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小狐狸不好收服。”贺兰尧轻描淡写道,“夫人应该还没喝过狐狸汤吧?”
苏惊羽道:“没喝过。”
“那正好,这石洞里也没什么吃的,抓了它来充饥。”贺兰尧望着那狐狸,目光森凉,“是它将我们困在这儿的,就拿它来解决温饱问题。”
言罢,冷哼一声,身影一晃而出,朝着那小狐狸而去。
苏惊羽也没闲着,与贺兰尧一同去抓那只狐狸。
两人一起,还就不信斗不过那只狐狸。
而事实却是,这只小狐狸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它四处逃窜,蹿到山壁上、岩石上好几回苏惊羽都快抓着它的尾巴了,它却朝着苏惊羽的脸庞扑了上去,伸出锋利的爪子,苏惊羽为了避免破相,便只能以手遮脸,如此一来给了那小狐狸逃窜的机会,直接踩过她的头顶……
将她一头乌发都给踩乱了。
“臭狐狸,有两下子。”苏惊羽磨了磨牙。
贺兰尧望着那灵活敏捷的狐狸,忽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中的晟火莲,朝着那狐狸的方向一扔。
小狐狸原本就对晟火莲很是执着,眼见晟火莲凌空飞来,当即朝着晟火莲扑过去,它显然忘了,贺兰尧就在离它不远处。
就在它扑向晟火莲的时候,贺兰尧身形一闪,晃到了它身侧,在它用口衔住晟火莲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它的后脖颈!
小狐狸被擒住,直蹬腿,想要挣扎开。
“狐狸再狡猾能如何,终究还是没有人狡猾。”贺兰尧悠悠道。
苏惊羽见此,笑道:“小狐狸碰上大狐狸,终究还是得认输的。”
贺兰尧挑眉,“夫人的意思是,我也像狐狸。”
“难道不是?”
苏惊羽说着,将小狐狸口中叼着的晟火莲夺了回来,朝它恐吓道:“都是你,害得我们被困在这儿,你说,我是该红烧你,还是清蒸你?”
小狐狸继续在贺兰尧手上挣扎。
苏惊羽望向贺兰尧,“它有灵性么?能不能听懂人话?”
十大灵宠都是有灵性的,这小狐狸看上去也机灵着,若是通人性,该有多好。
贺兰尧道:“我也不知。”
苏惊羽便只能抱着试探的心态,继续冲红狐道:“若是还有其他的出口,你带我们出去,我们就放了你,同意的话,就别挣扎。”
小狐狸依旧在挣扎,四肢乱蹬。
苏惊羽叹息:“好吧,听不懂人话,就只是单纯的动物而已,怎么能奢求它跟小蓝一样。”
贺兰尧道:“小羽毛想怎么处置这只狐狸?”
苏惊羽想了想,道:“放了吧。”
贺兰尧挑眉,“放了?”
“虽然我们是因为它才被困在这儿,但追溯起原因来,终究是我们侵略了它的地盘,人都能有脾气,动物为什么不能?”苏惊羽说着,从贺兰尧手中提过了那小狐狸,将它放回地上,“我方才说要炖了它,气话而已,我一直挺喜欢狐狸这种生物,哪里忍心去杀。”
贺兰尧闻言,笑了笑,“随你开心吧。”
红狐得了自由,慌忙窜开了,然而,奔出一段距离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
而就在下一刻,它的行为让二人大感惊诧。
只见它又跑了回来,奔回到二人身前,半蹲着身子,仰头看苏惊羽手上的那株晟火莲。
苏惊羽颇为讶异,问贺兰尧,“这小狐狸的意思该不会是……把晟火莲还给它,它带我们出去?”
贺兰尧道:“不妨将晟火莲给它,反正出不去了,留着晟火莲也无用。”
苏惊羽点了点头,便俯下身,将晟火莲放在了地上。
原本是为了月光采的,但如今她和阿尧连出去都成问题,晟火莲拿了也是白拿,倒不如还给小狐狸。
这小狐狸敢去而复返,似乎是相信他们不会再伤它?
只见那红狐低头衔起了晟火莲,随即转过身子,慢悠悠地走。
苏惊羽同贺兰尧跟了上去。
小狐狸没有撒丫子开溜,显然是为了给他们领路。
“这小东西还有点儿良心。”苏惊羽笑道,“我们放它一马,它也决定放我们么?”
贺兰尧道:“这可不好说。”
但总比坐着等死好。
被小狐狸领着走到了石洞边界,山壁上四处可见青苔,而山壁中央是一道小小的瀑布,水流不息。
那小狐狸到了瀑布前,忽然纵身一跃,直接跃进那瀑布里头去了!
苏惊羽傻眼了,“这瀑布能钻?”
还以为后面也是山壁呢,通常瀑布都是顺着悬崖峭壁流下,她当真没有想到这石洞的小瀑布后还别有一番景象。
贺兰尧笑道:“我们也冲进去看看。”
苏惊羽点头,“好。”
“这水流有些急,抱紧我,我带你冲进去。”
苏惊羽依言,双手环紧了他的腰身。
贺兰尧一只手紧揽着她的腰,一个跃身而起,带着苏惊羽,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进去――
水冲了二人一身,落地之时,二人俨然都湿透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瀑布后是一条狭窄的道路,几丈之外有个亮晃晃的出口,想必是外界了。
贺兰尧牵着苏惊羽走过小道,到达出口的那一刻,二人抬眼,看到的便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
而就在下一刻,只听身后响起‘笃――’的一声。
二人转过头,看见的便是身后的出口落下一道石门,将出口关闭了。
石门落下的那一刻,与周围的山壁成了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十分普通的山壁,毫无特色。
“我们是白忙活一趟了么?”苏惊羽叹息一声,“还是没能拿到晟火莲,唉。”
贺兰尧揉了揉她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坐下来,我用内力将我们的衣物烘干,湿衣裳穿在身上,会着凉的。”
苏惊羽闻言,依着他的意思坐下了,待她盘腿坐好了之后,贺兰尧便也在她身后坐了下来,而后抬起双手抵上了她的背,内力运于指掌之间,隔着衣物传递到苏惊羽的身上。
湿衣贴在身上原本是有凉意的,可当贺兰尧的手贴在身后时,苏惊羽只觉得顷刻间便有暖意席卷了全身,连带着身上的湿衣也有渐渐变干的迹象。
没过多久的时间,身上的衣物便被身后的人以内力烘干了,苏惊羽转过身时,只见贺兰尧身上的衣裳也干了。
“这功夫真好使。”苏惊羽笑道,“那咱们回去罢?”
“好。”贺兰尧起了身,与她相携着走开了。
但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行走了片刻,便见前方出现了大片杏林。
“好大一片杏林。”苏惊羽说着,捏了捏喉咙,“阿尧,我有些渴了,咱们去摘几个杏子。”
说着,便拽着贺兰尧朝着那片杏林奔去,踏入杏林的那一刻,苏惊羽瞥见了两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正是君家两兄弟。
原来他们早就出来了。
君清夜一向眼尖,很快发现了苏惊羽,朝她挥了挥手,“小羽,这里!”
说着,他便朝着苏惊羽的方向奔去了。
贺兰尧自然是懒得去搭理君家两兄弟,正要伸手去摘杏子,余光倏然间瞥到身旁的一棵杏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开了――
贺兰尧目光一凛,当即转头去看。
这一看,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知道,他刚才没有眼花。
这片杏林,有古怪。
树会动,说明树下的土地不是固定着的,土地会挪动,只有一种可能性。
阵法。
“不好。”贺兰尧当即道,“快出去!”
说着,他拉扯着苏惊羽的手腕,便要冲出杏林。
然而,就在下一刻,身侧忽然闪现三棵杏树,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大爷的,什么玩意?!”君清夜怪叫了一声。
“出不去了。”贺兰尧蹙眉,“我们被困在这阵法中了。”
“阵法?”苏惊羽惊诧。
阵法,奇门遁甲术,与机关术不大相同,曾听月光说过,能排出阵法的都是高人,奇门遁甲术,在真正意义上,比机关术还要牛逼几分。
书中记载有人以树木摆阵,例如梅花阵、桃花阵。
眼下困住他们的,应该称之为杏花阵。
“不错,阵法。”贺兰尧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他们已然被杏树包围,只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杏树。
“误入阵法,很难出去了。”身后响起君祁攸的声音,“想不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杏林还有人摆阵,且这杏林就在盘丝窟的附近,没准就是盘丝窟的主人布下的呢。”
“太坑了,才出了一个坑,又掉进一个新的坑。”苏惊羽索性坐了下来,“这盘丝窟当真不是好闯的,好不容易得到的晟火莲也得还回去,白来一趟。”
“小羽,你们见到晟火莲了?”君清夜讶异,“怎么没带出来?”
苏惊羽将大致过程说了一遍。
“唉,我还想看看晟火莲长什么样子呢。”君清夜轻叹一声,随即道,“就在你们把我们甩开之后,我放心不下你们的安危,便跟着你们一起进了那条岔口,我大哥也跟了上来,谁知道这盘丝窟弯弯绕绕那么多路,该去哪儿找你们也不知道,我不死心,便继续找寻你们,哪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谁知道这些路段怎么设计的,还以为出来就没事了,又碰上什么狗屁杏花阵。”
苏惊羽闻言,轻叹一声,“运气不好。”
“这些杏树挪来挪去的,晃得我眼晕。”君清夜来回踱步,埋怨着。
他身后,君祁攸轻叹一声,“二弟,你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行么?这杏树已经让我够晕乎的了,你还在我跟前徘徊,我更晕乎。”
“就你矫情!你那么晕乎怎的就不起来走走。”
“你们能否给我点儿清净?”空气中,响起清凉如玉石的男子声音。
贺兰尧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二人,此刻周遭目光所及的全是杏子树,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人是这杏花阵中不同的景色,君家兄弟便像是景色中最难看的那一部分。
且这一部分不好看也就罢了,还偏生一堆废话,吵得他心烦。
“事到如今,你们再焦虑也无用了,不如安心歇着吧。”苏惊羽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耷拉着肩膀。
她的话音落下,那两人倒是都没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便安静了许多。
贺兰尧在地上坐了片刻,忽然便是起了身,朝着一丈之外的一棵最茂盛的杏树走去。
苏惊羽见此,道:“阿尧,你做什么去?”
贺兰尧道:“摘些杏子给你解解渴。”
而等到他走到了那杏树跟前,才将手伸出,还未碰上眼前的那颗杏子,那杏树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右边偏离了开――
贺兰尧将手收了回来,望着面前已经换过了一棵的杏树,那上头的杏子还是青的,想必还没熟,他看不上。
然而他不稀罕,有人却稀罕。
“有杏子!”君清夜叫了一声,目光中泛上一丝喜色,一溜烟蹿到那杏树前伸手就要去摘那颗青杏,这一会儿他觉得很是口渴,杏子的颜色是红是青,杏子是熟还是没熟,他已经不在乎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
然而,与贺兰尧一样,他的手还未触及到那颗杏子,面前的杏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偏了开,下一刻,眼前又再度换了一棵杏树。
“这算什么?还不让人摘杏子……真是见了鬼的阵法。”君清夜低咒了一声,却并没有放弃,瞄准了一颗杏子,以极快的速度探手去摘,这一回却是让他摘到了,而他跟前的那颗杏树依旧与之前的杏树一样,快速地移动到了一旁,如此一来,两方撕扯的力度正好让君清夜将那颗杏子扯了下来。
“还好能摘得下来,只要速度够快便好。”君清夜低喃了一声,将手里的杏子往嘴里一塞,咬了一口下来,蹙了蹙眉,“好酸。”
“全坐下,不要动。”贺兰尧倏然间道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闻言,虽心有疑惑,却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小十,你是发现了什么玄机了么?”君清夜一边啃着那青杏子,一边观察着周遭杏树的变化。
“这杏树的移动,与阵法之内人的走动是有关系的。”贺兰尧淡淡道,“你一靠近杏树,它便有了预警,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挡在你的跟前,只要你离它距离太近,它便会快速移动,现在你们便都安静地坐下不要有动作,且看看这些杏树是否会处于静止状态。”
贺兰尧此话一出,其他人当即安静地坐着不再有动作,片刻之后,周围那一圈圈还在移动的杏树果真在减缓移动的速度,直到静止了下来。“还当真是这样。”君祁攸拧了拧眉头,“如此一来,我们有动作它们就一直晃,我们安静下来它们也安静下来,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个时候先不忙抱怨这个,虽然这阵法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可一直困在这里头,没有吃的喝的,时间一长,我们会被困死在这儿。”君清夜说着,往一旁的地上呸了一口,“这破杏子也不能拿来充饥。”苏惊羽闻言,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青杏,顿时失笑,“谁让你挑的那么小又那么青的,你看不出来它没熟么。不算才古怪。”
“小羽毛,你渴不渴?”贺兰尧问着。
苏惊羽道:“还好。”
贺兰尧的目光在周围的杏树上扫了一圈,瞥见了几颗足够大足够熟的杏子,他右手轻抬,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支银针,疾射而出――
数道细小的破空之声响起,不多时,杏子落了一地,那是用银针打下来的。
苏惊羽见此,眸光一亮,走上前去将那几颗杏子捡起,回到贺兰尧身侧,挑了个最好看的递给他。
贺兰尧道:“你吃。”
“这还有这么多,你还怕我没得吃?”苏惊羽说着,将那杏子直接往他口中塞。
贺兰尧无奈,只能接过。
苏惊羽又转过头分别朝着君氏兄弟二人各扔了一颗。
“谢谢小羽。”君清夜接过了那颗杏子,嘿嘿一笑,放在口中狠狠一咬,“嗯,这个甜多了,诶,你们发现没有,小十并未走动,只用了暗器,但是这杏树依旧是静止的,这是不是说明,除了人之外,其他的物体对这个杏花阵产生不了影响?”
君清夜此话一出,君祁攸伸手抽出了藏在腰间的短刀,朝着前头的杏花狠狠投掷而去――
“嗤”
短刀穿过了树干钉在了杏树之上,杏树果真没有移动。
“还真是,不过这又能有什么用,咱们的兵器根本砍不掉这些破杏树,鬼知道它们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君清夜说着,轻叹一声,又从苏惊羽那讨了个杏子,咬了一口,“难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就只能吃这杏子充饥解渴了么。”
“那么多怨言做什么。”相较于君清夜的抱怨,君祁攸倒是淡然多了,悠悠开口,“你应该庆幸这是杏花阵,还有杏子能解渴充饥,试想一下,若是换成松树阵、榕树阵、柳树阵,入目尽是树叶,一颗果子都没有,你怎么办?”
君清夜磨了磨牙,狠狠咬了一口杏子,“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学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苏惊羽道,“既然暂时没有破解之法,不如坐着好好休息片刻,小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保存些体力不好么?”
“小羽说的有理。”君清夜附和着,“那我睡会儿。”
话音落下,他果真也躺下去睡了。
君清夜这个话唠一寂静下来,空气中便都没有人声了。
一时间,杏花阵里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吭哧吭哧啃杏子的声音。
贺兰尧坐得笔挺,望着前方的杏树,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苏惊羽见他在沉思,便也不去打扰他。
杏花阵里,两人专注地啃杏子,一人卧在地上睡觉,一人专注地望着杏树发呆。
倏然间,贺兰尧伸手捡起苏惊羽搁在地上的软剑,内力灌注在剑上,掷出!
他想知道,是否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雪白的银剑划破了气流,直击前方那颗茁壮的杏树,银剑直直穿进了树桩之中,无形的劲道让杏树霎时四分五裂,在半空中炸了开,杏枝杏花从半空中散落下来,花瓣落在了四人的身上,发上。
“什么东西炸了?!”君清夜被声音惊醒,当即从地上鲤鱼打挺般地爬起,瞥了一眼漫天纷飞的花瓣,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什么大状况。
“我靠,即便是用掌力把杏树摧毁,依旧会有新的杏树迅速填补上来,将我们的出路封死。”苏惊羽抽了抽唇角,只觉得这设计阵法的人当真发神经。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忽然响起了异样的丝竹之声。
四人当即戒备了起来,齐齐望向正前方,只见那棵被贺兰尧毁掉的一棵杏树之后,一个曼妙的人影若邪若现……
本以为只有一个人,但渐渐地,众人发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纤细的人影,光是看身段就能看出是女子。
走得近了些,众人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一群妙龄女子,身披轻纱,缓缓迈入杏花阵中。
众女身后依旧是望不到头的杏树,没有人看到这些女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共有七人,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这些女子个个生得面若杏李,美艳非凡,每一个女子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的纱,颜色各异的抹胸,同色的襦裙拖在地面之上,腰部的位置一块布料都没有,颇为光滑,一截细若水蛇般纤细而白皙的腰,就那么大喇喇展示在众人跟前。
君清夜嘴里的杏子忘记了嚼。
君祁攸同样有些怔然。
然而下一刻,这七个女子的举止却更是让他们惊奇。
只见那七女缓缓迈着步子靠近,靠近,走动之间,伸手到了肩上,将外罩的那一层轻纱缓缓剥了下来……
“我靠。”苏惊羽眼角微微一抽。
“这些娘们想干什么?”君清夜回过了神,望着前方的女子越来越近,眉眼间浮现一丝嫌恶,“举止如此轻浮,哪个青楼里出来的?花魁都比你们矜持。”
君清夜话虽这么说,目光却是在那七人之间游移。
“这个太瘦了,看着手感就不太好。”
“这个个头太矮了,我不喜欢矮个子。”
“这个妆太浓了,脸上是不是涂了八斤粉?”
苏惊羽听着他挨个的点评,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头上一敲,“醒醒吧你,你以为她们来是让你欣赏的?或者给你特殊服务?你能不能机灵点儿,她们出现在这杏花阵里,目的会单纯么!”
一旁的君祁攸闻言,只轻飘飘地丢下几个字――
“二弟只是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你才被冲昏了头脑!”君清夜反唇相讥,“我只是随意看看,你以为这样的姿色能入我眼?只怕是你心痒难耐了。”
君祁攸道:“先别忙着讥讽我,这些女子的出现也太诡异了一些,依我看,还是尽快处理最好。”
然而那些女子却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脚下的步子不停,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走的方向,竟全是朝着贺兰尧一人而去。
君清夜见此,当即呵斥一声,“你们干什么?!就凭你们这样的货色,也敢肖想小十?!”
君祁攸眼见那些女子都目光痴迷,悠然道:“她们出现在杏花阵中,想必也是听命于布阵之人的,至于为何都朝着贺兰尧去,自然是因为对贺兰尧感兴趣了呗,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美人计?”苏惊羽冷笑一声,“美人个毛啊美人,一个个的与蛇精无异,竟还异想天开。给我打!”
苏惊羽说着,身影一晃,眨眼的功夫到了为首的红衣美女身前,一拳挥了出去。
那红衣美女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与苏惊羽动起了手。
红衣美女被苏惊羽拖住了脚步,其余的六人依旧在继续前行。
而被她们当成香饽饽的贺兰尧,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望着众女的目光好似是在看着没有生机的树木一般,开口声线漫不经心――
“丑人多作怪。”
“没错!”君清夜望着众女那纤细的腰肢与莹白的手臂,视线再往上,看着那涂着脂粉的艳丽脸庞,只是嗤笑一声,“我就说她们脸上涂了八斤粉吧,油光油亮的,看着我眼睛疼,回去得拿水洗洗眼睛。”
阵法中的美女,如同带着毒性的花儿,其目的是为了诱惑人,一旦被诱惑,恐怕就得不偿失。
而听着贺兰尧与君清夜的对话,那几位美艳的女子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面上浮现讶异之色。
她们是主人精心训练出来的妖姬,一身媚骨,专为诱惑男子,过去的岁月中,有多少男子死在她们的手里。
却不想,今日进了这杏花阵,碰上的男子却都无动于衷,更甚者还对她们表示嫌恶,那漠然的神色,以及他们锐利的话语,对她们而言,是打击,亦是挑衅。
丑人?蛇精?看得眼睛疼?
这些话何其难听。
不是没有见过定力好的男子,但,这般不客气地贬低她们的男子,倒是头一回见。
六女互相对视一眼,经过片刻的眼神交流,恢复了淡然。
不要紧,现在他们对她们不屑理会,很快,她们就会要他们尝尝厉害。
众女已经将身上的轻纱剥落下来拿在手上,而后齐齐将轻纱一抛,任由着那些带着香气的纱衣飞扬在杏花阵里。君清夜正打算继续骂,却见迎面有一块紫色的轻纱飘了过来,直接便往他的脸上罩了过来,那纱衣正是其中一名女子身上披着的,带着一丝醉人的香气。
然而他并没有迷失在这样的香气中,反而是眉峰一蹙,眸光中浮现丝丝冷意。
除了他认可的女子,他是绝对不允许其他的女子随意触碰他,哪怕只是她们身上的衣裳都不行!
更何况这纱衣之上还带着脂粉的香气,闻着就让人生厌!
同一时刻,贺兰尧也缓缓迈出了脚步,清冷的凤眸望着正对面的一众女子,寒凉的气息,让正对面还在缓缓迈进的美人们微微一怔。
虽然对面的男子还未有什么动作,但她们已经察觉出了杀机。
同一时刻,苏惊羽已经将那红衣美女一脚踹了出去。
那红衣女子不是苏惊羽的对手,挨了一脚,险些着地,幸亏被其他人稳当地扶住了,这才未摔。
她蹙了蹙眉,站稳之后,朝着身后的一众女子道:“起舞。”
她的话音落下,便是率先旋身起舞,而她身后带领着一众人,亦跟着她的舞步,在花瓣飞扬的杏花阵里翩翩起舞……
颜色各异的抹胸长裙,舞动起来,仿若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色灿斑斓,让原本还不受影响的君氏兄弟二人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好,她们这舞蹈有问题。”君祁攸反应过来,沉声道了一句,随后立即转过了身,“不要看。”
君清夜听着他的话,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同样跟着他背过身去,不去看那些让人神智涣散的舞蹈。
然而二人虽然背过了身,却依旧清闲不下来,只因,有两双柔弱无骨的手,在二人身后,缓缓攀上了二人的脖颈
“滚开!”
“找死!”
二人几乎是齐齐发怒,将身后的女子甩开,随即迅速后撤几步。
背过身,他们可以不用看那魅惑人心的舞蹈,但是,这也意味着,将后背留给了敌人,但若是不背过身,就难免看到那些舞动的人影,霎时便有些心猿意马……
而相较于二人的窘境,身为女子的苏惊羽自然是不受影响,只是一脸淡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正对面舞动的道道人影。
“你们能不能跳点好看的,转来转去都是这么几个动作,你们跳不腻我都要看的腻味了。”
苏惊羽此话一出,贺兰尧笑着附和:“夫人所言,正是我所想的。”
贺兰尧的话,让舞女们大感诧异。
她们苦练媚术,其他两位男子明明都受到了影响,为何这位白衣男子却可以神志清明?她们的舞,竟然不能扰乱他的神智?
“真是不想与你们浪费时间。”苏惊羽冷冷一笑,随后捡起地上的软剑冲上了前,还不忘瞥了一眼君清夜与君祁攸,“你们二人,赶紧清醒清醒,用你们的兵器,打她们!能被她们的媚术诱惑,岂不是显得你们跟那些落在她们手里的凡夫俗子一样?”
苏惊羽心里清楚,苗疆一带的媚术是很厉害的。
传言,媚术达到一定的境界,哪怕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都难以维持定力,而阿尧之所以不被诱惑,自然是因为――他是冷血动物。
只要他不动情,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媚术能扰乱他的神智。因为人的*,是随着体温而增长的,他冰冷的血液,已经足以降温。
但君氏兄弟不是冷血动物,他们是正常的男人,因此,受到影响,委实不算奇怪。
但她必须要拿激将法激一激这二人,这二人原本都不平凡,心高气傲的,被她言语一激,想必可以恢复些神智才对。
而她的激将法果真也有用,无疑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君家兄弟二人虽神智收到了些许扰乱,却还是将苏惊羽的话听了进去。
是了,他们怎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他们原本不会受那些活色生香的蛊惑,多半是那些女子跳的舞蹈,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力,而对面这样的媚术,他们不应该逃避,应该迎难而上,将这些舞女尽快解决。
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弯下身子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子,随即转身朝那些舞女冲了上去――
但他们没有想到,即便他们一腔杀机地冲了上去,可真正到了那些女子跟前,却发现脚下似乎有没有劲了,被她们的手轻轻拂过脸庞,只让他们产生再度撤离的念头。
“两个傻子,不要看她们,闭上眼。”慌乱之中,有一道悠漫的男子声音传入了耳膜,来自于贺兰尧。
虽然他不会受这些媚术的影响,但解决敌人时,自然是帮手愈多愈好。
关键时刻,他不介意提醒帮手正确的做法。
“看她们的舞,容易被扰乱心智,那么就别看,提着手上的兵器往前冲,听声辩位总会吧?”
要说这两兄弟平时可都是以寡敌众的好手,与人动起手来铁血又冷厉,如今,面对这些个花枝招展的舞女,竟然连兵器在手上都不会用了。
贺兰尧的提醒,被二人听在耳中。
“多谢小十的提醒!”君清夜闭上了眼,用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有舞女靠近,他便顺着自己所听到的位置去攻击。
君祁攸只觉得今日在这杏花阵中,显得自己似乎比贺兰尧差劲了不少,连几个舞女都抵御不了,甚至还需要贺兰尧来指点迷津,当真――不爽。
但也无可奈何了。
毕竟那家伙提供的方法还是不错了的。
苏惊羽眼见二人恢复了正常的战斗力,笑道:“这就对了,不用眼去看,便不会受到干扰。”
“这些舞女的主人,挺懂得拿捏人性的弱点。”苏惊羽漫不经心道,“这世间的男子大多好色成性,他们可以抵挡强大的敌人,却无法抵挡柔弱的美人,加之她们这一曲能蛊惑人心的舞蹈,定力不高的男子,很轻易便被她们勾的神魂颠倒,即便是清心寡欲的,也难免被扰乱心神。”
“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些舞女,应该也是来自苗疆一带,近年来出云国的苗疆女可是愈来愈多了,这些女子所跳的舞,便是媚术的一种了。”
贺兰尧才说到这儿,便有一个女子舞动着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欲触摸他的脸庞,贺兰尧只面不改色地抬手,指间的银针朝着那女子脖颈一挥――
锋利的针尖划破了血管,美丽的女子只在一瞬间香消玉殒,倒在地上。
将那女子解决了之后,他转过头瞥了一眼君家兄弟,那二人经过自己提点后,动起手来果真是利落了许多,不再有犹豫和踌躇,手中的断刃毫不客气地划过那些女子的肌肤,听着耳边的一声声痛呼,不为所动。
不受诱惑,便可以在这一场较量中胜利。
四人合力对敌,不消片刻,七名舞女全数倒下,无一生还。
“总算是解决完了。”君清夜睁开了眼,呼出一口气,随即愤愤道,“今儿真是太丢人了,竟然被这些女子迷惑了片刻,平日里这样的货色可是入不得我的眼的!”
说到这儿,他颇为郁闷地看了苏惊羽一眼,“小羽,我是凡夫俗子吗?”
“那只是我激你们的话而已。”苏惊羽挑了挑眉,“你们当然不是俗人,不过人无完人,这些女子的手段也高明,你们被迷惑个一时半刻,委实不算什么,不用太在意。”
君清夜撇了撇嘴。
君祁攸自知没理,自然一句话也不说。
“小羽不看扁我就好了。”君清夜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原本还算干净的杏花阵,被鲜血这么一溅,外加地上横七竖八的女子尸体,顿时只让人觉得一片狼藉。
他们被困在这阵法中,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难道就要与这些尸首相伴?
想到这儿,君清夜一脸嫌恶。
若是今夜要睡在这儿,身边躺着一堆死人,真叫人糟心。
而就在下一刻,贺兰尧道:“化了吧。”
“嗯?”苏惊羽看了他一眼,“莫非你还将化尸水带在身上?”
贺兰尧所说的‘化了吧’,指的便是化尸。
“我经常随身携带此物,夫人竟不知道。”贺兰尧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瓶。
“是为了方便杀人的时候处理尸体么?”君祁攸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看来贺兰兄出门在外经常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否则何至于随身携带化尸水?”
“君楼主这话可就不好听了,你难道不知化尸水也是可以拿来防身的么?”苏惊羽斜睨着君祁攸,“枉你还称自己见多识广,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举个例子,你出门带把刀,我能否说你是要去抢劫?”
君祁攸:“……”
“小羽,别搭理他。”君清夜道,“他就是嫉妒小十,故而总想在小十身上挑点儿刺,抚慰自己那不堪的心灵。”
苏惊羽点头,“言之有理。”
君祁攸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便选择了闭嘴。
而贺兰尧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懒得插,将手中的瓶塞去了,而后将里头的液体缓缓倾倒了在地上的尸体之上。
很快便有‘滋滋’声响起,是化尸水在腐蚀尸体的声音。
而就在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
“好小子,竟能不受我手底下七彩女郎的诱惑,还将她们全数杀害,你们征求过老夫的同意么!”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警戒了起来。
这说话之人,必定是杏花阵的主人,想来,也可能是盘丝窟的主人。
想到这儿,苏惊羽道:“前辈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晚辈无意冒犯,只是不慎闯入这杏林,为了自保,不得不将这几位舞女除掉。”
这个时候客气一点总没错,可不能一上来就叫人家臭老头,这世上因为不讲礼貌被人搞死的事儿太多了,出门在外,遇上高人还是得讲点儿礼数。
当然了,若是这老头软的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呵,小丫头片子倒还挺会说话,杀了老夫的下属,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得到谅解么?妄想!”那人中气十足地呵斥一声,紧接着,众人便见眼前的杏树向两边分散了开来,杏树中走出一人,一袭黄衫。
苏惊羽本以为自称老夫的会是个老头,却没想到眼前这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光看外表,似乎最多――四十岁?
四十岁自称老夫?
那男子相貌倒也算是养眼,浓眉斜飞入鬓,下方是一双漆黑的瞳仁,眉宇间显出几分坚毅,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傲气。
苏惊羽本以为这男子要找他们算账,却没料到,他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落在贺兰尧身上时,明显一震。
苏惊羽见他那神情,转过头问贺兰尧,“阿尧,你们认识?”
贺兰尧道:“不认识。”
苏惊羽疑惑,“那他为何看着你的眼神那么古怪?”
而就在下一刻,那男子一个闪身到了贺兰尧身前,开口的语气有些不评价,“你,你是轻盈的孩子?”
贺兰尧闻言,微微一怔。
他的母亲,本名花轻盈。
苏惊羽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朝贺兰尧试探般地问了一句,“这该不会……是母妃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