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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了眼九公子,迢迟苦哈哈道:“当时谢将军沉了脸儿叫送客,仆只好揖礼告辞。后来仆在他府外守了两个时辰,并末见他出门,更没有见他派了仆役往外送信儿。”
很显然,当时谢策酒意熏熏,以为九公子要谢氏女是句玩笑话,便亦玩笑般应允。
倘若九公子现下选了谢家女婢,亦或是谢氏旁支娘子,他或许会哈哈一笑,全当做赠个添香美人儿的雅事儿应下。
可如今,九公子点名要谢姜。
虽然谢姜的庶女身份,远没有嫡女宝贵,但她是谢怀谨夫妇的心头宝。何况谢怀谨将她许配于赵凌为正妻,而九公子又在大婚当日劫了她?
谢策忍到现在不找九公子,大约便是思极当初曾有过这么一节儿。
“谢将军不悦,原在本公子意料之内。”九公子微微眯了丹凤眼,不急不缓啜了口茶水,待放下瓷盏,方斜眸瞟了迢迟,闲闲吩咐:“将谢策曾言……族中诸女,无论九公子相中哪个,某无有不允。这些话传入妨间。”
这不是逼迫谢家么?何况逼的还是,素有狡狐之称的谢中郎。
迢迟不由觑了眼九公子,眼见他垂眸看了书册,另只手又悠悠闲闲端起瓷盏,想了又想,忍不住低声提醒:“主子,谢策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其实脾性最是桀骜不驯,此举……怕是要惹他发恼了。”
言外的意思……这种做法,需要准备承担后果。【ㄨ】
“本公子知晓。”
九公子略挑了眉梢。似笑非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托辞玩笑而毁诺?嗯!依本公子看,权衡利弊之后,他必去找谢大人。而谢大人为了爱女名声,必会松口。”
这人声音低醇,不仅带了两三分闲适惬意,更有六七分笃定。
九公子心思莫测,倘若他拿捏准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过手。
迢迟暗暗甩了把冷汗,躬身揖礼道:“是,属下这就召集人手去妨间传话,属下告退。”
九公子没有看他,只一手执了陶壶续茶汤,另只手……手背儿朝门外扇了几扇。
迢迟躬身退出屋门儿。
暗夜沉沉,九公子直到将近子时,才令远山掌了火把,悠哉悠哉踱回后宛。
连着两日没有好好歇息,谢姜睡的极沉。直到九公子解了衣袍上榻。她才迷迷糊糊问:“嗯,天亮了么?”
九公子将人托过来揽在怀里,右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拍,柔声哄道:“天色还早,睡罢。”
这人的声音低醇柔和,仿似哄小儿一样,谢姜心里不由升起种怪异感来。只是怪异归怪异,想了想,细声细气道:“迢迟问出来了么?指使之人是七夫人……还是那个姜怀?”
这小东西又猜了个精准。
九公子眸子里露出几分笑,拍拍谢姜。淡声道:“嗯,两个人都有份儿。”
两个人都有份儿?
谢姜眯了眯眼,书册上对于七爷王哙,除了记载其性情阴霭多变。为人营苟贪婪之外,最末曾有记录一行小字……此人极喜相貌清雅、体态纤弱的男子。
极喜,潜在的意思就是,不是偶尔玩玩,而是到了达成癖好的程度。这种人……时间久了,怕是会冷落夫人吧!
“七夫人与姜怀……是不是有甚关联?”
亲婶婶红杏出墙。且还是与家中仆役,这种事儿,怎么说也算是天大丑事儿。因此谢姜问的很含蓄。
她再绕弯儿,九公子仍是噎了一噎。
噎了半晌,索性解释清楚:“先前她收买姜怀,只是想探老夫人的喜好动向。现今,两人确实走得近。”
谢姜问的含蓄,九公子回答的亦是隐晦。
这人言辞闪烁,应该还瞒了其他事儿罢……谢姜眼珠儿转了几转,拍拍九公子,小声问:“不提这些了,伤好了么?”
嘴里问着话,轻巧巧解了这人中衣系带儿,探手进去摸了两把。
除了中“迷情香”那回,谢姜对九公子别说亲昵动作,连夫主俩字儿好似都懒得叫。这会儿忽然有这种举止……九公子眸中闪过几分好笑,当下不动声色:“嗯”了声。
这个“嗯”到底是好了没好啊!
他不答话碴儿,谢姜便没有法子往下绕。
谢姜小牙咬了下唇,干脆:“嗯,血痂还没有掉……嗯,还有两指长罢。我看看。”边说,边坐起来,倾了身子去看。
九公子微微眯起丹凤眼儿,眸光由她光洁的额头,到她挻翘的鼻子尖儿……又落到她细腻如瓷的颈子,而后在小衣系带儿上转了一圈儿。
待看的有几分“饱意”,这人方不动声色道:“阿姜,我倦了。”说了这些,虚握右手抵住口唇,悠悠打了个呵欠。
谢姜又是掀纱布,又是按在纱布外头量长短……这人仍然四平八稳不说,此时竟然说“倦了”!
谢姜不由傻了眼。
躺下来睡觉罢,白白忙乎了大半晌……生平头一遭用美人计,却被人不软不硬顶回来……谢姜头脑一昏,索性翻身坐在这人腰上,细声细会问:“七夫人这么做,你会饶她么?快说!”
昨天自家“逼供”她的法子,今儿个这个小东西便学会了。九公子不由勾了勾唇角,反问:“她这样做,****何事,嗯?”
对啊……七夫人守不守妇道,往大里说有族里宗妇掌管,中里说有王司马老夫人;再不济,还有七夫人的夫婿。
以九公子侄子的身份,插手这件事儿,确实不大合适。
但是,这人说在越有道理,谢姜越是觉得不对,依昨天九公子布下天罗地网,到他淡然说出“毋论死活,不能放走一人”之时,七夫人这种做法,显然己触了他的“逆鳞”。
这人不会轻易罢手。
思忖片刻,谢姜抬手将头发捊到耳后,垂眸看了九公子:“你是不是要寻个恰当机会,将这事儿透给七爷?”
谢姜一派追根究底儿的架势。
九公子不由额角隐隐作痛,当下一手扶了谢姜掖下,一手揉了额角,温声道:“夜来风凉,阿姜下来说,行么?”
么什么么?
第一问僻而不答,算是默认,谢姜索性一股作气,紧接第二问:“当初两淮盐价大涨,其中牵涉了七爷门下王仲炽。这种事,若没有主子授意撑腰,王仲炽也不敢。因此……往他国偷运私盐牟取暴利,有七爷一份儿,对罢。”
九公子眸中露出几分兴味,抬手捏了谢姜一缕乌发,在指尖儿上绕过来,松开去……把玩半晌,方淡声道:“还有甚,继续说。”
谢姜当他默认下第二问。
思忖片刻,她细声又道:“据我所知,现今王司马没有确定下任承继者,七爷自认权谋智计无双……。”说到这里,嗤的一笑,语气里便带了几分揶揄出来:“他要争下任家主之位,所以起了踩下大房的心思。”
九公子眯了丹凤眼儿,没有开口。
他不开口,谢姜便仍当他默认,接下来眼珠一转,闲闲又道:“当初公子用诈死之策,不光是要引霍伤露出马脚,还想看看王氏内部都有谁跳出来,说白了,就是想看看七爷……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对罢?”
这话干脆利落,十分之笃定。
凝神看了谢姜半晌,九公子眉梢略挑,笑道:“阿姜本也没有想我作答。”
说了这句,顺手将她的散发捊至肩后,待她全然露出来小脸儿,方点头“嗯,还有甚想法,索性一次说完罢。”
烛光闪闪烁烁。
谢姜黑而大的眸子……仿如深潭古井般,凝神看了九公子片刻,忽然小脸儿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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