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来后宫的皇上昨夜驾临芙蓉宫,与皇后娘娘一夜缱绻之后食髓知味,居然留恋温柔乡,甚至还轰走了前来叫起的贝公公,一口一句今日罢朝;贝公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飞跑着两条小细腿为了自家操心任性的主子来到等候皇上上朝的朝臣们面前,刚把皇上的决定说出来,就挨了兵部尚书一脚,疼的贝公公一边抹眼泪一边揉屁股,硬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不敢对两朝元老的兵部尚书说一句委屈。
跟兵部尚书的一脚比起来,户部尚书更是要人命;直接撸了袖子就要往芙蓉宫冲,口口声声嚷嚷着大周的三百年江山社稷云云,就差将当今皇上比作先帝,将当今的皇后娘娘念叨成萧如月那个老妖妇了。
可就在兵部尚书还没蹦跶起来,贝公公就可怜兮兮的蹭到了户部尚书跟前,压低嗓音在户部尚书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本来还怒火中烧的户部尚书立刻蔫了,再也不敢往外蹦跶一个字。
听说,当时连贝公公都被户部尚书的这股怂样惊住了,刚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凑到户部尚书跟前,好好的观察一番这个发怂的小老头儿时,小老头儿忽然怒火西迁,学着兵部尚书那样儿,照着小贝子的另一瓣屁股就又是一脚,听着小贝子哎呦哎呦的叫唤声,户部尚书还碎碎念着:“你主子老子欺负不了,你这小奴才老子还是能欺负两下的。”
小贝子望着明显将至当成出气筒的两个老大人,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辞职的想法;本以为当了天底下最牛逼男人的小跟班,自己也能鸡犬升天了;没错,他是鸡犬升天了,身为天子身边的贴身小跟班,不知有多少人在看见他时都要喊一声‘贝爷爷’;自己虽然没了生儿子的家伙,可自己认的孙子都能绕着内宫排上好几圈了;这要小贝子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无比的骄傲。
但是,想要当‘贝爷爷’可是要有所牺牲的,比如说就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罢朝,前朝的那帮老臣就能翻天,可就算是翻天又怎样?身为皇上身边的死忠小跟班,他除了替皇上出面灭火哪里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看来以后不仅看见兵部尚书他要绕着走路,就算是在私底下看见户部尚书,他也必须要绕着走路咯!
嘤嘤嘤!皇上啊!我的那个天子啊!向来对房事清冷寡淡的您,咋就学着先帝的样儿,为了皇后娘娘玩起了罢朝这样昏君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啊。
跟小贝子流着宽面条的眼泪相比,此刻芙蓉宫的内殿里依然是一副活色生香、缱绻缠绵的场景。
陈叶青还是第一次觉得,其实躺在下面也挺好的;最起码,累的又不是他,只要眯着眼睛享受就好。
想是察觉到了他偷懒的想法,伏在他身上的赵礼忽然狠力了那么几下,低头噙着陈叶青柔嫩的嘴唇就是一通蹂躏噬咬,一边咬着还一边发狠着呢喃:“要你不专心,要你不专心……”
虽然嘴唇上酥酥麻麻的疼痛让陈叶青有些不舒服,可是看着赵礼又是发情又是宠溺的对待自己,陈叶青的心里就美美的;伸出细白柔滑的手臂捧住了赵礼布着微汗的脸颊,陈叶青嗤嗤的笑:“皇上,真的不去上朝吗?会不会不太好?”
要知道,赵礼可是力争当明君的人,要相当明君,这第一条明文规定就是必须日日早朝才可以。
赵礼满意的发泄完之后,这才喘着粗气的趴在陈叶青的身上,然后腰上一带劲儿,轻轻一个翻身就将本是压在他身下的陈叶青抱到了他的身上,任由怀中这软绵绵的小人儿趴在自己的胸口,这才开口道:“朕昔日是严格要求自己必须日日早朝,但是朕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春宵苦短、美人在前,偶尔荒唐一下这才是人之常情;以前朕活的太过压抑刻板,如今朕要好好的跟着朕的皇后认认真真的过日子。”
说到这里,赵礼就压住陈叶青的后脑勺,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女人凑到自己面前,然后一嘟嘴,两人刚才分开不久的嘴唇又黏在了一起。
跟以前那个凡是都对自己保留三分的赵礼比起来,陈叶青当真是喜欢现在的赵礼更多一些;看来真如赵礼所讲,他们是该好好的感谢一凡凌洛辰,如果没他整出来的这些幺蛾子,他们彼此之间怕是还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两个人依然不冷不热着。
候在内殿外面的黄梨和碧莹已经来过三趟了,两个人每次来都小心翼翼的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如今这天都大亮了,就算是平常这个时候,爱睡懒觉的皇后娘娘都爬起来了,可是今日这情况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要人不敢随意相信。
碧莹拿胳膊肘撞了撞黄梨,催他:“你试试看,叫几声。”
黄梨给了碧莹一个白眼:“要叫你叫,我才不叫呢!”听这屋子里的动静,怕是两个人都还睡着呢,这个时候叫人,一个叫不好可是会丢脑袋的;他辛辛苦苦的混上和芙蓉宫大太监的位置容易吗?
碧莹鄙视的瞪了眼黄梨那副贪生怕死的怂样,嘟囔着:“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这两位主子可真是的;小厨房的早膳都来来回回热了好几轮了,厨娘说再热一次,这饭都不好吃了。”
黄梨一听这话,偷噎着笑道:“饭不好吃又怎样,只要皇上觉得咱们娘娘好吃就行。”
碧莹虽然至今还未嫁人,可是在这皇宫里,该懂的,不该懂的几乎全都知道了;如今听见黄梨的这句话,又看了看他那副猥琐的样子,碧莹瞬间恍然大悟,刚扬起手想要给黄梨来一拳头,教训他竟敢背后说叨两位主子;这时,内殿里总算是有了动静,就听见皇上扯着刚睡醒的慵懒嗓音喊了句:“来人!”
守在门口还拌嘴的两个小奴才立刻来了精神,碧莹和黄梨齐齐站定,又齐齐的应了声:“奴才在!”
只穿着一件贴身薄衫的陈叶青依然浑身瘫软的趴在凤榻上不动,赵礼倒像是个吃饱喝足的常胜大将;在随着殿门打开的同时,他慢悠悠的扶着膝盖站起来,觑了眼端着清水、漱口水依次进来的宫侍,这才对着走进来的碧莹问道:“小贝子呢?”
听见这个问题,不止是碧莹和黄梨,就连端着洗漱用具的宫侍们都忍不住面露轻笑打趣儿的模样。
瞧见大伙儿都这样,陈叶青倒是来了兴致:“你们这是怎么了?一提小贝子这么开心?那狗腿子给你们包荷包了?”
碧莹实在是忍不住,干脆开口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个时间怕是贝公公还在太医院呢。”
“太医院?生病了?”说着,陈叶青看了眼赵礼,瞧着赵礼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又是纳闷了几分。
黄梨接嘴道:“是病了,但是不严重;想必两位老大人踢贝公公屁股的时候还是存了些力道的,要不然贝公公那样瘦弱的小身板,怕是要爬到太医院才是。”
这下,就算是蠢材也明白了二三。
陈叶青嗔怪的瞪了眼跟着大家一起偷笑的赵礼,没好气道:“你自己荒唐也就罢了,连累的小贝子在后面跟着受苦?前段时间我听说他的脑袋被人敲了,晕乎了好几天,吃了好几天的中药才好过来;如今又被那些老家伙们当成出气筒乱踹,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
赵礼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好啊,就算是听着陈叶青的念叨,这满眼满心的欢快之色几乎是遮也遮不住;就看赵礼来到窗边,一把就捞起瘫软着不肯动的陈叶青,凑到了美人的耳边就是轻声一句低语:“朕只要心疼皇后一人就够了。”说到这里,赵礼还使坏的在陈叶青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那力道控制的,又是让陈叶青打心底里颤起了一阵酥麻。
瞧着怀中美人醉红的脸颊,赵礼脸上的笑色更重了几分:“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朕回头赏几个好玩意给小贝子也就打发了。”
赵礼还是忍着没告诉陈叶青,其实不光小贝子上次在假山被凌洛辰给敲了脑袋,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凌洛辰在逃跑的时候又敲了小贝子的脑袋;要不然那小奴才怎么会在今天喊他的时候,那般有声无力、轻吟绵绵的。
等宫里上下的人好不容易伺候好了赵礼,候在外面的小豆子传话,说是裴毅来了。
满朝的文武大臣赵礼可以不见,裴毅他却是必须要见的。
所以,在交代了陈叶青几声之后,又答应了自己会在中午回来陪他一起用午膳,赵礼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瞧着皇上离开时那股不舍得样子,碧莹这家伙就跟闻见血气的蚊子似的,一下就扎到了陈叶青面前,一脸的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欣慰喜色,满怀激动的说道:“娘娘,您终于开窍了!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啊!”
陈叶青瞧着外头的日头也不小了,知道再这样窝下去身体会更加懒,这才慢慢的撑着手臂坐起来,对着碧莹那双眼冒泡的模样就赏了一个爆栗,没好气道:“是啊!列祖列宗保佑,本宫自己的终身幸福有着落了,马上就要折腾你了。”
碧莹一听这话,立刻哭丧着脸:“娘娘,不要啊!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永远待在娘娘的身边伺候您。”
“行了行了,现在说得好听,等你将来遇见喜欢的人,看你再怎么说。”说话间,陈叶青就从凤蹋上走下来,刚来到梳妆台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开口问:“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碧莹手中拿着牛角梳犹豫的看了眼站在一侧安静等候差遣的黄梨,挣扎着不知道要不要说;至于黄梨倒是比碧莹多了一个心眼,按理来说皇后现在才起来,连内殿的殿门还没跨出去,她怎么就知道昨夜外面发生了大事了呢?
瞧着身后那俩小奴才相互打眼色的模样,陈叶青捻起胸前的一缕长发轻轻地饶了两个圈,用一切尽在掌握之间的语气说道:“你俩就别再眨眼睛了,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碧莹知道这是瞒不住的意思,犹豫两下后,终于开口:“娘娘,昨夜听说宫里,乱了。”
“乱了?怎么个乱法?”
碧莹后怕的吞咽了两口口水,道:“听今天早上当值的禁卫军兄弟说,是江湖毛贼想要偷取宫中财物,被禁卫军发现就地格杀;就发生在咱们宫前不远处,想着就晦气;好在黄梨领着咱们宫里的人又去将案发现场打扫了一遍,还撒了咸盐,祛除邪气。”
看来,赵礼已经找秦战下了命令,没将真正的事情说出去,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宫内和朝上的人。
不过,皇帝被掉包的这件事的确是不能随便传扬的;赵礼的名誉是一回事,这段时间经由凌洛辰处理的朝政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两点随便拉出来一条都够要人受的了,与其将这件事讲出来闹得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四起,还不如按压下来,权当自己吃闷亏算了。
而且,根据如今这般情况看来,赵礼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是江湖毛贼这样的理由搪塞众人。
既然赵礼都已经将能处理的事情都依次解决,陈叶青自己道是也乐的自在轻松。
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碧莹拿着牛角梳将自己往精致漂亮的打扮,只是,在碧莹刚把一个梅花琉璃簪别在他的发髻上,外面就有宫侍进来,说是赵煜来了。
嘿!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先是裴毅找来,将赵礼从他宫里吸引走;接着又是赵煜这个傻蛋出现,这两个人不要出现的太巧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同居了呢。
陈叶青揉了揉有些空置的肚皮,看了眼那名宫侍就吩咐道:“将王爷请到偏厅里,然后再给小厨房的人讲一声,本宫饿了,上膳。”
宫侍应了一声后,就忙不迭是的下去办事。
陈叶青也就势扶着碧莹的手臂站起来,一步一娉婷的朝着偏殿走去。
*
赵煜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偏殿的时候,陈叶青正好刚端起一碗煮的软糯糯的小米粥吃的香甜;瞧这一大早就着急上火的男人,笑着说道:“有野狗在后面追你吗?跑的这么狼狈,还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
说完,陈叶青就给碧莹打了个眼色,碧莹立刻着人下去重新又拿上来一副新的碗筷放到陈叶青的对面。
赵煜倒是不急着吃东西,而是快步走上来,在确定眼前这女人当真是完整无缺的坐在面前时,这才长舒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陈叶青看了眼赵煜,有些担心这小子嘴上不把门乱说一通,这样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赵礼精心张罗的苦心?
“碧莹,你带着黄梨还有其他人都先下去吧,留个人在门口候着就行。”
碧莹知道这是自家主子要和煜王爷说小秘密,也不做他想,领着人就退了下去。
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陈叶青毫不犹豫的抽出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敲到赵煜那光洁细白的额头上,听的他嗷的一声抱头痛哼哼,这才解气的说道:“你乱嚷嚷什么呀?身为后宫之主,老子会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什么事了?”
赵煜抱着被敲疼的额头,白了一眼陈叶青:“就你?后宫之主?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王八。”说到这里,赵煜还揉了揉发疼的伤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要不是有大哥出手相救,你早就挂了你!”
陈叶青听到这话,倒是一愣;赵礼昨夜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摊牌了,可他怎么没跟他说这件事?大哥出手相救?是靖王吗?
想到这里,陈叶青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件事靖王也知道了?
看着陈叶青那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赵煜嗤笑了一声:“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皇兄在他面前都乖乖的,凌洛辰那个废物敢在大哥面前耍大刀,大哥肯动手欺负他,也算是看得起他。”
这下,陈叶青算是彻底明白了;感情这老赵家的众位兄弟中,埋伏的最深的人不是每天装疯卖傻的赵煜,也不是霸气侧漏的赵礼,而是永远都如沐春风的赵靖啊。
真不愧是正宫所出,正统的皇室血亲;脑回沟的构造都跟正常人的不同。
这下,陈叶青算是彻底蔫了,也不敢再赵煜面前乱嘚瑟。
瞧着陈叶青不敢再拿筷子乱敲自己,只顾着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的喝小米粥,赵煜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下知道什么叫恐怖了吧,昨天夜里刀光剑影、机关重重,外面都翻天了,京城里,靖王府、柱国公府、秦府、甚至连贾府都是彻夜通明,只有咱们的皇后娘娘睡的安安稳稳,幸福无比啊!”
“你不挤兑我你会死啊。”陈叶青没好气的对着赵煜低吼:“我咋知道昨天晚上会那么闹腾,赵礼也没跟我说靖王也插手了这件事。”
“还好大哥插手了,要不然皇兄也不会这么利索的回来。”说到这里,赵煜就拿起眼前的筷子抄了一口面前菜盘子里的一块香菇丢进嘴里,美滋滋的嚼了几口后,才老神在在的说道:“凌洛辰也真够本事的,易容换面这样的本事他都亲自用上了;还有裴毅,那小子完全就是闷声打大雷,私底下和大哥串通好,又从九城兵马司那里以私人名义借来了出城用的令牌,这才在没有惊动城防的情况下将皇兄接回来,给老九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九?是诚王吗?”陈叶青又一次惊讶了。
赵煜毫不客气的端起手边的小米粥,呼呼噜噜的猛吃了几口,才嘴里含着饭一边吃着一边说:“对,就是赵诚那小子,嗳,王八,你说老九是不是傻逼了?皇兄那么看重他,他咋就跟凌洛辰那孙子合作起来,要置皇兄与死地呢?”
看着胃口大开的赵煜,此刻陈叶青自己却没胃口了。
真是让人想不到,跟凌洛辰真正里应外合的人居然会是一项忠厚老实的诚王?想想当初在涂虎城外和诚王的匆匆一次见面,那样一个清秀和气的小伙子满脸笑容的对着他喊‘皇嫂’,还有诚王妃常幼蓉,也是那样和气端静的一个女子,他们怎么会……
“赵礼会杀诚王吗?”
赵煜停了下筷子,看向陈叶青:“掉包当朝天子,与他国谋逆篡谋我朝天下,王八,这事儿要是摊在平常人家,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但是,会不会是诚王有苦衷?”
赵煜一听这话,好似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我说你,也不是什么善男善女,怎么就在老九这件事上忽然之间心软了呢?我可是听说你是怎么联合大哥将虞子期给弄死的了,还有萧玉桃,可都是结束在你的手里。”
“对,我不是什么善男善女,可是正如你所讲,这事儿摊在平常人家绝对是诛灭九族,可是这事儿不是没摊在平常人家嘛,你也说了,诚王很得赵礼的看重,是赵礼的弟弟,面对自己的弟弟,让他下格杀令,你当他的心里好受啊。”说到最后一句,陈叶青几乎是吼出来的。
赵煜怪异的看着陈叶青:“王八,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陈叶青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没好气的瞪了眼赵煜:“能别岔开话题吗?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老样子。”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赵煜往陈叶青面前凑了一下,跟赵礼一样漂亮的眼镜微微一眯,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对着陈叶青说道:“你,开始主动关心起皇兄了。”
陈叶青一噎,差点抡起巴掌抽这小子;还以为他这张狗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没想到却冒出来这样一句。
不过,也拜赵煜的这句话的影响,陈叶青也在隐约间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在乎赵礼,甚至连他的心情他都开始考虑到;这种情况,可是前所未有的。
赵煜深吸了一口气又坐回到椅子上,道:“其实刚才我是个裴毅一道来的,我猜着他急匆匆的来找皇兄,八成就是为了商量怎样惩办老九的。”
陈叶青看着面前的一碟青笋炒虾仁不吭声,其实,不用赵煜的提醒他也能猜得出来;如果真的是诚王犯下的大错,怕是重责是逃不了的;当初赵煜虽然也干过谋逆这样的大事,可是赵煜毕竟跟赵诚不同,赵煜时赵礼一母同胞的弟弟,两人感情深厚,自然是其他人无法比较的;赵诚虽然得赵礼的喜爱,但这份喜爱恐怕还是很难盖住他犯下的大错。
“如果诚王去了,诚王妃要怎么办?他们今年刚有了孩子,这对母子难道就要这样和诚王别离?”
赵煜被陈叶青的情绪带动的也不好再大快朵颐,在咂摸了几下嘴之后,说道:“其实,我觉得正是因为有这个诚王妃,皇兄才会酌情考虑呢。”
陈叶青讶异的挑起眉,然后在对上赵煜那双慧光闪过的眼睛时,顿时明白过来。
常幼蓉可是大周八路诸侯中的其中一只诸侯侯爷的嫡亲女儿,常幼蓉端庄得体,最是娴静淑德,天底下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呢?
所以说,就算是赵诚犯下这样的错误,多少还是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的;再加上好在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赵礼若是心念兄弟之情,会留下赵诚这条小命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陈叶青就在桌子底下踩了赵煜一脚,看着他疼的一下纠结的眉心,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不少,道:“你明知道事有可能还在这里故意带着我绕弯子,傻逼,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招人嫌弃了。”
赵煜觉得今天来找这个女人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两个人这才刚见面没多久,先是头上挨了那么一下,现在又是脚上……
赵煜忍着脚上的疼,紧绷着嘴唇不说话。
赵煜配着陈叶青在偏厅用过早膳后就走了,离开时叮嘱了陈叶青两句,让他不要随便在赵礼面前开口提起赵诚。
陈叶青大致还是能猜出赵煜的用意的,赵礼虽然对他很好,可是这份好也只是夫妻之间的恩爱罢了;当一个后宫里的女人还是安安分分的比较妥当,朝堂上的事儿就交给这帮大老爷们来操心便是。
*
赵煜刚离开没多久,宗亲府的掌事就来了。
上次见这名宗亲府的掌事还是因为后宫大选,他手捧选美图册让他先过目;如今再次见面,不用这名掌事开口,陈叶青大致也知道他来的用意。
让茶水间的宫侍上了杯茶水上来递给那名掌事,看着吴掌事受宠若惊的端过茶水一脸讨好笑意的嘴脸,陈叶青押了口清爽的茶水,开口道:“秀女们是不是快要进宫了?”
“回娘娘的话,属下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再有三天,各地的秀女就会被选拔进宫;属下想要问一问娘娘,这批秀女进宫后是跟以前一样先送到储秀宫学习礼仪呢还是安排进西三所居住?”
按照大周朝的祖制,每年从各地选拔而来的秀女是应该在宫外都进行过宫内礼仪的学习,尤其是管家子女,更是自小便有理有度、进退得宜;所以,进宫后,在储秀宫重新学一遍礼仪的规矩也如同虚设,只是让秀女们走个过场,在储秀宫住上两日后便会被直接安排进西三所早已准备好的殿室中居住。
虽然年年如此,宗亲府为求能揣摩上意,还是会每年来问一问上峰的意思;要知道,这批秀女固然娇媚可人,将来有可能就会有一两个能人从这中间崛起;可是,在后宫之中,你再受宠也比不过皇后,再嚣张也不敢再真正的天下之母面前嘚瑟两下。
故而,巴结好后宫真正的主子才是宫内生存法则的第一生存要素;很显然,这个吴掌事就巴结的很好。
陈叶青状似无意的拿起杯盖划拉了两下手中的茶杯,眼波未动间气定神闲的问了句:“不知太后是个什么意思?”
吴掌事一听皇后提到萧太后,立刻也坐不住了,忙站起身,道:“回娘娘的话,属下是直接从宗亲府来到芙蓉宫的,还并未有时间去太源宫那里。”说到这里,吴掌事又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了一番皇后娘娘的神色,接着说道:“属下认为,凤印是掌管在皇后娘娘的手中,太后虽然插手今年的后宫大选,可她老人家也不过是个从旁协助,这样需要做决定的事儿还是不要叨扰她老人家便好,所以就自作主张,直接来打扰皇后娘娘。”
陈叶青满意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再一次将眼前这位吴掌事上下审视了一番;不愧是能让赵礼放心交托宗亲府的管事,瞧这眼里活儿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知道他这个皇后跟太后不对盘,就在未言明之前就挑好了真正想要效忠的主子,这吴掌事也算是一枚精明的人才。
陈叶青眉眼带笑,看着站在下面战战兢兢地吴掌事,瞅了眼身旁伺候的黄梨,道:“听说吴掌事喜欢搜集古画,本宫这里有一副张宪之的《百鸟争春图》,就送给吴掌事鉴赏一二吧。”
吴掌事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忙跪在地上磕头:“属下定会为皇后娘娘尽心竭力做事。”
陈叶青笑着,忽然话锋一转,道:“吴掌事也算是皇上身边的人,你真正该效命的人应该是皇上才对。”
“是是是,娘娘说的是。”吴掌事额头上的虚汗,这就层层的冒出来。
陈叶青像是没有看见吴掌事那副发虚的模样一般,继续说着:“只是今年刚一开春大周的边陲就不太平静,萧腾大将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几乎天天都有往皇上的龙案上送;前段时间皇上还跟本宫商量,要不就去了今年的后宫大选;是本宫看着后宫的娘娘们太少,显得有些萧条,这才坚持后宫大选;咱们折腾出这么多事儿,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秀女们进宫自然也是为了皇上;只是最近皇上好像有越来越忙的样子,怕是……”
说到这里,陈叶青停顿了一下,故意看向跪在地上的吴掌事;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当真是大有震慑全场的意思。
吴掌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可是在后宫的大小主子们面前训练出来的老油条,听着陈叶青将话说到了这里,不用他人提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皇后娘娘,属下有本启奏。”
陈叶青挑了下眉角,道:“哦?什么事儿?”
“属下前两日收到手底下负责教育秀女礼仪的嬷嬷的回话,说是今年秀女大选的人数是皇上自登基以来最多的一次,希望不要像往年那样只是在储秀宫住住就直接去了西三所的殿室;为了皇上,也为了后宫主子们好,请求今年大选进宫的秀女能够遵从祖制,每个人都必须在储秀宫重新学一遍礼仪之后才能被送往西三所。”
陈叶青在心里对着吴掌事大大的竖了一个大拇指,这吴掌事看上去其貌不扬,还真是个伶俐通透的;“既然连教习规矩的嬷嬷们都这么说了,本宫答应便是;吴掌事,那就麻烦你在三日之后将大选的秀女迎进宫,然后直接送到储秀宫里学习礼制,三个月期满之后,再将真正合格的人送到西三所等待皇上的翻牌子。”
“是,属下这就遵命去办!”
说话间,接过黄梨送上来画轴的吴掌事就在千恩万谢中脚步飞快的退出了芙蓉宫。
直到吴掌事走远,碧莹这才凑上头,看着陈叶青从水果盘中捻起一颗早春的樱桃,很是美滋滋吃起来,略显心焦的说道:“娘娘,您要是后悔给皇上大选,咱们可以直接找个理由将这拨秀女送回去便是了,何必用这样的法子拖上三个月;三个月后,这帮狐媚子还不是要见皇上?”
陈叶青觑了眼碧莹,又捻起一颗樱桃塞到这小丫头的嘴里,笑着说道:“谁说老子后悔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后悔了?马上就要有新鲜的美人进宫,老子开心还来不及呢。”
“娘娘!——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将人送到储秀宫?还三个月?谁不知道秀女被送进储秀宫学礼制的三个月是不准侍寝,不准伴驾的。”碧莹没好气的吃着嘴里的樱桃,一边还白了眼口是心非的主子。
陈叶青舔了下嘴角,眼睛微眯着看向碧莹:“被送进宫的秀女,大部分都肩负着家人期盼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期望,所以美人们只要一跨进皇宫这个门槛,就会使出牛鬼蛇神、十八般武艺来勾引赵礼;老子这是未雨绸缪,先把她们圈在一块看着一帮小丫头互掐,在这中间咱们就能把一些暗怀鬼胎的、手脚不干净的人瞧的一清二楚,这种人咱们是万万不能留在宫里的;还有一批人我们也必须要小心观察,比如说萧太后从家里挑选来的那个叫萧意的,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瞧清楚,看看这萧意是不是真如萧玉桃说的那样,她会是跟本宫一争锋芒的人物。”
碧莹听见陈叶青的这番说辞后,顿时恍然觉悟:“原来娘娘已经深谋远虑到这般地步,是奴婢眼光薄浅了。”
陈叶青笑着看了眼碧莹,说:“没错,老子是喜欢看美人儿,可是老子真正喜欢的是看没有心计、天真善良的美人儿;要不然王贵嫔也不会入得了我的法眼不是吗?大周祖制,每年都会在全国各地甄选佳丽进宫,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很多,想要勾引赵礼的秀女们也很多;你家主子我就算是个醋坛子,想要将赵礼占为己有,那也是独臂挡车,难以力挽狂澜;所以碧莹啊,收起你那副动不动就小肚鸡肠的小毛病,赵礼要是真的喜欢我,天下绝色在他眼前他都会视为粪土,他要是一个喜欢偶尔尝鲜的货色,就算是我背上妒后的骂名,他照样还是会花天酒地。”
说到这里,陈叶青长叹一声,生生觉得当一个古代的男人,真他娘的简直太舒坦了;大老婆替他张罗着选小老婆,赵礼这丫的不要过的太舒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