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纵容秦氏这么下去了,她能作出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是这次放过了她,会让她当成变本加厉的资本的,府里的子嗣本来就少,如果是再惨死她手,百年之后,她还有何颜面去见宁家的列祖列宗?更何况现如今二姨娘还怀有身孕,庶女她都不肯放过,若二姨娘生下男婴,后果她不敢想。
当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不好的时候,那么那一个人浑身上下就哪哪都是缺点,而且这些缺点还会被无限的放大,宁老夫人亦是如此,现在想来大夫人根本没有可取之处,除了心思歹毒,嚣张跋扈,嫉妒心强,喜欢争风吃醋,她真的想不出来一丁点优点。
思及此,不由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宁老太爷,当年婚事是他定下的,如今要拿秦氏问罪,自然也得问一问他的意见,主要是宁老夫人怕发难了秦氏,宁老太爷在秦老太爷那里不好交代,毕竟两人同样在朝为官,整日里打交道。
宁老太爷一直把心思放在朝堂之上,对府里的事情基本上不会过问,自然不太清楚秦氏真正的脾性。主要也是秦氏会做人,每次在宁老太爷面前都会极力的表现出一副好儿媳的模样,谁成想背着他居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媳妇是他挑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宁老太爷也是脸上无光,当初就不应该因为面子下不来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不仅毁了儿子的一辈子,到头来还让那歹毒的妇人害了他的孙女儿,让宁国侯府丢尽了颜面,沦为了整个京城茶余饭了后的笑谈。
只是再怎么气恼,也不能直接休了秦氏,想到这里,宁老太爷低垂着眼帘,略微分析了轻重利弊,最后对上宁老夫人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都生出了要残害宁家子孙的心思了,确实不能再姑息养奸,至于秦家那里,只要这件事情属实,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见宁老太爷点头应允,宁老夫人拍着桌子,呵斥道:“去把梅苑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
宁老夫人一发话,那边就有人去梅苑将人喊了来,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再加上打扫院子的婆子小丫头们,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竟有二三十人,齐齐的跪在大厅中央。
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顾清宛不由得咋了咋舌,平时倒也没感觉梅苑有那么多人,今儿全聚在了一起,方才发现在梅苑伺候的人居然有那么多,不禁感叹了下大夫人的待遇,果然跟她天差地别,想她蔷薇苑,加主子一起也才五个人,说出去都觉得寒酸。
怪不得别人都说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身份上比不过,待遇上就更比不过了。当然,顾清宛也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并没有想取而代之的意思,若是有这么多人伺候,说不定她还不习惯呢,比起热闹,她还是喜欢清静多一些。
回归正传,宁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双浑浊的目光凌厉的在她们身上扫了一遍,宁老太爷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里,隐有凌厉之色,宁侯爷坐在宁老太爷的下首,神色冷肃,整个大厅里显得气压沉重起来。
顾清宛手里拿着一个绣如意样的荷包,在那群人跟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她们突然被喊来,原本就一头的雾水,老夫人将她们喊了来,半天了,却一句话都不说,三姑娘就更奇怪了,手里拿着个荷包在她们跟前来回的晃着。
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顾清宛注视着那些人的表情,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好似叫红雀的跪在一个身材稍胖的婆子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当看见顾清宛手里的荷包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忙低下了头,一副很不安的样子,白皙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顾清宛心中一凛,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她都还没让何茂名来认人呢,这么快就招了。
尼玛,这也太没用挑战性了!顾清宛暗自吐糟道。
容嬷嬷是大夫人的头等心腹之人,如今容嬷嬷被赶出了府,大夫人自然会重新提拔心腹,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出来,必定是从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中挑选,所以目标她早就有了,只不过具体是哪一个她还不敢断定,现在嘛,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眸底划过一抹异样的目光,顾清宛勾着嘴唇,拿着荷包走过去,那婆子忙让了让肥嘟嘟的身子,红雀见状眼神越发的慌忙,忙垂下了头,不让别人发现她的异样,身体却下意识的跟着那肥胖的婆子身边往旁边移。
见状,顾清宛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蹲下身,拿起帕子轻轻的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道:“虽然现在已是暖春,但天气也没有那么热吧,看你出了满头的大汗,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记得我们俩之间好像没有深仇大恨吧,你应该不会无冤无仇的找人毁我清白,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下的手,你实话实说,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命。”
顾清宛说话时的语气就好似‘你把秘密告诉我,我请你吃饭哦’一般随意,可那是在老老实实交代的前提下,她们莫名的就听出‘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感觉来。
想到这些,跪在地上的一片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屋里一时间静静的,宁老夫人宁老太爷等人就在那儿看着,脸色就没缓过来,看向红雀的目光就跟冰刀似的,她害的是她们宁府的子孙啊,如果不是三丫头侥幸,逃过一劫,如今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可怜了二丫头遭了那么大的罪,思及此,不由得对宁雪莲升起了怜惜之情。
此时红雀正紧张的要死,她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容嬷嬷被赶出府的惨状,再加之顾清宛蹲下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听顾清宛云淡风轻的诈吓,她浑身一激灵,差点没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那些话都到嘴边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又被她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三姑娘固然可怕,但大夫人亦是恐怖啊,她能感觉到,如果她真的出卖了大夫人,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权衡利弊之后,红雀最终决定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想通了之后,红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脸上牵强的扯出一抹笑,眨巴着眼睛,颇为无辜的道:“奴婢不知道三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哦?是当真不知道?还是碍于什么原因不敢说?”像是早就知道红雀会这般回答似的,顾清宛毫无惊讶之色,只挑高了眉头,兴趣盎然的看着红雀,将荷包放在红雀的眼前,来回摇晃着,“友情提醒一下,你大概可能也许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如果我们手里连点证据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会把你们都叫过来。”
说着,将荷包举到了红雀的跟前,意味深长的道:“想必这个荷包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顾清宛说的云淡风轻,听到红雀耳中却是惊天骇浪,三姑娘手里有证据?一想到这个,一颗心便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清宛,怎么可能?不可能有证据的?一定是三姑娘在诈她?红雀自我安慰着。
可这荷包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将荷包藏起来了呀。当初大夫人怕何茂名办事不利,或者中途出现什么变动,便让她找三姑娘绣了一个荷包,便是这个,那日去见何茂名,他分明说三姑娘送他荷包了,回来后她便把这个荷包藏了起来,可是为什么这个荷包会在三姑娘手里?
红雀左思右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清宛手中的荷包看着。
不怪乎红雀不知道,花园出事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给大夫人熬药,刚端着药回到梅苑,便被宁老夫人的人喊了来。由于她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平时张扬跋扈惯了,一见到婆子们嘴碎,便要上前耍一耍威风,训斥一顿,久而久之,那些个婆子们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的,以至于让她漏听了那么重要的信息。
她不知道宁雪莲与何茂名偷情的事情,也不知道何茂名是怎么进来的?更不知道宁老夫人她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你买通的那个人已经承认了,你还否认?莫不是想当面对质才肯把实话说出来?”看着红雀神色莫变的脸,顾清宛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听到这话,红雀的第一反应便是摇着头,不敢相信的否定。
“不可能?”闻言,顾清宛勾着嘴角,邪肆的笑了笑,随后扭头吩咐道:“来人,将何茂名带出来。”
顾清宛一发话,那边便有婆子将何茂名从暗间里拉了出来,红雀听了,抬头望去,刚好与出来的何茂名对上了目光,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哆嗦着嘴,想说什么,可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此时的红雀已经完全傻了眼,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的,不可能的,也没理由啊?红雀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何茂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跟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日子?还有,他是怎么进来的?
见红雀一脸的错愕,顾清宛倾身凑过去,伏在她的耳边悄声道:“莫非你还没听说,二姐姐和男人在花园里偷情的事情?”
“什么?”红雀听了,突的瞪大了眼睛,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两眼无神的瞅着顾清宛,喃喃自语了一句。
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像是要突出来了似的,惊恐的看向顾清宛,三姑娘太可怕了!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夫人要害她,所以何茂名玷污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二姑娘?
想通了这些之后,脸色愈发的惨白,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控制不住,正在摇摇欲坠,在这个宁国侯府里,她原先只认为夫人才是心思最精细,缜密的,害人于无形,没成想最厉害的却是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三姑娘,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似的。
如果三姑娘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一切也都可以解释的清了,为什么何茂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对象换成了二姑娘,为什么会选在老夫人的寿辰这日公布出来,她是想一箭双雕啊,既能除去三姨娘和二姑娘,又能除了夫人,心思缜密,让人闻之惊恐。
再者事情发生在宁老夫人的寿辰上,依着宁老夫人的性子,大夫人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更甚者拿整个宁国侯府开玩笑,宁老夫人和宁老太爷岂会容她?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夫人总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当今一品大员的嫡女,即便大夫人做错了事情,宁老夫人也不会真的让侯爷休了她,毕竟宁国侯府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谁会在乎她的死活?再者,不管她说不说实话,依着三姑娘的手段,都会查到大夫人身上去,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留条命,若不然……回想起刚才顾清宛说的话,红雀忍不住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等何茂名开口,便纳头拜道:“老太爷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不是存心想害三姑娘的。”
原以为红雀还能坚持久一些,没想到这么不经吓,人家何茂名还没开口呢,她就自己全招了出来,麻蛋的,太没挑战性了!
宁老夫人也听得一怔,脸却沉了下来,抿着嘴,一双浑浊的目光泛着寒光射向红雀,低喝了一句,“混账东西,快说,是谁让你害的三丫头!”
红雀此时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两魄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当即对着青石地板就猛磕起来,泪水流了满脸,“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饶命啊……”
见红雀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顾清宛随即站了起来,冷眼瞧着她,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我想你也不愿意连累你的家人跟你一起受罪吧。”
红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绝望的哭诉道:“求老夫人饶命,奴婢老实交代,是大夫人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不想的,但大夫人派人看管起了奴婢的家人,奴婢要是不照着做,大夫人就会把奴婢的家人交给人牙子发卖出去,奴婢也是没法子,奴婢不能看着他们出事,大夫人的话,奴婢不敢不从啊!”
红雀想一步登天享受荣华富贵,大夫人岂是软柿子,没有一点把柄攥在手里,大夫人又岂会放心让红雀替她办事?打从红雀为大夫人办事开始,大夫人便把红雀的家人送到了京郊偏远的庄子上看管起来,若是红雀做的好,那她一家人自然不愁吃穿,可若是敢有背叛之心,呵呵,那就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果然是她,就是再早有预料,眼下听了,宁老夫人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媳妇是老太爷挑的,这么多年也都容忍下来了,如今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做下这等罪孽,谋害她的孙女儿啊,虽然三丫头侥幸逃脱了,可二丫头却是被她毁了一辈子啊。
坐在下首位的宁侯爷也是睁大了一双眼睛,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能狠得下心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心如蛇蝎,宁侯爷越想心里的怒气越盛,一时怒从中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大声喝道:“来人,去把大夫人找来,我要当面问她!”
就在这时,顾清宛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跪在宁老夫人的脚步,将脑袋搁在宁老夫人的腿上,红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吸了吸鼻子,一脸茫然的问道:“祖母,母亲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孙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孙女儿可以改的,只要母亲说出来,孙女儿都可以改的,不会再惹她生气了,可是二姐姐……呜呜……祖母……”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见此,宁老夫人也不禁红了眼眶,怜惜的摸着顾清宛的头发,安慰道:“莫要自责,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是你母亲做错了,不关你的事,至于二丫头,一切都是命,躲也躲不过的。”说到最后,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那边,宁老太爷看了,也不禁有些感触,半晌,看着宁侯爷说了一句,“去将你岳丈请来。”
闻言,宁侯爷一脸愕然,宁老夫人也看向宁老太爷,老太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想要休了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