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章天霖先是出声喊住了正欲退出去的小厮喜庆,然后才扭头看着章夫人说道,“娘,儿子想去看看。”
此刻章天霖的心里异常的郁闷,烦躁的不行,今天发生的事情几乎都超出了他的预想,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春兰在撒谎骗他,表妹其实才是被冤枉的?
表妹虐待下人的事情他还是从春兰那里偶尔得知的,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遭,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理不清的事情,章天霖整个头都大了,头痛不已,索性干脆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的出去玩一场,将这烦心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可他又不想和那些爱喝花酒的朋友一起,所以才想着去新开的酒楼转转。
“姑妈,雨萱也想去看看。”章天霖的话音刚落,林雨萱就紧接着说道。
章夫人笑着拍了拍林雨萱的手,示意她莫急,然后看着章天霖疑惑的问道,“霖儿,你之前不是打算和你平日里那些朋友一起去来运酒楼喝酒嘛?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娘不是不喜欢儿子和那些人在一起胡混嘛,儿子如今听您的话,怎么您还不乐意啊?”章天霖烦闷的说道,“娘要是不乐意,那儿子还跟他们出去喝酒去。”
“胡说,娘哪里不乐意了,”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儿子,章夫人嗔怪了他一眼,“也罢,既然你和萱儿都想去瞧瞧,那干脆娘也和你们一起去得了,省得一家人过个节还要分两处。”
笑着说完,就吩咐那名唤喜庆的小厮道,“回去禀告你们家老爷,就说晚点本夫人和少爷表小姐会陪他一同前往,让他在外府等着我们一起。”
“是,夫人,小的遵命。”喜庆恭敬的答道,然后冲着章夫人等人弯腰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出了房门。
待小厮走后,章夫人便命人将春兰拖了下去,重重的杖责三十大板后,别说请大夫了,连药都没让上,就被逐出了章府,而春兰的老子娘跟着在后面哭得肝肠寸断,差点昏厥过去。
“呜呜,我苦命的儿呀!都是娘害了你呀,呜呜,春兰,娘的乖女儿啊,要不是娘想攀富贵,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呜呜,娘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看着昏迷过去的春兰,苗氏哭的肝肠寸断。
“娘,娘,您别担心,姐姐她不会有事的。”秋菊也就是春兰的妹妹,两眼哭的跟桃子似的,轻声劝慰着苗氏。
“秋菊,娘错了,娘不该贪心,都是娘害了你姐姐啊,呜呜。”苗氏朝秋菊哭着说道。
“娘,姐姐那么孝顺,肯定不会怪您的,快别哭了,要是被姐姐知道,又要心疼了……”
秋菊正劝着苗氏,就听到躺在床上的春兰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人急忙朝她看去,只见春兰红肿的眼睛掀开一条缝隙,正努力的朝她们看去,嘴里呢喃着。
“兰儿,兰儿,娘在这里呢,你想说什么?”苗氏上前紧紧抓住春兰的手,满脸焦急的问道。
“娘…娘…报…报仇!女儿要…要…报仇!”一句话断断续续的从春兰的嘴里说出来,苗氏听到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是顾清宛那个小傻子?”
正在街上买东西的周雅蝶忽然瞥到一个身似顾清宛的人,就跑过去拦住她,不敢确定的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养,顾清宛吃的好了,人也长高了些,小脸上也有些肉了,又刚从济民堂走着回来,脸蛋红红的,额头鼻尖带着薄汗,忽然一笑,显露出白皙水嫩的小脸上浅浅的两个小酒窝,眉眼也是弯弯的。周雅蝶看着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竟如此的好看,以后长大恐怕会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子,想到这些,她顿时不高兴了,尤其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顾清宛那个小傻子。
顾清宛正哼着小曲在大路上走着,忽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穿浅绿色罗裙的小姑娘挡住了去路,看年纪大约十四五的样子,只见她横眉竖眼,鼻孔朝天的瞪着她,就好像她欠她多少银子似的。顾清宛看着眼前的人儿有点面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顾清宛在心底愤愤的暗骂了一句,不过面上却是笑意融融,她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对小虎牙,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周雅蝶问道,“请问这位漂亮的姐姐,怎么会认识清宛?”
周雅蝶先是听到顾清宛喊她漂亮姐姐,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不是她自夸,她长相漂亮可是出了名的,到家里提亲的人那可是从门口一直排到了街上,不过她一个都没瞧上,提亲的那些人里,不是家里太穷了,就是人长得实在是难看的紧。
美过之后,又听到顾清宛问怎么会认识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睁着一双狭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清宛看,嘿,这个小傻子不会是真傻了吧,竟然连她这个表姐都不认识了?还是说她是装作不认识自己?她可是听娘说过,这个小傻子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到这里,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了。
“小傻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周雅蝶双手掐腰,努力的瞪着狭小的眼睛问道。
顾清宛听后,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心里腹议道,出门忘记看黄历了,这好好的走着路,怎么还能遇到个极品,难不成自己特别容易招极品嫉恨,到哪都被那些人惦记着?她摸着自个儿的下巴,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儿。
见顾清宛傻傻的站在那里不出声,周雅蝶还以为是怕了她,就洋洋得意起来,上下仔细打量着顾清宛的穿着,见她身上穿的是粉红色的新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觉得那衣服料子异常柔滑,是她长这么大都没穿过的。
“这是什么料子啊?真滑真舒服,肯定要不少银子?”周雅蝶羡慕的说道。虽然在家里,顾喜鸾很疼爱她,可却从未舍得给她买过如此好的新衣穿。
“喂,你在做什么?”
等顾清宛神游过来后,就发现眼前的人儿正在奋力撕扯着自个儿的衣服,冷不丁的被人家撕扯衣服,顿时吓了一跳,不过眨眼功夫,顾清宛反应过来,抬手一把抓住在自己身上作怪人的手腕,用力一拧,周雅蝶顿时嗷嗷大叫起来。
“啊,疼疼,小傻子快松手,松手。”周雅蝶一边叫着,一边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拍打着顾清宛的胳膊。
这段时间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就算是整日里在田地务农的壮汉都不一定能忍受住顾清宛如此的碾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且从未干过重活的小姑娘,顾清宛手下力气未减半分,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冷冷的看着眼前因疼痛而整张脸扭曲的周雅蝶,说道“道歉!”
一天的好心情全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疯丫头搅和没了,先前还想着以和为贵,如今看来,不动点武力,今儿这事是过不去了。
正在奋力将自己的手从顾清宛手里挣脱出来的周雅蝶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看着顾清宛问道:“小傻子,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快点放开我,不然等我娘来了,有你好看的。”
“嘶――”
她威胁的话刚说完,顾清宛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周雅蝶疼的倒吸了一口气,而顾清宛则是面无表情的重复道,“道歉。”
周雅蝶气得火冒三丈,浑身发抖,她忍着手上的疼,冲着顾清宛尖声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道歉?你这个小贱货,和你娘一样,都是……”
刚要接着破口大骂,却被顾清宛阴森的眼神吓住了,顿时没有敢再骂下去,却是气得在地上直跺脚,眼神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顾喜鸾的身影,她就不信,等娘来了,这死丫头还敢如此嚣张。
见周雅蝶不肯道歉,二话没说,直接用另外一只手上前将她上衣的扣子拽开了,然后用力甩掉她的手,冷冷的吐道:“扯平了,你也不用给我道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啊啊啊……。”
周雅蝶快被气疯了,她实在没料到顾清宛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毁掉她的衣服,当然她先撕扯别人衣服的事情被她抛在了脑后,眼睛像啐了剧毒的针一样,死死的钉在顾清宛的身上,心里眼里恨不得顾清宛立马去死,连手上的疼都被暂时给忘记了。
主要是周雅蝶见一向胆小怕事的顾清宛不仅敢反驳她,而且还出手弄伤了她,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面子,一时间接受不了,扯着嗓子尖锐道:“死丫头,你站住,听到没,你给我站住。”
跟无理取闹的人根本解释不通,顾清宛也懒得解释,心里还挂念着酒楼开张的事情,不想与她纠缠,顾清宛脚也没停的继续往前走,再耽搁下去,爹娘他们等不到自己回去,又该担心了,保不齐这会儿正让人来寻她呢,心里惦记着这些事,就忽略了背后发狂的周雅蝶。
见顾清宛停也没停的继续往前走,周雅蝶顿时怒火中生,想也没想就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顾清宛的胳膊用力一拽,却不想,力气不及顾清宛,被顾清宛朝前一带,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狠狠地跌倒在地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意从刚才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蔓延开来,新伤加上旧伤,周雅蝶再也没忍住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她下意识的用左手捂住那只受伤的右手,只见右手手背至手腕处被地面上的石子蹭掉了好大一块皮,不一会儿就渗出了一粒粒细小的血珠。
顾清宛回头见周雅蝶手背出了血,也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冲着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周雅蝶耸了耸肩膀,无辜的说道,“这可不能怨我,大家伙可都看见了,是你自己扑上来抓我的。”
从刚才周雅蝶开始撕扯顾清宛的新衣服时,路边就有路人围观,只不过就有那么一两个而已,后来顾清宛钳制住周雅蝶,过路的人看见很是惊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能钳制住比她大上四五岁的人,心里都忍不住好奇,纷纷停下来围观,看看后续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情,所以现在她们俩四周聚集了不少路人。
“啧,你们说,这姑娘是不是烧坏脑子了?”其中一个路人指着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周雅蝶说道。
“俺看八成就是,”站在他旁边的人搭腔道,“俺刚才可是都看见了,人家小姑娘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这位姑娘上前就拦了人家的路,不仅如此,还想撕扯人家小姑娘的衣服,人家小姑娘不依,这位姑娘就想动手,却不料被人家小姑娘拦住了,现在打不过人家,就想使阴招,太恶毒了。”
“哦。”围观的众人听他一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顾清宛淡定的站在那里,仿佛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一样,眼神淡淡的看着大声哭喊的周雅蝶。听到那个路人的话后,差点笑出了声,那位大叔实在是太可爱了有木有,要不是这里就她自己,她还以为是别人替她请来的枪手呢。
“这么蛮横无理的姑娘,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唉,谁家要是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恐怕就家务宁日喽。”
“太丢人了,衣不遮体的样子,还有脸在这哭,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跳河自尽了。”
“有认识的吗?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脑子不好使,就别让她出门去祸害人啊。”
“谁说不是,这当父母的太没责任心了。”
……
“呜呜,娘,你在哪里啊,娘,呜呜,娘……”毕竟是没有经过事事的小姑娘,突然间被这么多人围着议论纷纷,周雅蝶瞬间崩溃了,她流着眼泪朝人群外面大声哭喊着。
那边顾喜鸾正蹲在一个卖鸡蛋的摊位前挑拣东西,隐隐约约听到自家大闺女在哭着喊她,急忙放下手中的鸡蛋,不顾后面卖鸡蛋的老太太在背后喊她,就循着哭声找去。
瞧着眼前围成一圈的人群,顾喜鸾心中疑惑,听着自家大闺女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可是蝶儿她好好的,怎么会被围在人群之中?顾喜鸾止住脚步,侧耳细细的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这一听可把顾喜鸾吓坏了,她满脸焦急的从人群缝中一点一点挤进去,当挤到最里面,看着衣衫不整,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周雅蝶时,整个人都傻了。
“蝶儿,蝶儿,你这是咋的了?”顾喜鸾反应过来,立即扯着嗓子喊道。
“娘,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听到顾喜鸾的声音,周雅蝶直接扑进她的怀里,抬手指着顾清宛,嗓里含着哭声道,“娘,顾清宛那个小傻子,她打我,呜呜,她竟然打我。”说完,就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
顾清宛蹙着眉头,冷冷的看着抱成一团的顾喜鸾和周雅蝶母女俩,顾喜鸾刚一出现她就看见了,怪不得瞧着那个疯女人眼熟,原来是顾喜鸾也就是原主小姑的女儿啊,没想到她女儿竟跟她一样的惹人讨厌。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周雅蝶会找她的麻烦了,顾清宛的记忆有些模糊,她隐约记得每到过节或者过年,总有一个人会叫她小傻子,当时的顾清宛胆小怕事,自然不敢反驳那人,这也就造成了那人每次都会以欺负她为乐趣的毛病,原来那个人就是周雅蝶啊。
冷眼瞧着母女情深的两人,顾清宛的眼里划过一丝凉意,自己都还没找她们的麻烦,她们倒好,竟然在今天酒楼开业的大喜日子里找自己的晦气,当真是闲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想让她加点调味剂。
顾喜鸾本就是一个泼辣的性子,三天两头的跟邻里吵架,与她们家邻近的人,谁见了她都会赶紧躲起来,如今倒好,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打她闺女,不想活,那她就送她一程,顾喜鸾阴狠的想着,显然没有把周雅蝶说的顾清宛三字听到心里。
黑沉着脸,拍了拍被她揽进怀里的周雅蝶,心疼的说道,“蝶儿别怕,娘这就去为你讨个公道。”
周雅蝶或许没有人认识,可这顾喜鸾泼辣的名声,在这附近可是出了名的,围观的人群里自然有人识得她。
“唉,那小丫头怕是遇到事了。”围观的众人中,一位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看着顾清宛叹息道,多好的小姑娘啊,咋就摊上这种事了。
“咦,大姐此话何意?”有人不解的问道。
“唉,你们是不知道,”那位中年妇女指着顾喜鸾,小声的向众人解释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妇人呐,俺听俺儿媳妇娘家的老太太说起过,这位妇人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只许她沾别人家的便宜,绝不容许别人沾她们家一丁点的便宜,谁要是得罪了她,她能守着人家的家门口骂上个三天三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