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灯眼前的模样,偌大的房,寂寞的床,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心里的伤,无法分享,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翻腾在黄承明脑海中的,却是这么一首歌,他没想到家里的女朋友,也没有想起父母,在这个夜晚,熄灯一个多小时后,翻来覆去想起的是下午发生的一件事情。≥,
下午操课时间,是新兵们的第一次野外训练,对于大多数新兵来说,可以离开营区,尽管是到山里去,心里也是很兴奋的。终于可以摆脱枯燥的队列训练了。
然而对于黄承明来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他越来越厌恶这样的生活,他无法想象自己怎样才能熬过长长的两年,而现在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月。
尤其是看到耿帅的那一副嘴脸,黄承明恨不得找个搬砖照着他的脸就砸上去。
耿帅是新兵连乃至新兵营公认的最帅气的带新兵班长,但是黄承明却是慢慢的发现,这个人是个穷鬼,非常抠门,外表和应当成长的环境严重的不符合。于是,黄承明越发的看不起他了。
班长又如何,士官又如何,一个月拿那么两千多工资都不够自己去一晚ktv的,唉,好怀念在家的生活,这日子没发过了,当初就不该答应来当兵,后悔到肠子都绿了。
黄承明心里深深的埋着这些想法,越来越强烈。他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起来,恐怕就会爆炸,当导火索燃尽之后。
按照本周的训练计划,下午应该进行投弹基础训练,实际上就是主要练动作练臂力,也就是说用模拟长柄手榴弹不断地砸地面,直到砸出一个大坑来。
展开训练之后,耿帅没有按照计划进行,而是在搞起了体能。
训练计划是训练计划,班长是有权利根据本班的情况进行微调。耿帅感觉到自己带的这一批新兵,体能素质非常差。体能是一切战术的基础,没有一个合格的体能,什么都干不成。因此他对训练计划是有数的,所以他根据实际情况用了更多的时间在搞体能上面。
搞体能三个字在部队里,对大头兵来说,比打仗了三个字更具有杀伤力,就好比说跑五公里,当听到这几个字,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发颤,那真不是他-妈人干的事情,太辛苦了。
尤其是新兵。
黄承明心里就非常的不乐意,怨气十足,明明是投弹基础训练,为什么要搞体能,就算你是班长,你也要按照连队的训练计划来。
冲了两趟山头,第三次的时候,黄承明不动了,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耿帅皱着眉头走到黄承明面前,“你为什么不跑?”
“我有意见!”黄承明毫不客气地说。
盯着黄承明,耿帅沉声说,“我不管你有意见没意见,你都要给我服从命令听指挥!你这个**兵我告诉你,你他-妈-的就是欠搞!”
“草泥马的你骂谁!”黄承明胸腔中的怒火爆发了,居然开骂!
耿帅怒火攻心,扬起就是一巴掌过去。
黄承明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甩了一巴掌,痛不重要,是耻辱!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耿帅,脸上火辣辣的,不是痛,是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被帅了一个耳光!
出手之后,耿帅就后悔了,不能动手是底线,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在训练场动手,但是既然已经打了,他也就只能顶着压力上。
指着黄承明,耿帅怒道:“辱骂上级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王八羔子!十趟山头!少跑一段今天老子把你放倒在这!”
之后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其他班的班长过来劝开,给黄承明作思想工作,劝耿帅冷静。幸好当时徐岩在其他排那边,不然叫他看见,事情可就大了。
躺在床上的黄承明,停着彼起此伏的呼噜声,越想心里越委屈,越想心里越气愤,长这么大还没人甩过自己耳光,到了部队却是就那么一下子,就被打了。
心里那股气,就那么顶着,顶着越来越难受!
他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逃离这里,离开这不拿人当人看的地方!
当冲动冲破了理智,人的行为就开始被情绪所主动,在那股气还没有消退之前,就会像上足了发条的发动机高速运转。
“黄承明?黄承明?喂,到你站岗了,醒醒。”有人小声地喊着,并且胳膊被摇了一下。
就在这个瞬间,黄承明做出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决定――逃跑。
“好,马上。”黄承明心里那些不痛快的感受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振奋,脑子里在飞快地思考着怎样逃出这座军营。
站岗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今晚安排的岗哨是在一处贴着村庄的围墙,主要目的是防止晚上有不法分子翻越围墙潜进来偷东西。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的,现在很多小偷胆子大得很。甚至有个别村庄潜到菜园那边去偷菜!
当兵的种的菜绝对是杠杠的!
岗哨是双岗,老兵带新兵。以前新兵连是不会被安排站岗的,但是今年开始进行了变化,开始军事科目训练之后,也就是新兵入营一个半月左右,就开始安排新兵,由老兵带着执行一些简单的岗哨任务。
今晚带黄承明站岗的,是一个比较稀拉的老兵。
黄承明都感觉到,冥冥之中好像上天在给他创造机会!
翻过围墙就逃出了魔窟!
今晚,黄承明是第一次感到夜晚站岗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如果不能站岗,那么就很难找到机会逃跑。
他很快的就穿好了迷彩服,磨蹭了一下,然后从柜桶最底处翻出针线包,他在针线包里面藏了五百块钱,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偷偷藏下来的五百块钱!
带他站岗的老兵是其他排的,两人在楼下会合,老兵打着哈欠,和他慢慢的朝位于营区西北侧的围墙走去,距离还算是比较远。
很快,两个人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被替换下来的两个兵回到排房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大冷天的夜晚,寒风呼呼的刮着。围墙边上的树林有一个土坎,两人就在那里站着,来来回回地走动,裹着大衣。
老兵找话题和黄承明聊,黄承明只是简单的回应,他希望老兵快点困起来然后跑到围墙根那里去背靠着睡觉,因为之前这名老兵每次和黄承明站岗都打瞌睡,思想很麻痹,这就是机会。
果然,在黄承明心情越来越急切的时候,大约是半个多小时后,老兵说道:“黄承明你小心点看着,有情况喊我。”
黄承明满口答应下来。
老兵随即走到墙根那里去,把支着木枪,背靠着围墙,就开始闭幕眼神。黄承明来来回回地慢慢转着,注意力全都在老兵的脸上,然后打量着围墙上的那个缺口。缺口和老兵之前有几棵树遮挡,并且距离够远,一定不会被发现。
黄承明越转离老兵越远,离缺口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