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论辈分这声师叔是他应该叫的。”紫衣男子缓缓迈近,步履优雅,“他师父安宁公主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医的弟子,而我是鬼医的关门弟子,安宁公主的师弟。”
苏惊羽听闻此话,眸底掠过一丝喜色。
安宁公主的师弟,此番来莫非是……
“师叔是来帮阿尧解毒的?”
紫衣男子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大老远地从云若国来,你们就让我站着说话?”
苏惊羽等人这才惊觉失了待客之道,对待‘师叔’,总该请他入座,沏茶问候。
苏惊羽叫月落乌啼搬了椅子来,而后朝着紫衣男子道:“师叔快坐。”
紫衣男子唇角扬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随即缓步上前,坐了下来。
“师叔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贺兰尧开口,声线悠悠,“早就听闻云若国礼郡王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所言非虚。”
“过奖过奖。”紫衣男子唇角似有笑意,“早就听闻师侄乃出云国第一美男,美若谪仙,不杂风尘,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
“哪里哪里。”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还是师叔略胜一筹。”
“师侄真的觉得我略胜一筹么?”紫衣男子望着贺兰尧,桃花美目微微眯起,“真心话?”
贺兰尧淡淡一笑,“不真心,只是一般的客套话。”
“淘气。”紫衣男子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师侄就不怕自己的话得罪了我,回头我乐意给你解毒了?”
“不怕。”贺兰尧轻挑眉梢,“虽说解毒重要,但是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敬重师叔,因此不愿欺骗师叔。”
紫衣男子:“……”
苏惊羽:“……”
不仅是她有些发怔,其余众人同样是一脸呆滞,无言以对。
贺兰尧和紫衣男子的对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份。
因为这两人只是纯粹在较劲,比较谁的容貌风姿更胜一筹。
阿尧嘴上喊师叔喊的好听,其实并未将对方真的当成长辈,只因对方不过是个二十有余的年轻男子,与他年纪相差不了多少。
同样的年轻,同样的风姿卓越,同样的盛世美颜,一个清冷如玉,一个笑里藏刀,这二人若是站在一起,从容貌风姿上,倒真是难分高下的。
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无疑是各自觉得遇上了对手,便互相较劲了起来。
想必是过去的岁月里,他们都受到了太多的追捧,骨子里都有着一种名为自恋的东西——我最帅,帅破天际,没人比我帅。
所以他们此刻是在……比帅。
“师侄果然很会说话。”紫衣男子依旧在笑,“师叔我喜欢听真诚的话,这点不错,但是师叔我的心眼比铜钱还小,见不得有人的容貌风姿胜过我,哪怕咱们师出同门。安宁公主乃我父母的至交好友,因此受她之托,我大老远从云若国而来,师叔我原本是无条件来给你看病的,可现在,师叔这心里不顺畅,谁让师侄你的容貌也如此出色呢?”
“那师叔你是想如何?”贺兰尧面无表情,语气平稳。
“师叔给你治病,你要给酬劳的。”紫衣男子如此说着,伸出了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众人纷纷拧眉。
他掏刀子是想作甚?
苏惊羽打心里相信安宁公主不会托一个不靠谱的人来,虽然此人看起来不像善茬,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自己人。
如此想着,她便安静地坐着,静观其变。
换在平日里,有外人若敢在大伙儿面前这么嚣张,必定要遭打,可碍于今日这人的身份是阿尧的师叔,大家便都没有轻举妄动。
在众人警惕又疑惑的视线之下,那紫衣男子终于开口,“你若愿意在你这美若谪仙的脸上划上一刀,使你的容貌彻底逊色于我,师叔我就给你看病,如何?要你自己动手,还是师叔代劳?”
众人怒。
他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找茬?
然而贺兰尧还未动手,其余的人自然也只能暂时沉住气。
“师叔真是爱说笑。”贺兰尧望着正对面的人,唇角牵起一丝凉薄的笑意,“人活着,哪能不要脸呢?师叔开的这个条件,我的回答是:宁死不破相。”
“宁死不破相?”紫衣男子眉梢轻挑,“师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美人煞这毒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宁毒发身亡,也不愿意在你这张好看的皮囊上划一刀?你还真是爱美如命呐。”
贺兰尧笑而不语。
紫衣男子笑容优雅,却不带一丝人情味。
这一刻的对视,似是无声较量。
倏然间,紫衣男子轻笑一声,而后将小刀收起,轻描淡写道:“方才只是跟你们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看给你们紧张的。”
众人:“……”
苏惊羽发现这位师叔骨子里也有恶作剧的因子,这一点倒是跟阿尧像极了。
“美人煞的毒素在你体内滞留了将近二十年,冰山青莲确实是最有效且最能一劳永逸的解药。”紫衣男子悠悠开口,“你师父曾经把唯一的一株青莲给了你,那是你最后一味要吃的药,要按着她配的药方服用,按照原本的计划,你的毒早该解了,但你却将青莲让给了你媳妇,因为她也很倒霉的中了美人煞,为此,你可有感到后悔?”
贺兰尧闻言,只淡淡道:“虽然师叔的问题十分无聊,但碍于你是长辈,我便耐心地回答你——并不后悔。”
“为何?”紫衣男子面上似有疑惑,“以你王爷的身份,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你却为了一个女子而罔顾性命,你觉得这值得么?”
“值不值得,我心中最清楚,不劳师叔挂心。”贺兰尧说到这儿,轻瞥了他一眼,“师叔问这些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要寻找你身上值得我欣赏的地方,否则我绝不出手救你。”紫衣男子沉吟片刻,后道,“你爱妻如命,这是你唯一让师叔欣赏的一个地方,你成功地让师叔我认同了你,这趟也算是没白来了。师叔有些饿了,用过晚饭之后再谈吧。”
话音落下,他便转头望向了饭桌,率先拿起筷子,伸向了桌子上的菜肴。
众人回过神,一时无言。
好古怪的男子。
说话处事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前一刻还问为救一个女子而罔顾性命值不值得,后一刻又说我欣赏你爱妻如命这一点。于是乎——前面几句都是随口的试探话?
“师叔慢用,我与阿尧去后院兜兜风。”苏惊羽朝着紫衣男子道了这么一句,随后拉着贺兰尧走向了后院。
“阿尧,你这个师叔,也算是一朵奇葩了。”走得远些了,苏惊羽才道,“若不是对你师父有信心,我都要怀疑这个师叔到底有几分靠谱。”
贺兰尧闻言,低笑一声,“小羽毛,你可曾听说过顾无欢?”
“顾无欢?”苏惊羽摇头,“不曾听说。”
“云若国的礼郡王,鬼医坐下的关门弟子,坊间有一句话是这么评价他的:公子无欢,丧心病狂。”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他的脾气颇为古怪,做事全凭喜好,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但他宠妻如命这一点,云若国帝都人人皆知。”
“原来有这么回事。”苏惊羽挑眉,“奇葩师叔还是个痴情种子?难怪他说你身上有值得他欣赏的地方。”
在这样渣男当道的世道,想找几个痴情的男子太不容易。
“但是他说的很清楚明白,根治美人煞,还是需要青莲。”苏惊羽说到这儿,眉头轻拧,“古月南柯今日是抹着眼泪离开的,我总觉得她依旧不会消停,她宁可死也不会成全你我,可见她对你有多执着,都说执着的女子最可怕,也不知她会不会再玩什么新招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兰尧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回去陪那怪胎师叔喝几杯,且看看他的医术有多高明。”
……
是夜,冷月高悬。
偌大的后院中,三人围桌而坐,借着皎皎月色,温酒谈天。
还有——针灸。
贺兰尧只身着一件中衣,由着身后的人将银针扎入身上各个要穴。
“针尖是用我的独门秘药浸泡,相信能够有效压制你体内美人煞的毒素,短时间之内你身上的毒斑不会再扩散。”贺兰尧身后,顾无欢悠悠开口道。
“多谢师叔!”苏惊羽眸中浮现喜悦之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问好了的酒,斟了一杯,随后递给了顾无欢,“师叔请。”
顾无欢接过了酒杯,端至唇边抿了一口,继而道:“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是好消息。”
“嗯?”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不解,随即又有些忧虑,“莫非还有坏消息?这针灸治疗有副作用?”
“当然有副作用。”顾无欢轻描淡写道,“若是没有副作用,那还要青莲做什么,你们直接学了我这套针灸法再配上我的独门秘药也能快活过一辈子了,然而,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儿。”
“副作用是什么。”贺兰尧开口,语气平稳,“还请师叔明说。”
“我说了你们可别打我。”顾无欢轻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道,“副作用就是……你们夫妻两得做个小小的牺牲,不能行男欢女爱之事。”
“什……什么?”苏惊羽开口都有些结巴。
他这套独门针灸法施用之后,不能滚床单?
“原因在于我所用的一味药,它能够很有效抑制毒发,但是也会对男子的身体产生影响。”顾无欢幽幽叹息一声,“这影响便是,让男子暂时对男女之事不能产生反应,这不能怪我,只能怪药,为了压制毒性,你们两只能做小牺牲了……”
“你开什么玩笑。”贺兰尧头顶数根银针,开口的声线带着丝丝凉意,“什么叫,对男女之事不能产生反应……”
“师侄,话何必要说的那么明白呢?咱们心里清楚就好了。”顾无欢说着,又将一枚银针扎进贺兰尧的脖颈,“这世上很多事,有得必有失,就比如我给你针灸压制毒性这事儿,你这毒暂时都不用担心它会发作,但是,你将因此而不能跟你媳妇行男女之乐,挺公平的你说是不是?”
“顾无欢……”贺兰尧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这三个字。
毒性暂时压制,但他也碰不了小羽毛了?!
每夜与她躺在同一张榻上,只能抱不能吃?
这见鬼的副作用!
“诶诶,师侄,你怎可直呼你师叔的大名呢?”顾无欢再一次将手中银针对着贺兰尧的后脖颈狠狠一刺,明显察觉到身前的人肩头一颤,他笑道,“这针扎进来会有些刺痛,不要紧,忍忍就过了,别乱动,针灸的时候,不可太过焦躁,不可有太大情绪波动。”
贺兰尧:“……”
心中有气,但此刻并不适合发泄出来。
苏惊羽瞥见贺兰尧隐忍的神色,轻叹一声,随后伸手搭上他的肩,安抚般的道:“阿尧,如今能压制毒性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儿暂且搁一边也无不可。”
不就是暂时不能滚床单了么。
比起毒发,不能滚床单并不算什么。
“师侄啊,你我都是年轻人,师叔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顾无欢不疾不徐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精力充沛,在床笫之间需求也多,但是师侄你须明白,以你如今的状况,压制毒性是头等大事,男欢女爱之事就先扔一边吧。”
贺兰尧:“……”
他还能说什么?
即便说‘不’,也已经来不及了,顾无欢针都下了,药效便开始发作了。
真是令人无奈至极。
半个时辰之后,针灸结束了。
顾无欢撤回了针,道:“如何,可有觉得浑身的经脉舒畅了许多?”
贺兰尧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有一股舒畅的感觉游走在经脉血液之间,那感觉很不赖。
可一想到这针灸所带来的副作用,他便没法子开心起来。
同一时间,苏惊羽见他似是不高兴,给他斟了酒,“夜里凉,喝点温热的酒,暖身子。”
苏惊羽的话,贺兰尧自然是听的,便端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可别小看了我这酒,是补身子的药酒。”顾无欢的声线响起,悠然淡漠,“喝这个药酒,不能牛饮,要慢慢品,师侄你可以多喝一些,说不定有助于抚平你心中的幽怨。”
贺兰尧轻瞥了一眼顾无欢,不语。
“补身子的药酒?”苏惊羽饮了一口杯中酒,砸了砸嘴,“此酒又香又醇,还能补身,倒真是个好东西,阿尧,你再饮一杯。”
说着,她便又给贺兰尧斟满了一杯。
贺兰尧又一次将酒饮尽了,只觉得眼前有些晃了。
这什么鬼酒,劲还真是挺大的。
他喜爱甜食,却并不擅长饮酒,两杯下去,已是有些晕乎。
虽然晕乎,身子却是暖洋洋的,可见这药酒还是有点儿用。
如此想着,他便自己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抬起酒杯抵到唇边时,耳畔响起了顾无欢的声线,“师侄,你这酒量可不大好啊,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再饮就要醉了。”
贺兰尧酒到唇边,哪里还会听他的,酒杯一仰便又饮尽了。
“阿尧,别喝了,我看你真是有些醉了。”苏惊羽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将贺兰尧扶起,“我扶你去歇息。”
贺兰尧一路由苏惊羽扶着回了客房,进了屋子之后,他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子,伸手抓紧了苏惊羽的胳膊,揽着她的腰,一个旋身便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小羽毛,我没醉。”贺兰尧凑近了她,喷洒的鼻息带着酒香,幽幽开口吐气如兰,“我还能看得清你的面容,你是我的小羽毛,我认得你,我怎么会醉……”
苏惊羽见他素来苍白的容颜泛着明显的潮红色,便知他是真的醉了。
起码也半醉了。
“好好好,你没醉,你酒量可真好。”苏惊羽柔声道,“不过现在天色很晚了,咱们去榻上歇着可好?”
“好,去榻上……”贺兰尧轻笑一声,将唇覆下,印在苏惊羽唇上,“小羽毛,我们去榻上,滚到天明。”
“阿尧,你忘了,针灸过后不能那什么了。”苏惊羽无奈叹息一声,“去睡觉,说你醉了你还不信呢。”
说着,她跩着贺兰尧到了榻边,替他宽衣之后将他按在了榻上,正准备给他盖上被子,手腕却被他一扯,将她直接扯向他怀中。
苏惊羽脚下一个不稳,跌在他身上。
她抬眸,望着他红扑扑的脸庞,凤眸中似是漫上一层朦胧雾色,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酒醉后的阿尧,倒真是有几分可爱。
忽的,贺兰尧的手游移到了她的衣襟上,不由分说便要将她的衣裳扯开。
“阿尧,住手。”苏惊羽一把拍开他的手,“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就穿着衣裳睡,省得你想入非非。或者,干脆分榻睡,在房间里摆上两张床。”
“小羽毛,为什么,不和我睡……”贺兰尧望着苏惊羽,开口的声线竟破天荒地有些委屈,“你把我灌醉,却不和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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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我是中国好师叔。
萌十:好你妹!wo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