了,也瞧了,需要大动的不多。回头买些家具,这就能住了。以后来省城,咱就去那边。房子尽够住的!”
林雨桐只随口搭话,心想着,一年里除了年节要登门,以后去的机会也不多了。夏家的人再去住?不可能了?她肯定接了父母过去一块住的,那里当家做主的跟江家和夏家的其他人都无关了。
金夏偷偷问妈妈,“不是应该更亲近了吗?怎么还不如宅子是太舅爷爷的时候呢?”
是!人就是那么奇怪。江映民站在那屋子里,大家进去不说是主人吧,但从不会感觉自己是客人得拘谨。换给夏文茂了,叫人从心底竟是再也无法亲近的感觉。
她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有时候亲疏远近就是如此。亲――得心里跟你亲才行。甚至于,亲――仅限于一定的时间段。
跟某些人或许只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缘分。
孩子似懂非懂,不过还是从小人书上搬了一句:“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对!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事叫林大牛很是怅然,哪怕在随后的比赛里,林雨桐拿了全能冠军,也没能叫他心情稍微舒畅一些。省城,不是一个叫林大牛愉快的地方。他在这里重拾了很多东西,可也在一瞬间失去了很多东西。
因此,那两套院子林雨桐都没去第二次,只把钥匙给了大姑,叫她帮着照看,一家子就往家里赶。
长子一走,江映雪就躺下了,说是中暑了。
夏九墨坐在边上给打扇子,“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咱们那个时候,跟兄弟姐妹不争,那是因为咱们过的富足,从没缺过啥东西。后来,日子难过了,相互扶持着也走了这么些年了,情分实实在在的。可这些孩子不一样……闺女嫁了人了还好,家里娶了媳妇就是这样的。算计多寡,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这是老大这边没媳妇,还好点。文茂那媳妇……大体没差,这些年别管咋说,总归是护住了文茂。她那家庭,她那父母……她不善算计也不可能。文龙吧,在别的事上都瞧的开,但在这事上……迟早能想明白的。他不是跟咱们生分了,他是心里有些别扭。”
文荟在外间哼了一声,“别说大哥别扭,就是我也别扭。舅舅家那楼,不只是一栋楼。那是舅舅和妈妈一个念想,舅舅留下来,是想叫妈住的。我记的不多,可舅舅常挂在嘴上的,就是大哥怎么怎么着了。哪里的什么是大哥弄坏的,哪里的什么是大哥给表姐一块种的,舅妈带着大哥和表姐在家干啥干啥了……那地方,对大哥也不一样。大哥找回来,先找的就是那个家。结果呢?这是把念想给抽了!”
文心过来拉文荟,“少说两句。”当时咋不叭叭呢。
文荟气道,“当时我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才发现,那事上大哥就没法开口说话,“她就是想要,那能不能等妈百年之后?”
你可得了吧!火上浇油是吧?!
“不说了还不行吗?”文荟掏出一把钥匙扔给文心,“那宅子我也不管,姐,你跟姐夫看着照管吧。”她急匆匆往出走,“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干啥呀?“不是妹夫先回去了,你不着急吗?”
“估计这次能调回来。”夏文荟说着,就把柜子顶上的好酒拿下来一瓶,朝里喊了一声,“爸,我借你的酒用一下。回头叫您姑爷再孝敬您一瓶更好的。”
夏九墨在里面应了一声。文心才追着问,“你拿酒干什么呀?”
“你这人。”在学校呆傻了吧!“桐桐这次在全系统大比武里可是全能冠军,知道这什么分量不?我家那口子以前的老战友专业回来,在省厅里任职。我跟他家那嫂子,早年在一块也挺要好的。我抽空过去一趟,趁着桐桐的名声在他们系统内还响亮,先留个印象去。啥事临时抱佛脚也不成呀!”
这事呀!你等着。
夏文心又取了一盒子冬虫夏草,“以前一个同学送的,你拿着去吧。大哥的工作好办,学校的图书馆都能进。桐桐那边……你这关系我瞧着还广,你跑吧。我就是愁元民的工作……”
夏文荟怕自家这书呆子姐姐好心办坏事,忙道,“现在只是铺路,别急着定下。如今都抢着回城呢,工作特别不好弄。好的轮不上,坏的去了就耽搁了。与其这么着,还不如先叫在县城呆着……”说着,就朝里面指了指,“你们好歹在大学,爸爸那么些个老同学老同事,就没想着叫元民抽空来进修进修……”
夏文心低声道,“你姐夫跟植物园那边熟,我本来想着从那边走走关系。”
夏文荟觉得这事还是别叫自家姐姐和姐夫碰了,两人一对书呆子。自家那侄儿女婿是能呆在植物园的人吗?
做梦了呢!
用自家那位的话说,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些事你都别管,只把老两口伺候好就行。剩下的事我处理,我心里有数。”
夏文心也不争,如今这干部里一大半部分都是军转,关系套着关系,她的路子是比自己宽。
夏文荟要出去了,才又想起,“你别急着给明达找对象,他就是几年耽搁了,可底子也厚呀。你都大学老师了,你叫孩子就随便在校办厂里当个工人,然后给娶了媳妇就不管了?怎么想的呀?”
就这已经不容易了。
夏文荟摆手,什么呀就不容易,“你别管了,教你的书去就得了。”
她一个人大包大揽了。
林雨桐是一点也不知道夏文荟在背后还给她使劲了,这回拿了这个冠军,从地区到局里,足够的重视了,给了立功受奖。奖金没有,但福利不少。像是内部的一些票,给了可不老少了。关键是,这后勤不是韩红英在里面吗?知道林雨桐需要什么,然后给留的就有什么。一个黑白电视的采购票,两辆自行车票,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一瞧韩红英塞过来的东西,她都吓一跳,“你可别犯错。”
“犯什么错?”韩红英道,“今儿我被叫去了三次,上面三位领导都发话了。”
是吗?这么重视吗?
那可不!
别的就罢了,林雨桐这QIANG法,绝对难得。这可是实打实的!
林雨桐在单位也注意到了,她和四爷平时中午是不会去吃饭的,各自在单位吃。放假着呢,孩子跟林大牛在家,家里也不缺钱,城外也总有挑着担子卖小吃的,人家祖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摊子上吃了。
去食堂一吃饭,碰上好几个领导。特别和蔼,特别亲热,这个说:“小林啊,继续努力。做了多大的努力,大家都看的见。”
好的!一定一定!
那个说:“小林啊,得空了跟小金来家里玩。咱们跟小金可都是熟人,怎么现在还都不登门了?”
是说以前没少收四爷送的农产品。
行!回头一准去。
这亲热来的太突然,绝对不正常。她还想着,是不是要被调到地区去呢,回去还跟四爷犯愁:“这一去就得一家子去,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这个时候很多两地分居的,都是工作原因协调不了。那时候也没有那种,大不了我不工作,或是我找个自由职业,一遇到这种事,就得两地分居。
林雨桐不得不找冯局打听消息,可他也懵,“我还说问你呢,这两人都找我打听了,那意思是,你这根深叶茂的……”
我哪里有什么背景?我是谁怎么进的单位,您不知道吗?
冯局摊手,我就是觉得我知道的特别清楚,所以大家一问,才问住了嘛,“不管这小道消息从哪来,你含混的应着便是了。”
这能含混吗?回头找我办事我办不了,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冯局就道,“许是你们家老爷子老太太那边的关系?”
林雨桐怔愣了一下,一拍脑袋,“我接您的电话用用。”
用,随便用。
林雨桐给夏文心打了电话,楼道里的电话,有些嘈杂,不知道哪个孩子接的,她说找夏文心老师,那孩子就在楼道里喊,“夏老师,有人找。”
半分钟之后才传来夏文心的声音,“喂?哪位?”
“大姑。”林雨桐开门见山,“我二姑夫那边是不是……”
“哦哦哦!”夏文心就道,“你二姑找你二姑夫之前的老战友去了,厅里的关系。有啥难事你给你二姑夫打电话,你们系统里一半以上怕是都能拉上关系。”
林雨桐:“……”我也没想怎么着,我就想做个咸鱼,在单位混着就完事了。
“你二姑的意思,先不能着急。你在县里安心的呆几年……”
嗯!我可安心了。
姑侄俩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就跟冯局四目相对,然后冯局起身,端了茶缸子来,“林啊,喝茶。”
别闹!您这老叔,这不是寒碜人呢吗?
冯局笑了一下,“小林,你叫我一声老叔,老叔也跟你说句话。这有些关系呀,属于能不走,咱就不走。我之前也想过你这事,你这业务能力一点问题没有,如果以后,在省里再拿几个名次,我都替你相好一个去处。”
哪里?
“警官大学。”冯局点了点林雨桐,“你生性懒散,对权利这些东西没多大的兴趣。警官大学教其他不行,人家需要文凭。但是他们需要教官,这却需要真本事。你有真本事,那里就有你一席之地。”
不管林雨桐去不去,冯局这个示好林雨桐得接着。她笑道,“行,等过年我二姑夫回来的时候,商量商量,到时候请您作陪,都不是外人。”
给两人牵线搭桥。
冯局就可惜,这孩子脑子是真好,就是性子是真懒散。像是她,在单位上正个妇女干部还是行的,结果愣是把郭红英给推上去了,她都不干。就在档案室里整理档案,是真整理的那种。分门别类,补充说明,一直在清理那个。相当耐的下性子。
心安了,回去打算包饺子。到家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在院子里的架子下跟林大牛在喝茶。瞧那脸给晒的,都爆皮了,“你这干啥去了?”
四爷摸了摸脸,“没事……”
什么没事,“金夏,把早晚给你们抹的那个药拿来。”
是自己做的护肤的,她取来细细的给四爷涂脸上,“到底干啥去了?”
抹上是舒服,凉嗖嗖的。四爷指了指墙角的袋子,“回煤矿,找了点那个。”
哪个?
林雨桐回头看了一眼,先给四爷脸上图了药,这才转身过去,打开一看,“这是煤矿上的废弃料……”
“那可不是废料。”四爷瞅了一眼,“变废为宝,里面可提取的宝贝可不少。建材用的生,化工用的上,陶瓷玻璃甚至……化肥……都用的上。”
所以呢?
四爷看桐桐,“咱们做化肥怎么样?”
啊?四爷看她,“我想试试。”
你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热情?林雨桐都服气了,算了算,他学过化工,但却从没干过这一行,原身学的是农林,然后跟农林相关,又是他擅长的,好像选化肥也没错。
林雨桐:“………………好啊!想干就干吧。”这难道不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
林大牛听了个含混,“咱们县可没化肥厂……”
“没有就自己建。”四爷安林大牛的心,“现在能以农校为平台,做实验。过两年,再以农校为平台,成立一个校办企业……”
往后从校办脱离出来,就成了自己的。
林大牛有点明白这个意思了,反正就是农校的那个平台不足以给他一个想要的岗位。于是,他自己给他制造岗位,往学校的管理层走,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但不知道以后的政策的话,你这么想也对。
林大牛见两人沉默,以为猜对了。他不担心了,自家这女婿这脑子呀,那真是一般人比不了。怎么就能想那儿去了呢?
四爷要干啥事,那是认真的。甚至跟白校长以及学校的几个老师都谈过。几个人那是在那个年代一起过来的,相互信任度极高,比如如今这形式,几个人常不常一起在一块听广播,分析往后这走向。
不管怎么一个走向,农业从古至今,都是重中之重。只要还种庄稼,化肥农药就是必须品。这种商品生产了就有客户,跟别的东西还不一样。你产的花布好看,我今年不买可以。可你的土地今年不上化肥行吗?
不行!
因此上,在校内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毕竟这个圈子想跳出去难,想进一步更难,既然跳不出去,又不能进步,就不如像是金元民说的那样,咱们自己扩大圈子,利用咱们自己的优势。
这天傍晚,一阵阵雨之后有些凉爽。韩红英两口子带着孩子过来了,两人是来送分红的。这次分红一给,这五百块钱的本钱就算是抽回来了。四爷拉了何炳晨喝酒,把话说的明里,“借你钱吧,怕你们多想。所以呀,你们说入股,我也入了。你在农校住,我们一天到晚的在折腾什么你也知道。老兄,我是志不在你那儿。”
“悖我这算个什么‘志’,混碗饭吃。”何炳晨一脸的苦笑,“人家是越走越高,我是越走越低。一言难尽!”
“大生意都是小生意攒起来的。”四爷说着,桐桐那边又另外拿了两千出来递给四爷,四爷推给何炳晨,“如今是夏天,淡季。可这也该存货了。这钱你先拿着,说好了,是借的。你要是不借,改日我要跟你借钱,我也不好张嘴了。”
说到底,还是在帮自己。何炳晨其实现在也不用那么些钱,当然了,越多越好,能趸的煤越多,冬天就赚的越多。如今这煤那都是有数的,司机只能说从每辆车上给自己匀出来一部分,还得偷偷摸摸的。这局得现钱交易的。以前的老战友都寄钱来了,因此手里有一些积攒。如今再两千,他更从容了。这会子看着钱,他笑了一下,“得!我接了。”
两个男人喝酒,孩子跟着自家的两个去玩去了,韩红英跟林雨桐蹲在菜地边上说话,“要不是你家这位跟老何经常聊,带着他跟农校那些老师扯闲篇……我都他憋屈出毛病来。现在虽然累了些,出门给人送煤,白眼没少遭,可好歹挣钱挣粮食回来了,养家糊口了……他自己觉得这么着了,才活的像个男人。本来铁路那边招铁路警,我还想找冯局说说的。但瞧他那样,想了想还是算了。他高兴就好。”
林雨桐笑了笑,“男人不都那样。”
韩红英用肩膀怼她,“你家那人那模样,你叫他整天待在学校也能放心?现在这小姑娘也很了不得的,你可小点心。”
整天折腾肥粪的,臭烘烘的,这还有人往上凑呢?
活臭人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