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狡猾爹爹单纯儿
解决完这桩案子,县太爷出了大堂,往后院去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一面走,一面心中后怕不已。就差一点点,他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啊!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再也戴不着了哇!此时此刻,连热带吓,身上的汗把衣裳都打湿了。
回到房中,刚把官服换下来,便听到家中的小丫鬟来喊:“大人,夫人叫您过去呢。”
“知道了。”县太爷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正房厅中,只见县太爷夫人坐在堂上,她的脚下有一个甚是面熟的小丫鬟捶着腿,不由得问道:“夫人,这小丫鬟之前不是撵了出去?怎么今日,又召回来了?”
“这小丫鬟立了功,我打算再叫她回来伺候我。”县太爷夫人说道,然后看向县太爷问道:“前面公堂上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叫你教训那小农妇,你教训没有?”
“夫人快快噤声!”县太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小农妇不是一般人,上面有贵人罩着,我怎么敢教训她?幸亏我慢了一步,否则若当真教训了她,只怕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
“你说的可是真的?”县太爷夫人疑道。
县太爷连忙道:“自然是真的!夫人啊,并不是我不按着你的意思,实在是这青阳镇上卧虎藏龙,你我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啊!”
只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县太爷夫人也吓了一跳,她自从做了官夫人之后,日日也不知道多么悠哉。若真是听信了红儿所言,教训了秦羽瑶,只怕要招来大祸!她悠哉得意的日子,就再也过不得了!
想到这里,眼中盛怒,抬腿把红儿踢开:“不安好心的小浪蹄子,你是在记恨我把你撵出去吧?居然怂恿我得罪贵人,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个小贱蹄子给我打出去!”
“夫人!夫人,不是这样的,夫人听我说啊——”红儿预料不及,一下子被县太爷夫人踢在胸口上。
好巧不巧,正是之前秦羽瑶踢过的地方。红儿顿觉胸口一痛,口中仿佛又溢出血腥味。在别人家里吐血是极不吉利的,红儿连忙闭口咽下,不让血沫涌出来。于是,一时间便没来得及辩解,顿时被几个小丫鬟拉扯着拽出了院子。
“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伺候夫人?”方才收过红儿一根银簪子的小丫鬟,此刻手下用力,把红儿丢出台阶下,恨恨地说道。
明着说不是来抢差事的,暗着还不是做了?心口不一的东西,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被夫人厌弃了吧?一拍手,招呼众丫鬟们转身回了院子,把红儿抛之脑后,不管不问了。
红儿歪躺在地上,胸口剧痛无比,直是叫她浑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面对此时的下场,打心底里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为什么?秦氏难道不是一个小小农妇吗?她头上有什么贵人?难道是任飞烨?可是,任家再厉害,难道能管到县太爷的头上不成?
此刻,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红儿,心中直是又恨又怕。周围路过的人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纷纷在说:“这小丫鬟犯了什么错儿,被主人家打了出来?”
这些指指点点,让红儿憋红了脸,挣扎良久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离开县衙的秦羽瑶,此刻也是满腹疑团,是谁保她?她可不会认为,县太爷忽然对自己这个小农妇恭恭敬敬地十分客气,是因为他发疯了。联想到跑近县太爷跟前,跟县太爷传话的长随,不由得猜测起来,莫非是任飞烨?
可是,他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而如果是任飞烨,以他殷殷切切地想挖自己去碧云天的心情,此刻怎么不在县衙外头等着邀功呢?
刚走出县衙不远,秦羽瑶只见前头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瑶儿,你无事吧?”
“方叔?”秦羽瑶微微讶异,走上前淡笑点头:“我无事,方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我,是我们东家。”说起“东家”两字时,方承乾的面孔有些严肃,然后才微微自然了些,对秦羽瑶道:“瑶儿现在可有空暇?我们东家想要见你。”
“哦?”秦羽瑶心头微动,闲云楼的东家想要见她?莫非搭救她的人,是方承乾口中的东家?如果是闲云楼的人知道她有事,并及时差人来活动关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好。”秦羽瑶点头,随着方承乾的脚步往闲云楼走去。
只听方承乾说道:“原本我想亲自去你家,给你道歉的,不巧这几日事情较多,就没有来得及。”
“不碍的。”秦羽瑶摇了摇头,说道:“方叔又没有亏待我,说什么道歉?实在有些见外了。”
“瑶儿你如此大度,叫方叔愈发愧对你了。”方承乾叹了口气,有些惭愧地道:“说起来,那日原本想留你,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的。可是你没有应下,我原以为就此错过了。谁知你运气好,那人最近一直留在青阳镇,似乎在办什么事情。今日见到你这个事,便叫我来搭救你了。”
“方叔说的那人,就是闲云楼的东家?”秦羽瑶问道。
“不错,就是我们东家。”两人说着话,慢慢已经行至闲云楼门前。方承乾引着秦羽瑶进了门往楼上走去,一边小声嘱咐道:“我们东家的长相,略有些奇异,你见了可不要大惊小怪。”
“我省得。”秦羽瑶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好奇了,有本事维持整个闲云楼的运转,这闲云楼的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方承乾推开贵宾厢房的门,恭恭敬敬地道:“东家,我把人带过来了。”
“嗯。你退下吧。”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十分冷然,然而又不似公孙若尘那样的冰雪寒冷,倒仿佛是春日雪融之际,流淌在山涧的清澈冰水。
秦羽瑶眉头微动,走进厢房,顿时间,看到一张十分奇异的容颜。
只见这是一张苍白得仿佛没有血色的面孔,双眸仿佛是银色的一般。就在他的眉心之上,偏偏生着一抹莲花印记,鲜艳欲滴。而他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竟是如雪一般的颜色,连一根黑发都不见!
难怪进来之前,方承乾提醒她说,不要大惊小怪。秦羽瑶微微怔了一下,便坐在柳闲云对面,说道:“多谢阁下出手搭救。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前世见多了金发碧眼黑肤之人,秦羽瑶知道,这不过是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作用罢了。柳闲云虽然生得奇怪,倒也算不上多么奇异。
如此淡然处之的态度,倒叫柳闲云有些惊讶了。这个在四年前被宇文轩随手救了一命的小农妇,偶然之间与宇文轩有过一夜之事,原以为只不过是宇文轩不得已而为之,原来并不是吗?
这些年来,柳闲云见过各色各样的人,这些人见到他后无不目露惊异,而后或是敬畏或是恐惧。无一人似秦羽瑶这般,只是惊讶了一瞬间,便抛开了去。仿佛他就是一个长得稍微有些奇怪的普通人,不值得她惊讶似的。
柳闲云心头微动,试探道:“你见到我,怎么不觉得奇怪?”他眨着一双奇异的银色瞳孔,又挑起了一缕银发,向后倚在椅子靠背上,将秦羽瑶打量起来。
“你长得是挺奇怪的。”秦羽瑶只见他自己追问起来,顿时明白他的心思,无外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反而受不了别人以平常目光看他。心中有些好笑,便道:“我从没见过长得你这样的人,你是妖怪吗?”
“噗嗤!”柳闲云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伸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指着秦羽瑶,笑得前仰后合。然而即便这样夸张地笑着,他的姿态风度,仍然是说不出的妖异俊美。
“我原以为,你见到我必定会怕的。”柳闲云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她有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眼睛,“如果我当真是妖怪,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你打得过我再说。”秦羽瑶抱手挑眉。她从一进来的那一刻,便知道面前这人是没有任何威慑力的。他的肌肤苍白无力,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只怕他的战斗力连一个孩童都不如。
只见柳闲云神色微怔,眸光渐渐沉了下来,不再是方才的清澈干爽,而是有些沉不见底:“他告诉你的?”他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一副怪样子,出生的时候吓晕了接生婆,又差点被亲娘按在尿桶里溺死。
长大后,凭着这副妖异的相貌,不知吓退多少人。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肌体无力,只能维持简单的穿衣吃饭,走路久了都不行。而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一个宇文轩。
想到这里,柳闲云的眸光愈发深沉下来。宇文轩,也逃离不开那个俗套的定律吗?多么重要的事,被女人的耳旁风一吹,便忘得一干二净,失去应有的戒心。
从柳闲云的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杀气,秦羽瑶却没有丝毫触动,而是挑了挑眉,问道:“他?他是谁?”
只见秦羽瑶眸光清澈,没有丝毫躲闪,柳闲云不由一怔,随即讶道:“不是他告诉你的?”从来没有人看穿过的东西,为什么她却看穿了呢?柳闲云心中讶异,不由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秦羽瑶挑眉淡淡说道,“上天是公平的,他既然赋予了你奇异的容貌,逆天的天赋,则必然要收回其他一些东西,比如,健康的体魄。”
柳闲云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
竟然是这样吗?他一直怨恨上天对他不公平,别人都有亲密的家庭,健康的身体,友好的玩伴。只有他,顶着异于常人的相貌,从小生活在一片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里。
最令他无力的是,他自从一生下来便有意识,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言语,哪怕多么高深的话,他也能够理解。而不像普通人一样,一直到两三岁才有自己的意识。他的记忆,从出生起,便清晰地刻划下来,满满的痛苦。
听了秦羽瑶的这番话,柳闲云不由得心中触动。原来,这就是生而具有逆天的天赋的原因吗?
柳闲云用奇异地目光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根据手下收集来的信息显示,这个女子自一出生起便被丢弃在秀水村。养父母自私自利,而她的性格则是软善可欺,活了一十九年,几乎日日都在坎坷贫苦中度过。
只除了,从那一天起,她仿佛换了个人。对待别人的欺压时,她能够犀利而有力地反抗。哪怕是面对顾青臣时,她也丝毫不惧,并且敢将朝廷命官痛打一顿,又训斥一番。
为人处事的风格的转变,以及她脑中屡屡冒出的奇思妙想,给闲云楼和碧云天都带来了不菲的利益。这个女子,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那个软弱了十九年的女子,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柳闲云心思微动,她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然而下一刻,便抛开了追寻的念头。仔细说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自己便是生来具有意识的奇人。秦羽瑶再奇异,难道奇得过他不成?便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合作的事宜。”
此时,秀水村尾。
破旧的小院子里,坐落着一间破旧的老屋,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屋里的小木床上,此刻睡着大顺朝尊贵之极的血脉。
睡了一上午的宝儿,此刻渐渐醒了过来,小拳头揉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娘亲?”原本伏在他身上的小狐狸,此刻被抖落下去,“吱吱”叫了两声。
宝儿把它抱起来,然后从床上爬了下来,准备去找娘亲。谁知下床一瞧,却见屋里的桌子旁边,坐着面具叔叔。他抱着小狐狸走过去,问道:“面具叔叔,你怎么在我家?我娘亲呢?”
“你娘亲有事,出门去了。”宇文轩说道,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此刻看向宝儿的眼神里,带着奇异,带着发自内心的宠溺。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原本不知道的时候,他只是觉着宝儿可亲,后来知道了实情,看着这张肖似自己的小脸,宇文轩只觉得说不出的奇妙:“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盛粥来吃。”
宝儿点了点头:“饿了。”
宇文轩便起身到灶边,揭开锅盖,拿起灶边那只明显小一号的碗,盛了一碗粥端到桌子上。
“温度正好,你快吃吧。”宇文轩用手背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温柔地说道。
“嗯。”宝儿此刻很有些饿了,小嘴嘟在碗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宇文轩则走回灶边,取过篦子上的两只鸡蛋,坐到桌边开始剥了起来。剥好一个,便递给宝儿:“一边吃粥,一边吃鸡蛋。”
“嗯,谢谢叔叔。”宝儿乖巧地接过鸡蛋,有些羞涩地低头吃了起来。倒叫宇文轩有些皱起眉头,他很想说他不是叔叔,而是他的爹爹。可是,又不能就这样说出来。
看着宝儿低头吃饭的可爱模样,宇文轩直是越看越喜欢。然后,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宝儿不是顾青臣的儿子,秦羽瑶知道吗?认回她和宝儿的事,又该如何开口?
想到秦羽瑶眼中的沉静与冷清,宇文轩直觉,此事不会太容易。然而此事是他生命中出现的唯一一次例外,不被掌控的例外,就在头痛之余,他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喜悦。
只见宝儿生得白白胖胖,灵动可爱,宇文轩心中觉得,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既感激秦羽瑶对宝儿的养育,又对自己一直缺席而感到愧疚。等到那件事毕,他一定认回她们母子,给予她们最好的生活,好好补偿她们。此时此刻,宇文轩心中想道。
又剥好一只鸡蛋,递给宝儿:“再吃一只。”
一连吃了两只鸡蛋,又吃了一碗粥,宝儿肚中饱了,抹了抹小嘴,有些好奇地看向宇文轩:“叔叔,你一直戴着面具,不会觉着热吗?叔叔,你平时洗脸吗?叔叔,你睡觉的时候也戴着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宇文轩问得有些语塞。然而他是谈话高手,此刻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了过去,说道:“宝儿,你平时跟你娘亲,都做些什么?”
“从前娘亲去做活的时候,就让我一个人在家里玩。”宝儿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后来娘亲就不常常下田了,有时候进山,有时候进城,有时候叫我和小白在家玩,有时候也会带着我去。有时候娘亲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我玩。”
宝儿张着一张小嘴,软糯的声音一说就是一大串。宇文轩从他的话中,了解到他和秦羽瑶日常的生活,然后又打探道:“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宝儿瘪了瘪嘴,答道:“从前有,后来娘亲变得厉害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宝儿一直记得孙氏屡屡来家里搜刮的时候,每当家里有什么好的,他眼巴巴地只能看着,一点也吃不到。后来娘亲突然变得很厉害,会打猎,会做好多好吃的,还给他缝新衣裳穿。
“哦?你娘亲突然变得很厉害?”宇文轩精准地抓住这一点,问了出来。
他心里也奇怪,四年前偶然顺手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那女子十分惊慌失措,他便不耐烦地把她丢在岸上,没有再管。
可是前两日的夜晚,他分明看见一个熟悉水性,在水中如精灵般游来游去的女子。
“嗯,我娘亲从前没有这么厉害的。”平时宝儿只能跟小白絮絮叨叨着说话,此时有了一个神秘温柔的叔叔听他说话,顿时兴奋得不得了,有什么都叽叽咕咕地倒了一通。
宇文轩既感到庆幸,又有些头大。庆幸的是宝儿童言无忌,可以打探出许多消息。头大的是,他这个儿子,莫不是个话唠?
然而即便是话唠,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话唠。宇文轩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温柔,一边抛出问题,打听想要知道的消息,一边赞宝儿乖巧懂事。很快就把本来就单纯乖巧的宝儿,给哄得服服帖帖,只把他当成了全天下第一大好人。
唯独小白,此刻战战兢兢地缩在宝儿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妈妈呀,这个男人好可怕!
秦羽瑶回来的时候,便见院子里坐着一大一小,正在聚精会神地下着棋。对于棋子是哪里来的,秦羽瑶并不觉得惊讶,以思罗的脚程,进城买一副棋子回来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是,这棋盘——
秦羽瑶盯着棋子落下的地方,这分明就是院子里的那块大青石!秦羽瑶常常坐在上面,又经常在上面晾晒东西,还是认得出来的。可是,怎么就被人平白削掉一半,变成光滑平整的棋盘了?
“你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宇文轩转过头来,对秦羽瑶微微一笑。他其实早就察觉到秦羽瑶的到来,为了这个笑容,他努力了许多次,才挤出一个温柔如水的微笑。
谁知,秦羽瑶根本看也不看,兀自指着棋盘道:“谁叫你把我家的大青石削了?”
“哦,我和宝儿想下棋,偏生没有棋盘,便削了这块大青石来用。”宇文轩保持着微笑的弧度答道。
“嗯嗯,娘亲,面具叔叔好厉害哦!”旁边,宝儿抬起小脸,满眼仰慕地道。
听到宝儿的赞美,宇文轩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哼,刚才就听见宝儿夸赞思罗厉害了。宇文轩心里很不高兴,在宝儿的心里,最厉害的只能是他这个爹爹。于是,他果断抽出随身宝匕,将大青石一削两半,顿时得到宝儿的震惊与仰慕。
秦羽瑶的嘴角抽了抽,算了,反正就快搬离这里了,用处不大,削就削了吧。压下怒气,把手指收了回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宝儿生病了,思罗不会照看小孩子,于是就叫了我来。”宇文轩不着痕迹地把思罗黑了一把的同时,又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夸了一番。
不远处的大树上,思罗面无表情,对宇文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压根就没察觉到。他心中想着,主子对小主子真是爱护啊,一听到小主子身子不适,立刻就来照看了。
原来,就在秦羽瑶走后,思罗给宇文轩去了一封信,信中说到秦羽瑶被县衙的人给抓去了,问他怎么办?又在信尾提了一句,宝儿似乎生病了,要不要派个御医过来?
谁知道,宇文轩竟然自己跑来了。想到他就是半个大夫,思罗顿时将此归因于,主子格外疼爱小主子。他又哪里想得到,他那位七窍玲珑心思的主子,心里存着那样百转千回的打算?
秦羽瑶点了点头,走到宝儿身边,摸了摸宝儿的额头,只见烧已经退了,顿时松了口气。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宝儿乖乖吃饭了吗?娘亲在锅里给你煮了粥和鸡蛋,宝儿都吃了吗?”
“嗯,吃了。”宝儿依恋地蹭在秦羽瑶的怀里,乌黑的大眼睛瞧向宇文轩,说道:“是面具叔叔给宝儿剥的鸡蛋。”
哦?秦羽瑶闻言,倒是有些诧异。本来对于宇文轩来照顾宝儿的事,就已经很惊奇了。可是想到,他兴许是一时无聊,才来逗一逗小孩,还能够说得过去。可是,他这样尊贵的人,居然纡尊降贵地给宝儿剥鸡蛋,却让秦羽瑶十分不解。
“宝儿俊秀可爱,我十分喜欢,为他剥个鸡蛋又算得了什么?”宇文轩淡淡地道,不知不觉又把自己的形象镀了一层金边。
只听到宇文轩如此夸赞,宝儿有些羞涩地把脑袋埋进秦羽瑶怀里,说道:“面具叔叔肯定也很好看。”
秦羽瑶摸了摸宝儿的脑袋,将棋盘上的棋子往里头归拢了一下,然后将挎在手腕上的篮子放在上面。揭开盖着的布,说道:“宝儿,吃点心吗?娘亲给你捎来一些点心,都是很好吃的。”
“呀!”宝儿立即来了精神,蹭在秦羽瑶身边,探出小脑袋往篮子里面看去。只见金黄色的、枣栗色的、奶白色的各种颜色的糕点都有,不由得食指大动,抓起一块漂亮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去。
“这些都是任叔叔送给宝儿的哦。”秦羽瑶只见宝儿喜欢吃,不由笑着说道。
出了闲云楼的大门后,秦羽瑶便被等了多时的任飞烨给堵着了,非要拉她去碧云天。秦羽瑶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并不肯去,只说宝儿一个人在家中,她要尽快回家照顾宝儿。
再一次被拒绝,任飞烨的眼中有些失望,却没有继续纠缠。谁知,就在秦羽瑶出了城门后,任飞烨却赶了过来,一只手里提着许多糕点,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小玩意,说道:“这是给宝儿的。”
秦羽瑶推拒不过,便收了这一篮子糕点,带回了家里。虽然跟任飞烨的立场不同,然而既然是任飞烨的好意,秦羽瑶也不会藏着掖着。
“那下次,娘亲再做好吃的,请任叔叔吃。”宝儿咬着糕点,口齿不清地说道。
“好。”秦羽瑶笑着应道。
“宝儿的父亲呢?”只见秦羽瑶母子对那个“任叔叔”如此熟稔,宇文轩微微眯起眼睛,然而问出的话仍然是十分温和。
“我爹爹在京城。”宝儿一听到有人说他爹爹,眼睛一亮,不顾满口的糕点,连忙答道。
宇文轩心中一跳,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宝儿的爹爹就是自己?还是说,秦羽瑶一直以为,顾青臣才是宝儿的爹爹?这一瞬间,宇文轩对顾青臣起了浓浓的杀机。
“嗯。”秦羽瑶含糊地道,拍了拍宝儿的小脑袋,“到屋里去,娘亲和面具叔叔有些话说。”
“哦。”宝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拎起小篮子,叫了小白一块到屋里去了。
秦羽瑶坐在宝儿原先坐的位置上,再看向宇文轩时,神情变得肃穆:“我想请阁下帮一个忙。”
“哦?你说。”宇文轩拢在衣袖下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轻轻叩动起来。
“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那就是宝儿的父亲。”秦羽瑶说道,神情十分肃穆:“其中的费用,我会都偿付给你。这件事,你能够帮忙吗?”
宇文轩不问,秦羽瑶差点就忘了,要寻找宝儿父亲的事。今天见到柳闲云的时候,只顾着谈合作的事,居然就忘了这回事。所幸宇文轩在这里,于是秦羽瑶干脆地跟他说了。
在秦羽瑶看来,宇文轩的人脉十分广,由他找人来办这件事,说不定比她找柳闲云要来得更好。
听到秦羽瑶如此问,宇文轩不由得咳了起来,若非戴着面具,只怕窘迫的神情就要暴露出来了。
“你要找,宝儿的父亲?”宇文轩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秦羽瑶便答道:“宝儿的长相你也见了,绝对不是顾青臣的儿子。”
“啊?”宇文轩淡淡地惊叹一声,发现自己有些想歪了。这样明显的事实,他怎么会觉得,秦羽瑶可能并不知道顾青臣根本不是宝儿的父亲?
幸好他不知道,秦羽瑶对洞房那晚的分析,否则只怕他要惊掉下巴。居然拥有那般缜密而冷静的心思,饶是戴着面具,宇文轩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只怕过不多久,便要露出馅儿来。
“你可以帮忙吗?”秦羽瑶问道。
“可以。”宇文轩点头,这件事简直是再容易也不过了,只要他想,随时就能给她答案。只不过,心念微动,宇文轩有些好奇地问道:“找着宝儿的父亲之后,你打算如何?”
她有没有对宝儿的亲生父亲,有些什么想法?比如如果他是富人,还是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家中已有妻子,或者年老体衰,这些她都想过吗?心中存了念头,宇文轩便打算过一会儿慢慢抛出去,探一探秦羽瑶的口风。
谁知,听了他的疑问,只见秦羽瑶唇角微勾,眼神之中,带着冷冷的讥讽:“哼!”
这一声冷哼,仿佛一道冰锥,直直戳进宇文轩的心里,不禁浑身一颤。此刻再看着面前清冷的女子,心里有些发怵。瞧着秦羽瑶的样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他啊!
“叔叔,我爹爹很好找的。”这时候,宝儿的口中含着一块糕点,趴在门板上,探出小脑袋来:“我爹爹长得和我一样,叔叔如果看见一个人像我一样好看,那就是宝儿的爹爹啦!”
听到这句话,宇文轩背上一寒,暗道好险。幸亏他方才没有冒然揭下面具,以解宝儿的好奇,否则就露馅了!
此时此刻,宇文轩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如果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对母子察觉了去,便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今日谢谢你陪着宝儿。”秦羽瑶也站起身来,送他到院子口。
然而秦羽瑶越是客气,宇文轩心中就越是不安。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渐渐摸清了秦羽瑶的性格,那真是不得罪她便罢了。若是得罪了她,简直别想轻易算完!
怎么能够在不露陷的情况下,让她和宝儿对自己产生好感呢?此时此刻,宇文轩满心都是这个思量。
“宝儿,娘亲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回到院子里后,秦羽瑶捧起宝儿的小脸,笑吟吟地说道。
“是什么好消息?”宝儿好奇地问道。
“我们很快可以到镇上去住啦!”秦羽瑶揉捏着宝儿水嫩嫩的小脸说道。
“哇!”宝儿激动起来,“娘亲,很快是有多快?”
“嗯,最快明天,最晚后天。”秦羽瑶想了想,这样答道。
今天在闲云楼跟柳闲云聊了许久,关于合作的事宜,秦羽瑶只能说,柳闲云真是个奸商!不过还好,她也很机智,只是跟他说道:“我没有选择碧云天,是因为碧云天支持的一派是太子。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必须要跟闲云楼合作。”
“我也可以选择碧云天,以我的资质,混到碧云天的上层,慢慢掌控大权,并非难事。而探得太子经济之上的短板后,对其进行掣肘,也是一条不错的路。我之所以不那样选择,是因为我是个简单的人,不想绕弯子走复杂路,虽然那样更能够凸显我的能力。”
听了这番话后,柳闲云才对她真正重视起来。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答应赠送秦羽瑶一座宅子。并且言说,等到手续办齐之后,就让方承乾架着马车来接她们娘俩。
秦羽瑶不知道,柳闲云并非不尊重她,而是想更深地了解,能够被宇文轩看重的女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而这一场谈话,让他有了初步的认识——哪怕秦羽瑶与宇文轩无关,他也要用尽全力拉拢她!这是柳闲云对所遇之人,有过的最高的评价!
这一天忙忙碌碌,先是进城与孙氏对峙公堂,然后是与柳闲云打机锋,直到现在秦羽瑶才闲下来。她看了看院子里,已经被宇文轩劈成棋盘的大青石,心里头很有些可惜。往常时候,她是极喜欢坐在这上面,发发呆或者想一想事情的。
走过去,将棋子收了起来,然后搬了一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发起呆来。今天跟柳闲云的初步协议,是每个月至少推出两道新菜。这两道新菜,必须达到多少营业额才算数。
这只奸诈的狐狸,想起柳闲云,秦羽瑶有些咬牙,真是不把她压榨干净不罢休啊。不过她也不是吃亏的人,她已经跟柳闲云说定,如果达不到某个营业额,那么赚得的银钱一九开。如果达到了,则是三七开。不论赚得多少钱,秦羽瑶都能够拿到一定份额。
目前已经有两道菜,可以跟闲云楼交代,一道是姜汁皮蛋,一道是皮蛋瘦肉粥。有了思罗和宇文轩的认可,秦羽瑶已经十分肯定,这两道菜是过关的。
至于下个月要推出的菜,咸鸭蛋算一道,另外一道,秦羽瑶打算搬进城里后,在菜市场上转一圈再说。正这般想着,忽然院子外头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大姑姑!大姑姑!”
秦羽瑶抬头一瞧,是刘小美,便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怎么了,小美?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
只见刘小美来家里了,宝儿立即从小篮子里拿出两块糕点,捧出来走到刘小美身边,仰头说道:“小美姐姐,给你吃好吃的。”
“宝儿乖。”刘小美学着大人样,摸了摸宝儿的小脸,又看了看宝儿手中诱人的点心,咽了下口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吃呢?
秦羽瑶有些好笑,说道:“宝儿请你吃,你就拿着吃,不必客气。”
“嗯!谢谢宝儿!”刘小美不是扭扭捏捏地人,痛痛快快地接过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眼中露出惊叹,囫囵眼下,然后说道:“大姑姑,二奶奶是不是去城里告你啦?她被婶婶拉回家,浑身是血,好吓人呢!”
“嗯。”秦羽瑶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刘小美年纪还小,秦羽瑶不想跟她讨论这些腌臜事。
“我爷爷奶奶、我爹我娘,他们都去二奶奶家里了,此刻正骂着婶婶呢!说都是婶婶怂恿,才害得二奶奶这样,被县太爷打了一顿屁股,昏迷不醒。”刘小美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咋咋呼呼地道。
“小美,你记住,如果一个人本身没有坏心,那么就算多少人怂恿,也不会怂恿得她去做坏事的!”秦羽瑶拉过刘小美的手,认真地说道:“做了坏事,她自己才应该付最大的责任,旁人都是其次。因为,谁也没有逼着她去做什么,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嗯。”刘小美只见秦羽瑶神情认真,便也认认真真地听着,一个字不落地刻在了心里。然后,刘小美说道:“这下二奶奶的脸全都丢光了,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小美是这样觉得的?”秦羽瑶挑了挑眉问道。
“她都被打成这样啦,还敢做坏事?”刘小美惊诧地道。
秦羽瑶摇了摇头,又对她道:“有一句话是这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咱们粗人中叫做‘狗改不了吃屎’。话糙理不糙,说得是有些人,不论吃了多大的亏,只要她还活着,只怕这辈子都改不了本性。”
秦羽瑶很喜欢刘小美这个孩子,热心肠又正直,并且聪明伶俐,所以有机会也不介意教一教她。此刻,秦羽瑶微微眯了眯眼,算孙氏命大,自己和宝儿就要离开秀水村了。否则……
听了这番话的刘小美,“哦”了一声,眼睛里还有些迷茫。她挠了挠脖子,探着脑袋有些讨好地道:“大姑姑,我以后能不能跟你干活?你带我上山也行,下田也行,你给我安排什么活我都干。”
“哦?小美为什么想跟我干活?”秦羽瑶有些讶异地道。
刘小美有些羞赧,有些讨好地道:“我就是想跟大姑姑学点本事。大姑姑,你太厉害啦。我娘说,我只要学到你一根小手指头的本事,就够我用啦。”
只见小姑娘的眼中满是倾慕,秦羽瑶不由得心中怜惜,探手摸了摸刘小美的脑袋,说道:“小美,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凭良心做事,永远不去欺负别人,也永远不要让别人欺负你。”
秦羽瑶就要离开秀水村了,但是却不能带上刘小美。她和宝儿的前方,是莫测的道路,有巨大的财富也有巨大的危险。刘小美只是个聪明伶俐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儿,秦羽瑶不觉得让她跟着,掺和到风云际会的世界里会是一件好事。
刘小美听了这句话,有些失望,然而仍旧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大姑姑,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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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人——嫁个太监——嫁个奸人大太监!
马闲闲的杯具真是层层升级,但最最杯具的事还在后头——
他不是那啥“不行”吗?怎么会……竟然还……不对啊!
大奸宦和小逃妻,是孽缘还是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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