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不一定能畅销，破玩意不一定就没销路。

　　 这话放在电影行业里，那就是好电影不意味着高票房，烂片也不一定就票房烂。如果让专家来解释，恐怕说上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说清楚，但用王京的话来说，那就非常简单了――观众喜不喜欢。要是观众喜欢，哪怕再烂的片子，也能票房高得吓人；要是观众不喜欢，你就是拿遍世界上所有的大奖，照样让你扑街。

　　 什么样的电影，才能让观众喜欢？这个只有天知道了，不到上映的那一天，再专业的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所以电影公司最喜欢拍系列剧。只要拍红了一部就会有第二部、第三部，一直到观众不喜欢看了为止。

　　 《无间道》在一片叫好声中，首周3157万，次周2708万，十天破5000万，等到下画时，将去年周星星创造的新票房纪录6073万，改写为6281万。

　　 得益于孙子明和发哥的强大票房号召力，同步上映的内地市场也以4亿2741万的总票房，再次刷新上半年《英雄》刚创造的3亿8134万国产电影票房纪录；南韩和日本、台湾等地则稍差一些，总共只拿到相当于5亿1078万港币的总票房。可美国光影公司抱以希望的英语版《无间道》，在北美市场上的表现却并不如人意，上映三周只拿下2740万的票房，欧洲地区也有1821万欧元。

　　 不过，这个成绩已经让香港光影公司上下都欣喜若狂了，全球总票房11亿1248万港币，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票房奇迹了？

　　 开完了盛大的庆功宴，王胖子也夹着公文包，跑到孙子明家旧事重提。孙子明回香港拍《无间道》，着实让王胖子兴奋了一把，拿到剧本后就组织人泡制续集。等孙子明刚拍到一半时，案头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版本的《无间道2》。

　　 “怎么样？”

　　 王胖子啜着东蒂汶人送的咖啡，热切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孙子明，铁了心要拍续集。

　　 “不怎么样。”

　　 “那你写！”

　　 “我写这个剧本时，就没想过拍续集。”

　　 “那可不行，你好不容易回来拍部片子，怎么能不拍续集呢？”

　　 难啊，要是孙子明只是一个导演，能毫不迟疑地拒绝这种狗尾续貂的破事，但他是光影公司的老大，就必须服从公司的利益，将这部片子最后一丝价值榨干净。

　　 皱了一阵眉头，孙子明只好苦笑道：“京哥，我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象片子里的刘建明想做一个好人，却总干些破事，这才写出这个本子。你要让我再编下去，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好人？破事？

　　 王胖子看了看手里的咖啡杯，默契地不再强求他写更好的本子，说出真实目的道：“那你让发仔继续演刘建明，我搞不掂UTA那帮吸血鬼啊。”

　　 孙子明哑然失笑，自己一般很少吃亏的，却老是被这死胖子摆一道。

　　 ‘当当当’，王胖子用指甲敲了敲手里的咖啡杯，打趣道：“你是大人物，想的都是咖啡这些大事嘛。怎么样，我帮你卖了几百万块咖啡，这点小事总得帮个忙吧？”

　　 “糊弄鬼吧？全集团就算不喝别的光喝咖啡，一年也喝不了一百万！”

　　 “切，你不知道全香港四大电视台、四大电影公司有多少人？”

　　 “你吊！”

　　 孙子明竖了下大拇指，为了几百万块的咖啡，要自己去各大电视台、电影公司卖面子，还真张不了那个口。哎，不对啊，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操，你他/妈的又想沾老子便宜？”

　　 ‘嘿嘿嘿嘿’，王胖子捡起扔在地上的烟，就着孙子明手里的火，吸了口烟感叹道：“大佬，我也没办法啊。你现在的行情是二千万美金还加15%赢利分成，阿发是一千六百万美元加5%票房分成，要不是你和阿发主动降到一千万港币，公司根本不敢拍这片子。

　　 你们是赚够了钱，不在乎这些小钱了，但人家不是啊？韦仔为了这片子推掉两部片约，还只拿三百万。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啊，公司大了总得要面子吧？”

　　 “忽悠，你继续忽悠。”

　　 鬼话被拆穿，王胖子也没一点不好意思，惫赖道：“老子是生意人，片子再好要是没赚头，那就是亏本买卖。你不拍了，发仔也肯定不想降价拍了，要按他现在的行情，公司连毛都赚不到一根！”

　　 不是毛都赚不到一根，而是绝对会亏损！

　　 发哥接拍《南洋海盗2》的片酬已经飚到了1600万美元，另加5%票房分成，虽然香港电影可以进入除中东以外的全亚洲市场，但还是承受不了那种近两亿港币的片酬。孙子明当导演，其他导演都无话可说，谁让他俩是黄金搭档，他能让发哥成为世界级巨星呢？可若孙子明不执导了，发哥还拿低片酬，以后有导演找他要档期，他怎么去拒绝？

　　 若是发哥按市场行情拿片酬，其他人怎么办，恐怕单演员片酬就要超过三亿港币。一部单片酬就超过三亿港币的电影，那要拿多少票房才可以保证不亏本，拿多少票房才能有赢利？

　　 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若是文艺片，零片酬都没问题。可这是商业片，只要开了这个低片酬口子，以后就收不住了。哪怕是王胖子这么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降片酬，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以后发哥如何做人的问题了。

　　 更为麻烦的是，如果发哥拿了超高片酬，其他明星也跟着涨片酬，势必引发新一轮制片商与明星间的利益博弈。

　　 屁股决定脑袋，如果孙子明和王胖子只是一个导演，会对制片商与明星间搏弈乐见其成，可他们现在自己不但是制片商还是院线商，如何会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

　　 不拍？扯淡，他们不但开了电影公司，还开了经纪公司、电影院线。娱乐圈里固然是跟红顶白，一个比一个现实，可也比其他行业更讲人情世故。就象王胖子说的，公司大了就要讲脸面，换个说法就是要有责任感。

　　 那么多有潜力的新人争相加入星光经纪，不就是冲着公司良好的声誉？人家既然加入了，就要对人家负责，这样才能让公司越来越强大。《无间道》已经拍红了，哪怕是孙子明不想拍了，公司也会换导演、换编剧拍续集捧新人。

　　 再往大处说，已经拍红了的片子不继续拍，怎么喂饱全集团几千家电影院？将院线和制片公司捆在一起，固然能赚到最大的利润，但也逼得制片公司不停地生产影片，否则你建院线干嘛？

　　 难啊，孙子明突然理解了当初邵六叔的难处。难道他不知道，当时的邵氏影业拍一部亏一部，还不如停业不拍了？只是家业大了，各有各的难处啊！

　　 头疼了一阵，孙子明才突然道：“不对啊，发哥不是公司股东吗？帮公司拍片是他的本分，程龙帮嘉禾拍片，不也只拿2000万港币的片酬吗？”

　　 “那可不同，阿龙是自己既当导演又当老板，只是让嘉禾投一部分钱帮着他发行。”

　　 孙子明在好莱坞呆了十几年，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可要让他放弃一些东西，还是难以下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