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赵礼将豆芽菜都心疼到骨子里的那股劲儿,陈叶青依然是神色淡淡、老神在在,只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赵礼挂在腰间的荷包上时;那股轻松闲淡的心思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叶青如狼似虎的盯着赵礼的腰胯,只是拿目光绝对不是欣赏这家伙的窄腰长腿,而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实在是太厉害;面对陈叶青如狼似虎的眼神,赵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依然视若无睹的抱着豆芽菜轻轻的哄,甚至还把自己的手指头悄悄地塞到自家闺女没长牙的嘴巴里,任由小丫头抱着他的手咂摸着小嘴巴一下一下的吸着玩。
哎呦喂!这孙子嗳!你丫洗过手了吗?万一这奶孩子被你带来的细菌给造腾拉肚子了,那不是要了赵煜的小命嘛!
陈叶青想归想,可那眼神依然紧粘着赵礼的腰胯不放弃,终于,在扛不住他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神后,赵礼难得伸出手拿起那挂在腰间的荷包,神色神色淡定的说道:“当初你送朕这个,不就是为了让我戴在身上吗?”
是啊!一点也没错!赵礼这家伙居然把当初陈叶青绣给他的‘双龙戏珠’的荷包就这样大喇喇的挂在腰上;他那一身矜贵内敛的锦衣华服随便要人看一眼就知道必然是出自大周最能工巧织的绣娘之手,那可就是这样一套华服外面却挂着一个蹩脚普通的绣品荷包?!
艾玛!这家伙究竟是在糟蹋自己的这身衣服呢?还是在反衬那荷包的庸俗拙劣的绣工?!
陈叶青眉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皇上,要不您将这荷包还给臣妾吧,让织染司的绣娘重新给您做更多更好的荷包挂着?”
“皇后觉得朕不配佩戴你赠与的物品吗?”
陈叶青被赵礼这话问的心口一跳,这家伙又开始曲解他的意思;不让他佩戴这不伦不类的荷包还不是为了他好,可他既然这般喜欢,自己也不想挨着没趣儿,继续再劝说下去。
陈叶青脑筋一转,立刻掉转了话题:“臣妾如今已经跟凌洛天接上头了,不知皇上何时准备下手?需要臣妾做些什么吗?”
陈叶青觉得自己实在是拥有做间谍的潜质,要不然在随着赵礼一起背后阴人的手段上,怎么会这般驾轻就熟,不点自通。
赵礼只是抱着怀中的豆芽菜笑眯眯的看,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朕自有打算,你只管在这里好生住着就行。”
“你就不怕凌洛天突然兽性大发,对我和孩子做出混蛋之举?”话说让他们这对可怜的母女住在敌人的狼窝里的想法真不知道赵礼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就这么放心凌洛天吗?万一那个家伙发现了什么,来一招先下手为强,那先倒霉的人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可赵礼却像是信心十足似的,脱口而出道:“他要是想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何苦要拖到今天;看看你住的天一阁就能猜出他对你的用心……”说到这里,赵礼眼神一凛,直勾勾的朝着身侧的陈叶青看过去:“朕还真不知情,皇后和凌国的太子会有这么深的渊源。”
哎呦喂!这本来还在说害怕凌洛天的事儿,怎么现在又变成老子跟凌洛天之间的暧昧不清的烂桃花事儿了呢?
陈叶青深知赵礼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绝对的霸权,虽说他已经对这小子已经表露过一次忠心,可是看情况,现在还要再表一次!真是想不明白了,赵礼怎么总是这么喜欢听他表忠心啊,这小子什么时候给老子表一表忠心,大方的说一句:朕后宫的美人们,媚儿想睡谁就去睡谁吧!
陈叶青在心里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深知这种忠心除非赵礼老年痴呆,要不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随又无力的长叹一声,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妾与凌国太子交好不过是曾经因为煜王的事情有过几次交流,最后他败于皇上您的龙威,灰头土脸的回到凌国之后,臣妾就再无与此人结交过;这次见面,也不过是重聚罢了;更何况,还是皇上您默许臣妾来到这蓟州城的行宫的。”
说话这种事,向来可是有很大的学问的。
就拿他现在说出来的这段话来讲,那里面的头头是道可是大有乾坤;赵礼不是怀疑他和凌洛天关系密切吗?关于这一点,陈叶青已经无力辩驳,毕竟让赵礼亲眼看见凌洛天将他激动的抱在怀里,也难怪赵礼会吃味到这种地步。
只是,想要让这吃味的家伙撤销对自己的疑虑,还是很有法子的;比如说,先例举出想当年凌洛天可是你赵礼的手下败将,这自古以来的女人哪有不爱英雄爱手下败将的道理?此话一出口,就先是圆了圆赵礼的尊严和地位,瞬间就让这孙子有一种众生皆在我脚下的错觉;接着又拉出赵煜来垫背,赵礼自然是不会发作自己的亲弟弟;到最后,还要无耻的指出他如今之所以能跟凌洛天在一起同出同进,还不是因为皇上您的安排?当初在天祥客栈里,如果你小子肯将老子救走,老子如今至于在这蓟州城中和凌洛天出双入对、情意绵绵吗?
陈叶青三言两语的,一下就将赵礼安抚的又听话又顺了心,就算是心中还有微词,也不好再发作。
只是,那双幽深的眼睛却依然在陈叶青的面上扫过:“朕只需要让你记住,朕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陈叶青头皮一紧,他真的快要被这货折磨死了;明明是他将他这个皇后娘娘送到别的男人身边,现在却又让老子洁身自好,与凌洛天保持距离?!擦他的!赵礼啊赵礼,是不是这世上只准你和蓝妃娘娘存在纯报恩的友谊关系,就不准老子个凌洛天成为曾经一个战壕里的好兄弟关系了?
你丫能搂着蓝妃娘娘谈天说地看星星,老子就不能住在凌洛天特意安置的天一阁里享受享受这难得的坐月子时光了?
陈叶青很悲愤,他觉得赵礼在这个问题上很会带有色眼镜,时刻觉得他和凌洛天有一腿的不信任感很伤害自己的自尊心;也不想想,如果老子真的从了凌洛天,那岂不是代表着除了赵礼,他还要被另一个男人骑着玩?
想到这里,陈叶青就是一阵恶寒;他这辈子被赵礼玩弄已经够催悲了,他真心不愿意再尝试其他男人给他的那种快乐和屈辱并存的感觉了。
一番交谈,很快就进入末声;当赵礼打开窗户飞身一跃之际,陈叶青毫不犹豫的对这孙子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要你丫要是求老子,还怀疑老子红杏出墙!
*
与此同时
京城郊外的一处隐蔽的庄子内
这是一户看似普通的农庄,四周树木环绕,结着冰的的河面上飘落着枯黄颓败的树叶和草根;紧闭的大门前没有一个下人守候,倒是在紧闭的大门后,站着几个行踪诡异的人目不转睛的通过微微打开的门缝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外面的情况。
“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情况?”这时,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后院走过来,那人的身份似乎还不低,就看在他走近之际,守护在门后的面的属下立刻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守礼。
“回大总管的话,至今为止无任何异动!”
“很好,留心盯着,一旦发现有情况,立刻回报!”
“是!”
男子在下打完命令后就转身离开,黑色的长麾擦在还带着冰雪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弧形的痕迹。
后院的厢房之中
跟农庄外表给人的朴实简单的感觉不同的是,厢房中厚重华贵的羊毛地毯干净整洁的铺在地上,要人踩上去就像是踩在松软的草丛间,很是舒服惬意;房间里,温暖的火笼里旺盛的燃烧着价格不菲的金丝木炭,同一色的红木圆桌和凳子上都盖着绣制着精致华美图案的苏绣;一个颀长的身影悠然的站在红色的书橱前,修长干净的手指在一册册摆放整齐的书册上依次滑过之后,最后落在一本最普通常见的《道德经》上。
“殿下!……”
就在男子将《道德经》从书橱中抽出来之后,微微敞开的门外面,站着刚才还在视察院落护卫工作的男子。
凌洛辰并不着急回应站在门外的属下,只是在随意的翻看了几眼手中的书册之后,这才一边朝着靠近火笼旁的圆凳边走去一边问道:“她醒了吗?”
男子抬头,那是一张五官极为深刻的脸颊,稍显粗犷的眉宇间带着一股阴厉之气:“回殿下的话,跟随而来的杜大夫说了,就这两天。”
凌洛天正在翻看书册手指的微顿,一双和凌洛天极为相似的眉眼中带着十分好看的神采:“中了那般诡异的蛊毒还能活下来,刘川,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无药可解的毒物吗?”
被唤作刘川的男子看着那坐在房中神色清冷的主子,心里揣测着主子这句话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属下听说过这世间最凶猛霸道的毒药乃是鹤顶红和断肠草,近乎无药可解。”
“是吗?可她中的毒丝毫不逊色与你说的那两种毒药,但为什么偏偏活了下来?”
刘川眼前一闪而过那张极为美丽恬静的脸颊,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恐怕也不敢相信明明已经快要断气的人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又有了生命迹象。
见自己的属下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凌洛辰也不逼着询问,只是淡然一笑后,合上手上的《道德经》,道:“这只能说明事无绝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皇兄是皇后亲生的嫡长子,父皇立他为嗣,不过是秉持着立长为嫡的祖训罢了。若是本殿下的能力比皇兄强,父皇就不得不考虑百年之后将凌国的江山交给我。”
刘川是凌洛辰的心腹,一直以来他自然最是清楚自家主子的野心和能力;如今看主子将这般隐晦的话都跟自己说,他纵然是感激主子对他的信任之情,可也不敢随意乱插嘴,毕竟这些问题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皇子府邸总管能够插足的。
看刘川颇有规矩的低着头不敢说什么,凌洛辰很是满意;作为自己身边的狗,最基本的就是要学会听话;主子让他咬谁他才会咬谁,主子让他当聋子哑巴,就算自己不是,那装也要必须给我装像了;这样,才会是一条盛宠不衰、前途有望的狗。
“你去告诉杜迁,如果他真的能将那个女人的性命救活,本殿下就答应为他杜家一门上百条人命平反,并且帮他找到失散多年的胞妹。”
“是,属下这就去办!”
厢房中,很快又归为平静!
火炭在火笼中被燃烧的‘噼啪’声像极了逢年过节时家家户户前燃放的爆竹,很是有点喜庆的味道。
凌洛辰依然安静的坐在圆凳上,只是那双极为好看的眉眼却是毫无任何温度的看着那燃烧正旺的火盆:“皇兄,你以为赵礼会在这个时候帮助你一个将要失势的太子吗?哼!”
*
大周,京城,柱国公王府中
裴毅拧紧了眉心端坐在书房的一角中,窗外夕阳早已落下,渐渐降临的夜色让本就寒冷的冬季更增添了几分凄冷和寒气;可纵然是这样,书房里依然未点任何灯火,连端坐在正中间的火盆中都只是一些被燃尽的灰烬。
当秦战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身着挡风长麾的他依然感觉到迎面一股寒气扑来;心声疑惑的他忙抬头朝着书房最里面的角落望过去。
“我怎么说这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冰冷;裴毅,你玩什么呢?天都黑了不知道点灯,书房这么冷不知道加火盆吗?”秦战一边念叨着一边搓着手进门,同时忙拿出怀中的火折子去找房中的琉璃灯点燃。
当点点火光终于照亮这诺大的书房后,秦战才将隐身在角落中的男子看清楚。
“做什么呢不说话?你倒是吭个声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的。”秦战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挚友了,脾气真是越大越古怪,简直都能撵上皇上了。
裴毅低垂的头总算是抬起头,一双幽亮的眼睛在看向秦战时,问道:“你确定皇上让你回来时,什么话都没说?”
秦战很是不明白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只顾着干净将火盆中的炭火燃起来;因为现在这个书房里,简直能跟冰窖媲美,真想不明白裴毅怎么能在这里坐得住。
看见秦战的回答,裴毅忍不住揉着发胀的眉心;果然,是出事了吗?
不是大周出事,而是凌国出事了!
凌国太子凌洛天不是个那般没有分寸的人,明知道劫持皇后是多大的罪过,明知道当今天子有多看重皇后娘娘,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还拉上了大夏的七皇子?于情于理,思前想后他怎么也没弄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蹊跷,直到今天接到安插在他国的奸细传回来的情报,这才将一切都捋顺了。
裴毅看着依然蹲在火盆前忙着点燃炭火的秦战,长时间的久坐和身上的寒冷让他的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就看裴毅扶着身侧的长桌站起来,在将手中的信笺收起来的同时,叫住秦战:“你还要辛苦一趟,赶紧去一趟蓟州城的凌国行宫。”
秦战时今天早上才回到的京城,从早上到现在,他除了跟正在当值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之外,连母亲都没见一面,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连口热茶还没喝上,裴毅又开始使唤他在这样冰冷的环境中立刻前往蓟州城?
秦战睁大了眼睛看着裴毅,就像是在看一个丧心病狂的病人一样:“我说哥们,使唤人都不带这么没人性的,你能让我喘口气吗?”
“你还喘什么气,都要出大事了!”裴毅难得脸色极差的冲着秦战一通怒吼:“你今天晚上就出发,从北门出去,记着一路低调前往蓟州城,千万不能让有心人发现了你,尤其是太后的人,明白吗?”
秦战还是了解裴毅的,知道依照裴毅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不会这样神色惊动;难道这件事,会牵扯到远在蓟州城的皇上?
“裴毅,究竟怎么了?”似乎是感觉到了裴毅的紧张,秦战都不敢太大声去问他话。
裴毅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幽亮的眼睛沉沉的看着琉璃灯中渐渐跳跃的火光,声音像是从胸口中挤出来一样,带着一股嘶哑:“凌国怕是要发生内变,凌洛天的太子之位有可能不保,凌洛辰野心勃勃,其母丽妃在朝中家世庞大;这个时候凌洛天劫走了大周的皇后出现在蓟州城,而且咱们皇上也到了蓟州城,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秦战骇然睁大眼,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凌洛天是故意引皇上去的蓟州?他是想要借助大周的国力压下凌洛辰?”
“凌洛天和皇上有间隙,皇上不一定会帮助他,可如今他手里有皇后娘娘和还在襁褓中的长公主,并且,如果让凌洛天那样的人物欠咱们大周一个大人情,等将来他登基为皇恐怕是要还更大的情给咱们才行;至于凌洛辰?……”说到这里,裴毅就忍不住蹙眉:“此子野心极大,跟凌洛天这种固守天下的人不同,他如今既然敢反了自己的皇兄,将来必然敢侵犯咱们大周;与其去支持一个狼子野心的小小皇子,不如去和一个安分守己的未来帝王打好交道,就算是这个未来帝王跟咱们有嫌隙也无所谓;只是,现在皇上只身在蓟州城,消息闭塞,身边的亲信又少,你速去找到皇上,告诉他如果凌洛天有投诚的意愿,答应下来也无妨;因为我很担心有人会趁着凌国内乱而在我朝生出事端。”
秦战虽然不上朝,又是一个武官,可是,前朝之事他还是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的;裴毅是皇上最看重的左膀右臂,他既然有这样的担心牵挂,那必然是就存在着这样的风险的;更何况刚才裴毅交代他一定要小心太后的人,难道是这个时候太后会有动静?
“我若是走了,萧家在朝堂上为难你怎么办?”既然在这个时候都扯出太后出来,那萧家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想到这里,秦战就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多收集些萧家的罪证,这样也不会让萧家至今还能在朝堂上嚣张霸道。
裴毅迈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到已经燃起来的火盆前,空气中,渐渐的暖意依然升起:“我是皇上钦点的顾命大臣,有先斩后奏之权,朝堂上如果有人敢趁机做手脚,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秦战是知道裴毅的手段的,当初在涂虎城那一役,如果不是裴毅前后张罗部署,恐怕皇上也不会赢的那般顺利。
只是,裴毅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文官,一没兵权,二无朋党,除了一个柱国公府在后面支撑着,怕是也没什么能拿出来的底牌了;秦战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猜测当初皇上让他快马加鞭的回来找裴毅是不是皇上已经猜出朝堂上会有些不平静,害怕裴毅这个没兵权的文官镇不住有些爱跳腾的老狐狸,这才让他这个禁卫军总管回来给他助阵来了?
只是没想到,裴毅却是更担心远在蓟州城的皇上,让他立刻回去陪在皇上的身边。
“裴毅,关键时刻你可以相信我的父亲,还有兵部尚书贾政贾大人,我会留二十个人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如果发现风头不对你千万别硬撑着往上蹿,太后早就看你不顺眼,恐怕到时候他们会找个理由出来除了你,到时候连柱国公都护不住你。”
裴毅知道秦战的担心,有些疲惫的脸上渐渐扯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然后快步走到桌案前,亲自在给赵礼写了封书信后交到秦战的手中,两个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后,这才目送着秦战又风尘仆仆的消失在已经黑透了的夜色中。
而此时,停驻在门厅前的裴毅却是一脸深沉的看向这茫茫的黑夜,好像是瞧不见尽头似的;本来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心又忍不住拧起来;他现在总算是稍稍体会了点皇上这些年来的如履薄冰之感了,他在京城不过是替皇上看了几天家门就有些受不住了,可这样的日子,皇上已经过了好几年;看来,这人间的帝王也不是事事顺心,件件如意的;想要他性命,想要他身下那张宝座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难怪,他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冷目,哪怕是对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不表露心声;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
秦战知道裴毅交代的事情关系重大,在走出柱国公府的那一刻,只是叫来门房去一趟自己家里,通知父母他因为有事不能回家必须再次离开的消息后,就牵出自己的坐骑,勒紧身上的长麾,戴上兜头的帽子就朝着北门奔去。
只是,他这一人一马刚出现在北门,就看见一个碧蓝色的人影同样也骑着骏马从一条巷道中奔出来,那人在看见秦战的那一刻先是一喜,接着居然顾也不顾的就只顾着往上冲,根本不知道这骑马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对方一股傻劲儿的扑上来,因为这样很容易会造成马儿受惊;但好在秦战的马术精湛,堪堪在稳住身下的坐骑的同时,一双喷火的眸子不悦的对着冲上来的人毫不留情的怒斥道:“何方宵小,竟敢出来冒犯?”
那个碧蓝色的人影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不小不大的闯了祸事,忙在拉进马缰绳的同时,就将自己头上的兜头帽取下来,一张明艳美丽的脸颊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北风呼啸的黑夜中。
习武的人视力都是极好的,只要有一点光线就能看清楚数米之外的情况;所以秦战看清楚来人,当下也奇怪了:“原来是孙小姐,不知孙小姐这样当街拦住秦某,所为何事?”
没错!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陈叶青的表妹,孙芷烟!
孙芷烟此刻也顾不上大家闺秀该有的那点矜持,再又将兜头帽戴上去的时候,将自己的马儿稍稍靠近了点秦战,道:“秦大人真是让烟儿好等,不过好在上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将你等来了。”
一听这话,秦战就知道孙芷烟是故意等在这里的,眼底深处一闪而过几分厉色和疑惑,但表面上还是维系着平和之态:“孙小姐的意思是,你一直守在这里等着秦某?”
“没错!秦大人,实不相瞒,今天早上在我在知晓你偷偷回京的那一刻就猜出你和皇上已经找到了皇后娘娘被劫走的地方,兴许你们还联系上了皇后;当初表姐是在我孙府中被人劫走,于情于理都是孙府的过错,我必须跟着你去确定表姐无虞之后才能彻底放心。”
秦战一听这话,本是脾气和顺的他也有些温怒了:“胡闹!就算是孙府在保护皇后娘娘人身安全上有欠妥当,但皇上都亲口说了此事怪不得孙大人,只是贼人太过狡猾所致,大人一家也深受其害;而今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一起去找皇后娘娘,可知路途凶险、寒风夜宿的辛苦?”
孙芷烟向来都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小家碧玉,小丫头这些年来被自己的父亲宠爱的养出了肥胆儿,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就是雷厉风行的主儿;被秦战这样一吼,非但没害怕,反而更加黏上了。
“表姐是在我家走失的,我必须要跟着你一起走。”
“不行!孙大人若是知道你一个姑娘家随着我一起远走,你的名声,孙府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了。”
孙芷烟第一次觉得一个武官也能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登时就更加不悦了:“谁说我现在是个小姑娘了?你难道就看不出来我这一身打扮是男儿的行头吗?再说,我的名声就算是毁了碍着你什么事儿?又讲了,我不过是跟着你一起去寻表姐,怎么就跟毁名声扯上关系了?还是说秦大人想要做什么毁坏我这个姑娘家的名声之举?”
秦战本来是不想跟一个小姑娘在这大街上斗嘴,还想着黑着脸色冲她低喝几句,小丫头没见过多少世面立刻就会乖乖地离开;只是没料到这个孙小姐牙尖嘴利,很是聪明伶俐,别说是吓跑她,他现在都快被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吓跑了!
顶着一头的黑线,秦战觉得这孙家的女人真不是好惹的,孙大人身为左都御史,干的就是铁面无私、直言上谏的活儿,想想在京城之中,有多少官宦是害怕孙大人的那张嘴啊;只是没想到这孙小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有一副死缠着他不肯放的架势。
既然这样,秦战一甩马鞭,狠狠地抽在身下坐骑的屁股上,扬声就对着孙芷烟喊道:“行!你要是能跟得上,那就跟!跟不上,趁早回家!”
孙芷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敢这样小觑了自己;大周朝女子风俗开化,只要父母不阻止,女孩儿家家的甚至可以舞刀弄枪;孙芷烟虽然幼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女子胆量,可毕竟母亲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娇娇小姐,最是看不惯女儿家家疯魔乱动,害怕母亲担心自己,孙芷烟自然不会去学那些刀剑武功,可她的马术却是出自府中最厉害的马厩师傅所传,虽然比不上秦战这号完全精通马术的人才,可跟普通女孩儿比起来,那也是好了太多了。
所以,在看见秦战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北门,眼看就要消失不见;孙芷烟拉紧身上的长麾,扬起马鞭就也追了上去;她还就真的不相信了,自己会在马术上完全输这位禁卫军大总管一大截。
*
陈叶青如今人在蓟州城的凌国行宫里,吃得好睡得好,有事没事了还能揪着漂亮的行宫小宫女在在天一阁里嘻嘻闹闹一番,根本就不知道如今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各方人马早已蠢蠢欲动。
要说,这唯一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就是那忽然消失不见的小白猫杜离了;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来到蓟州城的第一天就消失不见,事后,赵煜和夏凤轻几乎都快将蓟州城翻过来了,但那个人影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为此,夏凤轻抑郁了好长时间,经常扯着脖子在天一阁的外面偷窥陈叶青,只有要大夫出入天一阁,那双眼睛就亮的跟闻见肉味的豺狼似的,就差舔一舔爪子扑进来瞧清楚了。
对于夏凤轻的这一举动,陈叶青觉得这小子完全就是贱性的厉害;想当初小白猫在他身边的时候,这小子不是成天找茬欺负人家,就是故意说一些伤人自尊的话刺激人家,现在好了吧,那个总是让他觉得碍眼的人总算是不见了,可这小子却疯魔的比以前更加厉害了;以前,他只是祸害小白猫一个人,他现在简直就是祸害整个行宫里的人。
为此,凌洛天差点找了根绳子出来绑了这小子将他丢回大夏去。
陈叶青虽然乐意看夏凤轻那副垂头丧气、如丧考批的衰样,可是,他也是担心着小白猫的;不过,唯一值得他放心的就是,小白猫的毫无消息也许就是代表着好消息,总比突然冒出来一个噩耗来的强吧。
就在陈叶青劝着自己对小白猫的事情稍稍放松的时候,蓟州城的凌国行宫忽然在一个银丰仄仄的夜晚,走水了!
话说那天晚上,陈叶青还心情颇好的和赵煜以及凌洛天、夏凤轻一起围着蓟州城特有的土锅吃了顿香辣可口的晚膳。
他这边刚酒足饭饱,换下厚重的冬袄准备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歇息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一道火光冲天,鲜艳灼热的火焰在深夜的寒冬中显得格外扎眼刺目,一下就惊醒了陈叶青本来还有点瞌睡的精神。
陈叶青不知道情况,忙随便在身上裹了层外衫就准备推开门下去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本来堂亮的内室在一阵阴风过境之际,刹那间变成一片黑暗之色;陈叶青刚扶上门框的手不受控制的猛地一受惊,我们要相信,但视觉出现阻扰的时候,听觉就会极为发达;所以,在陈叶青听见身后传来的刻意的、压抑的脚步声时,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当下,他也顾不上什么,只觉得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就看扶着门框的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朝着里面猛拉,可这门还没被他拉开,一双厚重的双手就从后面伸出来,就着他扶着门框的手用力那么一推,好不容易打开的门缝,瞬间就被那只手给关上了。
当下,陈叶青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手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怔怔的睁大了眼睛,接着外面的火光看着那只手发呆;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男声:“请皇后娘娘跟我走一趟!”
陈叶青在这一刻,几乎都快被吓瘫了!
他早就应该猜出来,在他答应赵礼潜伏在凌洛天身边的那一刻,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此刻,陈叶青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有些发干的喉咙不止一次的上下滚动,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连动弹一下都不能;根据他的记忆判定,这个男声是他从未听见过的,可见此人定是从外面潜伏进来,专门是来抓他的。
只是,他除了跟凌洛天和夏凤轻这对表兄弟有仇之外,何时又摊上了其他的仇家而不知?!
“壮士!不知您抓本宫,是为了劫财还是劫色啊?”陈叶青在判定来人是他根本不认识的那一刻就知道发生了让他无法预料的事,往往这个时候越是艰险他必须越要冷静下来;他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赶来救他,只是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赵礼的人还是凌洛天的人;但为今之计,他必须想法子拖住此人才是。
而那人似乎也被陈叶青这句话问的愣住了一下,但很快,那人就出声道:“不为劫财,也不为劫色;只是想请皇后娘娘去我主子安排的地方小住一段日子,做做客罢了!”
呸呀!他妈的又是做客?!
当初,夏凤轻抓住老子的时候就说是他表哥凌洛天要邀请老子去做客,可最后呢?老子这客还没坐稳呢,就先是被那辆破马车和夏凤轻吓唬的提前早产,差点一命呜呼与破庙之中,接着,那畜生还对老子的身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打击,不管他这个孕夫有多虚弱,居然让他连月子都不让坐,直接就日夜兼程的赶马上路,要不是路途上有小白猫照顾着他的身子,恐怕还没到蓟州城,他的这条小命就交代道夏凤轻那家伙的手里了。
如今听见‘做客’两字就闻风色变的陈叶青才不会又上当呢,再说,他好不容易做完月子,还没好好的犒劳自己呢,这又有人来接他去‘做客’?万一这次做客直接他的命给做没了,那他岂不是死得冤枉?!
意识到这一点,陈叶青是死都不想离开这天一阁的,都怪凌洛天那个大变态,偏偏说为了避嫌将赵煜那家伙安置在了别处,要不然这个时候他还能扯直了脖子大喊赵煜来救他。
“这位壮士,俗话说祸不及无辜,虽然本宫经常被人拿来当筏子牵制人,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家主子是谁?再有,我是因为谁才受的累?”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陈叶青会这样问,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哧讽的讥笑,接着,在陈叶青不甘心的眼神中,开口说道:“不愧是赵礼挑选的皇后,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我们的人既然敢闯进来,自然也是有法子全身而退的;皇后娘娘,最后告诉您一声,您很聪明,猜出是受人所累,没错,要怪就怪凌国太子――凌洛天吧!”
我去!老子就知道老子早晚有一天要折在这对表兄弟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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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庞大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