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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看了谢姜,阴阳怪气道:“要真难舍难分,不若这位娘子随赵郎君同去河外。”说了这句,眼角儿一斜,轻飘飘扫了眼九公子。
这一眼,隐隐有几分挑畔,又几分不忿。
原本谢姜就看“他”面白唇红,两眉又描的细长,加之胸前有些凸,便知晓“他”是女人。因不知道她的身份来意,故而没有理她。
此时……谢姜眼珠儿一转,瞬间摆出一付“惊喜不已”状,扭脸看了九公子,细声细气道:“夫主,这个就是他们常说的那个……嗯?”说到这里,抬手指指随侍。
这声夫主喊的九公子甚是畅快,心里一畅快,便索性顺了谢姜的意思,温声问:“夫人说这个那个,指的是甚?”
谢姜抬手掩了小嘴儿,小小声道:“阉人哪!不是说有些长的白净些的,就被……嗯,那个了嘛!”说最后几个字时,右手竖起来,对着随侍凌空向下一砍。
虽然是“小小声”,九公子、坐在九公子身侧的田劲,提了陶壶斟酒的远山,右手边儿隔了丛藤花架子的几个随侍,均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说话忒也胆大!
几个人刹时一呆。
九公子却一派极认真状,鼻子里“嗯。”
随侍两眼左瞟右闪,一直注意九公子与谢姜两人的神色。此时听了他点头“嗯”这一声,粉脸刹时涨成了猪肝色,指了谢姜,气急败坏道:“你个……。”
“我怎么了,我是堂堂正正的娘子。”心知这女人接下来绝对要骂人,谢姜直接插嘴:“哪像你,藏头露尾,一付半男不女的模样。”
两人之间暗流汹涌。眼看要“杠”起来。
田劲不由凑近九公子,低声道:“唤尊夫人住口罢。她是……。”说了半截儿,九公子捏了杯盏,向着他一晃。淡声道:“且饮。”
田劲只好又捏了瓷盏饮酒。
九公子悠哉悠哉饮酒,往这方瞄都不瞄,随侍的脸色由“猪肝”,刹时涨成了铁青色,咬了牙根儿道:“好好。好你个妾生的贱人,竟敢侮辱本……。”
九公子眸中一冷,方要开口,遭到谢姜一记“眼刀”。
九公子便眯了丹凤眼,不动声色拉了田劲饮酒。
“哎呦!本娘子好怕呀!”
谢姜扯了袖子掩住半拉小脸儿,先是“瞪住”九公子,转回来脸上便一付又惊又怕的表情。脸上“又惊又怕”,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丁点害怕的意思:“想必你身后有人撑腰罢,嗯。田大人是你的东……主么?”
东主两字,谢姜又拐又绕又悠悠拖了长腔。
田劲一口酒来不及咽下去,刹时“扑”一声,这人与九公子案桌儿对着案桌儿……远山眼疾腿快,忙侧过身挡住。
田劲一口酒全喷在了远山背上。
如果先前不知道“随侍”身份来意,端看田劲以她的眼色行事,谢姜猜出她身份必定极高。猜出身份,亦不难猜出这人女扮男装,以赵凌当愰子来田庄,定是冲的九公子。
倘若女人费心思找男子。不外乎是对这个男子上了心。
按照谢姜的脾气,遇到这种破事儿,绝对会扔给九公子处置,只是这个女人一则胁迫赵凌来田庄。用心险恶;二则她当面儿挑畔,骂了二夫人,惹得谢姜上了肝火。
谢姜索性眯了眼,上上下下看了随持,凉凉道:“本娘子不管你是谁,亦不管你身后有多少个“东主”。总之,要想在本娘子面前装腔作势,光凭身份可不够。”
这话说的悠悠哉哉,不光嚣张无比,更是十分之笃定。
随侍又是难堪又是恼怒,狠狠瞪了眼谢姜,回过头看了田劲,尖声道:“田副使……。”刚说了仨字儿,忽然眼角儿一斜,看见东城捧了两个拳头大陶罐儿,小心翼翼往这边儿走。
陶罐儿多大不是重点,重点是七八只蜜蜂绕着罐儿“嗡嗡嘤嘤”,东城抬手扇了几扇,蜜蜂仍是“黏”住罐口不放。
罐子里……隐隐透出丝甜香味儿。
随侍眸子一闪,瞟了眼九公子,再转回来看谢姜时,眼神儿里便露出几分阴狠不屑来。
东城愈走愈近。
趁东城与她擦肩欲过时,“随侍”突然伸手抓过罐子:“这是甚么?”问了半句,不等东城反应过来,便两手捧了高高一举,对谢姜当头便砸。
事情急转之下,任谁也想不到“随侍”,竟然起了毁人的心思。
这人脸色一阴,谢姜心里便有了警觉,待她拿了陶罐儿装腔作势问话的时候,谢姜就悄声后退了两步。
此时果然……谢姜眸子一扫赵凌,低声道:“快伏下。”嘴里说了这些,大袖一扬“嘭的一声,陶罐“呼呼”转了回去。
“随侍”得意了半截儿,“嘭”的一声,蜂蜜洒了一头一脸……又一身:“你你……,你个贼人!”
先前空气里淡淡的粉香,刹时便成了甜腻腻的味儿。
斜刺里忽然弄这样一出……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他人迷怔,远山却往案桌儿边凑了凑,小小声道:“是罢,要论砸人,夫人岂会吃亏。”说了这些,撇了嘴角,向九公子递了个“你知我知”的小眼神儿。
眼神儿还没有递过去,四周“嗡嗡”一片。花圃里本来蜜蜂就多,此时这边洒了蜂蜜,须臾之间,蜜蜂成群结队而至。
先是小股“黏”着“随侍”不放,而后越聚越多。
“哎!来人!快……快来人!”随侍又跳又叫,刚才那点子得意心思,早变成了惊悚害怕,尖声叫“快!哎呀!脸……我的脸。”
几丛藤花之后。
谢姜抬头,顶上乌泱泱大片蜜蜂“嘤嘤,嗡嗡”,不由抿嘴儿笑道:“这回儿不用遮掩了,有甚么事儿,你说罢。”
谢姜脸颊上酒窝儿深深,仿似盛了蜜糖甜浆般。
赵凌只看得一眼,便垂下眼睑,低声道:“当时阿父抓谢娘子,原是得了密报,说是霍伤谋逆,谢家人参于其中。凌查遍所有仆奴随侍,均不知晓告密之人是哪个。”
事情曲折离奇,谢姜一时蹙了眉头。
抬眼看了她,赵凌声音更是低沉“告密之人如此鬼祟,想必阿父是遭人谋算。可惜阿父失了踪迹,要是他在,事情或可弄得清楚。”
少年的嗓音微哑低沉,仿似肩上心上,压了无尽重担,而他却偏要挺胸直腰,竭力不使自己垮下。
谢姜心里微微一动,细声问:“你怎知……我是可信任之人,嗯?”
赵凌凝神看了谢姜,轻声道:“知道,便是知道。”说了这话,仿似觉得有些郝然,忙肃了脸色,拱手揖礼“凌远去千里之外,今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未可知,此事凭谢娘子去做。”
一只蜜蜂昏头昏脑落在谢姜袖子上,扑扇了翅膀“嘤嘤”半天,很有些撑的爬不起来的味道。
谢姜捏了它放在藤花上,细声道:“此事扑朔迷离,赵大人是与霍伤共谋,还是为人算计卷入其中,告密者是重点,我若找到告密者,此事可明了一半儿,则亦可得知赵大人行踪。”
潜在的意思,她应了。
赵凌深深吁了口气,拱手揖礼道:“蜜蜂己经散开,怕是那边儿腾出来手,便会来寻我。凌先走一步。”
谢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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