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是色狼!”
色狼捂着半边脸,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不说顺嘴了么......师妹啊,我对天发誓,绝对没偷看过你洗澡!”
“――轰隆隆!”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天光骤暗,狂风大作,空中乌云疾聚,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燕不离毛发倒竖,咽了咽口水,立马闭嘴了。
岳卓冷笑着瞪他一眼。
这位大师兄向来风流成性,最喜拈花惹草。仗着一张俊脸和甜言蜜语,不知祸害过多少姑娘。现在让他变成一个女人,简直是老天开眼,现世报应!
“师妹啊......”某人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腮上犹印着一座红通通的五指山,“你放心,师兄会对你负责的。”
岳卓:“呵呵。”
“真的,回头我就送信儿给燕家,让他们来提亲。”
“提亲?你拿什么娶我?”岳卓上下打量着他,“我可没兴趣嫁给比我胸还大的。”
燕不离如遭雷劈,立时傻在原地。娘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再说了,就算你是男人我也不喜欢,柳师兄比你这种花心大萝卜好多了。”
“柳惊风那臭小子他是蔫坏!”燕不离提起他就来气,“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他怂恿我们一群男弟子去看你们洗澡的?”
“一、群、男、弟、子?!”岳卓眼里快烧冒烟了。
燕不离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嘴,一步跳开巴掌的射程。
床上的少女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你们这帮混蛋怎么不去死啊?!”
某人弱弱的从指缝里挤出一句:“这不是......死过一回了么......”
岳卓恍然想起正阳宫的弟子大多惨死在一夜之间,如今早已所剩无几,心中的怨愤瞬间就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了。
“你说......那些混蛋会活过来吗?”风携急雨,秋寒满楼。豆珠般的雨粒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她的声音听起来低哑又模糊。
“如果他们还在......我不怪他们就是了。”
燕不离望着那个蜷缩在床角,抱着被子发呆的少女,心中忍不住揪痛起来。
本是天之娇女,掌上明珠。父慈母爱,荣宠一身。却在一夕之间生逢巨变,师门尽毁,亲亡友散。飘零无依,亡命天涯。
他不知道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儿是如何承受下来的,更不知道这场惨绝人寰的噩梦是否会伴随她一生一世。
他只知道,曾经活泼任性的小师妹已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的眼神再也不复当初的天真无邪,里面多了仇恨的火光和坚韧的利刺。而这背后,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一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
成长的残忍,就是让人脱胎换骨的同时也血肉模糊。
“卓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燕不离走过去,轻声安慰道。
“怎么报?”岳卓皱着眉摇头道,“我们这次伏杀筹备周全,可谁也没想到,池月的武功已经修炼到如此逆天的地步。柳师兄一直劝阻我不要来,我当时还不信。那么多高手竟然都拿他无可奈何,这样的魔头该如何杀得了?”
“会有办法的。我现在以江莫愁的身份混入鬼门,就是为武林盟讨伐池月传递消息。光杀一个宗主远远不够,鬼门宗存在一日,江湖便一日不宁。只有将这块毒瘤彻底铲除,才能天下太平,真正告慰宫主与同门的英灵。”
“我明白......大师兄,也苦了你了。”岳卓眼圈一红,哽咽道,“昨天我都看见了,池老魔他、他那么对你......”
燕不离一愣,随即连忙摆手,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大师兄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燕不离额上开始冒汗,“我们什么都没发......”
“他打你对不对?”岳卓眼泪落了下来,“下手那么重,车都打塌了......”
燕不离:“......”==
“大师兄为了报仇,一定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苦,对不对?”
“额......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他确实受伤了,被调戏未果的女人伤的。
不过就算他说实话,估计也没人信他在车里把池月一掌打出内伤了。
“大师兄,我们怎么都这么命苦呀呜呜呜......”岳卓忍不住抱着面前的白衣美人嚎啕大哭。
燕不离轻轻拍着她的背,幸福的飙泪了......单纯的妹子真好。
“打扰一下。”
正在两人相拥而泣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燕不离骇然大惊,望着窗纸上那个模糊的影子,喝声道:“什么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狂风卷着暴雨潲了进来,屋里的温度顿时骤降。
望着乌鸦男冷冰冰的眼神和手中同样冰冷的长针,燕不离下意识将岳卓护在身后。
糟糕,果然没有内力感知就会迟钝,竟让池月的手下探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溪春肩头湿漉漉的,脸上仿佛罩了层水雾,带着一股寂灭的寒意。他漠然开口道:“你们下次说话小心点儿,若是让旁人听到,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燕不离转着眼睛瞅了瞅窗外:“搞不好明天也是阴天下雨......”
对方一愣,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我大概知道顾盟主为何派你来卧底了。越是不着调,越让人放松警惕。”
燕不离和岳卓相视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也不多言,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信封上画了一只奇丑无比的燕子,一看就知道是花无信的手笔。
燕不离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天狗食月,烽火连城。再仔细瞅了瞅,发现左下角还有几个细如蚊足的小字:老燕挺住么么哒。
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燕不离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溪春。”
燕不离把笑意憋回肚子里,表情怪异的看着他:“我是问你的本来身份。”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是同一类人就好。”对方面无表情道,“摘星楼木长老测得本月十五将有天狗食月的异象,正是起事之机。我们要在那之前拿到万鬼阵阵图,同盟主的人马里应外合,一举破敌。”
“溪兄,冒昧一问,你潜伏鬼门多久了?”
“三年。”
“你三年都未拿到的东西,让我在三天之内拿到?”
溪春眼中一暗:“这三年来我已翻遍了碧落谷各处,全无所获。除了一个地方,就是黄泉殿的密室。”
“密室?”
“对,那间密室有一道铁盘转锁,只要转错半分就会彻底封死。除了知道密码的池月,没有人能进出,阵图应该就在那里面。”
“那我又如何能够进去?”
“密室与卧房相连,只要你成了他的枕边人,就有机会进去。”
燕不离惊呆了:“卧槽,来前儿盟主可没说玩这么大的啊!”
岳卓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刀:“大师兄你最拿手的不就是勾搭人吗?”
燕不离哭道:“池老魔他算人么......”
溪春步步紧逼:“没有阵图,到时候几千兄弟都会白白送命!为了顾全大局,燕大侠又何必拘于小节呢?”
顾全大局就得牺牲老子的小菊吗?燕不离总算明白花无信那句“挺住”是几个意思了。==
“等等,这计划有点乱,我先理理......”他揉着太阳穴坐了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池月到时候不肯让我进密室怎么办?或者,他那密室里干脆就是屯了一堆破点心、腌咸菜又当如何?”
“那就只能强行攻打碧落谷。届时我会伺机刺杀池月,你带岳小姐从后山逃走,那里有条小径可以出谷,我会派人接应你们。”溪春语气平淡无澜,仿佛在说今儿晚上准备吃什么。
燕不离嗤笑:“你能刺杀池月?且不论他自身修为如何,那三*尊和三位门主又不是摆设,如果失败了,岂非前功尽弃?”
“这是我的事。你们二人没有武功,到时候能够自保就好,不要给别人拖后腿。”
燕不离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叫|春的,你别以为老子是你手下!就算你在池月身边三年,他也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若要这次行动成功,必须听我的!”
对方冷飕飕瞥过来一眼:“凭什么?”
“就凭老子和他睡过!”
屋中顿时一片默然,三个人各自僵硬,只听得窗外雨声沙沙作响。
燕不离干咳两声,打破沉寂:“只是睡觉而已,你们别多想。”
岳卓:“呵呵。”
“池月警惕性极高,即便是睡在床上,稍有异动就会醒来。而且他反应奇快,任何出其不意的袭击都难奏效。”燕不离看了眼溪春手里的银针,“就算是暗器,除非切中要害,否则也无甚大用。”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不会又是巴豆吧......
“江莫愁向来最得池月信赖,加之我如今没有武功,他在我面前是最放松的。所以行刺的事情由我来做。”燕不离咬了咬牙道,“如果拿不到阵图就要先下手为强,杀贼先杀王。一旦成功,鬼门必会陷入内乱,我们的人马就可趁机而入......”
“如果失败了呢?”
灯下的人似乎笑了笑:“即便失败,我也有把握重创池月。到时候......拜托你,带卓儿离开这里。”
岳卓呆呆望着那个背对她坐在桌边的人。肩头瘦削,脊梁挺直,和昨日跪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样坚毅。
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大师兄。
窗外飞进来一只避雨的飞蛾,抖着白色的双翅,义无反顾的扑向灯台上跳动的烛火。
溪春眼神灼灼的盯着那只扑棱的蛾子,沉默的伫立良久,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