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破庙外的三里之处,一片潮冷湿润的小树林外;二十名左右的男子正身份隐秘的停驻在此处休息。
就看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大石头上,正坐着一个身着暗纹华服的清秀男子,男子身材纤细匀称,身披正红色的长麾,皎白如雪的毛领儿护在他细白如凝脂般的勃颈,寒风吹来,冷风刺骨,吹得毛领儿上的白貂皮毛微微浮动,衬得那本就极为清贵的脸颊更是带着一股静美之色。
“咳咳咳……咳咳……”
“王爷,喝口烈酒吧,能驱赶点寒气。”说话间,就见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手中拿着动物皮毛缝制酒壶,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双手奉上手中之物。
赵靖又拢紧了身上的长麾,刚才因为微咳而有些绯红的脸颊就跟那春天里盛开的绯樱花一样,在看着属下忠心耿耿的递上酒壶也不好推辞,只得拔出酒盖,就着小小的壶嘴轻轻地吞下一口,顿时,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冲劲儿一下就从他的喉咙管流到五脏六腑,刺激的他紧蹙眉心的同时差点又呛咳出来。
真不愧是最烈性的烧刀子,这要常年不喜饮酒的赵靖差点喷出来。
那名属下看见王爷吞下一口酒后脸颊更加绯红起来,干净直爽的笑容顿时就出现在这个憨厚耿直的中年男子脸上:“王爷怕是喝不惯我们这些粗人爱喝的东西,但别看这烧刀子才两文钱一壶,可这大冷天里御寒提神,这种烈酒可是宝物。”
赵靖瞧着那干净直爽的笑容,心里也腾出一股豪迈之气,就着这中年男子的笑脸又扬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果然酒入腹中之后,身上的那股冷意还真的压下去不少。
“本王虽自幼不喜饮酒,可皇宫之中的玉酿美酒也是品尝过不少;但是,都不如今日这烧刀子喝的痛快人心。”
赵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引来周围一众属下的欢声大笑。
虽然他们这帮人在封地的时候就跟随着王爷,但是他们都知道,王爷这个人喜静,更是话少的厉害;像今日这样主仆一同行动这样的举动,那可是从未有过的;王爷向来待他们这些下属们都是极为和善的,但是这种和善中却又有一股矜贵的疏离感,让他们一直以来都只能高高的瞻仰着这个大周最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也会随着他们一起喝烧刀子,更没想到会跟他们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要他们这帮大老粗们能不在此刻激动,能不欢声大笑吗?
就在众人都围着赵靖嘻嘻哈哈的说着打趣儿的话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愧是赵靖身边行动能力最精悍的暗门子,刚才还嬉笑怒骂的一帮人在听见动静后,各个都像是换了张脸一样,皆是一脸戒备的望过去的同时将赵靖小心翼翼的护在保护圈中。
“扬子,没事!是老大他们回来了!”
先一步跑出去查探的人在瞧清楚那队奔过来的马队后忙扯着脖子冲着赵靖这个方向喊话。
那个被唤作扬子的男人原是刚才给赵靖递酒的男子,就看他此刻在听见这话后,立刻做出一个解除戒备的手势,瞬间,就看刚才还一脸肃杀之气的众人又恢复成往日的怒骂大闹之象。
看见这一幕,赵靖忽然很是羡慕起来;真是一帮真诚的性情中人啊!
那个被唤作老大的人正是吴越。
就看吴越带着四名兄弟骑着马飞奔而来,在快要靠近赵靖的时候一个个动作麻利的按着马背,几个利落的前翻就从马背上跳跃下来;跟着早已在此等候的人快步跑上前,牵起吴越几人刚骑过的马儿,拉到一旁去找干净的干草给这些马儿吃,以便能迅速补充体力。
吴越身后背着一把弯刀,虽说已经五十上下的人了,可依然精神抖擞,气质昂扬,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老态之举。
赵靖本是坐在大石头上歇息,看见吴越带着几个兄弟走上前,他跟着也站起来。
“属下参见王爷!”
“起来吧!”赵靖说着,就将手里的酒袋子扔到吴越的手中,潇洒率性的说道:“先喝口酒,暖和一下身子再汇报。”
吴越可是看着赵靖在宫里长大,这个先皇后遗留下来的皇子,那可是金贵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喜欢烧刀子?
看出吴越眼底的诧异,赵靖只是垂眸笑了笑。
吴越看主子这样,就大约猜出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想必主子和他的属下们发生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吴越是个很有血性潇洒的人,既然赵靖将酒壶扔给他,他自然也不会扭捏,拔掉壶塞子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后,擦着嘴角的酒渍后又将酒壶扔给身后跟着的几位手下,这才开口说道:“王爷尽管放心,我们已经一路做下标记,如果皇上派人来寻皇后娘娘,想必看见咱们留下的标记后会跟上来。”
赵靖一沉眸,道:“依照我对这个弟弟的了解,恐怕皇上不会派人跟来;而是自己亲自来找寻。”
吴越最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大才,知道不是万分有把握的事恐怕主子是不会说的,只是今日主子说的这句话,是不是有点悬了些。
“王爷,不管皇上多爱重皇后娘娘,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丢下江山政务,不辞辛苦的前来寻找皇后娘娘呢?”
赵靖轻笑:“这你就不懂了,这情到深处很多时候都会情不自禁;本王那日在万寿节上虽是简单的几个眼神,却大致已看出皇上的那些心思;但,恐怕我这四弟会在司马媚这个女人手里吃苦才是。”
吃苦?皇上吗?天下间谁敢给皇上吃苦啊?!
吴越越来越觉得自家主子说的话高深莫测了。
可在这时,吴越像是想到什么,忙又开口说道:“王爷,属下好似闯了点祸。”
赵靖听见这话,并不着急的问出口,只是沉默的看向吴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属下在京郊小院外,碰见了皇上的影卫,属下当时担心王爷的大事会被这名影卫耽误,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就与那名影卫打起来,中间……伤了那人!”
赵靖看着吴越那副‘不是我手重,而是我不小心’的模样,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照理来说,这影卫专属于天子管辖,谁敢砰影卫一下,就相当于跟天子正面交锋;只是没想到他的贴身大管家居然这么不靠谱,明明在宫里生活了数十年,却还跟四弟派来保护皇后的影卫干架?!
赵靖一时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叨他两句,可是又一想到吴越年纪大了,还不忘经常跟在他身边出生入死的,他也舍不得;既然自己的人舍不得责骂,那他就准备承受将来四弟知道真相后的埋怨吧。
看王爷不说话的望着自己,吴越直觉是自己真的有可能给主子招惹麻烦了,忙站直了身子,一副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的模样:“王爷放心,等属下保护王爷将皇后娘娘从那大夏人的手里救出来,属下就自己去皇上面前领罪去!”
“你们都是本王的人,你们惹出了祸就是本王惹出了祸;哪有关键时刻让属下出来担着主子靠后看着的道理?”说到这里,赵靖系紧了身上的长麾,叫来一名手下牵来他的马,冲着众人一挥手,大声说道:“记住!我们的目的很简单,第一,探清楚这帮大夏人将皇后掳走的真正目的,第二,务必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全!”
“是!”
听着那齐刷刷的声音,赵靖满意的在寒风中笑出声。
如果不是他跟踪虞子期,还不会发现原来皇后出了这种事;既然被他撞见,他就没道理不管,毕竟被掳走的人是他的弟妹!
*
陈叶青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就看见眼前一个一个的人影走动;隐约间似乎还听见婴孩嗫喏的轻吟声和刻意压低嗓音的男子说话声。
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陈叶青将手从长麾下拿出来,对着有人影的地方喊道:“赵礼……”
赵煜此刻正抱着一个浑身红彤彤的小婴儿,看着小家伙拧着眉心不高兴的挥舞着拳头的模样,心底深处一股股泛滥的感情让他忍不住低头对着皱巴巴的小家伙亲了又亲;直到那个昏睡的女子开口喊人,他这才舍得将目光从小家伙的身上移开,忙快步走到床板边,欣喜雀跃的拉住陈叶青伸出来的手:“王八……王八……你醒了吗?”
面对对自己如此熟悉的称呼,陈叶青头挂黑线;还以为是那个男人呢,没想到会是他?!
沉重的眼皮终于舍得睁开,眼前,是赵煜那张抹了各种各样消肿药粉的脸颊,可陈叶青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朝着他怀中看过去;就瞧见一个小小的花布包里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不停的挥舞着,明明才刚从老子肚皮里滚出来,没想到精神头却是这般大;不愧是赵礼的种子!
看陈叶青的目光落在自己怀中的小家伙身上,赵煜一脸的欢喜:“王八,是个很漂亮的小公主;杜太医说孩子很健康,你也没事。”
杜太医?对啊!在他昏迷之前他好像看见夏凤轻的手下揪着一个白团团的东西从外面进来,那团东西似乎是被吓坏了,紧闭着眼睛一副哆嗦的模样;可就算是这样,陈叶青还是清楚的看见着团东西是他的小白猫啊!
想到小白猫,陈叶青就差点泪奔了!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他,想他受了这么大的罪,本以为命悬一线不可能生还,甚至还任由夏凤轻那个大变态撩起他的裙子看了又看,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部都看完了之后才将小白猫送到他面前;天知道他在看见杜离被揪进来的那一刻他多想就这样双腿一蹬直接过了奈何桥算了;变成个伪娘们以前被赵礼捏圆搓扁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另一个男人看光了一切?
他敢打保证,夏凤轻那个大变态一定连他的子宫颈的形状都看出来了吧!啊哇――如果老天真有报应,就报应夏凤轻这个动不动就撩人裙子的混球也长出一个子宫颈吧!
看出陈叶青的情绪有些飘忽,赵煜笑着将孩子放到简易的床板上,甚至还贴心的将盖在陈叶青身上的长麾拉了拉盖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家伙身上,似是生怕小家伙冻坏了一样。
“王八!本王第一次对你产生了敬佩之情。”赵煜瞧着陈叶青虚弱的脸颊,幽幽慢慢的说道。
陈叶青转脸看了眼他的豆芽菜,红楚楚的一团肉,还皱巴巴的,真是很难想象赵煜那家伙怎么会说她长得漂亮?分明就是个丑八怪嘛!
陈叶青十分嫌弃的别过头不去看豆芽菜,却是翻着眼看赵煜:“你佩服我做什么?”
“王八你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能生出一个这么大的东西;难道这还不够让人敬佩的吗?”
听这傻小子的傻话,陈叶青很是无力,忽然产生了一股邪恶感,就看这刚生产完的孕夫一脸虚弱的看向站在身旁器宇轩昂的小叔子,本来还有些眯瞪的眼睛里此刻散发着名为‘猥琐’的光芒,盯盯的瞅着赵煜瞧:“煜王殿下,本宫生的东西跟你的东西比起来,谁的比较大?”
天地良心,陈叶青忽然问出的这个问题纯属逗玩这小子,也许是他现在终于卸货了,没了那大得吓人的肚皮他连雌性荷尔蒙都开始不再分泌;于是乎,内心深处属于爷们的那点雄性荷尔蒙终于开始彪悍了;至于这彪悍的后果嘛,就是拉着他名义上的小叔子讨论一些荤段子!
不要想象我们纯情的煜王殿下,这小子虽然还未娶妻是个光头和尚,可该懂的生理知识还是知道不少的;所以就看见这小子在先是一怔之后,接着顿时面红耳赤,一双羞涩的眼睛里蔓延着名为缠绵旖旎的光泽,惊的陈叶青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至于么他?不就是给他说了句荤话勾起了他的羞涩之心嘛;这小子用得着一副差点被陈叶青弄怀孕的靡靡之色吗?
瞧赵煜这样,陈叶青赶紧收起那股逗弄他的心思,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再害羞了;王爷你的纯情已经成功的让老子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要脸的程度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知道你的宝贝没我的豆芽菜大行了吧!”
“你咋知道?”
瞧着赵煜那副疑惑的模样,陈叶青成功的败了!他可真够犯贱的,没事调戏这傻逼孙子做什么?
说话间,就看见杜离猫着腰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从外面扑扑腾腾的小跑进来,在看见陈叶青醒了之后,先是一喜,接着就快步上前对着陈叶青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小臣恭喜皇后娘娘喜得公主,娘娘千岁,小公主福寿绵长。”
呦!这小嘴巴甜的,要不是陈叶青现在身子不便,恐怕真会拉一拉小白猫细细的手指捏上两下玩玩才满意。
赵煜瞧着杜离进来,一改刚才的窘迫,忙伸手接过杜离手中的白瓷碗,就着汤勺搅了搅之后,便坐在床板边扶起陈叶青,道:“这里荒郊野外根本没什么好东西,马车里都是些干粮根本算不得营养;但好在刚才夏凤轻的手下出去寻到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山鸡,抓来了炖成汤到还能勉强入口;来,喝一口暖暖胃。”
说话间,赵煜就舀了一汤勺的鸡汤对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才送到陈叶青的嘴边。
陈叶青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就着赵煜的手一口一口的喝鸡汤;转眼在看向已经站起身猫着腰不说话的小白猫时,想了片刻后这才开始问道:“你怎么会被他们抓来?”
杜离被问题这个问题,顿时就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其实,他是很无辜的好不好?!
因为他在太医院里只是负责管理医书医册之类的琐事,所以便要时不时的在民间走一走,搜集一些流落在普通百姓之家的绝本孤本医书之类的;几天前他听说城东有一户种菜的人家有一本孤本医书,书中记载的关于治病之方乃是太医院缺失之处;本着不让好的医术从此埋没的态度,他向师傅告了假,骑着一头小毛驴来到城东寻找;只是没想到他刚到城东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抓住,接着那人就问他哪里有大夫?
瞧着那男子急慌慌的模样,杜离以为是他家中出了重病患;出于治病救人的职责,杜离大度的忽略掉男子对他的不客气,抱拳躬了躬身后就告诉这位着急的男子自己就是个大夫;接着,他就看见男子一副终于逮到兔子的惊喜表情一把就将他甩到马背上,然后两个人就打马出城,急急忙忙的出现在这里。
一路上,杜离内心深处纠结坏了;他一心认为这男人是被家中病人的病情刺激的乱了方寸这才跑的如此匆忙粗暴,他的五脏六腑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差点都移了位置;只是让杜离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男子着急的病人居然会是皇后娘娘?更让杜离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居然在这种地方产下了小公主?!
想到这里,杜离又委委屈屈的垂下头;他很担心他的小毛驴,先才他被男子抓来时小毛驴被他们抛下了,不知道小毛驴会不会被人偷偷牵走?那头小毛驴可是他花了半个月的饷银刚买回来的啊!他胆子小,不敢骑马只敢骑驴,小毛驴可是他的第一头坐骑啊!
陈叶青瞧着杜离一副有苦说不出,又想落泪的模样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小白猫也经历了一场惊醒动魄的人口拐卖案啊!
夏凤轻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陈叶青正在喝鸡汤的模样,想到这个磨人的女人先才经历的生死一线,不免有几分同情;可同情归同情,在现实面前根本不能作数。
所以,当夏凤轻告诉陈叶青,把这碗鸡汤喝完就必须赶路的时候,陈叶青悲愤了:“夏凤轻,老子知道你一心想着把老子交给你表哥完事,可你也不能把老子当牲口看待吧;你好歹让老子坐上两天月子再离开行不行?”
听皇后娘娘这么说,身为大夫的杜离也忙站出来附和道:“七皇子殿下,娘娘刚刚生产完身子虚,这个时候急忙赶路恐怕会出现今后难以痊愈的病症,还是休息两天再赶路吧!”
夏凤轻听见这话,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个看上去瘦瘦小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大夫身上:“你不是大夫吗?听说还是个御医,既然是御医那就应该有些看家本事才对;本殿下急着赶路不能有片刻的耽误,皇后的身体就一路随你照顾了;至于她今后会不会留下顽症也是看你的本事,跟本殿下无关。”
说完,夏凤轻就给杜离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眼神,瞥了瞥眼皮就直接大步离开。
“……”杜离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太无耻了!
陈叶青已经被夏凤轻的无耻劲儿刺激的快要麻木,想到先才在路上,如果不是他真的疼得要死要活,恐怕那混球真的会做出让他在马车上产崽的举动;现在又让刚刚生产完的他立刻赶路?太符合夏坏坏的不要脸特征了。
*
一行人收拾完毕后,陈叶青就由赵煜将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似的送进马车里;如今他们坐的马车又被夏凤轻换了一辆,好像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专门差人去京郊附近的一处庄园内买来的。
厚实的隔风帘子将外面的寒风冷雪都彻底阻隔了,相对宽大的车厢中居然放着一个火盆,铺的还算厚实的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甚至还有一个暖手用的汤婆子。
瞧见这辆马车,陈叶青不免多看了夏凤轻几眼;不要脸的臭小子也会关心人?!
夏凤轻注意到陈叶青那古怪的眼神,潇洒的一拨拉胸口的长发,慢慢悠悠的说道:“别把本殿下想的那么十恶不赦,该给你的待遇自然是一样也不会差;但是皇后娘娘,路上你要是敢使什么坏点子,本殿下可是有法子让你记忆深刻。”
陈叶青知道夏凤轻这是怕他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又赶路,生怕他在路上夭折之类的无法给凌洛天交代,这才给他安排了这些;至于他最后的那句话……陈叶青忌惮的看了眼被赵煜抱在怀中的豆芽菜,不免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一行人就这样又上路了。
马车里,三人行如今变成了五人行,在有陈叶青、夏坏坏和赵煜的同时,还加了一只小白猫和小红肉虫子。
陈叶青看着被赵煜抱在怀中的肉虫子,实在是很难相信自己怀胎十月,又经过了一段艰辛痛苦的生产历程,历经生死、跨过艰难,最后没生一个漂亮的小子也就罢了,居然生了一只又软又娇气的肉虫子,而且这只肉虫子还长的太磕碜,皱巴巴、红嘟嘟,还总是嗷嗷嗷的乱叫。
看见这只肉虫子,陈叶青都开始怀疑当初在西巡的路上,究竟是不是赵礼给他播撒的种子;照理来说,赵礼那模样可是相当不错的,瞧瞧赵澈小朋友那白玉无瑕的小模样,他怎么都不该生出这样一只大肉虫才对啊。
陈叶青坐在马车里越想越纠结,越想越不是味儿,甚至将自己生出肉虫子的责任归结到了徐思老头儿的身上;要知道母亲在怀孕的期间不是有看见漂亮的东西就能生出漂亮的小孩儿来的说法吗?记得当初他刚刚怀孕不久,赵礼就将徐思订成专属于他的太医;徐思老头儿年纪一大把,成天看见赵礼就打摆子,下巴上的一缕山羊胡须总是有些不论不类的翘着;莫不是他每天都面对徐思老头儿,间接地刺激了他的豆芽菜的长相?!
想到这里,陈叶青不免悲伤地叹息,如果将来赵礼看见他们的孩子是条肉虫子,不知道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间帝王会是什么表情?不会真的怀疑他红杏出墙,背后偷汉子吧!
就在陈叶青为豆芽菜的磕碜劲儿堵心的时候,赵煜却是一脸欢喜满足的抱着豆芽菜轻声的哄,甚至还一边哄着一边嚷嚷着‘真可爱’、‘真漂亮’之类的词语。
对于赵煜的欣赏眼光,陈叶青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甚至怀疑这小子的眼珠子难道是真的被他的羊水给糊住了吗?这只肉虫子哪里可爱漂亮了?
很显然,在对肉虫子外貌不满的质疑中,夏凤轻是和陈叶青站一条队伍的。
就看坐在对面的夏凤轻在听见赵煜心肝宝贝似的抱着豆芽菜又是亲又是夸的模样时,摇晃着折扇终于忍不下来了:“煜王爷,本殿下如果不是瞎了眼的话,这个孩子真心长的其丑无比;很像一只猴子!”
天地良心,在夏凤轻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在陈叶青的内心深处刚刚对他千辛万苦剩下来的肉虫子进行了一遍惨无人道的抨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听见夏凤轻说他的肉虫子长得不好看,甚至还说他的肉虫子像一只猴子的时候,陈叶青的内心小宇宙有些悲愤了!
虽然,他知道夏凤轻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就是不乐意听。
于是,就看在陈叶青刚要转头质问夏凤轻的时候,抱着肉虫子赵煜却抢在了前头,直接就对夏凤轻怒斥道:“七皇子,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你真的是瞎了;没看见小公主长的很可爱吗?你没发现她的眼睛,她的鼻子都像极了我皇兄吗?”
听见赵煜这样问,陈叶青倒是先愣了愣;还别说,他还真没发现这个孩子哪里长得像赵礼的,这分明就是跟赵礼的长相差别到了他姥姥家!
夏凤轻看着赵煜那一脸悲愤的模样,很是无言:“煜王爷,本殿下还真没看出这个孩子有多像宣武帝;不过,看你这么稀罕的模样,莫不是这个孩子……和你很像?”说完这句挤兑人的话之后,夏凤轻居然还心情极好的又摇晃了几下扇子,那眼神里的暧昧和不言而喻,一下就刺激了一直沉默的陈叶青。
我去他舅舅家的!这家伙说这句话是哪国意思?这孙子是把老子当成死人了是不是?
于是就看陈叶青一拍大腿,怒了:“夏凤轻,你哪只眼见看出老子千辛万苦生出来的豆芽菜和赵煜长的像了?赵煜先前被打成猪头的样子都比豆芽菜漂亮几分好不好?……”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豆芽菜突然嗷的一声哭了!
赵煜也顾不得更正陈叶青怒极攻心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忙轻轻地拍着襁褓一声一声的哄这条被‘亲娘’如此嫌弃的红肉虫子。
可陈叶青这个当‘亲娘’的,连赵煜这个当叔的都不如,直接无视自己的女儿哭嚎,转身又开始指责夏凤轻这个满嘴跑车轱辘的家伙:“你刚才说豆芽菜长的像赵煜,不就是变相污蔑老子背着赵礼偷他弟弟嘛,有你这么不靠谱的混蛋吗?老子聪明一世就算是偷人也不会偷窝边草好不好?你丫说那话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知道吗?再说了,你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就不怕赵礼听见了吗?就算赵礼无法亲耳听见,难道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人传出去吗?赵礼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你这家伙说成长的像他弟,你就不怕他的变态劲儿上来,让你生个公主长的像他啊?!”
夏凤轻知道陈叶青的嘴皮子功夫了得,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的无耻劲儿更是厉害。
一时间被陈叶青说的哑口无言,很是无辜,在场之人谁看见那襁褓里的红东西不轻轻皱一下眉心,就连这批跟在他身边的手下们都在底下悄悄地议论,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大家快来瞧啊快来看啊,大周的皇后九死一生终于生了,只可惜啊,瞧那孩子的相貌好像不是大周皇帝的种啊!
这样的大实话夏凤轻不敢重复给司马媚,生怕这个刚经历生死的女人一个刺激,直接血崩了。
看着马车里的三位主子因为小公主的相貌相互敌视的微妙情况,杜离觉得,他身为一个很有操守的职业大夫有必要站出来匡扶正义,告诉这帮金光闪闪的傻逼主子,你们都进入了一个误区。
所以,本着教育笨蛋的职责,小白猫第一次有了大胆的举动:“那个……”
同时间!
三个人齐刷刷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小白猫望过去!
杜离吓得一缩脖子!
偷偷地提溜着一对圆鼓鼓的眼珠子看这三个缺乏常识的主子。
“小公主现在长得不好看只是因为长时间在羊水中的问题,等过上两三天就会漂亮了;到时候眼睛也会睁开,皮肤也会变得白皙,不会像现在这样又红又皱的。”小白猫一说完,就忙又低下头装透明人。
陈叶青眼神高深莫测的看了眼杜离,对于自己的贴身御医,他还是很信得过小白猫的话的;两三天吗?两三天以后这小妞儿就长能的跟赵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同样是个面瘫吗?想到这里,陈叶青的后脊梁骨又是一软,他宁可生一个像赵澈小屁孩那样的色中饿鬼,也不愿意生一个面瘫小妞儿啊!
赵煜则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听完了杜离的话,反正对他来说,不管小公主长的美与丑,只要是司马媚生的,他都喜欢;是不是呀小宝贝?赵煜这样想着的同时又忍不住低头在小家伙紧闭的眼皮上轻轻地落下一个爱意满满地吻。
至于夏凤轻倒是很嗤之以鼻的模样,就看他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打量坐在他身边的小子;生的唇红齿白的,倒像个娘们似地;甚至连说话时的模样也是磨磨唧唧、细声细语的,真不知道司马媚这个变态女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变态货色,想到这里,夏凤轻又是忍不住的一声冷哼。
可这声冷哼落在陈叶青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他以为这小子还在嫌弃他闺女丑;顿时,本来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的陈叶青又怒了,“夏凤轻,你找茬是不是?”
这次,夏凤轻很无辜:“你又怎么了?产后忧郁症啊!”
陈叶青觉得自己没得产后忧郁症,倒是快被这小子折磨出产后敏感症了:“你刚才冷哼做什么?难不成是嫌弃我闺女长的丑啊?行,你小子等着,等将来我闺女长大了专门勾引你儿子,让你儿子当我大周的上门女婿。”
按理来说,夏凤轻真心不想跟一个刚生产完又敏感暴躁的女人一般见识,可是当他听见这女人居然说出这样有损他大夏国威的话,跟着也不乐意了:“哎呦喂?司马媚,你还长本事了是不是?等孩子长大了,谁勾引谁还不一定呢!”
陈叶青一听这话,顿时就对夏凤轻这种自负的行为很是嗤之以鼻;豆芽菜绝对是赵礼的种子,优良的种子播撒在他这亩肥沃的土地上,将来长大了就算不是倾国倾城般的人物,那也是国色天香般的容颜啊;瞧瞧赵礼那俊的跟整过容似的模样,再看看赵澈那小屁孩娇糯般的身姿,豆芽菜终有一天会扬眉吐气的;他就不信,他有这么漂亮的一丫头,会勾搭不上夏凤轻那歪瓜儿子。
夏凤轻也是对陈叶青这副自信过头的姿态很是不屑一顾,人家都说相由心生,司马媚这个贪生怕死、混蛋不要脸的女人生出来的闺女,就算不是歪瓜裂枣那也是跟个葫芦瓢似的臭蛋;他就不相信了,他儿子的眼珠子会跟赵礼的一样瞎,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她司马媚生出来的破瓢。
就在这俩主子又开始斗起来的时候,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压迫环境的小白猫又有些扛不住了;皇后娘娘想必是爱女心切这才如此敏感大夏皇子的一举一动;想来着大夏皇子也真是不厚道,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当娘的喜欢别人对自己生的孩子指指点点的;就说这男人不了解女人家的心思吧。
本着劝和不劝离,偃旗息鼓的态度,杜离又一次站出来了,小白猫睁着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怯怯糯糯的看了眼身旁坐着的一身王八气质的大夏七皇子,又看了看一副被气坏了的皇后娘娘,声音弱弱的又开口道:“娘娘,您莫生气,这刚生产完的女人可见不得一点气的,要不然会留下病根,将来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的……”
说到这里,小白猫又压低了那本来就很小的声音,颤颤的说道:“其实两位主子都不必如此较真儿赌气,小公主得天独厚,将来一定会貌若天仙,至于七皇子的儿子……娘娘,您想必忘了吧,皇子还没成亲呢,没成亲哪里来的孩子?连私生子都没有;再说了,谁也不敢保证七皇子一娶妻就能立刻生出儿子,万一第一胎是个女儿,第二胎还是个女儿……三胎、四胎都是女儿……最后一窝女儿……”
“够了!你闭嘴!”夏凤轻立刻怒了!
陈叶青却是立马笑了:“哈哈――!一窝女儿――!一窝女儿啊――!说得好!说得好!哈哈――”
杜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最看不得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吵架生气,只是没想到,他本来是本着大家一团和气的初衷来劝架的,只是没想到到最后,马车里的怒火越烧越严重,七皇子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刮了他,皇后娘娘看他的眼神却是又温柔又慈爱!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说了实话吗?他不该抱着和平的心态站出来劝架吗?――他、他、他惹了主子们生气了吗?――
杜离从来没这样被人大声的吼过,吓得缩着脖子,整个人都团成了一个小团团,期期艾艾、委委屈屈的小声抽泣。他错了,他不应该劝架的,他惹了七皇子生气了,他惹祸了!
夏凤轻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人气成了这样;一窝女儿?亏着家伙说的出来!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说的就是这种人,表面上无害软蛋的样子,其实内心最黑暗;这小子是陈叶青买通来气死他的吧,他俩是要联合起来将他羞辱死吗?
夏凤轻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无法忍受;捏着折扇的手死死地攥着,骨节都憋成了青白之色,咬牙切齿的怒瞪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人:“你成心是要气死本殿下是不是?第一胎是个女儿,第二胎也是个女儿……?这种丧心病狂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是大夫吗?你是御医吗?你他妈是侩子手吧你!”
小白猫被夏凤轻的咆哮吓得瑟缩着脖子,眼泪长长的流出来,抽期间,委屈的抬起怯怯的眼睛看着双眼冒着怒火的夏凤轻:“七、七、七皇子殿下息怒,您不喜欢女儿,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是一窝儿子!”
“哈哈――哈哈――”陈叶青已经笑的快要抽搐过去了,他真心觉得他的小白猫就是老天爷赏给他惩罚夏凤轻的,明明是个那个纤弱的人,动动手指头都能摁死的人,他却能将臭屁自大的夏凤轻气的直跳脚,简直就是奇人啊。
耳边,是司马媚那个丑女人毫无形象的大笑之声,夏凤轻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名义上是御医实际上却是侩子手的小东西气死了!
一窝女儿变成了一窝儿子?!啊――他真想杀了他!杀了他!
夏凤轻的脸色已经黑的能跟铁锅底相比了:“你当本殿下是猪啊,一窝一窝的产崽啊?”
小白猫哭的已经在打哭隔了,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殿下,就算是猪……猪产崽,那也是有公有母,您放心,您将来的孩子……一定……一定有男有女!”
得!这说来说去还是拿夏凤轻和猪比较了!
夏凤轻已经觉得丧心病狂的不是这名御医了,而是他自己;就看他一把揪住小白猫的后领子,看着那哭的俩眼皮子又红又肿的可怜人儿,杀气腾腾的对着陈叶青说道:“别拦着我,本殿下要活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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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说过,小白猫是有戏份的
只是没想到,戏份用到了这里;专门用来折磨臭屁自大没人性的夏凤轻!
嗷嗷嗷――小白猫牛起来!
小白猫曰:瞄!小臣只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御医!最爱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