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纸张,处处透露着一种岁月的痕迹,却一片崭新,没有丝毫的褶皱,可以看出对于这张照片的保护,林志刚真的是做到了一种极致用心的地步。
S市内,霓灯闪烁,带着无尽缤纷的绚烂,高级的露天餐厅之内却是一片柔和的景象,灯光漫洒,伴随着皎皎月色,似是给周围的一切都度上了一层如玉光洁的风华。
夜风习习,带着无尽凉爽的感觉落在杜熙郎俊雅绝美的脸上,伴随着一片晶莹的泪花,带着一片冰凉的触感。
无尽真实,却又无尽虚妄。
手指间带着轻微的颤抖,纵使一向冷静如杜熙郎,此刻他也忍不住挥洒出了男儿泪。
在一片水雾朦胧之中,他原本深邃碧色的眸子,骤然间似是笼上了一层黑玉般熠熠生辉的华光,一片温润中,俨然东方人的风采。
这样的杜熙郎,确实像极了他的父亲,一片俊雅中,他的眉宇间凝聚起的一股英气,又和林素带着无比相似的感觉。
千变面孔,纵使只有一刹,此时的杜熙郎确实和姜淑像极了,若是当初他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或许,这世间最像姜淑的人并非是林素,而是他。
似是一阵恍惚,林志刚眼睛定定的朝着杜熙郎看去,看着他眸中黑光乍现乍无,那恍惚间的相像,似乎在一下一下的揪着他的心。
他似乎想要从这种恍惚之中,找到已故人的影子,可是一阵恍惚之后,又是一片无尽的惘然。
他不知道当年究竟是怎样的原因,可以让这个孩子去改变自己的容颜,从原本东方人的面孔,变成一个混血儿的模样,带着一种面目全非的感觉,令人心疼。
虽然对于改变容颜的手术,林志刚并没有太多的概念,可是他却能够猜到,那一刀一刀的划下,必定带着无尽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无法想象面前的这个孩子,是怎样承受过来的。
顿时,林志刚的眸底湿润一片,似是有着无尽的心疼,毕竟对于他来说,杜熙郎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尽管记忆已模糊,但是林志刚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作为长辈的慈爱。
他原本便是一个善良的人。
而另一边,对于林志刚的想法,杜熙郎并没有察觉,因为他此时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上。
借着一片柔和的灯光,杜熙郎似是凝视一般,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上的内容,似是完全沉浸一般,一片静谧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他无关。
一阵凝视过后,他似是情不自禁一般,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在照片上轻轻的摩挲着,半晌,他才缓缓抬眸,眸中晶亮柔和的朝着林志刚看去,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又是一阵感谢的话语,似乎此时除了感谢,杜熙郎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表达自己此时心情的话语了。
他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明显带着一种哽咽的感觉,可以感觉到,此时的杜熙郎确实十分的激动和感激。
“我说过,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无需感谢。”
憨厚一笑,林志刚的脸上露出一抹忠厚羞怯的神色,他的话语说的真诚,一片炯亮的眼睛,似是陷入呆怔一般,似看非看的朝着桌子上一片摇曳的蜡烛看去。
烛光点点,映衬到他的眸中,一片淡然之中,他似是感慨一般,缓缓开口,
“这或许是你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了,也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张照片,虽然这张照片是小姐托我交给杜先生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年能够让我有机会和她的音容笑貌形影不离,也算是值得了。”
说话间,林志刚的脸上也似乎带了一抹满足的笑意,虽然含着点点滴滴的苦涩,但是却大部分是无尽的幸福。
痴情至此,夫复何求!
听着林志刚的话,杜熙郎只觉一片震惊,他不由低眸朝着照片上的人看去。
正如林志刚所说,这张照片或许是他们一家四口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全家福了。
所以,刚刚在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情不能已,潸然泪下。
这是一张分明艺术写真的照片,一家四口皆是欧洲贵族宫廷装扮,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但是杜熙郎却能够明显的知道,那是自己五岁的时候,眉骨未变,还是东方人的样子。
那时候,也是妹妹出生满周年的时候,玉雪可爱的女娃,此时正被年轻俊雅的杜温纶,万般呵护的捧在手心,年轻时的杜温纶眉眼之间虽然跟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时的他是真心幸福。
如玉眉眼,轻轻勾起,那股子羡煞旁人的幸福之意,似乎都能通过照片,传递给大家。
“那时候,父亲真的是意气风发呢。”
看着照片上年轻的父亲,一阵沉默之后,杜熙郎终忍不住一声感慨。
虽然现在的杜温纶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外人看来亦是一片意气风发的感觉,但是说到底,还是多了不少的沧桑。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杜熙郎还是能够感觉的出来。
听到杜熙郎的话,林志刚不由一笑,唇角之处带着抹不掉的艳羡,感慨般开口,
“是啊,那时候的杜家大公子,少年绝艳,遗世独立,是多少世家名媛小姐都梦寐想要托付终身的对象,
只是,世间俗尘都似乎如不了他的眼,唯独你的母亲,成为了他心中挚爱,而他们两人,又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契合,在当时也是被奉为佳话的一对璧人。”
照片虽已泛黄,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种王者般的气势,带着一片凌厉张扬,就好像现在的杜熙郎,一身欧洲的服饰衬托下,那时候的杜温纶就好像真的是生活在宫廷之中的绝世王子,世间风华,独揽一身。
而他身边的那个人,款款而立,浅浅而笑之间,整个天地都仿若失去了颜色。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她真美……”
忍不住一声赞叹,杜熙郎的眼眶不由得再次微微泛红,眼眸中却是满满的柔和,唇角含笑静静的朝着照片上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年轻妇人看去。
那是他和林素的母亲,这世间原本和他最相像的人。
容颜姣好,眉骨风流,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似乎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的意义,杏眸含情,带着点点狡黠,就算是在照片上,也透着满满的灵气。
这样看来,林素身上那股子狡黠灵气也有几分和她相像。
“世代名媛,绝世倾城,她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化身。”
丝毫没有掩饰,林志刚的眸子晶亮一片,似是回应杜熙郎刚才的话一般缓缓开口,话语间透着满满幸福的味道。
都说单恋成殇,可是在林志刚这里,单恋也似乎是一种特别的幸福。
他可以为了这种特别的幸福,为自己喜欢的人此生不娶,也可以为了她,帮她把与别人的孩子养大成人,甚至可以为了她的一句嘱托,将一张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照片,贴心保管十几年。
或许,别人都觉得林志刚这样做实在是太傻,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尽管心酸,但是为了她,他甘之如饴。
“还是要谢谢您,谢谢您帮我保存了这样珍贵的照片。”
勾唇一笑,杜熙郎的思绪慢慢的从照片中抽离回现实,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手中的照片,沉思片刻,似是十分的不舍一般,小心翼翼的将照片还按照原本的样子,用手绢包裹,妥善的收了起来,放在了他紧贴胸口的内口袋之中。
无限虔诚的模样,杜熙郎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似乎捧着世间珍宝一般,因为他知道,这世间或许只有这么一张照片,有她的存在。
一边放好照片,杜熙郎的脸上露一抹无比恭敬柔和的表情,冲着林志刚似是晚辈般礼貌的说到,
“刚刚光顾着说话,牛排似乎凉了呢,一会儿我会让服务员帮我们换一份,难得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不知道林叔叔,您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吗?”
“小少爷,您太客气了,其实没有必要带我来这种地方的,像我这种人,不太适合这种高档的地方,让您破费了。”
憨厚一笑,似是一种自然的转变,林志刚对杜熙郎又恢复了以前的称呼,只是似乎被他如此恭敬的说话,感觉十分的别扭,林志刚的脸不由有些憨厚的红润了起来,似是坦言般开口,
“其实这种西方人的东西,我这样的粗人,是吃不惯的。”
“那么咱们到你们家吃,怎么样?正好我想看看素素生活的地方,以哥哥的姿态,实地考察。”
勾唇一笑,林志刚的话音刚落,杜熙郎便含笑开口说到。
他的嗓音带着天生的磁性暗哑,声音柔和之间,带着无限动听的感觉,伴随着餐厅内同样柔和浪漫的音乐声,缓缓的落入林志刚的耳中。
骤然间,似是完全呆怔一般,林志刚不由瞪大了双眼,似乎忘记了怎样言语一般,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杜熙郎。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结巴的开口,
“素素她……她晚上……好像有聚会,不……不在家……”
杜熙郎要去他们家里,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一想到还在他们家的李青天,李墨轩等人,林志刚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他有点担心,看到这样混住的状况,杜熙郎会误会。
“没关系……”
似乎并不在意林志刚有些慌乱的样子,杜熙郎似是十分理解的笑了笑,似是说走就走的模样,起身,伸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开口说到,
“走吧,林叔叔,我开车载您,顺便咱们一起去接素素回家……”
“……”
**
夜色醉人,无尽辉煌,周围的一切都仿若那么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逆凰,门口
接到李萌的电话,林素便趁着大家都处于一种无尽狂欢的状态中,偷偷从酒吧的包间之内走了出来。
本来她想带着无欢一起出来的,可是帅哥的魅力似乎无限大,刚刚走进包间之内,无欢便被爱玩的张胜拉扯着和一帮男生喝酒去了。
纵使无奈,林素也只是勾唇一笑,任由他们疯闹,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的时候,无欢才能够彻底的放松一次。
况且李萌相约,纵使莫名,但是林素感觉,她并不会翻起多么大的风浪。
此时,夜色渐深,逆凰周围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一片辉煌。
夜风习习,刚刚从逆凰之内走出来,林素便感觉到一种来自深夜的微凉,带着浅浅淡淡的冷寒,透过她略显浅薄的衬衫,勾起一层凉意,不由得,她的胳膊上开始升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李萌还没有来,微风中,林素轻轻的环抱起手臂,似是百无聊赖的依靠在逆凰门口的柱子上,一片随性而又慵懒的模样,她抬眸朝着逆凰四周的环境打量着看去。
似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消磨一下等待的时间。
因为逆凰处于一种完全独立的场所,不仅逆凰内是一片娱乐的景象,就连外面也是一片灯红酒绿。
霓灯闪耀,街灯通明,高入天际的云杉树也似乎染上了这一股风尘的味道,鎏金的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高级轿车,皆是一派流光溢彩的模样,无处不透漏着金钱奢靡的气息。
不由勾唇,林素的眸中似乎多了一种嘲讽的意味,唇角的笑意却肆意上扬,似乎对于逆凰这样奢靡的流水,十分满意的模样。
毕竟林素也算是这逆凰的股东,拥有25%名义上的股份,为了更多的利益,她自然希望这种无尽奢华的顾客,越来越多。
不过,来逆凰消费的并不只是那些有钱人,也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大学生,甚至很多混迹社会的小混混,鱼龙混杂,包罗万象。
这有名的红番区,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就仿若现在,豪车华灯之间,路上不断有喝醉酒的人走过,皆是一片朋克非主流的装扮,年轻男女,勾肩搭背,不用猜也是那些混迹社会的失足青年男女。
一夜笙箫,无限奢靡。
一片辉煌之中,有的人终忍不住酒精的充斥,在满是豪车的地方,吐的一塌糊涂,伴随着一片粗口脏话的声音,月色下,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带着无尽的荒诞。
似是看着好戏一般,林素半含慵懒的斜依而立,眸中一片淡然的朝着那辆被糟蹋的无比可怜的豪车看去。
她想,今晚总会有人不会太平。
红番区,打架斗殴向来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这里也并没有警察巡逻,纵使有,S市的巡警向来会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又在裴家的地盘上,若是裴家人没有出面,很多事情外人都不敢轻易插手,而裴扬向来不屑于这样的小事。
只要不影响他逆凰的正常流水,他向来不管,也是因为如此,逆凰才会变得越来越乱。
看来,这红番区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出来立立规矩了。
想着,林素的唇角含笑,眸中一片狡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无尽的等待之中,林素不由有些失去了耐心,她的眉头不由轻皱。
周围是浓烈的酒精味在空气中流窜,伴随着一片呕吐的异味,带着无尽刺鼻的感觉,一阵好戏过后,林素不由厌恶的使劲皱眉,伸手掩鼻,转身准备朝着逆凰之内走去。
“叮铃――”
就在这时,林素的手机再次响起,微微驻足,林素凝眉伸手,将手机从口袋中拿了出来,看清上面的号码,她的眉头似乎皱的更深,满满的不耐,她刚按下接听键便有些怒意的开口,
“李萌,你什么意思,约我出来,你人呢?你……”
“林素……呼――呼――”
本欲再说些什么,林素的话便被电话拿头的人打断。
“嘶嘶――”
听筒之内传来一阵嘶啦的声响,似是一种电线忙音,伴随着大口喘息的声音,似乎透露着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骤然,林素的眉头紧紧皱起,握着电话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中升起,她的声音中也似乎带了一丝颤抖,
“李萌?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一片电波的忙音,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哀嚎。
夜色已深,周围是一片静谧,听着电话内传来的声音,林素只感觉一片诡异,慢慢的她的背脊也不由出了一层冷汗,得不到李萌的回应,林素只觉一片茫然。
“林素……”
半晌,电话内终于传来了李萌的声音,林素不由握紧了电话,想要仔细的听她说些什么。
可是电话中却只传来两个字。
似是一声哀嚎,一片求救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一阵呆愣,林素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便已经挂断,只留一片“嘟嘟”的忙音,在空气中流窜。
救我――
李萌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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