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辰看着眼前这用一脸崇拜目光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一时间感到大为头疼。
手下搜罗到的关于赵澈的信息很少,唯独只提到这是赵澈的长子,更是由皇后司马媚所生,刚生下来就被赵礼格外恩宠的立为太子;可凌洛辰却不觉得赵礼只是过于疼爱这个孩子才会立他为太子,更不会将他亲自绑在身边亲授他学问,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在成长中有什么过人之处,想必赵礼也不会对他如此看重;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他看着这个孩子那双灵活飞扬的丹凤眼,总是觉得像是看见赵礼似的,昨夜赵礼就是用这样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冷静讽刺的盯着他,将他的自尊和计划说的极为不堪不屑。
想到这里,凌洛辰对赵澈就有一股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如果说他不喜欢司马媚那是害怕那个女人发现自己是桃代李僵的另外一个人,那他不喜爱赵澈,则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灵气实在是太足,尤其是那张酷似赵礼的脸,更是让他有种被赵礼死盯上的不适感。
当初萧太后趁着陈叶青不在皇宫,趁机在芙蓉宫大放厥词的时候裴毅就曾说过,千万不要小瞧一个孩子,小小稚童的眼睛往往才是最雪亮的,因为他们不是用脸上的那双眼睛打量人,而是根据自己的喜恶用心里的那双眼睛打量人;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小孩子们只要通过大人在微妙间渗透出来的感觉就能察觉出一二来。
所以,当赵澈睁着一双上挑的凤眸喜滋滋的盯着凌洛辰半晌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接着,刚才还很肯定的声音在这一刻稍稍有些犹豫起来:“父皇?……”
被这样一个机灵鬼盯着,是个人都不好受。
当下凌洛辰便攥拳轻咳,装作喜爱的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壳之后,便坐到桌案后面的龙椅上,对着抱着一本《诗经》的小家伙说道:“澈儿今天是要父皇给你讲《诗经》吗?”
赵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中的书本,又疑惑的看了看对着他露出和蔼笑容的父皇,下意识间,那小小的眉宇间忽然微微拧起,就像一个不解的小老头一样,可很快,就看这小东西就又扬起那张奶呼呼的小脸蛋,对着凌洛天笑道:“父皇,这本《诗经》还是您给儿臣的,您已经教了儿臣好些天了,怎么忘记了呢?”
凌洛辰放在桌案上的手一攥拳,下意识的就看向那闪烁着亮晶晶眼睛望着自己的小崽子;心底深处的抵触感更是强烈的厉害。
只是,想到这小崽子是赵礼的种,绝对也是猴精猴精的,立刻又带了笑色,说道:“父皇最近被前线的事情弄得头昏脑涨,一时间有些说岔了,既然这样,澈儿就坐到屏风后面,有什么不懂得再来问父皇。”
凌洛辰不知道,平常赵礼教育赵澈的时候就是随手丢给他一本书,然后就让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崽子坐在屏风后面看,有些看不懂就可以站出来问;至于屏风前面,正是赵礼处理国事和会见各路大臣的场地,赵澈就乖觉的坐在屏风后面,一边看书一边听父皇像逗小猫小狗一样逗弄那帮看见父皇就下跪擦汗的大臣们;渐渐地,赵礼的行事作风也渐渐地影响到了赵澈,这才将这本来才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崽子影响的未老先衰,一鸣惊人。
其实,只有真正了解赵礼的人才知道皇上这样教育太子可是很有深意的,俗话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赵礼从未教过赵澈为君之道,更没教过他人与人之间的权衡之术,可是却是在用实际行动一遍又一遍的在赵澈的面前演练着身为一个帝王的气度和手段;这才教育的这小小的小屁崽子年纪小小便有了自己的锋芒,奶呼呼的笑容后藏着一头聪明灵敏的老虎脸。
赵澈在听见凌洛辰让自己坐在屏风后自己看书的那一刻,本来在他心口腾起的那股怪异瞬间就被压下去了不少;心道:莫不是真的是父皇最近太累了,这才在言辞上跟往昔有些不太一样。
至于凌洛辰,在看见眼前这小崽子抱着一本书一边回头看自己一边朝着屏风后走去的动作,这才在心底深处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虽说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赵礼,可是事实证明,赵礼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卧虎藏龙之辈,就连这亲生的儿子都能在眼睛里藏了小刀子。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小家伙刚刚见他的时候还自称‘澈儿’,可是在他搭腔之后,立刻就客客气气的变成了‘儿臣’;言语反转之快简直让他瞠目结舌,难怪赵礼这般培养这小子,怕是假以时日,大周定会在这对父子的手里凌驾于其他三国之上。
想到这里,凌洛辰就更加肯定了一点;不管扶桑如何护着赵礼,他都必须让那个男人消失在这世上,就算是没办法弄死他,也必须将他弄废了。
*
芙蓉宫这边,陈叶青与娴贵妃的一番唇枪舌剑让亲来请安的其他宫妃们吓得各个都缩着脖子不敢插话,好不容易看见皇后娘娘终于露出了疲乏之色,有眼色的美人们连忙站起来起身告退。
最后,又是在一众人的跪拜中,娴贵妃铁青着脸色讪讪地离开,只是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自从刚才在殿上曹贵人与娴贵妃闹掰之后,往日总是跟娴贵妃走的比较近的几个宫妃也各个摆出一副和初荷宫划清界限的架势,瞬间就让往日里总是受尽众人拥戴的娴贵妃变的孤立无援不说,更是连行走在她身侧的人都恨不得跟她有数十步之远,搞的这漂亮的妹子是病毒传染源似的,人见人嫌弃。
陈叶青和碧莹都注意到这一点,待碧莹扶着陈叶青回到内殿,这小蹄子就沉不住气的嘚瑟起来:“娘娘,您看见了吗?娴贵妃这下算是彻底机关算尽、人心尽失啦!”
陈叶青坐回到贵妃榻上,伺候在身侧的宫侍想要上前帮他将头上首饰拿下来给他减轻一些负担,要知道往日陈叶青最反感的就是这些娘们东西挂的他根棵圣诞树似的,不管是走到哪儿都叮呤当啷的乱响;可就待宫侍准备着手伺候陈叶青时,却被他难得的挡开,一脸的高深莫测说道:“先别着急着给本宫换装,等会儿本宫还要见客呢!”
碧莹正处在人生欢脱的状态,想必当初是真正司马媚在娴贵妃手里吃了太多的亏,所以今日一见娴贵妃也有这样的下场,这丫头就像是亲自手刃了杀父之仇一样,快乐的已经不知人生几何。
可就是已经欢畅到如此境地,碧莹还是听见了陈叶青刚才对宫侍说的那句话,瞬间就跟变脸一样,立刻刹住笑声不说,还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陈叶青,问道:“娘娘,您还接什么客?”
接客?听见这俩字,陈叶青立马脸黑!
白眼瞪了小碧莹一下,默默叹息,不愧是赵礼身边的小间谍,这说话气死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彪悍;老子用得着接客吗?老子天天美女环伺,眼见着又有一拨国色天香又要被送进宫成为老子的囊中之物,老子用得着接客?
就算是接客,那也是赵礼那孙子天天接客!
陈叶青瘪了瘪嘴,难得忍着耐心给碧莹说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刚才曹贵人有意的刺激了萧玉桃之后,就没有后招了吧!”
提起曹贵人,小碧莹显然也是很瞧不起那漂亮迷人的小美人的,一口一个小贱人喊得甭提有多亲热。
就看小碧莹翻翻眼皮,很是无所谓的说道:“不管曹贵人和娴贵妃是谁先咬谁,终究不过是狗咬狗,跟咱们挨不上一点边。”
听见小碧莹这样比喻自己的小美人,陈叶青强烈表示自己十分的痛心疾首;怎么说曹贵人那也是国色之貌,萧玉桃也是绝色之容;用狗咬狗形容这两个美人掐架实在是太不雅致了,看来真得抽个时间让我们家小澈儿教教小碧莹些学问,免得将来这丫头从中宫嫁出去当了哪家的主母,张口闭口就是狗咬狗、小贱人的招呼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子这中宫皇后没有教育好属下呢。
不过,小碧莹就算是没形容好两位小美人,但总归还是有句话说的十分有理,那就是不管曹贵人和娴贵妃怎么闹腾上,都挨不着他芙蓉宫什么事儿;不过,就今天这情况来看,曹贵人故意在他面前刁难了一把娴贵妃,想必也是做给他这个皇后看的;这姑娘在这种时候如此大胆的使出这般手段,想必也是看出将来初荷宫要走滑坡,这才放弃以前的旧主子,想要巴结巴结他这个皇后新主子吧!
想到这里,陈叶青冷冷的笑着,道:“我是管不着她们俩怎么闹腾,反正这两害在宫中猖獗已久,我虽然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会一直这样任由她们闹腾下去;今天曹贵人关门在我面前唱了这么一出戏,看样子是铁定了心要甩开萧玉桃,这才在我奚落了萧玉桃后紧跟着又踩了一脚;宫里这种见高就捧见低就踩的手段咱们是见的多了,但是碧莹啊,你别忘了,就算是萧玉桃现在失了萧太后这股势力,她依然是位列正一品的贵妃娘娘,整个后宫,除了我就属她最大,曹贵人既然刚才得罪了她,准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转身投靠到咱们这里来;毕竟在这后宫里,只有皇后才能力压诸位嫔妃一头。”
经陈叶青这么一点拨,碧莹立刻顿悟了,只是在这小妮子刚长长的哦了一声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着急的凑到陈叶青身边,道:“娘娘,您不会是想将曹贵人拉到咱们的阵营吧?不要啊,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当初咱们在宫里受了她多少的气,再想想在冷宫的那段日子她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奴婢也不要跟这样的人扎成一窝。”
陈叶青听见碧莹这样说,当下就赏了这小丫头一个爆栗,跟着便没好气的说道:“难道在你的心中,你家主子就是这么不中用的人吗?曹贵人是个什么货色,我会不清楚?她既然能在娴贵妃失势的时候踩萧玉桃一脚,将来她就可能将我们主仆统统卖了。”
说到这里,陈叶青又是一阵痛心疾首:明明是那仙娥绝色貌,咋就偏偏都有一副蛇蝎狠毒心呢?
也难怪赵礼在最近这段时间常常都喜欢宿在芙蓉宫里,后宫的美人们再多又有什么用,各个都妖魔化了,成天都想着你戳我,我欺负你,哪个男人喜欢睡心机深藏的女人呐!
想到这里,陈叶青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看来此次大选,他必须要更多的费心费力才是,争取给赵礼和自己找几朵内心纯洁的小白花养在宫中,最好是像王贵嫔那样的,成天除了知道吃之外,别说是心眼了,怕是连脑子都没有。
碧莹见自家主子又开始思想抛锚,忙又凑上前,轻轻地晃了晃陈叶青,眼神期期艾艾的问道:“依照娘娘的意思是,不会拉拢曹贵人?可是,既然无意拉拢,您为何要在这里等着她呢?”
陈叶青赞赏的看了眼碧莹,关键时刻小丫头还是长了些脑子,他不过是稍加提醒,小姑娘就知道他在等曹贵人主动上钩呀!
陈叶青眨了眨眼,轻轻地扶了下鬓间的金步摇,缓缓慢慢的说道:“我是不会拉拢她,但并没说不会利用她。”
小碧莹本是很担心晃动的眼神在听见陈叶青的这句话后,瞬间蹭的一下,亮的邪性的死盯着陈叶青。
陈叶青被小碧莹这眼神看的背后汗毛一乍,惊得差点被口水呛住;哎!老子这三天不闹事就活不下去的小心肝呦,她咋就天生了一副唯恐不乱的性格呢?偏偏看见昔日的仇人倒霉她才觉得快活,小碧莹啊,老子还是喜欢纯洁无暇的你呀,你现在这样儿,老子都不想再偷你的肚兜私藏起来了呀!
盯着碧莹亮的堪比两百瓦大灯泡的眼珠子,陈叶青很有压力的开口说道:“现在的初荷宫总是透着一股诡异,萧玉桃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深思,不过,更让人忌惮的是她恨不得将老子杀之而后快的小心思,这可比曹贵人扎草人来的更猛烈;我现在被后宫大选和萧太后闹腾的没那么多心思收拾萧玉桃,但并不代表不能让曹贵人当枪把子,反正她俩当初可是姐姐妹妹叫的好不亲热,对方的罩门在哪里,想必她们彼此之间可是最熟悉不过的;熟人打熟人,两害相争,咱们钓鱼台上稳坐便好了。”
陈叶青话音刚落,碧莹就激动地鼓起掌来;‘啪啪啪’的掌声简直就跟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在陈叶青耳边冲刷,吵得她忍不住转过头,轻轻地按压着被吵着的耳朵。
至于碧莹,却是一副对老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模样,竖着一个大拇指就称赞道:“娘娘真是高明,这法子简直太绝了!”
被碧莹这样夸赞,陈叶青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是觉得这丫头今天激动过头了,一听见要娴贵妃和曹贵人来个鱼死网破,这丫头就癫狂的有些不知东南西北。
就在陈叶青拿出‘你没救了’的眼神淡淡的撇着兴奋地脸颊都开始发红的碧莹时,守在外面的黄梨跑进来,说是曹贵人来了。
陈叶青颇有些得意洋洋的看了眼碧莹,拿骄傲的尾音上挑着说道:“看吧,上钩了!”
碧莹兴冲冲的对着陈叶青猛点头,然后就催着黄梨让他赶紧将曹贵人领了进来。
*
曹贵人进来的时候,依然穿着刚才离开时的那件鹅黄色的长裙,妖娆婀娜的腰肢被腰间的蝴蝶束带轻轻地挽着,随着走动的步子盈盈摆动,就像是在雨雾中盛开的芙蓉花一样;啧啧啧!美人就是美人,光是走路都能走出这么勾人的韵味来。
陈叶青只能看不能摸的想着心里的这句话,跟着又暗暗地咒骂了一句死赵礼;这孙子上辈子究竟是积了什么德,曹贵人这小蛮腰若是压在身下,该是有多销魂呐!
曹贵人自然是不清楚此刻陈叶青心底深处的那点龌龊劲儿,只是瞧着皇后娘娘眼神热烈的看着自己,一时间还有些砰砰打鼓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不少,盈盈一拜间,细白的脖颈就像美丽的天鹅一样,优雅的低垂着:“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是啊!哥哥金安,要是心肝好妹妹能够到哥哥的怀里坐一坐,哥的这辈子都金安了。
陈叶青在心里无限的意淫着曹贵人那系在腰间的缎带若是不小心被他挑开,露出那凝脂一样的肌肤;嗷——鼻血要出来了,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
陈叶青在众人侧目的眼神下,一把捂住有些发胀的鼻子,接着猛抽回自己的神智,硬是抗出自己的理智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对着面若桃花的曹贵人很是意味深明的一笑,道:“贵人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因为碧莹知道了老子的所有计划,所以再看见曹贵人时,也不像往昔那样表现的激愤难平,就看这丫头难得主动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曹贵人的身下,还很是客气的对着曹贵人一笑,让本来还对着陈叶青揣测两份的曹贵人更是惊讶连连,忙声对着碧莹说道:“谢过碧莹姑娘!”
瞧瞧!快瞧瞧!
这俩小妖精多会做表面功夫,要知道小碧莹可是在几分钟之前还口口声声的称呼着曹贵人的昵称‘小贱人’,而今知道这小贱人有用了,居然都能主动的给曹贵人搬凳子了?!至于曹贵人,当初在真正司马媚还活着的时候,曹贵人可是不止一次的指着小碧莹的脸怒喝着她‘贱奴才’,没想到现在这贱奴才都能了‘碧莹姑娘’了?
看到这里,陈叶青再一次仰天长叹,自愧不如道:女人的世界呀,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盟友和利益呀!
难怪现在社会上的诸多兄弟一天一天的哀嚎自己找不到真爱啊,原是不少妹子们都开始放弃做贤妻良母,改去唱大戏了哇!
陈叶青不着痕迹的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有些发沉的额角,故意问曹贵人道:“不知贵人又来找本宫所为何事?难道刚才在正殿上有事情忘记说了?”
曹贵人尴尬的看了眼陈叶青,毕竟眼前这个女人曾经被自己践踏到了脚底下,而今她又要觍着脸转过身寻求她的支援和帮助,没有一定强大的内心和厚脸皮,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所以,曹贵人的尴尬神色陈叶青很能理解,也给了这漂亮的小美人足够多的时间组织语言,知道曹贵人抬起头,对着自己说道:“娘娘,以前都是妾身不识好歹、不分大小、不长眼睛,这才那般对待了娘娘,请娘娘您大人大量,切莫与妾身一般计较才好。”
果然,美人这一来,就先走赔罪路线呀!
陈叶青装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样,很端庄的点了点头,道:“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本宫早就将不该记起来的尽数忘了,所以贵人刚才的那番话,本宫听着还有些一头雾水!”
此话一出,顿时就引得碧莹和曹贵人齐齐朝着陈叶青看过来。
碧莹那眼神:娘娘呐!您这宽容大度堪比绝世孕妇呐;士别三日,您这演技怕是连勾栏里的小倌儿都要自叹不如呀!
曹贵人的眼神却是更加肯定认真:果然,司马媚进了一趟冷宫出来后真的彻底大变了,看来她在这个时候投靠芙蓉宫,也算是勉强下对了这枚棋。
于是,就看感激涕零的曹贵人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在走近陈叶青身边时,一下就双膝跪地,做出无限的投诚谦卑之意:“娘娘真是海纳百川,妾身心中汗颜;从今往后,不管娘娘让妾身做什么,妾身刀山火海,定会不辱使命。”
瞧着曹贵人那副恳切投诚的架势,陈叶青也并不着急着叫她起来,而是忽然看向窗外正好的日光,幽幽问道:“既然如此,本宫就问你一件事情;你为何决定跟着本宫而不是选择继续站在萧贵妃的身后当她的助力?”
曹贵人显然是没想到陈叶青会问出这个问题,当下眼神在一慌之中,反而泄露了她些许的小心思。
看出曹贵人对自己还有所隐瞒,陈叶青再次加重语气,道:“本宫可不喜欢养一只心存异心的宠物在身边,既然贵人不打算将真实地想法告诉本宫,那就别怪本宫不念及往日之情无法答应贵人的请求了。”
“娘娘!娘娘!妾身说,妾身说!”曹贵人看出陈叶青是一定要从自己的身上知道些什么,当下也不做什么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其实,妾身是发现娴贵妃的秘密,这才不愿在与贵妃同流合污的。”
秘密?这下,陈叶青倒是来了兴致;能吓得曹贵人离开娴贵妃的秘密,定然不小才是;要不然也不会逼走曹贵人不是吗?!
曹贵人吞咽了几下口水,眼神慌乱害怕的继续说道:“其实,在夜澜殿着火的那天,妾身就躲在夜澜殿外不远的一处花坛处;那天晚上,妾身也是闲来无事睡不着,这才领了贴身丫鬟到处走走的,妾身没想到会看见那一幕,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太监王全带了好些木桶,桶中有很多很多发黄的燃油,妾身亲眼看见王全着人将夜澜殿的宫门锁上,然后将燃油浇上去,接着就是一场来不及扑灭的大火升起,妾身似乎还听见了黄娘娘的呼救声,妾身不是有意不救黄娘娘的,那个时候若是妾身走出去,也会被丢入火海,妾身……妾身……”
看着神色陷入慌乱的曹贵人,陈叶青忙伸出手轻轻地按在曹贵人颤抖不止的肩膀上,看着她从眼眶中掉出来的大颗大颗的眼泪,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陈叶青怎么也没想到,曹贵人居然目睹了夜澜殿整场大火的经过;怕是正是由于萧玉桃火烧夜澜殿的举动震撼了曹贵人,这才让曹贵人犹如惊弓之鸟,害怕再跟她这样的人处在一起,故而选择了叛离。
想明白这些之后,陈叶青就将手移到曹贵人的下巴处,接着微微使力一抬,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就被他巧妙地抬起来;真不愧是美人泪,珍如金呐,瞧瞧这连哭都哭得如此精致动人的曹贵人,陈叶青也不忍再说出什么话刺激她,只是在美人殷切盼望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决定效力与本宫,本宫会给你机会;只是警惕本宫要你一句承诺。”
曹贵人见皇后娘娘有意收留,忙是一阵千恩万谢,一眼感激的说道:“娘娘尽管吩咐,只要是妾身能做到的,妾身定当竭力为之。”
陈叶青诡异一笑,道:“有一天,本宫让你站出来指出萧玉桃纵火烧夜澜殿的时候,你那时不能退缩,必须站出来,你可能做到?”
曹贵人几乎是连一个犹豫都没有,立刻就连声点头,说着:“只要娘娘答应照应妾身,妾身什么都愿意为娘娘做。”
看见曹贵人这态度,陈叶青算是稍稍满意了;递了个眼神给站在一侧的碧莹,碧莹忙心领神会的走上前搀扶起已经有些腿软的曹贵人。
陈叶青看着由碧莹搀扶着的曹贵人,又细声安慰了她几声,最后在美人渐渐止住的哭声中,叫来黄梨和小豆子,亲自送走了这前来投诚的曹贵人。
曹贵人刚走,碧莹就忍不住的凑到陈叶青面前,惊讶道:“娘娘,真是没想到那天夜里,曹贵人会撞见这一幕。”
陈叶青并不意外的冷哼一声,说:“若不是撞见了这一幕,怕是曹贵人还不知道萧玉桃会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曹贵人这是害怕了,她害怕有一天会步上黄问兰的这条不归路,再说,她聪明着呢,她也是看清楚了现在初荷宫已经被萧太后放弃,这才想到了咱们的芙蓉宫。”
碧莹道:“那娘娘准备怎么用曹贵人这枚棋子?”
“哼哼!别着急,因为有人会比咱们更着急找曹贵人算账,先让萧玉桃将这场战争挑起来再说。”
说完这句话,陈叶青就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指上那杯太阳光折射出五彩光泽的戒子,淡然从容的笑着。
*
早上经过曹贵人这么一折腾,陈叶青也就没什么心情去做其他事;让伺候在身侧的宫侍将身上繁复略沉的皇后裙裾褪下之后,陈叶青就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半倚在贵妃榻上眯神。
可他这神还没眯多少时间呢,鼻息间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儿传来,跟着又是一根奶滑奶滑的手指在轻轻地戳他的脸。
一旁,就听见黄梨着急的劝阻声:“殿下,您别打扰娘娘休息,要不奴才陪你出去玩会儿?等娘娘醒了,您再找娘娘说话?”
跟着,就听见赵澈那小崽子奶呼呼软绵绵的声音跟着传来:“黄梨,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难道在你这奴才的眼里,孤就是那种成天无所事事到处玩闹的小孩子吗?孤找母后,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
“可是殿下,娘娘她……”
“究竟是谁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陈叶青一把打断黄梨那为难的声音,跟着就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看着被自己睁开眼的动作吓得一瑟缩的小崽子,陈叶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道:“澈儿现在一点也不乖,连母后都敢闹?等你父皇来了,看母后不告状才怪!”
其实,陈叶青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赵澈这小崽子,毕竟赵礼宠爱着小子是真,但对他的管教之严那也是真真的;他可是亲眼看见赵澈因为没写完功课而被赵礼罚抄书册十遍,抄的这小家伙连在睡梦中都呓语着:父皇,澈儿知道错了!
只是,让陈叶青意外的是,他这句话刚说出口,本来还乖觉站在他面前的小东西忽然一垂头,一副很想不开的憋屈模样着实要人忍俊不禁。
其实,被赵澈这么一闹腾,陈叶青也没什么睡意了,干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的坐起来,看着小家伙蹬着短短的小腿儿站在他跟前垂着头,一时间,陈叶青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澈儿,你怎么了?”
陈叶青毕竟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孩子的,就情意上来讲,这个孩子是司马媚亲自生下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必须替司马媚照顾好这个儿子,甚至要比疼亲儿子还要疼才行;就理论上来说,赵澈这小崽子可是他将来成为太后的重要奠基石,没有太子怎么当太后?不当太后,他岂不是这辈子都注定了被赵礼抓的死死地?
想到在赵礼那样一个成天坐着批奏折的儒雅清贵样儿,谁都想想不到那孙子一到床上那简直就是饿鬼投胎,连啃带咬、连捏带揉,每次都能将老子这堂堂七尺男儿化成一汪春水,然后在他挑弄起来的春江中碧波荡漾、娇娇吟吟。
思及此处,陈叶青隐忍痛苦的抱头捂脸;他真觉得自己现在连楚风馆里的小倌儿都不如,最起码那些小倌儿虽然干着女人的活儿,但最起码还能站着撒尿,可老子呢?都他娘的成了蹲着撒尿的那一拨人了!
嗷!上辈子十恶不赦之人,才会在今生做了赵礼的媳妇!
赵澈用一双很无辜、很清澈的眼睛看着母后从刚刚想要安慰他的态度,变成现在这副纠结挣扎痛苦不堪,好似十分需要他安慰的孤单女人。
所以,赵澈学着陈叶青抚摸自己头的动作,第一次主动上前踮着脚尖伸着手臂,将肉乎乎的手掌放在陈叶青的脑壳顶上,用一副看尽沧桑的小老头儿口气对着陈叶青说道:“母后,别再纠结了,你想不明白某些问题,这很正常。”
陈叶青从纠结中慢慢的抬起头,正好看见赵澈这小崽子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十分可怜自己的看着他;一瞬间,陈叶青差点在不淡定中疯魔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崽子的意思是哪个意思?
他这话里的味道怎么越品越怪呢?啥叫老子想明白某些问题这跟正常?难道说连这小屁孩都看出来老子这脑子用来欺负赵煜还算顶用,用来反抗赵礼那绝对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想到这里,陈叶青在面色僵硬中抽动着嘴角;他这是被亲生儿子虎摸了吗?他这是被一个两三岁的小崽子抚慰了心灵了吗?
陈叶青铁青着脸:“赵澈!”
赵澈很纯洁无暇的回答:“母后!”
“把你的爪子从老子的脑壳上拿下来!”
“哦!好!”
母子俩眼神交锋了两三个回合后——
赵澈依然很纯洁无暇:“母后,你笑一笑嘛,你这个样子很容易将父皇送到其他女人床上的!”
‘噗!’
陈叶青觉得,他儿子的早熟绝对是遗传上了赵礼那孙子,可儿子这张口闭口就能说出这样隐晦旖旎的男女床上问题,百分之八十很有可能是受了老子的影响。
陈叶青很不悦的白了眼眼前这身着浅黄色太子服饰,头上还顶着一个小小金冠的小兔崽子,看他那双灵活性十足的眼睛,又看他那一笑就露出来的两个小虎牙,还有那对甜死人的小酒窝,老子真他娘的想蹂躏他;死小孩,别以为你长的奶乎,就能插手老子跟你爹的床榻秘辛!
“现在来骚扰老子做什么?”陈叶青翘起一个二郎腿,在儿子面前抖了抖,那副流氓样儿,就差拿一根牙签噙在嘴里。
赵澈规规矩矩的对着陈叶青微微行礼,跟着就站的直挺挺的对着陈叶青开口说道:“母后,你有没有觉得父皇有些奇怪?”
奇怪吗?
当然有啊!他娘的他赵礼昨天晚上没压着老子玩全身运动呐!
陈叶青自然不会跟一个奶娃娃说这些,当下就腆着一张脸,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问道:“怎么奇怪了?你爹又欺负你了?”
赵澈很严肃的摇了摇头,那副过于认真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小老头儿,明明长的那么鲜嫩,却又是这副要人命的姿态;哎!也只有赵礼那种变态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母后,通常澈儿在关雎宫中学习时,父皇都会偶尔提点两句澈儿,可今天父皇不光没有提点,甚至还在澈儿学习完后,直接让澈儿走了!”
陈叶青咦了一声:“直接让你走还不对劲了?难道把你小子再留下来,再罚抄十遍书册,你就觉得对劲了?”
再提到当初的被罚事件,赵澈依然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颈,看样子赵礼的严父姿态已经况入他心,这辈子都无法抹去。
赵澈嘟了嘟嘴,很有一股倔强的味道,继续说道:“母后理解错孩儿的意思了,通常父皇在让澈儿离开关雎宫前,都会随意抽出两个问题问一问澈儿,若是澈儿回答的好他还会很摸一摸澈儿的脑袋夸澈儿聪明,若是回答的不够好,父皇就会勉励澈儿;可今天,看样子父皇根本就不像是忘记提问澈儿,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说到这里,赵澈又是一咬牙,道:“其实,今日澈儿在关雎宫等父皇的时候也觉得父皇很奇怪,好似父皇没料到澈儿会出现在关雎宫一样;母后,父皇变了!父皇变了呀!”
这小子说到了激动的地方,一下就表现出了两三岁小孩的样子,原形毕露之下一下就扑进了陈叶青的怀里,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变了、变了这样的话。
陈叶青早就知道这小子敏感,却没料到如此敏感;不就是赵礼没时间抽问他学问嘛,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的?
陈叶青扶着小东西的肩膀,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道:“澈儿,你常在关雎宫走动,想必也知道,最近你父皇很为边关的事情担心的,所以没时间管教你,也实属自然呀;你这孩子,别如此多疑好不好?一个大男人做事就是要堂堂正正,你可以怀疑不轨的臣子,可以怀疑红杏出墙的媳妇,就是不能怀疑自己的亲爹你知不知道!”
“不是的母后!”赵澈这小子显得更着急了,一把就抓住陈叶青的衣袖,连眼角都带着一股发愁劲儿:“孩儿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父皇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对,还有他的味道,你不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说到这里,陈叶青也停顿下来!
说来也是,赵礼这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这个人素来性格寡淡,不光对自己要求苛刻,对身边的人也很是严禁;可是昨天晚上的赵礼,似乎有点……
陈叶青轻轻地托着下巴,眼神有些飘忽的对赵澈说道:“你不提我还真没留心,昨天晚上你父皇可香了。”
此话一出,陈叶青还没觉得怎么样,赵澈却已经有些神魂出窍的愣愣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好半天后,才怏怏的说出一句话:“母后的意思是,昨夜父皇来了芙蓉宫?”
陈叶青很直接的回答:“是呀,你父皇来得晚,大半夜突然冒出来吓人一大跳。”说到这里,陈叶青又开始凝思起来,鼻息间反而是赵澈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对啊!就是这股淡淡的香气,平常赵礼的身上应该是这种味道,可他昨夜……
就在陈叶青怎么想都想不通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小崽子时,却见赵澈却是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小小的脸颊煞白煞白的,就连往日都很粉嫩的嘴唇都露出一点淡淡的青色。
陈叶青还以为这小子怎么了,当下就揉这小子的脸:“澈儿,你怎么了?”
赵澈一边顶着陈叶青的蹂躏,一边睁着精明十足的凤眸,问:“昨夜母后与父皇同床共枕了?”
嘿!这小子,怎么这么小就学的这么鬼坏鬼坏的!父母之间的那点秘辛,他咋就如此好奇呢?
陈叶青白了赵澈一眼:“年纪小小,不学好,怎么成天都在念叨这个?”
“你快回答我!”本来还挺可爱温顺的小家伙一下就拔高了嗓音,冲着陈叶青就是一通大吼。
陈叶青倒是难得被赵澈吓了一跳,在见这小家伙真的是奇怪到不行的时候,才幽幽说道:“是啊是啊!同床共枕了!如果不同床共枕,怎么能生下你和豆芽菜!只是昨天晚上跟往日不同,盖着被子纯聊天,你明白吗?”
赵澈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因为眼前这个不省心的母亲会死的很年轻。
比如说,就眼前这个盖着被子纯聊天的问题,就能折腾他许久,害的他的心七上八下、起起伏伏。
得到这个答案的小东西一下又恢复了精神,就看他立刻就迫切的抓住陈叶青的手,狠狠地攥紧,道:“母后,你答应澈儿,在澈儿还没弄明白之前,千万别让父皇再宿在芙蓉宫里,好不好?”
“澈儿,你……”
“好不好?!”小家伙果然是赵礼的种,严肃倔强起来真还挺要人命的。
为了应付小家伙,陈叶青忙点了点头,说:“行,答应你!答应你总行了吧!”
赵澈看眼前这个不省心的母亲总算是听话了,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只是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却是迷雾重重,衬得他整个人都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可怜兮兮的同时又带着一股决然劲儿。
------题外话------
叶青哥哥关键可是,还是要靠儿子。
靠着儿子当太后,靠着儿子保贞操!
哦哈哈哈哈哈——(捂嘴偷笑)
要是有一天,赵礼知道叶青哥哥无意之间被人盖着被子纯聊天了,依赵兽兽的人格分裂情况来看,会不会让叶青哥哥剃了头去当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