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的开端,是季眠的两天半不睡觉。
季眠刻意地抑制顾九歌的出现。每当睡意出现时,他就拿针扎自己的手指,靠痛觉维持清醒。
察觉季眠的精神不对劲,颜如玉强行要求让她检查他的身体。这一看她才发现,他的食指被扎出了一个血窟窿。
不知道伴侣娃娃是否具备“哭泣”的功能,反正颜如玉不由分说地就哭了。
她把他的针丢掉,吃力地将比她高大许多的他揽在怀里。
“九哥九哥,为什么这样呢。”
九哥是季眠的小名,所以不难推断,为什么他分裂出的人格会叫“顾九歌”。
其实,季眠心里是害怕颜如玉会和顾九歌亲近的。那样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世界更能接受顾九歌这样的人,如果连他买回来的伴侣娃娃也更喜欢顾九歌的话,那季眠就太悲哀了。
因此,他迫切地想要让顾九歌消失。
“不睡觉会死掉的呀,你可不能死。乖,睡觉了,好不好。”
少女软软的嗓子带着一点惹人心怜的哭腔,她温和地拍着他的后背,缓缓唱起一支轻快的摇篮曲。
不开灯的房间里,季眠死死盯着自己的伴侣,眼里一派柔情。
因为太幸福的缘故,他怎么都不愿闭上眼睛。
季眠是用爱养着自己的伴侣娃娃的。
他对她的喜爱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的喜爱程度,一天一天,越陷越深,越来越依恋。
顾九歌显然也是爱着颜如玉的。
作为同一个人的,缺爱的第两种人格。
他闷声不吭,看似冷淡隐忍,却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不让地和季眠较劲。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眠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侧耳听了听房间外的动静,他猜颜如玉又在厨房给他鼓捣早餐。
――或许顾九歌并没有出现。
季眠心情不错地想着。
哼着歌打开衣柜,他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季眠和颜如玉一起制作的漂亮裙子被人剪坏了,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堆成一团。红色喷漆沾在衣料上,简直是在□□裸地挑衅。
“九哥,吃饭啦。”
颜如玉打开卧室的门,端着菜走了进来。
季眠压抑怒气,转身看她。在瞥见她脖子上红痕的瞬间,他勉强挤出的笑生生地冻在了脸上――她脖子上被人留下了吻痕。
“你的脖子怎么了?”他走上前,手掌握成拳头,尖利的指尖狠狠地抠紧手心。
“切,你早上抱着我不放,还敢问我啊?”颜如玉羞怯一笑,泛粉的两颊看上去是那么的碍眼。
裙子的事、明显的吻痕,顾九歌在暗讽季眠,他对于颜如玉来说,根本不算个男人。下唇被牙齿咬出了血痕,季眠红了眼眶。
――求求你,顾九歌,不要再靠近她,我要忍不住了。
爱人被抢走的危机感让他坐立难安,而他最大的敌人居然就住在他的身体里。
――那么,在顾九歌之前,和颜如玉变得更加亲密就可以了吧?!
早饭过后,季眠找出伴侣娃娃的说明书,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做o功能的使用方法。
季眠不让颜如玉疼,却也找不到其他方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躺在自己身下。
不愿看到她反抗的模样,他给颜如玉注射了伴侣娃娃专用的催情剂――催情、催情,催生她对他的情意。
如果她有灵魂的话,他想把整个卑劣又肮脏的他都塞进她一尘不染的灵魂里。
没有控制好药量,药效猛烈得让人难以忍受,放大所有快感的同时,也放大了所有的痛苦。颜如玉不记得是疼比较多,还是舒服比较多。她只记得,季眠在她的身上哭个不停。
她想抬起手帮他拭泪,却发现她没有能力这么做。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混沌,被禁锢住的四肢绵软无力。
呼吸费劲,他急急地喘着气,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滚烫的眼泪跟着流下来,融进她的发间,所有的情绪被他的泪水搅和得黏稠不堪。
仿佛是要把从小到大的委屈都在一夜之间哭掉,季眠的心揪得紧紧的。
xing爱不能让他得到一丝一毫的安慰,他对这个伤害着颜如玉的自己感到恶心。可是,没法放手了。
“如玉呀,你爱我吗……爱吗?”
“为什么露出,痛苦的表情呢?”
“如玉呀,其实,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就好了。”
“反正我有很多的爱,你没有多余的爱分给我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爱给你。”
艳红色的舌尖舔过干涩的上唇,他痴迷地喊着她的名字。再恶心,也想抓住她,把她拽进他污浊深沉的爱意里。
纵使是活活溺死她,他也不愿看见,她丢下他,全身而退。
……
窗外雷鸣大作,雨点肆无忌惮地淹向人间。
再度醒来时,季眠想起,之前和颜如玉窝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
好像说是雨季来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会有连续的强降雨。
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指尖顿时僵硬。
身边空出的床位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的人气。
门缝里没有透出丝毫来自客厅的光亮,季眠侧耳听着,四周除了雨声,只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怕她睡得不舒服,他解掉了锁链。
而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颜如玉不见了。
失控的情绪崩塌成一个吃人的怪兽,季眠揪紧衣服,开始一抽一抽地发抖。
冰冷的感觉从心底直直地向手脚蔓延,他爬一样地滚下了床铺,光着脚拉开家门,往铺天盖地的沉沉雨幕中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