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呼哧,一道火光由远及近一路延烧。
火光映衬下,圣殿骑士团骑士长——加百利脸色可不太好,显得比往日来得更为阴郁。
他完全不清楚,刚才自己到底是在侍奉着什么样的信仰?!他甚至有些错乱,他完全不清楚自打他把圣女送进来密室之后,密室里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
加百利心中的虔诚和荣耀,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意志不坚。
曾经虔诚信仰和刚才眼前现实之间抹不去的差距,正在加百利眼中灼烧,矛盾感和落差感让他周身上下不禁燃起斗气化作实体化的火焰。
本身他颇为得意银色的斗气,隐隐间居然已经透出一丝金焰。
这种时候难道觉醒了?要晋升序列?
不,他已经完全发了狂一般地摔着手里一串带刺的连枷,使劲抽打起自己裸露的后背,“啪啪啪!”斗气加上自己的懊恼,留在后背上3道深可见骨的可怖血痕。
即使这样,他手里的连枷还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一次比一次狠地抽打在自己的后背上,大腿上,任何一处还带着点皮肉的地方!
“......”总理大臣知道那是圣骑士在体罚自己,只是默默看着他把自己抽得皮开肉绽,却也不多言语。
可是,加百利周身上下爆裂燃烧的火苗,却显得圣骑士更为愤怒,而苦修专用,血迹斑斑的连枷,却丝毫不能平静下加百利充斥内心的愤怒。
伟岸的圣骑士骑长,今天他内心还存在的坚持和正义,正在和他昨天剩下的虔诚和荣誉,进行着殊死搏斗!
一切本该照旧般的顺利,一切本该照旧般的完美。
但,今天不是!
肉眼可见,他们光明教廷的神祇,非常不喜欢眼下盟约时他们献祭的祭品。
圣女海伦.约森,她在周身火焰里一刻不停地扭曲着身体,身体的极度扭曲,正无时无刻说明她的身体在遭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可她居然咬紧嘴唇,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哀嚎的声音。
无声的痛苦!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种火焰中的舞蹈,让人难以适应。
无声痛苦的力道,居然还能传达并影响到总理大臣,像他这种见惯了世面的帝国不倒翁,也瘫软得倒在座椅上。
他歪斜着身子,眉头紧蹙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吸着空气。
不远处的瓦莱里奥,眉头紧锁,几乎都能体会到,那扑面而来,炙热火焰中圣女传递的痛苦。
他的鼻翼不自觉地抽搐,那是因为他闻到了弥漫在房间里的焦糊味道。
哪怕这种痛苦仅仅只是映照在他眼里,他都几乎快要窒息了。
教皇也整个人被眼前的异像,给彻底惊呆了。
一切本来有序的秩序,却变得无序而失控起来!
灾难!毫无疑问的灾难!
他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着,这场灾难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红色的暖色火焰,忽然间就变成了冰冷的蓝色!继而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耀眼的绿色炎焰,几乎吞噬了整个密室房间。
现在整个密室,就好像被用灯油淋透了,又点上了火给整个点燃了。
连神圣的四周墙壁上,都爬满了绿色火焰,透出难以名状的诡异。
尤其是那面黑墙上,更是被愤怒的野火烧灼着,顶上的字符率先发出金色的荧光,紧接着那一整面墙体都如上头一样,发出了一样夺目的荧光。
教皇和瓦莱里奥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试图想要在彼此的脸上寻找答案,却只是找来了双份的迷茫!
“啊!!哈哈哈......”女孩在极大的痛苦中,终于开口了。
他们脸上的迷茫,让她却迎来了极大的快乐:“我......早已经不是你们眼里圣洁的圣女了,我的贞洁还是被教廷中的......啊啊”
“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巫女,不准在神的面前胡说!”教皇不相信这个化身火焰的女子,从嘴里吐出的任何一句话。
教廷中这种神圣的盟约仪式,自然都会有人验明圣女的正身,怎么可能会有人可以从他们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博赛切克,他肯定严格地执行了自己交代他的一切旨意,怎么可能会这样!?
“胡说。”只是这一次的胡说,连教皇都吃惊于发出口的音量,为什么那么轻柔和不坚定。
这“胡说”的音量停在屋子里,他相信,那回荡的声音只是自我安慰的,自言自语。
等等,不对......
教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阵冷汗从他后背喷发而出......
瞬间的大汗淋漓,让他的后背上的罩衣,几乎粘到了他的背上。
难道......
他不敢想,这魔女一定是刻意挑拨教廷里教皇和博赛切克的关系.....
她一定一直在默默等待着复仇,任何事故,她都可以抵赖到博赛切克头上......
而且她刚才说被玷污了......
......难道会是那个教廷的接班人博赛切克,他真的会把爪子伸出去,去碰触祭祀用的神圣祭品?
教皇整个人都快愤怒了!
他冲上前去,不管不顾的狠狠踩着已经倒地,还有着灰烬的焦黄尸体,“你怎么敢胡说!!!”
一道冲天的绿色火焰,自女孩焦黄的尸体喷薄而出,差点延烧到教皇的身上,眼看着火焰就要包围住教皇大人了。
瞬间,一道白色的闪光,拉住了教皇,把他护在自己身后,整个熊一样伟岸的男子——加百利,用自己鲜血淋漓的肉躯,挡住了漫天的离火。
他同时又拉住了总理大臣的手,胳膊轻轻一抖,把这两个大人物纷纷,扔了出去,丢到了一处墙角安全些的地方。
整个黑色的屋顶,金色的字符都被整面整面烤化了,金色的滚烫雨滴正从头顶点点滴滴,纷纷洒落。
一个高大无敌的身影,正在激发出如浪潮一般的斗气,用身体抵挡着滚烫的金雨不至于触碰到两位高贵的人物。
其实总理大臣孱弱,教皇可是非常强悍的,他刚才只是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忘记了反应。可圣骑士哪管这些,他思想钢印早被打下,哪怕死,都要护住教皇这位“无上的智者,光明的神祇在人族中的代言人”。
门口的两个8级骑士,听到了异响,赶紧用力地打开密室的大门。
巨大的气压把他们吸进去,而又有一条绿色的火舌,从里头串出来,正好灼烧到他们迎上去正脸,面对这些火焰他们却不为所动,只是大声呼叫着里头教皇陛下的头衔,请示着他的安危。
圣殿骑士团果然不一般,这种临危时刻的表现,他们居然可以用信仰克服本能的人性,可想平日里他们受到了怎么样的训练和磨砺。
骑士团骑长——加百利,从这天起,就更是只留下了一个眼睛。
从这天开始,圣殿骑士团的骑长,就真正成了教皇的一块心病。
因为那天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他手里最珍重的风筝的线,是不是还算是死死拽在自己的手里?
他从那天和自己擦身而过走出门时的加百利眼神里,读出了很多复杂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冷漠,刺骨的冷漠。
关于这点,他不敢想,也不敢问。他只能相信,他刚才那顿体罚自己的连枷,也许能稍稍平复一下骑士长的犹豫和愤怒。
也许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药剂,给孩子点时间,他会反省过来的。
给他点时间,教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些都是后面的问题!
真正眼下的问题,亲爱的博赛切克大人,到底该怎么处理?
相信圣女海伦.约森的话?还是继续选择相信博赛切克?
博赛切克被教皇拖到教廷的神罚处,领了足足1000鞭子的神罚。这还是两名7级骑士,轮流执行,才能勉强完成的。
教会的审判长,也从来没见教皇大人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只是暗暗想着,这个倒霉的博赛切克与其受罪,还不如死了轻松些。
博赛切克也是硬骨头的脾气,1000鞭子抽得他都休克了,审判长也没从他嘴里听见一个闷哼,一个也没有!
那皮绽肉开的后背和屁股,肉都神罚烧得向外翻卷了起来,露出了里头白色的组织,还在烛光下微微蠕动抽搐。
博赛切克大主教却一反常态的一声不吭,撑完了最后一鞭子的神罚。
教皇太气愤了,博赛切克他居然为了一个罪城的祭品,玷污了最重要的教会祭祀台!
从教皇颤抖的双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里,教廷的人都知道,今天千万别去得罪教皇陛下。
要论身体的极限,教廷真是教出两个好野兽:加百利和博赛切克。他们几乎违背了一切自然的规律,忍受住了一切非人的考验!
加百利是最强的骑士长,博赛切克是最有希望的长老会长老,下任议长的最强有力人选。
可一个罪城的女子,简直以一己之力,就把他们都随着她,一起拽入了深渊!
一个对教廷充满了质疑,一个对教廷也不再看重!
如果他们能合作就好了,教皇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惜看来对教会无比虔诚的两个人,却有着极大的信仰差距。加百利大人向往着绝对的神圣,博赛切克主教却向往着无尚的权利。
这是教皇手里最好的两头野兽,可惜他们没法共处一室,也许让骑士长去西北行省各处巡游一番历练一下才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教皇最后常常那么宽慰自己,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在积极的培养博赛切克和别的一些有资质的圣殿骑士们。
因为他基本知道,总有一天,那头野兽会送开自己的缰绳,成为一个不可控制的力量。
但眼下,他的确无能为力。
还是指望时间去疗愈野兽的伤口吧。
而有一件事,彻底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他在火场里,发现金色的液体,最终居然汇聚起来,凝集成了一行古拙文字:小心!恶魔解开了他的枷锁!!
而更该死的,圣女肚子里,有一具没有足月的婴儿,婴儿她还活着,虽然很小很小,但却生命力坚强!
她,还有一口气......
......
......
刚才这种威力的火焰过后,整个屋子里,唯一的活物,就是教皇,小婴儿,和一朵花瓶里有些干枯的玫瑰。
而他的秘仪,必须马上开始施法,在她们都失去生命力之前的一刻!
其实.....教皇不是没有挣扎,他甚至怀疑这是那群要成神序列的穿越者给他最大的考研,动摇他这个吟游诗人的信念。
四下无人,教皇实在不该把她留下来的。
他掏出魔杖,按住了经文法典,
他想起玫瑰灰烬的传说,
他千百次的问自己,
但他的确,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不能成为彻底的恶魔,哪怕是在这片他不熟悉的大地上!
他已经彻底回不去了,自从他经历了这非人的一晚,他就知道,他回不去了。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要成为一个彻底的恶魔。
可看着手里的小生命,他知道也许只有靠着自己才能救她了!
他捻着胡子,第一次,他没有杀人,哪怕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在意。
“你不能那么做!几乎就快成功了!”他心底的声音使劲地呐喊,声嘶力竭地阻止他拯救这条生命。
“不.....我放弃了,我回不去了。”他无奈地摇着头,手里的魔杖,魔法流动,一刻也没有停下。
法杖正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灵气。
“这个世界和你无关,哪怕毁灭了它!毕竟你是一个远游的吟游诗人,家不在这里!”心底的声音做着最后的抗争。的确,以回报来说,这个声音说的一点没错,教皇用了他几乎一辈子的时间爬上来,却在最近的地方,自己选择退了下去。
......
......
望着圆台上熟睡的女孩,教皇无力地摇了摇头。
海伦是她的母亲,玫瑰的刺是她的伪装,而玫瑰的芬芳,就当做是自己赎罪的礼物吧。
教廷不能再留下她了,等缓一缓,教皇就会找个孤儿院的门口,把她轻轻放下。
......
永恒的风不会稍作停息,也卷走了教皇的意识,在他疲惫不堪时,也卷走了这个小婴儿。
“莱莉雅。”龙族族长不知道为何听见了这个小女孩的哭泣,精心地搂过了她小小的身体。
无暇的身体上,却有着一道火焰纹章!
“被烈火祝福过的女孩,我唤你作莱莉雅——火纹章的女孩。没事了,以后有我,以后都会有我!”
龙族族长来的时候,教皇已经结束了施法,老尼德当初并不知道这一切。
那些神秘的金色字符,化作了一道虹光,虹光一闪,老尼德就奇迹般地出现在这个密室里。
老尼德倒略微有些吃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根据现场的魔法波动,老尼德敏锐的洞察力依然能闻到了冲天的杀气,怨气,再看到房间墙角边上,那具扭曲的圣女海伦焦躯,他已经大约能回溯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也大约猜测出教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很附和龙族心底人族那卑微的人性。
当然,他也没猜错,教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恐怕要比他相信的真相,还来得复杂上那么一点,教皇他是个有趣的东西。
老尼德看了看抬头仰望星空发呆的尼格萨拉,不由地点头暗道:“你说的对,他的确是个非常有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