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热心泼冷水
不管淑慧心里多不情愿,可在除了淑慧所有人眼中,太后留在宫里说话住几天是个荣耀,且如那拉太太说的,太后都发话了,不住下来还能怎么着?反正只是住几天,淑慧只要不乱来,也吃不了苦头。
所以面对淑慧的尔康手,那拉太太还是很潇洒的带着赏赐走了。
其实太后这么做还真是灵机一动,之前她和康熙商量过要施恩的,对淑慧印象也颇好,正好韵雅缠着淑慧不放,被小太监学给太后听了,便下了决定。毕竟是太后之尊,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留个小姑娘住两天陪着说话以示荣宠,倒真不是什么问题。
淑慧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去跟太后谢了恩,然后转眼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在慈宁宫后殿耳室收拾好了一间房间,淑慧和韵雅同住。
虽然不是生母,康熙对太后还是非常孝敬的,即使是侧殿耳房,也透漏着低调的奢华,铺陈摆设都十分精致华丽,淑慧略有些惊讶,深恨没有手机拍个照,韵雅却是从小长在安王府,颇是为习以为常。
接下来的两天淑慧倒是过的十分中规中矩,太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笑点很低,不管是淑慧讲的一些外面的趣事还是景色都能让老太太颇为高兴。韵雅虽然有点傲娇好强,说话喜欢抢风头占上风,但是心底并不坏,淑慧也不和她争,倒也相处愉快。
然后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大约是见了好几位嫔妃阿哥,嫔妃们不用说,本就是要来请安的,而阿哥们从太子大阿哥还有三阿哥,淑慧颇为熟悉的四阿哥到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见到了两次,还见了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太子妃石氏,三福晋董鄂氏,还有四阿哥的小妾佟家的云惠,这位和淑慧是见过的。而五阿哥虽然没大婚,但是他房里的那个格格刘佳氏有了身孕,因此没来请安。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皇子的小妾也没有请安的资格,四阿哥院子的佟格格是因为出身佟家,四阿哥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没进门,她又特别讨太后喜欢,因此几乎每日都过来侍奉太后。
对此,淑慧也是不服不行,这年头满族贵女里面会满语的都不多了,会蒙语更是极少,这位佟格格竟然能用蒙语流利的跟太后交流,也难怪太后对她很喜欢,高看她一眼。听说四阿哥也挺喜欢的她的,相较于其他两个侧室,十分受宠。
只是如果说淑慧对这位感官还凑合的话,韵雅却极不喜欢那个佟格格,白天不好说,晚上临睡的时候低声跟淑慧抱怨了两句,大约是觉得那位佟格格讨巧卖乖,抢了她的风头?
不过韵雅说佟云惠一个格格摆什么嫡福晋的款儿,倒也有些道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淑慧本人也挺替还没进门的四福晋担心的,大家同是那拉氏,还有点远亲,听说是个很稳重端庄的姑娘,相貌也只是清秀,比这位佟格格还差些,还真未必压得住这种亦庄亦嗔,八面玲珑还会撒娇卖好的主儿。
这年头,当别人的大老婆还真是不容易。
从未来的四福晋的境况,淑慧想到自己身上,也有些犯愁,清朝虽然装着很讲规矩,其实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规矩,权贵子弟婚前房里大多有人,像这样的皇室子弟更不用说,婚前都有小老婆,庶子庶女都蹦出来了。
椿泰虽然不错,两人也相处愉快,可是如果他家长辈给他两个通房,他也未必会拒绝。如果是椿泰有了通房,淑慧想到这,心里抑郁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拿定了主意,也只能日后相见只是朋友了。
心里有事,淑慧夜里就睡得不好,起来的时候顶了双淡淡的黑眼圈,淑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妆台上的脂粉,虽然宫里的脂粉十分细腻,但她不敢保证没有铅,索性就不用了。
倒是韵雅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脂粉化妆了,淑慧犹豫的功夫,已经上了脂粉,正在涂胭脂,淑慧看着她原本原本清水出芙蓉的脸上带了脂粉,虽然确实更加精致,却略有些违和之感,想想小小年纪化妆似乎不好,便略劝了一句。
“其实韵雅妹妹已经生的挺美的了,很没必要用着脂粉,我听人家说用多了对皮肤不好。”
谁料到韵雅却很不高兴的把手里的胭脂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淑慧姐姐你觉得自己天生丽质不用脂粉,难道我就不能用了吗?”
这话说的淑慧一愣,自己也没说什么啊,韵雅为什么会发脾气?
“你这话怎么讲?”淑慧也不是没有一点脾气的人,脸色冷淡下来,看了一眼韵雅,“我难道是恶意不成?”
没料到淑慧强硬起来后,韵雅却红了眼眶,声音低低的,“我长得不如淑慧姐姐好看,年纪也小,再不用点脂粉,那个人怎么会看到我?”
“那个人?”淑慧愣了愣。
韵雅大约是心事憋得有些久了,虽然没说话,却冲着淑慧比了个八的手势。
原来如此,淑慧回忆了一下昨天还见过的八阿哥,确实是个特别特别文雅的少年,长相也非常俊美,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韧性。听说把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就是个大美人儿,不然也不能被康熙看上从辛者库带出来,八阿哥的相貌大约是是随了良贵人,特别的秀雅,或许论俊美,椿泰还更胜一筹,论文雅秀美,相较于八阿哥,椿泰就是个斯文败类。
这么优秀的少年,韵雅喜欢上他淑慧还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听说皇上确实有意给八阿哥和韵雅指婚,起了这样的心思也很正常。只是淑慧和八阿哥本无交情,淑慧又不是什么穿越万人迷玛丽苏,连自己的未婚夫都没搞定,之前在慈宁宫外偶遇八阿哥时候更是只说过两句话。
“见过八阿哥,八阿哥万福金安。”
“格格免礼。”
就这样一板一眼的两句话,韵雅吃的是什么飞醋啊。
然而韵雅却不这么觉得,大约也是觉得刚刚和淑慧发脾气不太好,小小声的道,“昨天他多看了你一眼……”
这理由实在是让淑慧无话可说了,淑慧本来要说话的,结果把自己给呛着了,一不小心把桌上的胭脂盒给打翻在地。屋外守着的宫女本来就听到两位格格好像起了点争执,结果又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还以为两人闹大了呢。
结果进来一看,淑慧呛到了在那里咳嗽,韵雅在帮她拍背,两个宫女都松了口气。
淑慧也平息下来了咳嗽,向两位宫女道,“两位姐姐,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子,劳烦帮忙收拾一下。”
两个宫女挺爽快的答应了,只要淑慧和韵雅没有真的闹出什么问题来就好,利落的收拾了东西。
韵雅则没看都没看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两个宫女,反而拉着淑慧撒娇,“宜妃娘娘请我过去喝茶,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宜妃和韵雅同是郭络罗氏,郭络罗氏也不是大族,因此二人倒是远亲,在宫里就透着一股亲近。况且宜妃也对韵雅格外另眼相看,不仅过来请安的时候格外注重和韵雅说话,这两日也常请韵雅过去玩,又送了许多赏赐,有珠宝首饰,也有玩件书籍。
淑慧看了一眼韵雅脸上的歉意,摇了摇头道,“宜妃娘娘请的是你,又没有叫我去,而且你我都去了,谁陪着太后说话?”
淑慧不想凑这个热闹,虽然对清朝九龙夺嫡了解不多,到底还知道宜妃生的九阿哥是个铁杆的八爷党,也不愿意搀和进去。韵雅本来就不是那么想带着淑慧过去,免得抢了宜妃的关注,只是因为之前对淑慧发了脾气,此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见淑慧没有强烈的意愿,韵雅便打扮好了,去找宜妃了。
淑慧也不以为意,陪着太后聊天,然后听太后回忆当年她少女时代在草原上骑马纵横的时光。有的人或许会嫌老太太烦,但是淑慧却很喜欢陪着太后这样的老太太聊天,太后虽然不精明,却也能体会淑慧的一片诚心。虽然平日请安的宫妃们命妇都很会凑趣,但是除了养女端敏公主之外,很少会有人有这样的温柔的眼神。
所以三日相伴下来,原本太后还只是面上情,对淑慧印象好罢了,此时对淑慧是多了不少真感情。一老一少说的很投入,太后聊起来跟着皇帝去木兰巡猎的事情,突然想着自己好像还有收着的前朝的一副骏马图,正准备叫人拿来鉴赏一下,看完了就赏给淑慧的时候,有宫人前来禀报。
“康亲王世子来给太后您请安了。”
康亲王世子?那不就是椿泰吗?他怎么来了?算算上次旬假好像不是这个时候吧。
太后却没像淑慧想的那么多,椿泰是他极喜欢的一个小辈,又想起来椿泰是淑慧的未婚夫,顿时笑容满面的看着淑慧道,“哎呦,难不成是不放心他未来媳妇,过来看看?”
这老太太!
这么直接的话语引得一宫人都看了过来,饶是淑慧自认粗神经厚脸皮,脸上还是一下子爆红了。
太后也察觉自己有些直接了,却也不以为意,拍了拍淑慧的手背,笑道,“小姑娘家到底脸皮薄,不过你们都指婚了,开点玩笑也无妨的。对了,你见没见过椿泰那小子?长得可好了。”
太后还记得上回是康亲王老福晋请他出面相看来着,知道椿泰是在屏风后见过淑慧的,却不知道淑慧见没见过椿泰,“别躲了,趁这个机会一面也好。”
淑慧心道,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也没有拒绝太后的好意。
椿泰倒还是那模样,少年俊美,翩翩公子,只是见多了,淑慧心里也没怎么起波澜,只觉得椿泰好像略长高了一点儿。倒是椿泰一面跟太后请安说话,一面还偷看了淑慧好几眼。连太后这个迟钝的老太太都看出来他的异样,忍不住含笑看了一眼淑慧,惹得淑慧脸上染上薄薄的红晕。
能让韵雅泛酸,淑慧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虽然跟如今康熙的新宠和嫔瓜尔佳氏相比还略差一点,却难得的美人儿。更何况眉宇间神情疏朗,性情为人坦荡。生母早逝,父亲爱宠不断,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椿泰再优秀,自小儿就活的很有压力,从心底羡慕淑慧的明朗。且今儿淑慧穿了一身粉紫色妆花银丝刺绣缠枝莲宫装,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真正是杏眼修眉,琼鼻樱唇,面若桃花,怎么不让他心脏多跳几下?
淑慧原本倒无所谓,只是见椿泰越来越频繁的打量自己,也不由有些窘迫。好在椿泰和太后没说多长时间就起身告辞了,太后有意给淑慧制造机会,便让淑慧去略送一送椿泰。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太后都发话了,谁还会说什么?
椿泰更是心里欢喜,出了宫就忍不住问淑慧,“你这几天在宫里过的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淑慧微笑道,“太后为人极仁慈温和,和我作伴的安郡王的外甥女郭络罗氏也挺活泼。”
“太后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怎么听说那位格格性格性情有些要强?”椿泰有些犹疑的道,“若锦之前还和她争吵过。”
“小姑娘罢了,我难道还和她争风头?”淑慧见少年眼里都是关心,心情也温柔了不少,轻声问他,“你这几天过的如何?在军营里吃苦了吧。”
“去军营自然不是去享福的,也谈不上吃苦。”椿泰笑了笑,道。
“那府里呢?”
椿泰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才慢慢开了口,“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太福晋赐了我两个丫头。”
若是寻常的丫头自然不用多说,这个丫头,指的就是通房丫头了。
但淑慧万没想到椿泰会说这个,一下就愣住了,不知为何,刚刚柔软了的心一下就冷了,好像被冰水泼了一头,抿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