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救她，她是他的全世界

　　 死要面子活受罪，估计说的就是苏衍止这类人。

　　 商场上经历了太多这种情况，说到底，他也算是过来人了。现在的他在商界有多么成功，当初他创业时就有多么艰辛。以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情况算是屡见不鲜了，可事业辉煌之后，这种情况在他的人生中几乎已经绝缘。

　　 没想到再次体会到，竟是在如此场合。

　　 揪心，揪心地连胃都开始疼起来……

　　 手上揽着一个大的，怀里头抱着一个小的，苏衍止尽显淡定优雅地出了包厢，一路走过亭台楼阁，继而又拐下石阶。

　　 而他们的身后，左淮南从容地跟上，步履不急不躁，光影笼罩下，男人的脸平静安然，清隽内敛，唯有那紧锁住苏衍止怀中人的眸光，带着点无奈的苦涩。

　　 岩岩趴在苏衍止肩头和后头紧随而上的左淮南挤眉弄眼，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瞬间治愈了左淮南。薄唇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阳光打在他身上，仿若现世安好，一路长安。

　　 “趴好，眼睛长后头了吗？尽往后头看。”碍于一手揽着陌希，苏衍止本想招呼到岩岩屁股蛋上的巴掌没有落下去。

　　 他这个亲爹面前，这么对其他男人依依不舍，这是想当着他的面公然给他难堪是吧？

　　 小家伙撅着嘴转过来，一脸的闷闷不乐：“岩岩好饿。”

　　 连他和爸比互动都要管，亏他还觉得坏爹地教他游泳是为了他好，是对他好呢。

　　 果真坏爹地还是坏爹地，总是不顾他的意愿……

　　 “这不是抱你去爷爷那边吗？”示意了一下九曲连环堤那边的小亭，“大餐已经上了，爷爷也早就在那边等着我们了。你刚刚那么巴巴地想要吃你麻麻那里的剩菜剩饭，不是让爷爷白白让人为你准备一番了吗？浪费爷爷的心意。”

　　 这算是，教育上了……

　　 对于刚刚岩岩当着他的面叫左淮南爸比，甚至还要和爸比麻麻一道用餐的事情，苏衍止表面上不说，这心里头可是介意得紧。

　　 那会儿，他是完全被他给排斥成了一个外人，能不膈应吗？

　　 岩岩听了他的话，倒是乖乖地不吵不闹了。

　　 爷爷为他准备了大餐，他确实是不应该浪费爷爷的心意……

　　 耷拉着小脑袋默不作声的岩岩，那忏悔的样子，倒是让苏衍止的心一点点放柔。就单单是瞧着他那小脑袋，就想着抚摸他的头，揉乱他那小短发，顺便再在他那张水嫩嫩的小脸蛋上掐上一把。

　　 陌希瞧在眼里，这一瞬的她，竟觉得苏衍止的身上笼罩上了一抹父爱的光辉。

　　 淡淡的，泛着宠溺。

　　 “以后如果和其他男人见面记得带上自个儿男人。”见陌希瞧着他，苏衍止脚步一顿，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现在的他知道，在陌希这里，他是完全没有什么骄傲的资本。他敢摆什么臭脸色，那么老婆也就跑了。

　　 质问陌希这种事，他自然是不可能做。

　　 她也早就告诉过他，左淮南为岩岩做的，岂止是岩岩车祸后献血那么简单。早在岩岩出生后他就救过他，岩岩认准了他当爸比……

　　 爸比这个称呼，确实够膈应。

　　 不过，看在他救过他儿子的命的份上，他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怕就怕，除了目前他所知道的这些，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东京，还有着许多他所不知道也无法涉及的事情。

　　 左淮南和岩岩的，陌希和岩岩的，以及……左淮南和陌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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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希瞧着苏衍止脸上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反倒是一本正色地对着她交代着。

　　 那一瞬，她仿佛瞧见了一个吃醋的苏衍止。

　　 “以后处理情书这种事，你帮我扔就是了。至于她们送的巧克力……嗯……你喜欢吃？”

　　 埋头，没有什么力度地撇清：“也就是一般般。”

　　 “以防送的女生误会，我建议你还是抵抗自己的馋虫吧。”

　　 “那你送我？”不甘心地问道。

　　 深沉的目光望向眨巴着眼睛努力展现出渴望的她，他薄唇淡启：“等你哪天和某些异性出去时记得将我捎上而不是事后报备再说吧。”隐忍的笑，在她横来一个白眼时彻底破功。

　　 即使时光流逝，即使世事变迁，可某些举动，还是没有变。

　　 苏衍止吃味时说的话，倒是一如既往。

　　 “以后如果和其他男人见面记得带上自个儿男人。”

　　 陌希抿了抿唇，最终挣脱开他的手臂：“你好好抱着岩岩，别把他摔了。”

　　 走上前几步，率先往前走。

　　 如此一来，队形便显得有些诡异。

　　 陌希在前，苏衍止抱着岩岩居中，左淮南在后。

　　 “左先生，我和老婆儿子要去和我家老爷子汇合一起用餐，你是不是……”不方便？

　　 是不是……该主动告辞了？

　　 苏衍止停下脚步专程等着左淮南往前走过来，并肩而行。

　　 “苏老爷子在整个商圈中是位让人称道的人物，举足轻重。去陌老的书屋闲坐时他还总和我说T城十几年前创造的GDP，贡献最大的除了他就是苏老爷子了。如果有这个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和苏老爷子见几次面多多交流。”

　　 陌老……

　　 陌希的外公。

　　 蹙眉，苏衍止好不容易转好的脸色又开始晴转多云。

　　 左淮南和陌老究竟是怎么混到这么熟的？

　　 动不动两人就见面？

　　 陌老爷子开了家十年书屋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没想到左淮南竟然一直有去捧场……

　　 他这是打算走曲线救国策略？先拿下陌老爷子再来拿他老婆？

　　 “左先生如果真有诚意，似乎更该递上拜帖等到我家老爷子同意了再亲自登门拜访，而不是今儿个这么不正式吧？”

　　 晴转多云的脸色被他很好地掩饰，俊脸上轻笑，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

　　 人家都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他老婆了，他难不成还主动奉上机会让人家这么巴着不放？

　　 “倒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左淮南不甚在意，云淡风轻的眉眼，仿若并未受到什么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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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曲连环堤，顾名思义，弯曲九转，从这一头到另一头的小亭看似不远，可绕来绕去，倒也有些距离。

　　 为了更好地领略湖光山色，堤的两侧并没有设护栏，绿色的湖水萦绕周围，因着之前几场春雨，水位几乎与堤持平，这倒是方便前来这儿品茶赏景的人蹲下/身与碧绿的湖水做零距离接触。

　　 天蓝、水绿，自然风光。

　　 远处，身穿大红旗袍身侧垂着托盘的女子一个个从另一头徐徐走来，脚上的高跟在土石修建的九曲连环堤上极有规律地踩出一致的声响。

　　 左淮南看了身旁与他并肩的左淮南一眼：“苏总应该不会介意我和陌希去道个别吧？”

　　 岩岩小声道：“爸比你这就走了？不多陪岩岩一会儿吗？”

　　 摸了摸岩岩搁在苏衍止肩上的小脑袋，左淮南安慰道：“下次爸比带你去钓鱼。”

　　 提到钓鱼，小家伙兴致高昂，立刻激动地应了下来，还不忘和左淮南拉钩：“不准反悔，更加不准忘记！”

　　 苏衍止瞧着，只觉得已经被打击得内伤一片。

　　 不过就是一个钓鱼而已，这小子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他可以给他包下整个池塘整个水库甚至整片海域！

　　 苏宅那边也有人工湖，上次老爷子指派他去钓鱼，他也没见这小子对钓鱼有什么兴趣，还不是怕冷地躲在客厅里头？

　　 这会儿左淮南一句话，他就这么没出息地欣喜若狂！

　　 “打声招呼再走是应该的，左先生请便。”被左淮南那么瞧着，很显然是等待着他刚刚那句话的回应。苏衍止内伤不已，却还是不得不咬牙硬/挺，说着违心的话。

　　 一个招呼而已，打完赶紧走人。

　　 好走不送！

　　 最好永远不见。

　　 对，得赶紧将岩岩藏起来，嗯，或者带着母子俩去旅游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旅游，苏衍止突然想到他和陌希不仅连婚礼都还没有，甚至连个蜜月都没有……

　　 黎叔的死将他做下的所有准备都打乱得一塌糊涂。

　　 婚礼不得不延后，可蜜月，倒是可以提前。

　　 为了不让岩岩见到左淮南，他倒是勉为其难地可以接受这只小电灯泡的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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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苏衍止这明明气得内伤却还得表现得大度的样子，左淮南唇角划过一抹弧度。

　　 “谢谢。”

　　 这谢，说得真心实意，可听在苏衍止耳中，总有种被人借机打脸的感觉。

　　 左淮南倒也没有再顾及苏衍止，刚要走上前追上已经一个人走远的陌希，猝不及防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前头，陌希与一群旗袍女子相遇。

　　 为了避开她们，她主动靠右走了好几步。

　　 双方交错着身影，一方走来，她则走向她们刚刚离开的方向。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旗袍女子中有一人脚下的高跟似乎踩到了青苔之类的东西，就这样一个打滑，她就那般好巧不巧地直接扑向了她斜前方正往前走着的陌希。

　　 电光火石，陌希躲避不及，也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因为惯性，那旗袍女子扑到陌希身上，最终重重地摔落在了堤上。而陌希，则被她一扑之后直接就被扑到了水中。

　　 “噗通”一声，她侧仰着入水，肩膀和头率先入水，重重的那么一下，水花在她周围肆虐。

　　 霎时，便是铺天盖地的冷意传来。

　　 苏衍止和左淮南同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心头瞬间一紧。

　　 那种心脏漏掉半拍的感觉还来不及多停留，两人竟同时往前跑去。

　　 只不过苏衍止跑了两步才意识到手上还抱着一个岩岩，当机立断就将他往左淮南手里头一塞：“照顾好他。”

　　 然后，直接便跳进了绿色的湖水中。

　　 原本要跳下去救人的左淮南，冷不防怀里头被塞了个岩岩，就这么慢了半拍。

　　 岩岩整个人都要吓傻了，这不是学游泳，这是真的，麻麻掉进湖里头了。

　　 麻麻和他一样，都不会游泳……

　　 小家伙霎时便呜呜起来，并没有哭，可发出那样的声音，却比哭更让左淮南难受。

　　 原本想着将他放下来他去救陌希的打算，被小家伙的哽咽声一扰，左淮南哪儿还敢丢下他？忙轻/抚小家伙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安慰着他。

　　 目光，却是担忧地瞧着载沉载浮的陌希，以及苏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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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尾巴，即使阳光明媚，可水温却是带着凉意的。

　　 冷不丁就掉到了湖里头，陌希身上的衣服湿/透，寒冷瞬间席卷。即使跟着苏衍止学了好些天的水，可到现在她都没有顺利出师，尤其是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她根本就忘记了该如何反应，更是忘记了在水中时该如何让自己上浮。

　　 她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扑腾着，身体却觉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往下沉，挣扎间便猝不及防地喝了好几口水。可她这样的挣扎法，反倒让自己距离堤更远，陆地离她，遥遥无期……

　　 脸上满是水花，发丝披散开来，前所未有的狼狈。

　　 以及，恐惧……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了。

　　 全都是水。

　　 全都是水……

　　 那种被夺去呼吸的感觉，越来越近，钳制着她的喉咙，她的感官。

　　 她似乎出现了幻觉。

　　 她瞧见了她的母亲在弥留之际将她珍藏的怀表项链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上，她似乎又瞧见了她的父亲不顾自己的安危将滚落山头的她紧紧地护在身下。

　　 她还瞧见了她的父亲在母亲死后迅速娶了伊怜兮的母亲进门，她瞧见她的父亲要将她母亲的牌位清出家门……

　　 “陌希！陌希！”

　　 谁的声音在耳畔唤着她，陌希用手挣扎着扑腾水的动作一顿，迷蒙的眼仿佛又出现了错觉，她看见了苏衍止……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苏衍止是不是傻了呢？只会一直不停地说这三个字……

　　 所有的力气用罄，陌希偷懒地不再挣扎。

　　 原以为会往水中沉去，没想到腰部却缠上了一条手臂。

　　 那份灼/热感，并不是虚幻，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她有些茫然，仿佛这一刻才确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苏衍止？”为了获得确认，她努力睁大眼睛瞧着他。

　　 脸上发上身上全是水，冰冷袭来，她忍不住一阵瑟缩。

　　 “是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揽着她往九曲连环堤那边游去，苏衍止不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眼见她瑟瑟发抖，他忙更紧地包裹着她。

　　 水下的腿用力，与左手互助，恨不得快点，再快点。

　　 他得赶紧将她送上岸，然后赶紧抱着她去找个有空调的房间，让她脱掉身上这层湿哒哒的衣服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将她裹在被窝里……

　　 仅仅三四米之遥的岸，在这一刻，竟是那般遥远。

　　 突然之间，他觉得腿上一疼。

　　 水底的西装裤下，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滑过自己的肌肤，伴随着疼痛席卷，那东西又似乎游走了……

　　 额上有冷汗沁出，他不确定是不是如同自己所想被水蛇咬了。不过当务之急是将陌希送上岸。

　　 手脚并用，他不敢怠慢，总算是离岸越来越近。

　　 等到他将手撑上岸，努力拖着陌希的下半身，直接不客气地朝着那几个站在旁边瞧热闹的旗袍女人吼道：“不知道会出人命吗？还不快帮忙！”

　　 被他这么一声吼，那些女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个个上来搭把手。

　　 陌希和苏衍止相继从水中上来。

　　 两人皆是狼狈不堪。

　　 左淮南忙抱着岩岩上前，刚要查看陌希的状况，苏衍止却已经一把将陌希抱起，大步便往前走。

　　 苏老爷子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急急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管家。

　　 苏衍止却是没理会，直接就打横抱着陌希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先送她回去。”

　　 丢下一句，也不管苏老爷子，更不管还在左淮南怀里头担忧地瞧着的岩岩，直接就走人。

　　 心里着急，连带着小腿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一刻不停地穿越过小径、亭台楼榭、成荫绿柳，最后辗转来到了停车场。

　　 他忙将人给塞进了车子。

　　 一直等待的司机愣愣地瞧着这狼狈的两人，想要问什么，却什么都没敢问。

　　 “回尊爵苑。”

　　 丢下这一句，苏衍止一个狠劲拉上车门。

　　 加长房车，彻底隔绝了外头的一切。

　　 他记得车内有备用的毯子的，还有抱枕……

　　 不对，得先开空调。

　　 对，先开空调。

　　 几度来着？25？26？还是开个29吧……

　　 对对，29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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