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毅觉得他这两天都快被自己给整魔怔了,前几天他分明觉得而今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有些诡异,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发走的折子又追回来,跑到靖王府中找靖王商量对策;可这对策还未彻底商量出子丑寅卯,皇上忽然之间又似乎变正常了。
前几天一心想要迅速发作江北官场的皇上又像是换了性子似的,居然主动找他一番长谈,甚至还说出当初他们商量好的对策,那就是利用江北官场彻底拖住萧家,从中找出萧家多年在江北盘踞的势力,从而做到一举拿下、不留后患。
皇上这样颠来倒去的倒是无所谓,但是却辛苦了裴毅这种天天玩心眼的家伙。
想他这几天都快被喜怒不同于以往的天子折腾出毛病来了,再想想他前几天居然还生生觉得这皇上是被人给掉包了,还好他当时只是截下折子去找了靖王,靖王也是真心实意为了他着想,这才按压住他当时的虚浮躁动,让他不要露出马脚,尽量保持现状,这才没让他急慌慌的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裴毅的心情阴沉不定、躁郁不安,这柱国公府上下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牵连。
裴毅虽然是家中的幺子,可老国公是个家教甚严的,从来不像普通人家那样过度的宠爱幼子,这才养出了裴毅这种沉稳谨慎的性格,丝毫没有京中其他官家子弟的张狂和喧嚷。
只是,不骄纵是一回事,发现自家的小儿子有些不对劲想要多关心关心绝对是另外一回事。
世人皆知,先帝在位时,朝中大臣中最有说话权利的人除了宠妃萧氏的家人之外,就当属柱国公最有话语权;柱国公年轻的时候被家中父辈丢进军营中操练过,所以就算是生在锦衣玉食中,也没有丝毫骄奢淫逸的取向,反倒是是个克己严肃的性子,听说柱国公府的三位公子,从小就被自己的父亲严格要求,不管春夏秋冬、酷热暴雪,在未及弱冠之前天天都会被父亲从舒舒服服的被窝里揪出来出去跑步练操,每天天不亮,就能听见从柱国公府的后院里传出齐整整的口号声,没有一天间断过。
老国公爱护自己子女的方式或许不像普通人家父母那样,疼爱到捧在掌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一天有一番自己的作为,站出去顶天立地、抬头挺胸,所以在幼子们还是小小年纪时就严格要求他们;这也让得老国公在子女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以一个严父的身份存在着。
身为严父的老国公很是傲娇的,他的疼爱是靠打、靠训练就出来的,他不会像普通父亲那样将孩子举得高高的,让他们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更不会在孩子摔倒的时候立刻心肝肉儿的跑上前又是哄着又是心疼着;所以,心细骄傲如老国公,在发现自己的小儿子情绪很不对劲的时候,立刻钻到内院,去找自己的老婆打听情况。
国公夫人如今也有四十几岁的年纪了,但因为常年被丈夫疼爱在手掌心中,又加上保养得宜,所以年纪看上去倒像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美娇娘,就连眼角的折纹都没几条;再配上身上穿着当下京城贵妇间最流行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更衬得那莹白的肌肤如刚出水的豆腐一般,要多鲜嫩就有多鲜嫩。
因为担心小儿子而匆匆从外面跑进屋的老国公在看见夫人如春后牡丹花一样,艳丽美丽的在面前绽放;饶是老国公的这张脸在朝堂上已经练就的刀枪不入、神色不惊,但当下还是对着爱妻那漂亮的模样看怔了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爱妻的贴身丫鬟的轻笑声,这才老脸羞红的轻咳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走上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爱妻的柔荑,就很是恋恋不舍的攥在掌心里,紧紧地捏住。
国公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什么心性的人,在心中腹诽都老夫老妻这么久了,自家丈夫看见她还会脸红心跳的没出息模样,就偷偷地掩嘴笑了笑,让贴身照顾的丫鬟们都退下后,才软软的依偎在夫君的怀中,轻轻绵绵的说着话。
“不是说今天约了其他几位爵爷品茶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国公心满意足的搂着怀中娇妻柔软的身子,鼻息间嗅着娇妻身上淡淡的香气,很是满意的眯着眼睛,道:“那几个老头儿棋路太烂,根本杀不了几局,所以就草草了事,提前回来了。”
国公夫人毕竟是跟老国公生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丈夫这样提早回来,恐怕不止是因为棋友棋路太烂的原因吧;这个小老头儿可真是的,都退出朝堂这么久了,这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老毛病依然改不了;既然他不肯说,恐怕也就只有自己开口问了。
国公夫人温柔贤惠的笑着,从老国公的怀里坐起来,一双盈盈秋目深情地看着眼前这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是一位美大叔的丈夫,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这里听着便是了。”
老国公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思瞒得住别人,怕是也瞒不住自己的发妻的;整理了一番措辞后,就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咱家毅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就佯装生气的推了推老国公,满口抱怨道:“他能有什么心事,就算是有,怕是也是为了青楼里的那个白楚楚;夫君,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没我的允许绝对不会同意那样一个出身的人进咱们国公府,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当毅儿的说客,站到他那边去了。”
老国公瞧着娇妻那似娇似嗔的模样,心动之余不免有些同情儿子。
说起白楚楚,他也是只能看着没法子。
国公夫人乃是真正的世族出身,货真价实、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在国公夫人的眼中,自家儿子看上一个青楼妓子想要兜进王府里当个宠妾她不会反对,反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养几个看上去比较可心的玩物在身边随时把玩,她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可;但若是儿子鬼迷心窍,要将正妻的位置给一个窑姐儿,这简直就是在给国公府抹黑,在给自己夫君脸上和她这个国公夫人的脸上招臭。
所以,这才会出现刚才国公夫人的那一些话;要知道裴毅虽然是家中的幼子,将来国公府也不需要他来继承,可是国公夫人的心底深处却是跟普通人家当娘的很像,那就是稍稍有些偏爱自己的小儿子的;再加上裴毅是个争气的,其手段和能力都要比两位哥哥还要厉害几分,在国公夫人这个当娘的心中,怕是更加喜爱小儿子几分;可就是这样疼在心间的小儿子,却偏偏在娶妻的事情上跟自己的亲娘干耗上,为了这件事裴毅多次离家出走,甚至当初还主动要求调离京城,去了涂虎城那样一个地方。
看着自己的亲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闹成这样,国公夫人的眼泪不知道洒湿了多少帕子;可这也更加确定了国公夫人绝对不肯让白楚楚进门的决心;国公夫人的内心活动很简单,那就是这媳妇儿还没进门,儿子就跟自己闹成这样,如果媳妇儿进了门,那她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其实,国公夫人的想法还是有些偏激和任性的;裴毅那样的人物亲自挑选的女人就算是出身不好,怕是才情也是极好的,断然不会一进门就会给自己的婆婆立下马威;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将来白楚楚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有老国公在的一天,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妻被儿媳妇欺负不是吗?用国公府下人们私底下传的那句话来说就是:只要国公夫人不随便出去欺负人,这世上就没什么人敢欺负国公夫人一下。
追根究底,裴毅生出的叛逆之心也是被她这个当亲娘给逼成这样;头上的两位哥哥娶的嫂嫂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皆是出身大家的千金小姐,他不喜欢被世俗教条教育出来的大家千金,他就是喜欢白楚楚;可他偏偏最爱的心肝宝贝却是母亲最不喜欢的人,这能不叫他心生叛逆,能不让他离家出走吗?
话题扯回来。
老国公瞧着爱妻在自己提到小儿子后有炸毛的倾向,忙耐着心的安抚道:“你瞧你,怎么又说到这个话题上了?我只是瞧着咱们毅儿这几天情绪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说他是因为白楚楚这样了?你就别再这样神经敏感,儿子好不容易回京当差,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若是你又不管不顾的发作他,又将他逼走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哭晕到我怀里,我也不骑着快马去追他了。”
国公夫人虽然生性娇蛮,可毕竟是个心疼幼子的好母亲;一听丈夫提起往日自己做出的糊涂事,这才悻悻的收回满脸的嗔怪,转而紧张的看着自家夫君,开口问道:“既然不是因为白楚楚,那他是因为什么?”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这才会来问你;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连儿子的心思都摸不准?”
国公夫人一瘪嘴,讨厌的瞪了眼略带问责口吻对她说话的夫君,道:“你生的儿子是个什么心性你会不知道?毅儿的心简直比海底针还要难捉摸,我怎么可能揣摩的出来?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问,何必跑到我这里来追问我?”
老国公被夫人一噎,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我这不是不太好意思去问他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他亲爹,父子俩交流一下很奇怪吗?”说到这里,国公夫人一下就从老国公的怀里跳下地,搀扶起自家夫君那高大的身材就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说:“你要是真的这么担心儿子,就亲自去问;别想着让我代替你去,等会儿我要跟着几个姐妹出去赏花,才没那个心情围着你俩这老爷们转呢,去去去!别打扰我!”
老国公本来是向妻子讨教小儿子这是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可是这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轰出了房门;看着随声关上的房门,老国公颇有些无语;耸了耸肩后,干脆就听了爱妻的话,直接就朝着裴毅的小院走去,看样子是真的要亲自去问的意思。
只是这老国公刚从爱妻的院子里出来,走在后院的小假山附近时,就看见门房的人迎着一个宫侍从回廊方向朝着他这边走来。
宫里来人了?是来请毅儿的吗?
老国公微微拧了下眉心,就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小假山前面,一脸深思的等着那名宫侍和门房奴才走来。
黄梨是个眼尖的,瞧见老国公站在那里不动就知道这是在等着他们,让主子等着奴才,而且还是这样大身份的主子?当下黄梨就脚底抹油,快速的朝着老国公奔去,瞧着那架势便是哪里敢怠慢一步的样子。
“国公爷!”
黄梨来到老国公面前就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张弛有度的做法也算是让老国公对眼前这小奴才有了几分好感。
老国公上下打量了一番黄梨,从他的穿着上判定出眼前这小公公并非是御前行走,沉凝了一番后,问道:“公公是哪里宫来的?”
黄梨客气道:“奴才是在芙蓉宫当值,今日奉了娘娘的懿旨,宣裴大人进宫有事商量。”
皇后寝宫?老国公的眉心又拧起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何时跟皇后娘娘走的这般近了?
心里虽然好奇着,但老国公毕竟是在官场上浸淫了数十年的人,在对着黄梨宽厚一下后,就示意跟在黄梨身后的门房,说:“皇后娘娘宣召,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三少爷,快些带公公去寻人吧。”
说着,老国公就脚步一转,看样子是准备原路折回,不准备在这个时候找裴毅。
黄梨瞧着眼前这上了年纪的老国公,知道像老国公这样的人物大可不必再吩咐一边府里的奴才带他去寻人,而今老国公既然都这样说了,想必也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黄梨想明白这一切后,就忙又朝着老国公行跪礼,直到老国公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站起来随着门房奔向裴毅的院子。
*
芙蓉宫内
急匆匆被陈叶青找来的裴毅在看见眼前托盘上放着的碧玉扳指时,连日来纠结猝郁的脸色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个扳指他是认得的,确切的说是凡是皇上身边的亲信都会认得这个扳指;因为它是皇上的贴身之物,更是皇上的真爱之物。
而今这枚扳指被脱落,又在辗转期间落入皇后的手中;想到这里,裴毅的脸色松动,瞬间变成一片铁青。
他猜得没错,当初他大胆的解释一点也没错!皇上出事了,皇上他,真的出事了!
陈叶青看着裴毅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一会儿呆滞一会儿又像是将要面临惊涛骇浪一样在他面前玩变脸,如果不是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太沉重,他真的会很有心情看着一项在朝堂上铁面无私、舌辩群臣的大理寺卿裴大人在他面前玩变脸。
“裴大人有什么话跟本宫说的?”
相较于裴毅此刻紧绷的弦,陈叶青倒是显得轻松自如很多;甚至还有心情端起手边的云雾山毛尖浅浅的喝了口香茗,舒爽的微微眯了下眼睛。
裴毅一脸铁青,他想要伸手去捧出那枚碧玉扳指,可是想到那是皇上的贴身之物便也刻意的压住蠢蠢欲动的内心,抬起头去,就看向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娘娘:“娘娘,不知娘娘这里可方便说话?”
陈叶青弯眉一笑:“裴大人想说什么只管说,本宫这里现在堪比铜墙铁壁,谁敢偷听,本宫就敢要谁的狗命。”
听见这话,裴毅就放心很多,带着一丝光亮的眼瞳在紧紧锁住陈叶青的时候,脱口而出:“皇上他,现在还好吗?”
这话若是他人听起来定会觉得很是普通,问皇后娘娘皇上近来如何也是正常所见,毕竟帝后是一体,皇后与皇上感情又很是深厚,从皇后这里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没什么感到奇怪的;可是,这样的话也只有听在真正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的耳朵里才会察觉出其中的猫腻和用意。
陈叶青放下手中的杯盏,修长玉白的手指放在腿上,优雅一笑,看向裴毅:“前两天我去看过他,受了点伤,但还是死不了的。”
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是在听见这句话后沉沉的、重重的落下来;裴毅这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才觉得这些天一直以来压抑着他的怪异感和不适感才真正的消散了。
沉静下心来,裴毅在顾得上打量此时的陈叶青;皇帝被人掉包,这可是大周自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就连他在听到这件事之后都是一阵心悸、眼前阵阵发黑;身为皇上的正宫给皇后,冷静从容之态简直要人惊讶;裴毅觉得,要么是皇后娘娘自己佯装起来的冷静,要么就是她真的是沉如磐石、心智极高;拥有这样心性的女人,她不任天下之母还有谁能取而代之?
陈叶青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在裴毅的心里上升了一个阶段,只是优雅的交叠着双手,一双慧目如带着流星之光一样,淡淡的扫在裴毅的脸上。
“裴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可是有什么法子?”
裴毅毕竟是了解赵礼的,在眼瞳微微一顿后,看向陈叶青:“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与皇上见过,那臣在这里敢问一句,皇上作何打算?”
陈叶青知道裴毅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毕竟赵礼那样的人除非是他死了,要不然,但凡是有一口气他都会有自己的主张;他们在这里虽然是有心想要救他,可也是要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这样才方便部署。
想到赵礼再三交代给自己的话,陈叶青决定还是不要隐瞒裴毅比较好:“皇上他说,不要本宫插手这件事;他很担心本宫会被卷进来,身陷危机。”
裴毅一听这话,就垂下头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下巴;在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没在说什么。
陈叶青知道这个时候的裴毅定是在揣测赵礼的用意,也清楚在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后,裴毅一定会放开手脚;至于裴毅会不会拉上他一起,陈叶青也并不是很在乎;因为他告诉裴毅事实的真相,主要就是为了让裴毅拖住这个假赵礼;在朝堂之上,唯一能够让假赵礼忌惮的人真的不多,而在这不多的人群中,裴毅绝对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陈叶青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想,从凤椅上站起来走到裴毅身边:“裴大人,想必不用本宫仔细交代,你也应该知道该做什么事;你尽管放心,本宫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冒牌货在宫里的帮手本宫已经找到了;前朝之事如何本宫向来不用管,但是在这后宫之中,谁敢在本宫面前玩幺蛾子,本宫就让她变成那只幺蛾子。”
听皇后娘娘这样说,裴毅这才想到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皇后发作了娴贵妃的事;想来那娴贵妃可是萧家的女儿,虽然犯下大错,可不待三日就被下令赐死,可见皇后是要一改往日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开始耍狠了。
不过,身处在这样的深宫之中,你不耍狠早晚有一天真的是会他人拔筋抽骨的;要知道如今这后宫之中,虽然萧太后的权利是被架空的,可是萧如月一天霸着萧太后的位置,身为皇后就必须一天向那个女人低头。
“娘娘且放心,臣一定会想法子救出皇上。”
陈叶青就知道裴毅是个上道的,在袖子中摩挲了两下后就掏出了一张纸递到裴毅面前:“这是我亲自绘画的赵礼的藏身之地,你且好好留着;但是要记住,不要随便靠近那里,免得打草惊蛇让负责看守赵礼的人发现端倪,从而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裴毅收好纸,忙塞进自己的袖管中;一双慧目在对上陈叶青平静的眸子时,终于露出了些许的喜色;要知道,有了这个,他就会更有把握前去救人。
*
而此时,京郊庄园中
院内春意盎然、生机勃勃,房中清香缭绕、安静怡人。
赵礼这些天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当初凌洛辰为了毁他,居然下了那种猛烈地药想要他的命,好在杜迁与他打赌输了,答应过他会帮助他疗养身子;想到杜迁,赵礼的嘴角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本以为杜迁会是会对凌洛辰死忠的属下,却不料这个精通歧黄之术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极为狡猾;也许,杜迁是从心底里不相信凌洛辰的,这才在背地里暗暗救济他,为的就是某一天万一凌洛辰兵败如山倒,能够在他这里求得一席之地;毕竟,杜迁的仇人居然会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赵礼就放下手中的一本书册,毕竟身体还没大好,所以稍稍费神一点就会有些头晕目眩;今日他已经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是时候该出去走动一下,好动动骨头。
可就在赵礼扶着桌案慢慢的站起身的时候,耳力向来都是极好的他一下就转过头看向门口;已经微微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到椅子上,沉静的脸颊上笼罩上一层沉肃之色。
“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清越醇厚的男音缓缓地从他嘴里吐出来,传到站在门外的人影身上,惊得人影稍稍一震。
扶桑站在门口,心跳激动地看着眼前的门框;就在这个门的背后,有她这辈子最执拗的想念,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是想着他的脸慢慢沉睡,又是念着他的好从梦境中醒过来。
当初家人将她嫁给赵靖,为的就是求得一国之母的位置;可谁到头来知机关算尽,她为了欲望离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最终却落得一个不尽人意的下场;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样,让她在尘世中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之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