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落在司凰肩膀上,让她回神过来,转头就看到秦梵投来询问的关切眼神。
她该怎么解释?说眼前这位,就是将来杀了你的人?
司凰想了想,还是没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何况事情也还没发生,仔细回想段七昼和秦梵两人的关系,就算因为她吵架,两者之间也没滋生怨恨的情绪,只是一个还是为对方好,一个更发奋图强而已。
这样的两兄弟怎么会反目成仇?司凰松开了段七昼,走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的想要理清楚混乱的思绪。
目前不想清楚的话,她担心不能冷静的面对段七昼这个人。
事实上司凰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思考就大概猜测出了真相。
前世段七昼不管参没参军,都意外被造神抓走,成为被造神抓去的特殊血脉的人员之一。他的身份以及能力被造神组织利用,制造成像他们曾经遇到的生化武器一样,被洗脑被控制,接下来就有了和秦梵的相杀。
虽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但是司凰觉得这最接近事实。
司凰想清楚后,抬起头再看对面已经站起来的段七昼,目光有片刻的复杂,随即恢复清明。
如果她猜测没错,那么也没资格去责怪段七昼,真计算起来,前世段七昼也是一样的可怜人,甚至可怜的程度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至少她和秦梵死的时候,都还有自己的意识,段七昼呢?前世他结局怎么样,司凰不知道,不过单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了秦梵这事,哪天他要是有了自我的意识,只怕带来的也只有痛苦。
“司凰?”段七昼晃了晃头,紧接着和司凰的眼神对视在一块,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司凰在结束的时候没有给段七昼下遗忘的指令,所以段七昼记得自己被迷惑问答的那段画面,从而猜出司凰的身份并不奇怪。
原来司凰是打算隐瞒身份,出于心底莫名的一些念头,现在已经记起来了段七昼的来历,司凰就不打算隐瞒了。
“嗯。”不但不打算隐瞒,司凰还改变注意,要把段七昼拉入伙,“好久不见。”
段七昼神情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确好久没见了,自从他告白那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
空降尖刀部队的他日子太不好过了,不是身为特殊血脉者,身体机能远超普通人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是活到今天再见到司凰。
在那段日子里,感觉似乎过得很快,每天的时间都要掐着点来,不能浪费丝毫,又好像过得很慢,每一份每一秒都漫长又深刻。
段七昼伸手揉了揉自己还在钝痛的脖子,紧接着对司凰道:“你是小财神?”紧接着又看向秦梵,“……哥,怎么和你一起和反ZF了?”心底有点小庆幸,不知道司凰怎么办到的,竟然完全变了个样子,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张初恋的脸,让段七昼稍微有点反应时间,可以悄悄整理自己的心情。
司凰笑道:“因为你哥被ZF卖了啊。”
段七昼一怔。
两人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段七昼也被瞒着了。
司凰手背杵着下巴,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们出生入死把造神的情报带回来的结果是,得知ZF有一部分人选择和造神合作,刚回国就遭设计要谋取秦梵的基因,王壮国自杀嫁祸秦梵的身上,然后功臣变成了逃犯,王瑾崇成了人民英雄。”
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让段七昼神色僵硬,不可置信的瞪着秦梵,见秦梵沉默不语就知道司凰说的是真的。
他声音沙哑道:“那奶奶他们知道吗?”
司凰看向秦梵。
秦梵说:“不会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段七昼目光复杂。
难道他在他们的眼里还是那么不可靠吗?
秦梵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告诉你后,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给哥你讨回公告!
这句话脱口而出,却在半途又卡在喉咙里。
段七昼立即明白了,要是能讨回公道的话,爷爷奶奶早就帮哥讨回公道了,哪怕是哥的能力也比他更强。
那么连爷爷奶奶还有哥都没能去讨回公道,他又能做什么?又有什么自信去说这句话。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做的事是报复?”段七昼很快反应过来,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是年轻时的秦梵,这么一鼓作气,他或许会震惊却不会觉得太惊讶。可在他记忆里,一直都比谁都沉稳冷静的哥,真的会这么只顾着出气不顾大局吗?
段七昼目光放在了司凰的身上,忽然明白这事肯定是司凰主导。
司凰的回答也没让他失望,“没错,你作为这次抓捕我的尖刀部队人员,应该看过我的资料,这些天我做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段七昼:“资料里有个视频录像,是小财神和他们的对话。”
“你看的应该经过后期剪辑了。”如果看了完全版本就不会不知道秦梵出事,司凰说:“不知道他们剪辑了多少,如果你有看到后面我对他们的威胁,那么我要告诉你,那些威胁都是实话,不是开玩笑。”
段七昼呼吸一窒,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惊怒还是兴奋。
之前他只把小财神当成反社会反ZF的罪犯,所以对他的印象和那群ZF高层差不多,觉得这年轻人真是叛逆中二又怪异难懂。
对于这种罪犯,他不需要去了解,只需要把对方抓住就行了。
现在得知小财神就是司凰,还是帮秦梵出气报复,他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毕竟段七昼还年轻,生活经历和秦梵不一样,他看待事情不会让秦梵那样考虑太远太多,更注重个人和身边小范围。
大局?那种事情从来都有其他人扛着,他也习惯在秦梵和秦爷爷他们大树底下乘凉了。
所以说,不管段七昼怎么去模仿秦梵,一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看待事物的眼界不一样,本质就不一样,无论表面有多像,一旦牵扯深层的东西立马分出真假。
段七昼的想法很简单,哥的决定不会错,司凰决定的这事可真疯狂刺激,又能发泄心里的憋屈,真是让人听着就想跟着干一场呢。
只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毕竟不是正当事,这是在犯罪。
虽然段七昼面无表情,装得很是那么一回事,却瞒不过秦梵和司凰两人的火眼金睛。
秦梵猜到了段七昼的小心思,并没有说什么。
从这件事算计到了他头上开始,和他有关系的人都将被牵扯进来,段七昼现在没事,以后就指不定了。
反正都是要被牵扯进来,那么让段七昼明白一点,也好过将来他无知的被有心人算计。
只是不知道司凰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秦梵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司凰,他心里一直奇怪司凰刚刚的反常,那是反常了,他可以确定。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走。”司凰对段七昼说。
段七昼:“哪两条?”
司凰:“一,听我们的话行事。二,成为我人质的一员。”
“你不相信我?”换做是以前,段七昼早就生气的吼了。现在他说这句话,不过皱眉,语气有点不痛快。
司凰说:“现在看你要不要选择让我相信的路。”
段七昼无话可说,他本来就毫不犹豫要站在他们这边的,不过听司凰这么说,他忍不住好奇多问了句,“如果我选二,是不是就要被你软禁。”
司凰点头,眼神有点寒凉,笑得意味深长,“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就和李哲他们没任何区别。”
“好无情。”段七昼嘟囔一句,“亏我还喜欢过你。”
他用的是喜欢‘过’这种过去式词,就好像是在告诉司凰和秦梵,他已经不喜欢了一样。
司凰神色不动,也不去猜测段七昼这句话的真假,平静道:“你的选择?”
段七昼扯嘴笑,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邪气,就好像以前的他不曾变化,“当然是一了,我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干一场大的了。”挑着眉毛看向秦梵,特别得意道:“以前就被教训不准玩脱了,不准犯大事,现在能在哥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感觉特别爽。”
秦梵表了个态,“这次要是敢玩脱了,一样揍你。”
段七昼呲牙。
这倒是像回到最初的时候,他们之间也不存在矛盾,哪怕这么久没见,突然再见到也没有尴尬和陌生。
司凰也说:“既然选择了一,那么我只要求一点你必须做到。”
“什么?”段七昼问。
司凰轻笑,“听话。”
段七昼无语,“你这一个要求就概括了无数的要求。”
司凰知道他是答应了,眼前这种情况,他不答应都不行。
“现在我要说的,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司凰一转轻松的笑脸,严肃的不仅是语气还有表情,“不准私自参与进造神的任务里,哪怕上层吩咐也不准去,仔细注意和身边的人。你要知道连秦梵都中招了,说明Z国内部已经被造神侵袭,你也不想哪天自己变成别人手里的武器,连记忆和感情都没了吧。”
段七昼看她说得认真也听得认真,只是听到这些还是忍不住皱眉,觉得司凰的态度太严肃了,“那个造神真的这么麻烦……”他倒不是不相信司凰的话,不过是被她的态度激出了忧虑。
司凰看他听进去了,也就勾起了一抹笑容,“很麻烦。”
真的很麻烦,要不然前世,我们也不会成为其中的炮灰。
“之后我会把资料给你看。”司凰为了让段七昼上心,就打算把调查的资料都给他看看。
本来这种机密东西是不能擅自给其他人的,然而现在他们都在犯罪了,还怕罪加一等么。
“按照你和秦梵的关系,肯定已经被暗中盯上了,接下来你只需要发挥本性。”
段七昼:“发挥本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追小财神?”
秦梵瞥了他一眼,什么叫追小财神,用抓用捕哪个字眼不行,非要用个追字?看着长大的熊小子,他还能听不出段七昼的小心思?
看来磨练还不够,还是欠教训。
秦梵心思转动,脸上看不出来。
司凰同样斜睨了他一眼:“蠢。”
被骂了的段七昼没觉得生气,心想这表情,就算换了一张脸也倍感熟悉,亲切感更浓了。
司凰继续说:“这是你的本性吗?听着,你被小财神抓走之后又被放了,不过放你走之前,小财神跟你说了有关秦梵被出卖的事。”
这回段七昼聪明了,“得知我哥被冤枉后,我就想给他讨回公道,不过以我个人的能力,想真的讨回公告是不可能的,但是并不妨碍我穷折腾。”
“这么做之后,国内就更乱了。”段七昼看着司凰。
司凰轻声道:“表面的平静下是无声的腐朽,就好比一棵树,你明知道它被虫子蛀了,为了暂时的美观,你总是小心翼翼的去处理表层冒头的害虫,可惜不切开树身,永远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虫卵,又腐蚀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个时候,你是愿意相信运气,觉得树身里面的虫子并不多,甚至自然死亡,还是愿意亲自拿起斧头,一刀刀砍下去,结果可能是把树砍死,也有可能是剥离它腐烂的一部分,让它有机会重新生长。”
段七昼听完苦笑,“这还用选择吗?”
司凰也笑起来,不过和段七昼苦恼的笑不一样,她的笑容灿烂,明亮得让人产生美好的希望,“树木的生命力可不比人差,只要根系扎在土里,哪怕是把表层砍没了,也一样可以再茁壮的生长起来,所以我一直认为好果子要比坏果子更容易得到。”
段七昼直愣愣盯着司凰。
下一刻,就被秦梵提着后衣领子丢了出去。
“哥!?”段七昼才喊出来,回应给他的是一扇被关上的门。“……”
房间里,少了段七昼后,秦梵直接就把司凰搂进怀里,和她坐一张椅子上,“你考虑的事太多了。”
司凰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秦梵这话是什么意思,脑袋就被一只手摸了摸。
老实说她不喜欢被人摸头,太幼稚了不说还有感觉上也不见得好,然而秦梵早就已经能抓准她的底线,总能在她的容忍时间内及时的收回不规矩的爪子。
“你才十九岁,不是二十九岁,考虑的事情太多,顾虑就越多,压力也越大。”秦梵一边说,手也摸上了司凰的脸,顿了顿,“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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