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玉容急忙扶住她,声音急切中充满着一丝的惶恐。
安宁晃了下脑袋,仍然感到头晕,这疼痛也让她身上的醉意减少了几分,“我没事。”
玉容拿出手绢,轻轻擦着她的头,她检查了一下仍然有些迷糊的安宁,发现伤口并不算大,只是碰到小小的一个口子,这才松了口气。可惜马车内没有备一些药物,导致她没法立刻给姑娘上药。
外头现在也是一片的喧闹。
蔚景和蔚海坐在前头位置,本来驾车驾得好好的,谁知道前面却突然蹿出了一匹失控的马,他即使在第一时间刹住马车,还是不可避免地冲撞到,马车急速停下。那匹失控了的骏马则是将上头的主人直接甩了出去,这一甩,便甩到了马车前面,那人被狠狠摔了一把,忍不住发出一声的闷哼。
蔚景冷哼了一声,一个纵步,跳上马车,手拉起绳子,原本惊了的马很快就被他安抚了下来,只是从马匹受惊到撞到马车这过程后,好几个摊子都被冲倒,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受伤,最多就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骏马的主人是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年,相貌称得上是俊秀不凡。他一身玄色宽袖蟒袍,蟒袍上的袖子皆用金丝线勾出了如意纹的图案,华贵异常。
他刚从地上爬起,视线内便多出了一双粉色蔷薇图纹的绣花鞋,藕色的裙摆,他视线往上移,恰好将一张清秀脱俗的脸印刻在脑海中,再也挥散不去。她的眼睛像是笼罩着一层烟雾一般,带着淡淡的愁绪,嘴唇如同刚采摘下来的玫瑰花瓣一样娇艳欲滴。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慕寒直接呆在原地,甚至忘记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忘记自己还趴在地上还没起来。
……
安宁从马车上下来,头仍然有些晕,她只是扫了一样躺地上的陌生人,对蔚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蔚海轻声将事情说了一遍,若不是看地上那人衣着打扮不类凡人,他早就踹过去了――突然跳出来好玩吗?
他目光钉在安宁头上,皱起了眉,“你受伤了?我马上送你回去。”
就在这时,马车的一块木板却掉落了下来,像是承受不住刚刚的冲撞一样。
慕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下慕寒,我所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先到我那边处理一下这位姑娘的伤口。真是抱歉,若不是我的缘故,姑娘也就不会受伤了。”
他情真意切,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他看见安宁发上的一点血丝,连忙拿出自己的手绢递了过来,“姑娘先处理一下伤口,医药钱多少我一定会出。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替你找一个太医过来。”南夏虽然这些年气势不如大周,却也是一等一的大国,他作为南夏的王子前来大周,若是想要找太医是轻而易举的。
玉容瞪了他一眼,向来温柔可亲的她在这位害得她家姑娘受伤的始作俑者面前也没有了一贯的好脾气,“不需要,我们蔚府不缺这点手帕,更不缺少太医。”
哼,以为她没看出他心思吗?还不是看她家姑娘长得好看,所以才如此的殷勤。
慕寒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原来是蔚府的姑娘啊。”
他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那蔚邵卿,蔚邵卿即使是在三国之间名气也是不小的一个人物。
蔚海直接对安宁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玉容没好气道:“马车都这样了,怎么坐?”她心里有点后悔下来的时候没给姑娘戴上帏帽――虽然大周并不兴这套。
安宁站在那边好一会儿,醉意加上手上的晕眩,让她有些站不稳身子,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到附近租个马车就可以。”
慕寒……不就是那南夏的三王子吗?她模模糊糊浮现出这个念头,却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
慕寒道:“我送你们回去吧,若不是我的马突然失控的话,也不会如此。”
“三王子下次最好别在街上骑马,这次运气好没有人受伤,下回可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了。”她淡淡道。
慕寒没想到这蔚家的姑娘在知道他身份后还能如此的无动于衷,怔了怔,说道:“所以在下才希望姑娘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安宁颔首道:“既然如此,你便先给这些无辜的受害的民众赔偿一些银子吧,他们小百姓做生意也不容易。”
随着点头的这个动作,她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竭力维持清醒的意识。
慕寒下意识地从怀里拿出钱,他来大周一趟,自然是兑换了不少的银票。安宁看他那叠都是一百两起跳的银票,眼皮跳了跳。赔偿的话,一般来说,两三两银子就够了。
那些摊贩时常遇到这种纨绔子弟在街上赛马,自己卖的东西即使被撞翻也只能自认倒霉,那些贵公子可不会考虑到他们这些小百姓的死活。听到安宁这话,一个个心中都生起了暖意。
安宁看着这慕寒……有点无语,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傻白甜吗?那南夏王派遣这么一个儿子过来,真的可以吗?转念一想,也是可以理解,若不是傻白甜的话,那么会想到用和亲的方法来取得大周的支持。
她只好说道:“这银票太多,对他们来说,是祸不是福,他们拿到也不一定保得住。你还是先把银票换成小额的银子。”
就在这时,一群人也小跑着过来了,嘴里喊着“王子”,跑得全身都是汗。他们到了后,又是磕头请罪,又是查看自家主子是否受伤。见慕寒只是衣服沾上了点尘土外,没有大碍,也就松了口气。
慕寒一心想着要给佳人留下好感,自然要顺着她的话做,直接问自己的仆从,“这最近的钱庄在哪里?”
等问到了后,慕寒对安宁道:“那个,你等等我,我等下就回来。”
然后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钱庄了。
……
傻子才会留下来等他回来呢。
安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走,我们租马车回去吧。”她停顿了一下,又问:“这附近有租马车的吗?”
蔚海摇摇头,“与其走去租马车,还不如直接走回家呢。”
安宁道:“直接先去酒楼休息。”
蔚海也是这样觉得的,他打算让蔚景他们看着姑娘,自己则回家弄一辆新马车过来。至于慕寒……所有人都选择遗忘他,或者说他们下意识不想让慕寒同安宁有更多的互动。
玉容则是扶着安宁走了段路,选了一家装潢还算雅致的茶楼,直接包了一间,又指挥安家的一个护卫去附近买一些药材,自己则是将手帕浸在店小二特地捧来的热水中,绞了绞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安宁头上受伤的那块位置。
被这么一擦拭,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接触到的地方传达到脑神经,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安宁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倒吸一口气。
玉容更是放轻了动作,说道:“伤口并不算严重,休养个三两天就好了,肯定可以赶上寿宴的。”
安宁对于参加寿宴这事可有可无,只是点点头。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之前喝了不少的葡萄酒,这如潮水般拍打着神经的醉意在很大程度上消减了伤口带来的疼痛。
她想了想,直接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一丸如黄豆般大小的黑色药丸,就着桌上的温水,将药丸送入嘴里。
她解释道:“这东西吃了后,能够很快入睡,剩下的交给你了。”
然后直接阖上眼,趴在桌上。等药效上来后,困意将她彻底淹没。
玉容哭笑不得,她家姑娘就那么怕痛吗?明明她都已经放轻动作了。不过睡过去也好,等下上药的时候肯定会更痛,睡过去的话说不定就没有多大感觉了。
等药材买回来的时候,没等玉容处理好打算往头上敷,一道清冽的声音阻止了她,“我来吧。”
“少爷。”玉容惊喜抬头。
“收起来吧。”蔚邵卿道,直接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倾倒出里面青色如玉的药膏。
玉容见过这药,惊讶道:“这是和玉膏?”这东西用得用婆罗花和百年以上的冰山雪莲制成,其中还包含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但这些药材同六十年才开一次的婆罗花相比又算不上什么。这和玉膏素来是养伤的圣品,不仅有生肌接骨之效,还具有美容效果。这样的小小一瓶市面上一万两都未必能买到。想到这种如此珍贵的药膏却被她家公子拿来给姑娘涂抹一个小小的伤口,玉容在惊讶的同时也有点无语。
这也夸张过头了吧。
“用和玉膏涂抹,有冰凉镇痛的效果。她应该会很喜欢。”
玉容嘴角眼皮跳了跳,就只是为了止痛?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嫉妒恨呢。
蔚邵卿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和玉膏,坐在安宁旁边的位置上,将膏药在伤口处涂抹开来。和玉膏本来就有镇痛的疗效,睡梦中的安宁似乎也隐隐察觉到这种舒适的感觉,原本紧皱着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靠近她的时候,蔚邵卿不可避免嗅到了她身上葡萄酒的气味,眉毛蹙起,“她喝了不少酒。”
明明他话语之中不带责怪,身上散发的不悦气息却压得玉容额头渗出了冷汗,她轻声道:“玲珑小姐她们灌了姑娘不少。”她一点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蔚邵卿什么话都没说,给安宁敷好药后,一个横抱,将她抱起,“回去吧。”
玉容结结巴巴道:“就这样回去?”会被全城的人看到吧。
“走后门。”
玉容想了想,又将披风盖在安宁身上,虽然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有披风挡着,即使被看到,也不一定猜出是她家姑娘。
蔚邵卿沉默了一下,“你对她倒是用心。”
玉容听不出他这话的真实意思,垂下头,“少爷当初让我伺候姑娘,不就是希望我用心吗?”
“那就继续用心下去吧。”
怀里暖玉温香在手,安宁身上淡淡的葡萄酒气息混合着她本身清淡的气味,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她的呼吸均匀,显然正陷入一场香甜的梦境之中。呼出的热气喷在他鸦青色锦袍上,皮肤仿佛也被这热气烫到一样,心脏在那一瞬间停了一瞬。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他抱得越紧,脚步依旧从容,从他冷淡的神色中很难窥探出内心的波动。
玉容所选的雅室本身就属于走廊的尽头,鲜少有人经过,等他们顺顺利利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道,这茶楼肯定是蔚家的产业,难怪她刚刚选这家的时候,蔚景他们半点反对都没有。不过应该也是她去开原县服侍姑娘的这段时间才易主的吧。
她看着少爷将姑娘抱上马车,又看着姑娘的头靠在他膝上,那句“还是让我来吧”的话顿时被她给吞了回去。
她看着蔚海,默默对她说道:“你走路吧,我坐你位置。”
她还是别进去打扰好了,不然说不定日后不小心被少爷给穿小鞋,那她都没地方哭去。
蔚海道:“你坐里面不是挺好的吗?”马车外头也只能坐两个人,刚刚他坐左边,蔚景则是坐右边。只是蔚海平时太喜欢撩人,导致一有倒霉的事情,玉容就习惯性找他。
玉容指了指里面,不说话。
蔚海瞬间明白,从车上下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等玉容坐稳后,蔚景拿起绳子,马车朝着蔚府的方向缓缓前进,后头蔚海则是慢条斯理地走着。
等到马车停了后,蔚邵卿将安宁抱到她房间中,正要离开,才发现袖子被扯住了。
他拉了拉,睡着了的安宁仍然下意识地扯着。
蔚邵卿沉默了一下,对玉容说道:“把我书房中的公文也一起拿过来吧。”
他居然就这样妥协了!
玉容眼神复杂地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放开过袖子的安宁,轻手轻脚地从房间离开。
半路上,她遇到了手里端着一盅燕窝的玉秀,玉秀见了她,脚步缓了下来,“你看到少爷了吗?”
玉容道:“在姑娘房里,姑娘受了点伤。”
玉秀的脸色微变,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同她擦肩。
等玉容从书房中抱着所有的公文回来的时候,房间的楠木桌上摆着一盅的燕窝。
她没看到玉秀的身影,猜测她大概放下燕窝后就走了。
玉容将文书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蔚邵卿左手的袖子被抓着,右手则是翻阅着文书。玉容见了后忍不住想笑,她垂下头,不让蔚邵卿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望着桌上的燕窝,说道:“少爷要不将燕窝先吃了?”
蔚邵卿淡淡道:“就放那边吧。”
……
当安宁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了淡淡的类似竹子一类清冽的香气,她转过头,蔚邵卿那张丰神俊秀的脸触不及防地撞入视野之中,她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还拽着人袖子的手上,下一秒,体内直接炸开了烟火,热气烧得她脸颊通红,她放开手,从床上坐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望了一眼窗外,咦,天色还没暗下来呢,难道她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吗?
“二号。”
“二号啊。”安宁平静点头,下一秒反应过来后,才僵硬地转过头,“二号?”
她直接从昨天睡到了现在?等等,蔚邵卿难道也一直守着她吗?
目光落在蔚邵卿那已经被安宁攥出了明显皱痕的袖子,安宁越发的尴尬,“我……你……”
她已经紧张得失去了平时伶牙俐齿的本事。
蔚邵卿道:“你一直抓着我袖子,所以我只能留下。”
安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可以用剪刀剪掉这一段啊。”
蔚邵卿的目光与她相触,不快不慢道:“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
安宁:“……”
一会儿后,她主动移开视线,乖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道歉后,她又抬头,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我喝醉后没耍酒疯吧?”
她从来没有真正喝醉过,所以对于自己酒品好不好,真的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她大学时候有个同她关系挺好的舍友,一喝醉就耍酒疯,又是抱着电线杆告白,又是啃着柱子亲吻。见过她耍酒疯后,安宁就再也不敢喝醉过,结果穿越到这时代,还是没逃过。
“你喝醉后……”蔚邵卿停了下来,安宁则是直直地盯着她,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的眼睛还有点水光,每次她含着水光望人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受到委屈的错觉。
蔚邵卿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唇角微微扬起,眸光中跳跃中某种的笑意,“你喝醉后,一直喊着让我不要走。我那时候想要走,你还哭,我只好留下。”
安宁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
这也太丢脸了好吗?嘤嘤嘤,她的名声全都没了。
蔚邵卿道:“你那时候拽着我的袖子,谁要扯开,你就要咬谁。”
“我只好向你保证说,绝对不会走,你才安静下来。”
随着他一句一句的描绘,安宁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化身成为粘人狂魔的场景,手更是捂着自己的脸,她都无法直视自己了。
啊啊啊,都怪玲珑她们!若不是她们,她哪里可能喝成这样啊!
想到这里,悲愤和悔恨的情绪直接将她整个人淹没,恨不得将时光倒带,一切重来,恨不得将这些记忆从所有当事人的脑海中删除得干干净净的。
蔚邵卿没想到安宁平时聪慧灵秀,却对他这信口开河的话语毫无保留地接受,心中在玩味的同时,也有几分的触动。这是否代表着他在她心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信任位置?
他看着安宁面如死灰羞愧难当的样子,一边欣赏着安宁这难得出现的神态,总觉得心中某个角落似乎在蠢蠢欲动。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宁比起平时,更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可爱味道。
安宁深呼吸一口气,只想拿着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脸。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总算解救了她。
玉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声音透着惊喜:“姑娘,你醒了吗?”
安宁点点头,从床上下来,将白嫩的脚伸进小巧的绣鞋中。
蔚邵卿站起身,在桌子旁坐下。
玉容将托盘里的两份粥和几样小菜端上桌,笑道:“幸好我特地多拿了一碗,姑娘尝尝。这是用一整只的乌鸡熬出来的清汤做成的粥,这乌鸡在下锅之前,都是拿枸杞等药材喂养了好几个月,十分补血。”
安宁嗅着粥的香气,也感到饿了。
玉容将桌上那没有动过的燕窝收回来,端着托盘又走了。
安宁睡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品尝,鸡汤十分清甜,粥米也是上等的粳米,一口入肚,感觉整个胃都暖洋洋的。几样小菜除了酱黄瓜、酸笋、糟鹅掌,还有凉拌菜。初次之外,还有两份糕点,一份是菱粉糕、一份是鸡油卷儿。
那糟鹅掌做得十分入味,咬在嘴里又有劲头,安宁便多夹了几块。鸡油卷儿也不同于其他的用菜油猪油煎的饼,有种十分特别的香气。
等捧着碗十分满足地吃了半碗后,安宁疑惑地看着蔚邵卿:“你不吃吗?”
他应该昨晚到现在都和她一样饿肚子的。
蔚邵卿神色淡然:“左手麻了。”
安宁这才想起他估计保持着那姿势一整夜,讪讪笑道:“是我的错。”
她顿了顿,又象征性地问了问:“需要我喂你吗?”
心中却不觉得蔚邵卿会答应。
谁料到蔚邵卿却唇角微扬,颔首道:“那就麻烦表妹了。”
他清朗的声音说着表妹两个字的时候有种别样的味道。
安宁嘴角僵了僵,她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啊。
她深深地望着蔚邵卿,语气怪异:“你,你真的是蔚邵卿吗?”
真的不是别人假扮的吗?这也太奇怪了吧,就像是突然转换成另一个人格一样。
蔚邵卿笑意加深,“照顾了你一个晚上,好歹也得拿回一点福利吧。”
安宁被他说的越发心虚,感到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她快速将自己那碗吃完,推到一边,然后手执起汤勺,舀起一口粥,送到蔚邵卿嘴边。
蔚邵卿的唇颜色很淡,同安宁玫瑰般的粉红不同,应该说无论什么颜色在他身上,都会有被淡化了的感觉。
蔚邵卿垂下眸子,享受某人难得一见的投喂,他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愧疚的情绪,这在过去或许是他最不屑的手段,可是今日在她身上使出,却不曾后悔过。
安宁的心则是扑通地跳个不停,她用尽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自制力,才让做出投喂动作的手像以往一样镇定从容,即使内心一直在不断地刷着各种弹幕。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蔚邵卿对她也有点别的意思?
不能想,她努力让思绪沉下,越是往那方面想去,她就越发觉得感情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房间内的时光都仿佛不忍破坏这美好的场景,特地放轻放缓了自己的步子,只余下一片的静谧。
……
喂完一碗饭对安宁来说,简直比跑了一千米还要心力交瘁,特别是一抬头看见蔚邵卿从容闲适的样子,她越想将糕点往那张无时无刻都是云淡风轻的脸砸过去。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心跳乱窜呢?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她愤愤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低气压,蔚邵卿很快就文书整理好,拿着文书便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对她说道:“桌上那瓶和玉膏记得晚上让玉容再给你涂抹一次。”
安宁目送着他出屋,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她发呆的过程中,玉容进来了,将桌上的碗筷收好。她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玉容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疑惑道:“姑娘怎么了?”她以为姑娘同少爷相处后,心情应该很不错的。
安宁咬牙恨道:“我再也不会喝超过一杯的葡萄酒了。”
玉容噗嗤一笑,“偶尔喝喝也挺好的。姑娘喝醉后特别乖巧呢,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
“安静?”安宁差点没跳起,“你的意思是我喝醉后没耍酒疯,一直安安分分的?”
玉容掩唇轻笑:“姑娘真是的,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姑娘您喝醉后很乖巧呢。”玉容知道每个人喝醉后的情况不同,她家姑娘已经是十分省心了。
“你喝醉后,一直喊着让我不要走。我那时候想要走,你还哭,我只好留下。”蔚邵卿的话语这时候又在头脑中冒了出来,言之凿凿,听起来十分有说服力的样子。
安宁此时只想狠狠咬上那个无耻的男人。亏她那么信任他,他居然骗她!
“姑娘?”玉容见安宁神色越来越黑,小心问道。
安宁仍然冷着一张俏脸,“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才压下那股磨牙的情绪。
玉容以为姑娘是因为受了伤所以心情不太好,干脆转移话题,“不过我们这次出行也算倒霉,出门之前没有及时检查马车,马车有些松弛,所以被撞到后就散架了一部分。少爷也很生气,还下令要严查一番。府里也有不少人因此受罚,若是他们求到姑娘面前,姑娘可不能心软。”
安宁道:“我自然不会心软,再说了,求情到我面前也没用吧。蔚邵卿所做的决定,鲜少有人能够动摇。”
玉容却抿唇一笑:“若是姑娘亲自求情的话,少爷说不定就会同意了呢。”
安宁却开心不起来,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昨天受伤的部分。这和玉膏果然有效,敷后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气愤自己被耍,安宁在好几天内都躲着蔚邵卿,以前习惯同他一起吃饭的她打着头疼不想出门的名义直接在房间内解决掉三餐。即使出门也是在蔚邵卿不在府上的时候。
蔚邵卿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谎言被发现了,十分淡定地任她玩着躲藏一类的游戏。
这期间,玲珑她们听说她受伤的消息,特地上门道歉,看在丰厚的礼物上,安宁勉为其难地原谅她们。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三王子慕寒和蔚家那破马车。
慕寒也本着赔罪的名义登门打算向安宁道歉,只可惜蔚邵卿以养伤的名义直接拒绝了他想见安宁一面的提议。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后,慕寒也只能留下礼物后离开,他只期望着这些贵重的礼物能够博得美人的一笑。
虽然对慕寒无感,但是安宁对于他的礼物还是颇为喜欢的。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大周鲜少出现的珍贵东西,最昂贵的要数一个有拳头大小的紫色宝石。剔透的紫色发出神秘幽静的光芒,美不胜收。
安宁虽然也有一些镶嵌着紫宝石的首饰,但那些紫宝石最大也就是眼睛的大小,哪里像慕寒送来的这个,不仅个头大,那紫色的光华足以迷失所有喜欢珠宝的女子的心智。
对于这礼物十分喜欢的她便笑纳了。
就连玉容也说道:“这样一颗紫宝石,足够做两套紫宝石头面了,要知道,一套的紫宝石头面在外头都可以卖上五千两了。”
安宁听她这么说,又觉得这礼物贵重过头了,问道:“虽然是赔罪,但收下这么昂贵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玉容见她明明很喜欢,却又强忍下来的模样,笑道:“姑娘您就放心收吧,这东西虽然在我们大周里十分贵重,但是对南夏来说,并不算什么。南夏盛产紫宝石、翡翠和红宝石,而且这些矿都是被王族所垄断的,在我们眼中是千好万好,在他们心中,自然不算贵重。”
安宁听她说得有理,这才放心地收了下来。
和玉膏不愧是传说中的膏药,安宁只涂抹了三天,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在伤口没痊愈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是散着头发的――这也是她不出门的一个原因。在这时代,披头散发终究是不雅。
凌天晴在听说她痊愈了后,也兴高采烈地派人来接她入宫,说是那杂交水稻有了新的进展,打算让她看看她这一年的成果。
安宁不免有些心虚:她自从将实验论文交给凌天晴后,这个项目基本都是凌天晴在打理,自己只是帮忙解答疑惑而已。
事关杂交水稻,她便想尽快入宫,也顺便将那和亲的事情告诉凌天晴。
蔚邵卿并没有阻止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现在不躲了?”
安宁哼了一声,“谁让你居然趁我没记忆的时候,诋毁我名声的。”
蔚邵卿道:“若是不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安宁诚恳道:“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有喝醉的时候。”听说玲珑等人回去后都被罚写了不少的女则,这其中估计有蔚邵卿的手笔在内。
同蔚邵卿报备过后,安宁就包袱收拾,进宫找天晴了。
玉容还特地给她准备了几套好看的衣裳,县君的朝服也一起收好放里面。
天晴早就派人过来接她,她带上玉容一起进宫。倘若有机会的话,她还可以向南风姑姑提一下卫先生的事情。
……
虽然同凌天晴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碰面,但安宁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生疏。
一见到她,凌天晴就要拉着她的手去她那试验田。
安宁说道:“你总得让我放下包裹吧。”
凌天晴撇嘴,“有玉容收拾就可以了。”
安宁给她使了个眼色,凌天晴怔了怔,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样,说道:“对了,你先来看看我最近写的实验报告。嗯,其他人先出去吧。”
她一个命令下去,屋内很快就只留她们两个人,连白雪和百灵都退下了,只当她们两人要商讨水稻的事情。
安宁看着她,压低了嗓音,“南夏三王子慕寒这趟前来大周,有意赢取大周皇女做正妃。”
凌天晴脸色冷了冷,几个未出嫁的皇女中,只有她年岁同慕寒相当,她大皇姐早就出嫁,三皇妹今年才十一岁,同慕寒相差了不少,根本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她先是问道,而后又道:“若是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
安宁早就想好了借口,“这事情其实也是别人写信告诉我的,对方是谁我也不清楚,只在信上说了这事。我想,知道慕寒心思的肯定也有不少,其中说不定就有人不希望他借此获得大周支持。我们两个的交情大家都知道,我若是知晓这事,你肯定也会知道。”
凌天晴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安宁说道:“你是知道我家卫先生的,她知道一些药方,平时偶尔也会做一些药丸,其中有一种服下后可以制造出身体不适的假象,倘若大周的皇女身体羸弱,大家自然不会逼着她和亲。”
若是嫁过去一个身体弱的皇女,一不小心一命呜呼,那么这和亲也就没有了意义。
凌天晴怔了怔,说道:“我考虑一下。若是需要,再找你拿。”
她将自己之前整理的实验报告拿给安宁看,安宁也沉下心思,认认真真地看上面的数据。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凌天晴手下的人在溱州那边又找到了两株的雄性不育株,她今年的实验基本就是利用这两株和前几年所找到的那几株。
虽然今年大周大旱,但京城这一块地还好,加上她平时细心照料,这些水稻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她在皇宫内划了两块田地,一个种植杂交水稻中的不育系,另一个则是保持系,其中不育系产生的后代便是安宁所需要的杂交水稻的稻种。凌天晴即使被安宁普及过不少知识,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安宁所给的步骤行动,根本不知道自己种植的是否成功。
安宁翻了翻上面的图,也有些兴奋:“走,我们过去看看!”
凌天晴拉着她一起过去不育系的稻田中,一路上还说着种植水稻过程中所发生的困难,“……那时候整整下半个月的雨,我怕这些水稻泡太多水,根会烂掉,只好一株株移到室内去,等天气好了,将水排出一些后,才重新种回来。”
安宁看着凌天晴感慨道:“倘若这次真的成功了的话,天晴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凌天晴抬了抬下巴,“那还用得着你说吗?”她的声音也轻了几分,“不过若没有你告诉我步骤和注意事项,我也不可能做成的。”
在凌天晴心中,能够想出这些的安宁的师门定是十分厉害。
安宁和她走到稻田,弯下腰,不用凌天晴介绍,她便一眼认出了哪些是不育系,哪些是保持系,上一世她对这些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看见被养得很好的稻谷,仿佛看见了来年的丰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这些都可以使用。”
凌天晴见她语气肯定,想起安宁说过的杂交水稻的产量,想起这几年的辛苦,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这时候一道声音想起。
“皇妹怎么哭了呢?谁欺负你了吗?”
安宁回过头,只看到三皇子凌文泽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夏三王子慕寒。这就是所谓的阴魂不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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