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的皇宫之中,储秀宫可以说是一座特别存在的宫殿;因为这座宫殿并没有真正的主人,居住在这里面的人,往往只有两类人;第一,便是待选学规矩的秀女,第二,无缘伺候天子,但却也是才德兼备的女子,而这种女人则是要在将来送给有功之臣的奖品。
所以储秀宫这座宫殿真是完全写照了殿阁的名字,居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女人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可是保不齐将来就会飞黄腾达、一跃枝头;故而伺候在这里的宫侍们都是一帮机灵无比的,可是如今就算是再机灵的奴才伺候在这里,面对现在储秀宫中最风头正劲的两位小主子,都会疲于奔命,恨不得装死才好。
不过是半个月过去罢了,整个后宫乃至于前朝都听说了关于从储秀宫里传出来的风风雨雨。
按理来说,居住在这里的美人们都是一些待选女子,就算是有倾城佳人在此,也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但是,如果这闹出大动静的人不是倾城佳人而是两个身份都极为特殊的女子,那就该另当别论了。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在一个月前便心知肚明一件事,那就是萧太后又从家族中弄来了一个女孩子进宫伺候皇上,那时朝堂上还有非议传出,说是萧太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是摆明了要将后宫弄成她萧家的地盘。
可当皇后娘娘快刀斩乱麻,调查出后宫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命案都跟娴贵妃有关的时候,娴贵妃萧玉桃被赐死,萧家多少也受到一些牵连,可这点牵连还不足以撼动萧家数十年来的根基;前朝萧家虽然纹丝不动,但后宫之中萧家的势力却是大大的被皇后娘娘给削弱了;所以,萧太后这才张罗了另一个女子进宫,以求能够顶替娴贵妃的位置,重霸整个后宫。
所以,萧意的出现是注定备受关注的,不仅仅后宫诸人都在盯着她,就连前朝的不少朝臣都盯上了这个小丫头片子,暗暗思付这从未在众人面前一露脸面的萧家庶女是要用何种手段揽回帝心。
萧意的来头不简单,可是在储秀宫中,还有一个小丫头的来历同样不简单;那就是当今太子的恩师沈文墨的女儿,沈晨晨。
关于沈晨晨的消息,别说是他人,就是连依次阅遍选美图册的陈叶青都不了解这小丫头;沈文墨此人向来行事低调,乃是个真正喜欢寄情于山水的逍遥之人,所以,像沈文墨这样淡泊名利的人几乎一直以来都从未受到过太多的关注;如果不是在前段时间皇上忽然招来沈文墨,让其成为太子恩师,加封太子少保,怕是世人早就忘记这当世大儒之中,还有沈文墨这号人物。
大家细想,沈文墨都是如此低调的人,他身边的亲人只会被他保护的更加滴水不漏;所以,当沈晨晨这个名字忽然被人念起来的时候,不少人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究竟是哪家的丫头居然敢跟萧家的姑娘对上,但当众人知道沈晨晨出自于沈家,乃是沈文墨的二女儿时,众人才恍然觉悟。
萧意是太后的人,沈文墨是皇上的人,换而言之,这沈晨晨八成也会是皇上的人;太后和皇上本就面和心不合,两个人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秘密几乎是昭然若揭;在这个时候,储秀宫里代表着两方势力的两位秀女却掐了起来;这场戏能不精彩吗?这场戏能不吸引人吗?
不怪乎后宫之中人人都关注着储秀宫,更不怪乎前朝不少朝臣的目光已经带着好事者的看戏眼光投向了储秀宫。
而在储秀宫中
沈晨晨居住的东偏殿中却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丝毫没有一点受到外界关注力的影响,照样逍遥自在。
今日晌午刚过,伺候着自家姑奶奶午睡刚起来的雪玲来到正在擦拭鞭子的小姐身边,欲言又止一番后,终于还是开了口:“二小姐,你最近有没有听过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语呀?”
雪玲说完这句话,就忙盯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去瞧。
就见一个身着桃红色劲装的少女此刻正大喇喇的盘腿坐在冰凉舒适的地面上,一双用金线钩织的小短靴很是英气威武的穿在她的小脚上,修长匀称的双腿就像两只笔直有力竹子,光是要人看一眼就恨不得将眼珠子死死的黏在那双漂亮的双腿上;顺着双腿再往上看,柳枝般柔嫩的小蛮腰上系着一根同色系的腰带,长长的腰带被灵巧的双手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精致利落的挂在她的腰间,而就是这硕大漂亮的蝴蝶结,却是完美的将少女这具充满了诱惑与青春气息的身材衬得更加娇媚迷人;如果说少女魔鬼般的身材是她吸引男人的利器,那么少女那张精致英气的脸颊更是要人觉得惊艳。
细白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活力四射的散发着如阳光般灼热的温度,挺直的鼻梁像是带着一股倔强的倨傲之气,本是粉嫩的嘴唇也不似平常少女那般微微嘟着,而是被少女扯出一个顽劣的弧度,眸光一眨间,少女眉心之间难以忽视的英气硬是将她衬托出几分江湖儿女的英豪迈之气;这独特的气质,简直当属后宫之中的一朵奇葩。
听见贴身丫鬟小心翼翼的在耳边说的这句话,少女左手拿着自己心爱的绞龙鞭,右手拿着一方纯白色的帕子,在少女忽然将帕子高高朝着空中抛起之际,左手长鞭不知在何时已经转换到了右手之中,且听见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噼啪’的声音,下一秒,伺候在少女身边的宫侍们连鞭影还没看清楚,便只看见刚才被抛起来的帕子瞬间从中间撕裂,飘飘荡荡、残残破破的在一眨眼间跌落在地上。
雪玲看着那方被一撕为二的帕子,惊得猛吸一口凉气,在她忙回头去看小姐时,就看沈晨晨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乍现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少女般柔嫩细软的声音随之传来:“雪玲,你刚才说什么流言蜚语?”
雪玲也算是打小便和二小姐生活在一起,可是就因为从小便认识,她更是清楚自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若说她任性,可有的时候她比谁都讲理,若说她嚣张,可她从来不仗着身份欺负人,可若说她谦虚谨慎,但面对萧意那样身份的女子,她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欺负人家;好在这个萧意是个又能忍又沉稳的性子,要不然这个后宫,早就不知道被自家小姐折腾成什么样子。
所以,面对小姐明知故问的模样,雪玲虽然心中害怕紧张,可还是忠言逆耳的说出口:“二小姐,在咱们进宫的时候,夫人和大小姐再三交代,要您千万别惹事;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别说是惹事了,小姐你简直都快要将这天给捅破了。”
坐在地上依然不动的沈晨晨咧嘴一笑,那股子随性刁蛮的性子简直被她演绎的入木三分:“捅破天?哈——雪玲呀,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如果我真的将这天给捅破了,你认为这后宫之中还能如此太平?”
雪玲一听这话,呼吸猛地一滞:“小姐,你、你不会是……真的要捅一捅天吧。”要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的确是有几分夸张成分所在,但是她如今看小姐这架势,好似不对劲呀,小姐这模样简直就是越玩越闹腾的神色啊。
沈晨晨依然是那副混天混地的无畏模样:“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捅天。”
雪玲立刻松了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彻底松活舒坦,又听自家小姐开口说了下一句话:“我不过是看不得装腔作势的小贱人在眼前扮猪吃老虎罢了;萧意?哼,名字倒是起的清丽脱俗,长的是一副清纯妹妹的无辜样儿,可那贱丫头的心简直比铁锅还要黑;一看见她那副姐姐妹妹好的假模样,本姑娘就想到当年胆敢迷惑父亲的贱婢,恨不得撕吃了她。”
雪玲听到这话,一下就惊得哎呦哎呦起来:“二小姐,你怎么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老爷都亲自下令杖毙了那个妄图攀附的贱婢,你怎么还无法忘记呢?”
沈晨晨一咬牙,道:“怎么让我忘记?如果不是那个贱婢,我娘会那么年轻便香消玉殒?姐姐这么多年为了照顾我,连自己的婚事都耽误了,父亲在母亲离世之后更是无心朝堂,成天在山水间行走寻找慰籍;那个贱婢把我们一家人害的这么惨,这辈子我都会对这个仇人刻骨铭心,你说要我怎么忘记?……”说到这里,沈晨晨又是一瞪眼:“帝后齐心本是天大的喜事,但你也看见了,这个萧意来者不善,看着她我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女人;她萧意喜欢皇上,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争取,可是她那双见不得人的眼珠子成天就知道使坏点子,本姑娘不收拾她都对不起将来要行走江湖的宏图大志。”
雪玲看着自家小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提要行走江湖的事儿,一脸哀愁的模样,简直都快要将她苦死了:“二小姐,你已经进宫了,已经是秀女了,求你别再提行走江湖的事情了好吗?”
“当了秀女又如何?本姑娘又不喜欢皇上,为什么要留在宫里。”沈晨晨单手撑着地面就动作麻利的蹦跶起身,修长婀娜的身材被尽数包裹在她那一身桃红色的劲装里,看得人热血沸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三个月后如果我不受册封,就会被赐给有功之臣,届时找个机会偷溜,还是大有可能的。”
雪玲真的要给自家这魔性的主子跪下了,想起在离家前,大小姐对她的再三叮嘱,雪玲顿时流泪满面、可怜无比:大小姐,您说二小姐不过是孩子心性,一定会顾全大局不会乱来,要奴婢好生照顾便是,但是您快来看看呀,二小姐这哪里是小孩子的心性,这分明就是疯魔的性子啊;别的女人都巴着赶着的要进宫当贵人,可是二小姐呢?她居然还再嚷嚷着要行走江湖啊,她甚至还想着要偷溜啊!
*
相较于沈晨晨居住的东偏殿来的热闹折腾,居住在西偏殿的萧意却是安静无比。
不大的殿室内,萧意一身娇嫩的粉色长裙,乌黑的长发被简单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优雅慵懒的垂在细白的脖颈处,可就是如此飘逸动人的一个美人儿,此刻脸上却是布满了无法遮掩的阴蛰之怒。
虎妹常年伺候在萧意的身边,当年萧意就算是在在萧府中常被人欺负冷嘲的时候,她都没见过小姐露出过这样阴狠的神色,但是这两天,这种神色却是总是出现在萧意的脸上。
“小……姐……”虎妹颤抖着声音,双手端上来一杯解渴的清茶妄图能够让小姐喝上两口压压火气。
可是,这个茶杯在还没有送到萧意面前时,就看一个红色的衣袖猛地一挥,跟着,青白瓷的茶杯‘啪’的一声被扫落在地,温热的热茶瞬间就溅在萧意脚边的衣裙上;虎妹还傻呆呆的看着摔碎的茶盏愣在原地,可是,当她感觉到一股阴毒的眸子死瞪向她的时候,顿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告饶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萧意冷哼一声,便是阴冷着侧脸转过身,目光冷冷的盯着东偏殿的方向,喃喃出声:“沈晨晨,你敢欺辱我至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萧意就从袖中掏出一个用碎布作成的巫蛊娃娃,当她的目光注视到娃娃的后背上绣制上去的生辰八字时,本是精致清纯的漂亮脸颊上终于浅浅的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虎妹跪在地上,只敢拿眼角瞥了眼小姐手中拿着的东西,可是,当虎妹看清楚那小小的东西时,本是被吓得苍白的脸颊更是一僵,手指颤抖的指着那污秽之物:“小姐,难道你,你要拿这个东西栽赃沈姑娘?”
“什么沈姑娘,你没看出来她想置我于死地吗?”说到这里萧意就愤恨的咬着牙龈,道:“看不出这个沈晨晨还挺敏锐的,比其他那些一脑草包的秀女们强多了;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祸患,不赶快想办法将她除了,早晚有一天会害到我自己。”
虎妹急了:“那也不能用巫蛊之术啊,小姐,这个巫蛊娃娃的背后可是绣着皇上的生辰八字,会冲撞龙气的。”
听虎妹提起了心中最心心念念的人物,萧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就看她动作极为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巫蛊娃娃,就像是触碰到了赵礼一样,连声音都软和了许多:“皇上他是天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损了身子。”
“但是……”
“但是什么?不用这样的法子,怎么能撵走沈晨晨,你别忘了,沈晨晨的父亲可是太子的恩师,这个身份可是不容小觑的。”说到这里,萧意就捏紧手中的娃娃,脸上的笑容渐渐变的阴毒:“要怪就怪她太聪明,太张扬;姑姑说一定要我低调小心,可都是因为她,害的我现在还没受封便站在风口浪尖上,所有的计划都被她给搅乱了,不让她吃点苦,怎么一泄我心口难平之气。”
虎妹眼睛里布满了恐慌:“但是小姐,沈姑娘她会武功,我们怎么将这个东西送到她的殿里?”
萧意举起手中的巫蛊娃娃,声音一轻松,道:“谁说我要将这个东西放到她殿里了?”
虎妹啊了一声,仰起头不解的看着笑的聪明慵懒的主子。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与沈晨晨不对付,如果在这时候,她的殿里搜出这样的东西,你认为大家不会怀疑我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这个巫蛊娃娃我就放在自己的身边,届时被每日检查内殿的嬷嬷找出来,到时候虎妹你就配合我好好的演一场戏,我要让她沈晨晨就算是长满了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