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阳光从楼梯口的采光窗口投射进来,拐角处安静如斯,仅有几盏外形精美的壁灯发着亮光,除此以外,格外静寂,牧黎夜背着光,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在光影的结合下格外的分明,他已经挺直了身子,看着面前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在光影里显得无比魅惑,就像是一个黑洞,她总是控制不住的被吸引进去。
撒,撒娇……
宋迟暮看着面前眼含笑意的牧黎夜,她怎么突然有一种,好像掉进了某个陷阱里的错觉?
抱大腿算撒娇么?宋迟暮脑补了一下自己抱着牧黎夜大腿的画面,顿时就想起小时候胖乎乎的自己抱着爸爸的大腿,爸爸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行,简直别扭的不要不要的。
那,拉拉小手吧?宋迟暮想起小时候为了吃到某种糖果,拉着宋奕晨的胳膊被他拖了一整条街,而她一路哭闹的凶残样子,简直残暴的不要不要的……。
也不行,她也不好意思说撒娇的话。
“要不要我教,嗯?”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头顶上方响起那人耐心十足的问询声,宋迟暮颌首,一瞬间被他那样背着光站着,眼含笑意的样子给迷住了,站在光明处与阴影处的男人轮廓分明,眼眸却深情又温柔,果然,关系变得不一样了之后,连打量他,也可以这样的光明正大,想了想,她踮起脚,轻轻的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用额头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
不过片刻,她就已经收回额头,手却还是环住他的脖子,低头去看着地面,那样子,像极了一只想要得到宠溺的小猫咪,低头看去,就是她在阳光下有些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因为这个动作,渐渐红起来的耳朵,小姑娘垂着目,睫毛也微微的颤动着,格外惹人怜惜。
微小的颗粒在空气中浮游着,在阳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芒,牧黎夜微微倾身,抬手搂住她,好让她不要因为踮脚而太累,任凭她挂在自己身上,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在阳光下淡粉色的唇,因为撒娇而有些翘起来的唇角,看起来十分的舒服,十分的柔软。
好想,吻下去……
然而,小姑娘在对上他的目光的时,突然狗腿的笑了起来:
“拜托,拜托,你去买盒冈本吧。”
牧黎夜:“……”
“又不是我用,不买。”
出尔反尔的某个人脸色变的绝对比老天爷还快,宋迟暮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只是听到牧黎夜有些傲娇的说出这些话之后,宋迟暮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不去我就哭给你看……”
宋迟暮急了,想起客人叮嘱的要急用,难道真的得自己买?还是杀了她吧,简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服务员,但是那人前一秒还说是自己的男朋友呢,拜托自己的男朋友买安全套,有错么。
牧黎夜看着面前故作生气的小姑娘,抬手弹了弹她的眉心,柔声说着:
“好,我去,这次撒娇不合格,先欠着。”
※※※
哼,牧黎夜简直就是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白白害她在心里小鹿乱撞了十多分钟,那个拥抱可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
撒娇哪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借口,统统都是借口,吃豆腐的借口。
即便这样,宋迟暮还是觉得,这样也挺幸福的,原来嬉闹着的两个人内心,也会随着对方的变化而有所回应。
她想,这就是恋爱吧,心里所有的甜蜜与快乐,心动和害羞,都与那人息息相关。
下了早班之后,牧黎夜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两人之前说好了下班一起回家,宋迟暮闲得无聊,安静自觉的窝在沙发上看杂志,尽量不去打扰他的工作,她想起前一次也是在这里,雪球还喜欢窝在她的腿弯处睡觉,她还在这里听过大尺度的bl广播剧,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少了雪球之后,好像整个办公室都少了些灵气。
雪球,她想雪球了,她看了一眼低着头写备案的牧黎夜,心里突然间涌上些酸涩和难过。
雪球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黎夜,我出去酒店楼底下散散步,你下班了打我电话,我们在地下停车场碰面好了。”
宋迟暮不忍心在牧黎夜面前提雪球,她想再去酒店附近看看,雪球熟悉的两个地方,大概就是谢安辰家和酒店了吧,谢安辰家里没有音讯,不知道会不会到酒店来。
宋迟暮刚刚乘电梯到了一楼,就看到早上的“冈本先生”站在大堂里,抬手指指点点的,好像格外的生气,宋迟暮隐约觉得好想是和自己有关,果然那位先生一见到她,就隔着老远的距离抬手指向她:
“就是她,就是她,我只是记不住她名字了,她打扫的房间。”
宋迟暮看对方指着自己,猜想是关于工作的事情,马上走过去福了福身子:“先生下午好。”
“你看看,你看看。”
那位先生看到宋迟暮出现,皱着眉头偏了偏脸,宋迟暮这才看到他的半边脸都是红肿的,还起了好多小颗粒,像是过敏一类的症状,洁癖先生气急败坏的看着宋迟暮:
“一定是你没打扫干净房间,你看我就睡了一会儿,脸上就过敏了,你们这是什么破酒店,你怎么不穿工作服?该不会是兼职工吧?”
“这不明摆着是兼职工么?年龄那么小……”旁边一个抱着熊的女人对着宋迟暮上下打量,投去怀疑的目光:“你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先生,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所以没穿工作服,房间是我打扫的,床单是我换的,但是床单是您自己带来的,您脸上这么明显的过敏,也许是因为床单……”
“哎哟,小妹妹,你这就不对了,这个品牌的床单我在自己家里也睡了十多年了,怎么一到你们酒店就过敏呢?”他摸着自己的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么一大片红红的,看起来格外的瘆人:“小妹妹,这事情你们酒店得负全责,我现在必须马上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说着,拉着宋迟暮的胳膊就要带走,宋迟暮一头雾水:“先生,绝不可能是我打扫房间的问题,要真是的房间不干净,也不可能只在你的脸颊上留下这么一大块过敏反应。”
那位先生听到宋迟暮这么说,马上变了脸色,抬手指着宋迟暮:“你这个小姑娘,承认自己打扫不干净不就行了,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不清楚么?”
大堂经理李媛碰了碰宋迟暮的胳膊:“小宋,你给这位先生道个歉吧。”末了,李媛又对洁癖先生说:
“先生,我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过敏,全面的身体检查我看没有必要,至于脸部过敏,我们酒店会承担的。”
说完,李媛朝宋迟暮使了个眼色,李媛是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算盘,宋迟暮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先生。”
“唉,你这小姑娘的语气太敷衍了吧,是不是觉得我们冤枉你了?”洁癖先生旁边的美女抬手推了一把宋迟暮,宋迟暮没站稳,幸好有李媛在背后扶住了她。
被这么莫名其妙的的推了一把,初入社会的宋迟暮顿时觉得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就是个没有人权的奴役,服务行业虽然一直坚持以人为本,客人就是上帝,但也不代表就能忍气吞声,那一瞬间,心里一涌而上的全是委屈和不甘心,她顿了顿,抿着唇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看着那位美女:
“小姐,我认为我打扫的很干净,这位先生有洁癖,难道还把脸贴在地板上么?床单是你们私带的,我应要求换上,至于床单上是不是有过敏原,这可和我没有关系。”
洁癖先生看到小姑娘认真的解释着,表情一点愧疚也没有,顿时更加来气了,哼了一声,马上拿起电话:“那不如直接叫警察吧。”
“先生,您先别激动。”李媛抬手把宋迟暮推到那位先生面前:“小宋,赶紧道歉。”
宋迟暮把头偏向一边,没出声。
两拨人就这么僵持着,骑虎难下,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对峙。
“先生您好,我是这位姑娘的上司,有什么我们去雅间谈吧,这样站在这里,影响我们酒店的经营。”
总有那么一个人,好像总是能在你陷入僵局,陷入危难的时候,突然站出来为你排忧解难,毫无理由的,默默的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帮助你,
可是这一次,当宋迟暮把希望的目光落到牧黎夜眼里的时候,得到的却是牧黎夜站在了她的身边,对着他严肃的说了一句:
“宋迟暮,你先向这位先生道歉。”
宋迟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没从牧黎夜的眼里看到半点儿谅解和安慰,宋迟暮才确信,牧黎夜没有站在自己旁边,顿时,一涌而上的委屈和难过,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