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愉悦的笑声从狐君的胸腔中散出,似清溪漫过山涧清透悦耳,轻喃这三个字,“美男计?”随后含笑反问,“是又如何?结果才重要,青青不是已中计?”
回答的倒坦诚,让叶青青又意外又不意外,眼中一抹狡黠一瞬即逝,你可以淡定,我亦可从容。
叶青青笑得灿烂,伸出玉手抚起狐君胸前的一缕墨发,随后放鼻尖嗅了嗅,缓缓敛眸,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只许狐君施美男计,就不许我将计就计?”
闻言,狐君深邃的凤眸中幽黑暗暗涌动,眼波熠熠生辉,“我拭目以待。”
说话间,他桎梏住叶青青的手臂撤去了力道,只是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际,似乎是出于对她的试探,大手缓缓在她后背移动,隔着衣料,并无轻薄之际,却轻轻缓缓的麻到你心头。
叶青青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突然确定一件事情,她玩不起,她和狐君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眼中升起一抹自嘲,她怎么会出现那愚蠢的想法?
叶青青未说话,可面色的改变太过明显与猝然,透出丝丝冷意,狐君也觉察到了,他并未收回自己的手,深邃的凤眸里第一次出现困惑,第一切身感受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一刻的笑声,这一刻的安静,针落可闻,不见昔日的和谐,有那么一丝丝针锋相对。
正在这时叩门声响起,顺理成章的结束了叶青青和狐君的僵持。
“尊上,米长老派人来了。”是蓝臻的娃娃音,可他语气颇为凝重。
“把人带到前厅。”说话时,狐君已然离开床榻,他的白裳如新无褶,纤尘不染,大约走出五步,他顿步微微侧头,“好好休息,不要再想离开之事,李瑞那面已经得到旋清老人的消息了。”转身开门关门,与蓝臻一同离开。
叶青青只感觉脸颊被狐君白袍一角轻轻拂过,下一刻狐君已站在几步之外,衣袂飘飘,清雅脱俗,她看到他银面侧脸的线条依然柔和,仿佛刚才什么时候都未发生过,她相信他已知她方才真实出现过冷冷的恼意,可他却能做到平静如常,不知道狐君究竟有何最终目的,还是脾气当真温和到任由她随心所欲。
叶青青以为如果换做她身处狐君的一切,她怕是没有耐心这般对待一个不识趣的女人,狐君如此忍耐退让这又是何苦呢?
直到狐君临走前说出的那一句话才让叶青青骤然回神,她倏地坐起身子,与狐君一般无二的忘记刚刚过的所有。
叶青青缓缓走向床前,望向远方,收敛自己的心境。
终于可以结束现在的不真实了吗?
无论身心她都感到疲倦,唯有想起李瑞,她蓦然一笑,呆子快些回来吧,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现在的不过是一场梦境,为的就是醒后更好的生活。
正如叶青青所言,山庄、狐君、丑奴……甚至她现在的这半张脸,都恍似梦境一场,她只愿梦境早醒,生活要继续,她不会停在原地。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一天大半时间叶青青都在厨房度过,一门心思锅碗瓢水油盐酱醋,有时狐君来过她仍不知道。男人啊爱情啊,不如佳肴美食诚实,只要肯用心,它们必定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回报,保准让你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不用猜忌、勾心斗角,带给她无尽的好心情。
叶青青在厨房研究菜式时,丑奴就会乖乖的呆在一旁,她有时候在想若要离开幽冥山庄,该不该带着丑奴呢?如果她只要简简单单的生活,那就应该只有李瑞、小五和她。
多了丑奴是否会惹上麻烦是叶青青最担心的事,思前想后,她豁然开朗,一心归于平凡平静,又何惧麻烦上门?
在厨房小小的空间里,恰如回到家中,若不是蓝槿偶尔欢快的跑来,她差点忘记身在何方。
蓝槿到叶青青这里蹭饭的同时,也带来了好消息,李瑞已经携旋清老人在回来的路上,不出十天就会抵达幽冥山庄。
得了空,叶青青回去山庄里的村名那里走动,山大哥山大嫂那里自然少不了,但离开之事几人极为默契的闭口不谈,仿佛从未动过那心思。
这天叶青青照常去找山大嫂,却发现不少村名怀中抱着一捆一捆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心下疑惑,这是什么东西?看东西不大,长短粗细似是布匹。
只是稍作停顿,叶青青继续往山大嫂那里走。
还未走进院子就听山大哥山大嫂以及他们两位弟弟的叹气声传来,“这可咋办?这不是要我们命吗?”
叶青青走进院子,就见四个人愁眉不展,叹气连连,扎堆坐在一起似双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她出声问道:“这事怎么了,大嫂和几位哥哥?”
响起叶青青的声音,他们才从惆怅中回神。
“青青妹子、丑奴,你们来了啊!”山大嫂立刻换上笑容,只是眉宇间的川字未曾舒展,其他几个人也连忙站起和叶青青打招呼,同样的,他们头顶的乌云不见散去。
叶青青霁颜一笑,“还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是不是嘴馋了?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给你炒几盘像样的才让你们解解馋。”她心知他们四人喜好嘴上这一口,这事又难以开口,毕竟“吃货”二字不是褒义词,她便主动提议,希望打破他们的尴尬。
丑奴不能说话,他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算是打招呼,听到叶青青所说,他忙点受,双手比划,示意他帮忙。
“那多不好意思,总要麻烦你,妹子。”山大哥与其他三人对望一样,似乎一致认同了某些事,他看向叶青青时,不自然的挠挠后脑。
“是啊,妹子,你是尊上的客人,却跑到我们这里做饭,一次两次就罢了,可不能总麻烦妹子。”山大嫂附和道,“再说,妹子做的菜忒好吃了,若以后妹子离开山庄回到自己的家,我们可咋办?所以不能让妹子操劳,身子还没好利索,咱几个聊天给妹子解闷,二弟三弟,你们有啥新鲜好玩的事快给妹子说说。”
叶青青是个细心人,她注意到四个人眼神的暗暗交流,嘴上说笑,“大嫂你这是把我当奶娃子?”佯作生气,“快和我说说到底什么事?不然我们这个朋友不是白当了?”
四个人再次眼神交流,看了看真诚待人的叶青青,这才绝对不再隐瞒。
“妹子,你可不要笑我们。”山大哥十分不好意思,根本不敢看叶青青的眼睛,低头盯着他的手指,懊恼自己的贪吃,“村长嫌我们一家子太能吃,不准我们多吃,这两个月就派发了两袋萝卜。”
山二哥与山大哥怯羞的模样如出一辙,“妹子,你也知道我们一家的这张嘴,两个月支持萝卜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终于诉出心底的苦愁,四个人不再多家掩饰,唉声叹气,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青青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看着身侧的四人若有所思,不禁出口问道:“这是什么理?”
村子的规矩叶青青略有耳闻,每家每户自给自足,或耕地种田或打猎养畜,但会有小部分交于村子,由村长统一管理,曾经毁村险些灭种的天灾让他们懂的了未雨绸缪,把食物储存起来以应付各种意外,或是哪家收成不好、碰到天灾*,他们的日常生活就会得到村子的照顾,村长会派发一些食物从而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山家四人一向收获少消耗多,他们不止馋嘴,饭量还大的惊人,好肉,若没有肉,吃再多也不知食饱。其他几家子人的总饭量还不如他们四人之一,家里的收获怎么够?好在有互帮互助的村风,他们时常要靠村长派发食物才能填饱肚子。
三个男人空有一番蛮力,不善巧劲儿,山家的野味连羽毛都摸不到,除去家里的更低他们就靠给村人们做力气活,可哪有力气活让他们做?单凭山大嫂一人,半个月能抓住一只野兔已是极其的情况,这才促成他们愁云不撒的惨淡样子。
之前的生活一直平安无事,怎么突然村长一改常态?这是叶青青费解的地方。
“妹子,你别担心,四个大人还能饿死不成。”山大嫂咬了咬牙,“等吃了尊上的喜酒,不行咱四个外出做工,徐家庄出了几个秀才,似乎张罗着盖新房子呢,咱过去做活,熬过这两个月。”
其他三人点点头,如今这已是最好的办法。
叶青青的心跳漏一拍,她眸露不可思议,问向山大嫂,“大嫂,你刚才说什么?喜酒?尊上的喜酒?”她听错了吗?
“是啊妹子,三天后尊上娶亲,你知道吗?”见叶青青惊讶不已,山大嫂反问,“现在全村上上下下都在忙尊上的婚礼,今天刚买进红布,估计明儿个庄里变得红红火火了。”
“不就因为尊上成亲吗?村长想给尊上打造一尊金身,就要卖掉大部分粮食储存,所以各家节衣缩食,我们当然也不能例外。”
愁眉苦脸的四人说到狐君要拜堂成亲的喜庆事时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惆怅的氛围被高兴愉快渐渐取到。
叶青青脑海一片苍白,来这里路上遇到的村名怀抱之物果然是布匹,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青诡几天前就提向她提及过,狐君和绯月的婚事,不会太久,只是未曾想会这么快,山庄上上下下都知道,唯有她一人不知,想想蓝槿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真应当早察觉的。
她几番深呼吸,尽量收敛自己的心境,她不断对自己说,叶青青啊叶青青,不要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女人者,理应拿得起放得下,熟知走哪条路要哪个人。
叶青青耳边的其他人的话她听进的三三两两,她心不在焉的深思心中之事。
同位女人的山大嫂见叶青青如此反常,又联想到叶青青和狐君之间的某种亲昵,她立刻收敛笑容,脚下趁叶青青不注意狠狠踹了下三个笑得开怀的男人。
山大嫂隐约猜出一二,她看似随口聊天实则在劝慰叶青青,“尊上对我们全村有恩,是个大好人,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完美的人呢?要我说,尊上是好人,却不一定是个好夫君。虽然咱不知尊上做啥子事的,但肯定是大事,啥是大事?那得是在刀尖舔血过日子。女人嫁过去能过安生?”
叶青青片刻的恍惚,蓦然轻松一笑,“大嫂说得是,女人谁不图个安慰日子?好在尊上如何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没过大的关系,人家成亲咱送祝福,吃杯喜酒热闹热闹就好。”她转身拉起身旁的丑奴,“今天在大嫂大哥这里蹭饭,瞧瞧厨房有什么菜让我一显身手?”
山大嫂大松口气,立刻换上平日里的笑容,立刻追上叶青青,“哎呀,妹子,不说吗?不能麻烦你的,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妹子、妹子……”
剩下的三个大男人相互瞅了瞅,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紧忙追上前。
厨房。
“站在门口,不许添乱。”叶青青无奈,怎么轰都轰不走山家的三个男人,“口水!口水调到地上了!”她还没开始炒菜,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山大嫂口头上说不麻烦她,实则眼巴巴等着她做出美味给他们解馋。
叶青青再三表示暂时只不需要他们帮忙,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会告诉他们,他们这才没有一拥而上。
叶青青在厨房找了一圈,只有两大袋子萝卜以及自家种的时令蔬菜,这萝卜一定是去年村子里储存的,它们已然不那么新鲜多水分,要是再放下去,萝卜芯都要空了。
叶青青微微蹙眉,看着萝卜陷入思考,这满满两袋子萝卜要怎么吃才比较好呢?没有肉材入味,炖萝卜肯定有失香浓,依她现在的身子板,亲自打野味短时间不可能办到。
她瞥了眼咽口水的一家子四人,指望他们更不可能,那炒萝卜?可萝卜不新鲜,就算她厨艺了得,这萝卜最初的鲜脆口感,她仍无法恢复十成十。
“妹子,你老盯着萝卜干啥子?”山三哥忍不住出声问道。
叶青青回神,瞥了眼身后的他们,“你们不想吃萝卜么?”怎么各个的反映怪怪的?刚刚还口水直留,现在似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不要啊!”
“妹子别啊!”四人异口同声,“饿肚子也比把萝卜啃肚子里好哇!”
提起吃落笔四个人已经有反胃呕吐的意识,前年逢大旱,整个村子的收成极不好,吃了整整一年,不止他们四个吃,全村人都在吃萝卜,走到哪里都是萝卜。后果就是看见萝卜就恶心,放个屁都一股大萝卜味。许是他们四人贪吃怪了,被萝卜折磨的有恐惧症,后一年躲着萝卜走,现在亦是如此,所以说村长派发给他们萝卜堪比要了他们的命。
村长把两袋子萝卜送到他们家里,他们便把两袋萝卜死死的捆起来,又不能扔,所以堆在角落里,就算就算烂掉发芽都可以,反正再也不想见到这种东西了,何况是要吃它们。
叶青青扑哧一笑,“由不得你们呢。”既然炖炒都行不通,不如腌些小酱菜来,爽口开胃,就算只有干粮也能就着吃。
说做就做,叶青青上前把捆住萝卜的粗绳子解开,想把萝卜全部倒出来。
“妹子,你要做什么?”山三哥一副恐惧样,顾不得那么多跑上前,想阻止叶青青。
“帮……”叶青青牟足力气,想抬起袋子到出萝卜来,“大家都来帮忙。”话说完,只有丑奴一人帮忙抬萝卜。
叶青青大喘口气,“呼!”望向脸色有些发萝卜绿的几人,“又不是要你们命,过来帮忙,把这些萝卜洗干净,大嫂和我一起把萝卜切成条。”
“做什么,妹子?”山大嫂的脸色亦不大好看,看来确实对萝卜有种恐惧感。
“腌制萝卜……恩――就是咸菜,很好吃的。”叶青青目光闪了闪,勾唇一笑,她对自己的手艺绝对自信。
话音才落,只见四人动作同步摇头如拨浪鼓。
“不要哇!妹子!”他们恐惧任何与之有关的东西。
叶青青还未动手开始做,他们就出现了排斥现象,这可不是好现象,她先让丑奴继续,她则放下手里的活,她好说好商量与四个人解释,她的厨艺如何他们已经尝过了不是吗?这点信心对她应该是有的。
山大哥、山大嫂以及山二哥虽然心里仍被萝卜梗在那里难受着,但他们愿意相信叶青青,可剩下的山三哥无论叶青青怎么就是油盐不进,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山大哥出面,他才妥协,脸色仍然极差,甚至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就知道欺负我,不敢不听大嫂的话,便拖我下水。”
瞧他委屈的,叶青青还委屈呢,吃过她做的饭菜,竟然还不肯相信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叶青青咬了咬牙,不与山三哥一般见识,山三哥今天不过十七岁,今天就做好腌制萝卜让他见识见识,第一次出现的挫败感,她做吃得还得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
人多了,干活又快有利落,洗萝卜切萝卜的事几分分摊,不一会儿两大袋子萝卜都切出来了,满满两大盆。
叶青青也没闲着,和山大嫂翻找坛子,找到后刷干洗净,放在通风的窗口上空水晾晒,之后在找干净的木板,大家按照叶青青所说,把木板架在院子里,把萝卜条摆上去。
一个多时辰后,萝卜条晒得差不多,帮叶青青取调料的丑奴也回来了,腌制萝卜花椒大料、米醋白糖、辣椒粉食盐以及香油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
一家子四个人突然被村长喊出门干活,叶青青见山大嫂一脸不自然,猜出了大概,定是村长找他们去给狐君的婚礼事宜帮忙,叶青青同山大嫂说了几句,以便让山大嫂走得宽心,等待他们四人离开后,叶青青继续窜进厨房。
现在她要做的的是腌制好手头上的萝卜,以后她要做得的是等李瑞一同回家。
说做就做,叶青青点火上锅,丑奴根本叶青青的要求添柴或者压火。
叶青青用锅把香油烧热,倒入捣碎晒干后的辣椒粉,翻炒几下。
热油加上辣椒顿时炸辣椒的香气传来,盛出来辣椒油等待用;再把白糖食盐花椒大料放在水中煮沸,然后加入味精把这调料水放入坛子里,顺便加了辣椒油搅拌了好一会儿,最后放的米醋,都是调味料闻上去异常刺鼻。
如今天气炎热赶早,一个时辰足以把萝卜条晒成八分干的萝卜干,叶青青把坛子里装满调料水,并将萝卜放进去搅拌封口,只等十五天糖醋萝卜干就出炉了,腌制萝卜的味道劲脆,酸甜微辣的萝卜干是道下饭的好酱菜。
山家四人帮忙傍晚才回来,期间山大嫂临近晌午时才回来告之叶青青,他们统一在村长家吃午饭,山大嫂看叶青青的眼神怪怪,但是没有之前的担心,反而多出一丝丝难掩的兴奋劲儿,叶青青问山大嫂原因,山大嫂连忙说无事,只是惦记那些腌制的萝卜什么时候可以吃。
三天、狐君、成亲、绯月、拜堂。
以上类似的字眼,所有人对叶青青刻意避讳,叶青青反倒泰然,生活照旧,一样早睡早起、吃饭炒菜、说笑聊天,这样过了两天,叶青青身边除丑奴外,蓝槿从昨天开始就不再到她这里来。
蓝槿虽不喜绯月,但绯月毕竟要嫁给她敬畏的狐君,她守在绯月身边再正常不过。
山家一家子仍在忙碌,其他人家估计情况差不多,叶青青索性待在她所住的院子里不去打扰别人,一门心思专注炒菜、研制菜式。
叶青青半依在院子中的竹塌上闭目养神,忽听有脚步声渐渐接近,她倏然睁开左眼向门口去看,看到所来之人时,微微一愣,“青诡?”
她坐起身子,略显诧异,怎么会是青诡呢?
不管怎么说,明天都是个“特殊日子”,她无所谓不在乎也罢,还是介怀于心也罢,叶青青笃定会有人专程找她,比如狐君身边最近的蓝臻、外冷内热的墨影,或者干脆是从未说过话的绯月来“警告”她,就连狐君本人来,她都已做好万种准备,想好说什么话,却独独算漏了青诡。
青诡自来熟地坐到叶青青的身旁,不过竹榻略长,叶青青坐在前端,青诡缩在尾部。
“爷来看看你,免得你想不开。”青诡一如既往的随性自傲,“你也知道爷是最见不得那女人难过。”说话时,他的桃花眼盯着叶青青惊艳的左脸蛋不肯挪开视线,以实际行动告诉叶青青他出现的原因。
“尤其是美人儿。”
狐君身旁的人各个深藏不露,眼前的青诡就是最典型的一个。表面他是个风流不羁的花花公子,实则是什么厉害角色,叶青青虽然不知道,但肯定青诡不会如表里如一只是个流连花丛的多情浪子,叶青青第一次见青诡时,就见识了他的飞檐走壁以及浑身浓重的肃杀之气,他又怎么可能是个平庸之辈?
听闻这话,叶青青见青诡一副轻挑的模样,甚至自己被她调戏了,她却仍不住扑哧一笑,“青诡,你确定我是美人儿吗?”尽管纱布未被拆除,但她也没见过纱布之下的右脸是什么样,但右脸是自己的,她可以感受到上面的伤疤或者其他的东西依然存在,偶发右脸发痒,似在换皮,可她确定自己的右脸并未好转。
说话时,叶青青抬手指了指她的右脸,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缺憾。
青诡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天下也只有你这个女人不领爷的情,好心哄你开心,你却拆爷的台。”
叶青青眉梢一条,青葱手指有规律地点击自己的下巴,她歪着头,似好奇宝宝般问道:“我不开心吗?不就是你们尊上要与绯月成亲,怎么搞的好像密谋造反一样神秘?”
“密谋……”青诡气结,“你这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叶青青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了便说了,我还说就是送我这万里江山我都不稀罕呢,累死累活、勾心斗角,哪里乡间田园获得自在。”
青诡咬牙,“爷说不过你,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得?还送给你你都不要,你倒是想有人送你!”
两人的言语似在斗嘴,偶尔两句提及狐君,叶青青和青诡并未觉得任何不妥与不自然,这倒让叶青青十分轻松,不知不觉中将近晌午,青诡发挥大不要脸精神,要求叶青青做桌丰盛菜招待他,若他不满意就掀桌子。
叶青青眼底划过狡黠,特意问青诡不喜的青菜记在心里,瞧她这脾气,不喜欢吃什么菜就做到他爱吃不可,她不知道她这种心境算不算变态的一种,明知道青诡不喜欢吃圆白菜已经到了痛恨的地步,她偏偏就期待青诡对她说再来一盘炒圆白菜的模样,故而她决定以醋溜圆白菜招待他。
叶青青走进厨房前一刻,院子里迎来了不速之客――绯月。
青诡微微蹙眉,他看到绯月时脸色不大好,转身对叶青青说话时仍挂着以往的灿烂笑容,“还不去做饭?想要饿死爷。绯月是找我的,你可别自作多情。”
叶青青瞪了青诡一眼,才不管他们的事情呢,仿佛并未看到绯月的到来,她走进厨房对丑奴交代了一句,“今天没什么事,我自己做就行,你昨晚又刻木头刻到很晚吧?见你一上午眼睛都睁不开,你先去躺会,吃饭时我会叫你。”
摇头,摇头,摇头,丑奴不肯离开,直到叶青青佯装沉脸生气,他才不得不离开厨房。
厨房唯剩叶青青一人,她不由一笑,精神百倍,目光异常清明,全神贯注投于灶台上。
叶青青从菜篮中挑一颗圆白菜,把这圆白菜撕小块,洗了洗。把蒜切片。糖醋、料酒、酱油、豆豉和盐都按照比例调好,把锅里倒了油,切了点肉丁。她随身协达的万能刀极为锋利,风干的肉居然也可以轻松切的动。
把肉丁倒入油锅中,翻炒时放入蒜片和包菜,最后把调匀的调味料都倒了进去翻炒了几下,出锅!
色彩清淡,在炎炎酷热的烈阳下格外诱人,加了糖醋的更是叫人开胃不已,才分分钟的时间,一道菜就已经出锅了。
香味四溢!
盛到盘子里,叶青青忍不住吸了一口这香气,明明之前吃了好些糕点,可是闻到这个菜的香味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声,不知道一会儿青诡看到这菜会是什么表情呢?
“青青姑娘打扰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清泠泠,言语中规中矩,但其中的傲气极为明显。
叶青青端着菜盘子的手微微一抖,险些没拿稳,她转过身去,就见明天都要做新嫁娘的仍穿着黑纱裙的绯月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一直专注炒菜根本没注意到此事。
绯月向前走了几步,叶青青立刻味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个味道让人作呕,叶青青的目光下移,看到绯月手中拎着一只依旧淌血的兔子,兔子皮已然被剥,只剩下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地面流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给青青姑娘和青堂主的下酒菜。”绯月抬起手臂,把淌血的兔子伸向叶青青。
若做其他的女子,怕是会被绯月这股森森的冷意吓的花容失色,可叶青青是谁?不过只是兔子而已,在她眼里就是美味,她的脸上不见任何害怕,甚至扬起笑容谢过绯月的笑意。
同为女子,何况叶青青活了两辈子,她自然知道绯月的这份平静是经过了压抑,不然绯月怕是更想一剑刺向她,绯月说一,她便大一,并非她胆小怯懦,而是以不变应万变,更闭口不提婚礼的事情,免得在绯月这种自傲的女人心里认为她是在挖苦她。
或许觉得无趣,在或许绯月发现她拿叶青青无能为力,不一会儿,绯月就悻悻离去。
绯月的到来,丝毫未影响叶青青的心情,仿佛只是稍作休息,随后又继续全身心投入炒菜当中,材料就是绯月带来的兔子,若有人问她难道就不怕绯月在兔子上下毒吗?她回答,当然怕,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理想抱负、爱情感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空谈。
先不说兔子异常异味,血色鲜红正常,就说绯月真敢下毒,那害死叶青青必然有青诡垫背,绯月既然要与狐君成亲,绯月自然不会傻到自掘坟墓,所以叶青青怕归怕,但不担心。
叶青青重新回到灶台前,把剥了皮的兔肉切成块,用清水洗干净后浸泡一会儿,为的就是去其鲜血和土腥味,刷洗干净之前用得锅,简单的焯一下兔肉,然后放了些盐和料酒腌制。
放油,先炒调味料,待有香气出来时再把兔肉放进去,叶青青加了一把柴火让着火烧的更旺些,这些工序她早就烂熟于心,做起来也麻利。烧开后换了小火,香气不断的从锅里飘出来,很快这兔肉在慢火下就酥烂,装盘前淋了一勺辣椒油,无论是色香味都是最佳的。
兔肉色泽红润,不油不腻,质地软烂,而且鲜香四溢,这种野兔的味道是家兔无法比拟的。
叶青青随手再炒了几道菜,便去喊丑奴开饭,待叶青青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炒菜时,青诡已经坐在桌子前自饮独酌。
“丑奴呢?”叶青青把菜放在桌子上,看了一圈不见丑奴,疑惑道。刚刚丑奴还帮她端菜呢,怎么一眨眼的空腹就不见了。
青诡拿着大碗喝酒,仰头一饮而尽,“被我打发走了。”
叶青青不悦,“他还没吃饭呢,你……”
“在山庄里还能饿死她不成?”青诡突然起身,把絮叨的叶青青摁坐在桌前,他则坐在她的对面,为叶青青斟满了大碗的酒。
“我不会喝酒。”叶青青的眉头拧巴在一起,青诡当她是条汉子么?这么大的碗,一碗酒下去,她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青诡拾起筷子,“是白水,谁说是酒?”他夹起一块红烧兔肉,尝了一口。
这肉质肥嫩却不油腻,咸香适度,一点都没有兔子自身所带的土腥味,且肉质脱骨软烂格外的好吃。一口下肚,青诡顿觉得自己嗖的一下从头到脚底的毛细血管全部打开,好吃的快要流泪,以后自己吃过的什么山珍海味根本无可比性。
“水?”
叶青青端起大碗放在鼻前嗅了嗅,又小抿了一口,还真是水,“喝水喝得这么起劲儿,你也是头一个。”
青诡现在顾不得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俏公子形容了,大块吃肉,大口喝水,腮帮子鼓鼓的,“唔酒呜呜……吃唔唔……明唔唔……”大致的意思是明天是尊上成亲的大事,他不能喝酒误事,喝酒过过瘾就行,她做的每道菜太好吃了。
既然是水,叶青青也就无所顾忌,舍命陪君子,青诡一口一口吃掉每一道菜,根本不在乎那菜是否是他最讨厌的圆白菜,她得到大大满足,作为一个厨娘,最大的幸福不就是看别人品尝自己做的菜肴时自然流露的笑容吗?
大碗水下肚,两个手掌高的坛子,足足喝掉四五坛。
不知道多了多久,“你难过吗?叶青青,你老实说!”青诡突然蹦出这么一问,“明天尊上就成亲了,你难过吗?”
叶青青晃了晃脑袋,脑袋晕乎乎的,她手臂支在桌面,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同样动作的青诡,她傻傻一笑,怎么突然青诡还是蛮可爱的,难道喝酒也能喝醉?
她伸出一指放在自己的唇前,“嘘!”怎么突然提起狐君了?
叶青青波光潋滟的水眸映在青诡眼中,青诡的身子猛地一僵,心突地跳错一拍子,低声咒骂一句,“该死。”
相比叶青青迷迷糊糊似喝醉酒一般,青诡却清醒异常,精神饱满,“叶青青,爷问你话呢!尊上如果要娶别的女人,你就不难过?不心痛?别和爷说对尊上没感觉,只是朋友、救命恩人的屁话。你们这些女人就不能坦荡一点?”
“说的话都是反话,什么不在乎?明明在乎的要死。什么不喜欢,明明暗恋了八千年。”
噗嗤一声,叶青青忍俊不禁,“真当我喝水喝醉了?你暗恋八千年一个让我瞅瞅。”嘴上是这么说,可她的脑袋里确实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现在她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
怎么回事?喝水根本不至于如此。
青诡突然耐心全无,盯着叶青青迷蒙的美眸,“行了行了,别说了,爷都知道了,看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突然挪开视线,别过头不去看叶青青,甚至有些烦躁的闭起眼睛,双手环胸的坐在那里,“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盯着爷看,光看爷也没有用。”
叶青青眨了眨眼睛,他什么意思?自己都什么时候可怜兮兮了!
“喂,我再一次申明!我没有难道。”她想重振精神,奈何脑袋里的迷糊感不受控制,越来越严重。
青诡原本下定决心不去看叶青青,可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看过后立刻再次别过头去,咬牙切齿,“妈的!谁出的馊主意!第一次被女人看红脸!”当然这句话低到叶青青未能听到。
他狠狠的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蛋,太丢人了。
这时的叶青青所剩的一半意识猝然消失,她倏地趴在桌面,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前,她似听到一句话?半句话?就没了知觉。
――睡吧,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才有精神当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