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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胳臂肘子往东城腰上一拐,东城忙道:“据匪兵言,与夫人同时逃出来的还有位年轻郎君,这位郎君好像姓安……姓霍的曾要七爷给安家送信儿。”
安远么?
九公子眉头一皱,淡声问:“除了这人,她身边还有甚人随行,嗯?”
看来自家主子不关心这个!
东城咽咽口水,直接跳过匪徒火烧靠河沿儿时,安远抱了谢姜逃命的事儿,低声道:“据匪兵说……先前在靠河沿儿后山抓住夫人时,夫人身边儿有一个老妇与三个小丫头。只是往这里来时,三个小丫头齐齐服毒自尽,而昨天清晨,老妇又染病身亡。”
这么说,那个小东西贴身的丫头嬷嬷全都死了?如今她身边儿只得一个青涩小子?
九公子隐隐觉得不大对。
依照谢姜与丫头嬷嬷的情份,漫说她只是被掳,既便她遭了毒手……这几个丫头亦只会想方设法报复。更何况以她几人素日的脾气作派,断然没有舍下主子不管,自家先行寻死的道理。
再者……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那个小东西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她的丫头……会老老实实寻死?
这是筹谋好的罢!
说不得早在未到卷地之前,那个小东西就下了套儿布了局!
九公子抬手去揉额角。
揉了半晌,九公子眸光在东城脸上略略一凝,转瞬便看了曹初吩咐:“路上不是还押了三百余人么?杀了!”
杀……杀了?
曹初脸色一变,不由抬眼去看车内。
九公子恰恰转过眸子,他眸子里仿佛如火如冰……又仿似深处最深处有滔天巨浪沸沸滚滚。
只这一眼,不光是曹初,就连离近些的远山东城两个,亦察觉到无尽威赫沉沉压迫而至。
三人不由自主躬身道:“是,仆谨尊公子令。”
揖过了礼,三人便又齐齐踮了脚尖儿往后退,只方退出两步,九公子“呯”一声关了车门,慢悠悠道:“用这些人……祭刀!”
祭刀……那就是不光要杀了这三百余人,更要将这三百余人的头颅割下,割下后还要用长刀挑了四处呼喝。
这是两军对阵……阵前怯敌的作法。
因三个人都躬着身子,曹初便斜了眼珠儿往左边看,远山垂眉睑目……他便又斜眼珠往右,正看见东城嘴唇一动,肃然应喏:“是,仆这就下去传令。”
九公子淡淡“嗯。”了一声。
三人这才敢踮了脚尖儿退下。
半刻之后……漫天水汽里,隐隐有丝血腥味儿。
雨愈下愈下,血腥味儿愈来愈浓。
虽然车门关了,车帘子亦是遮的严严实实,血腥之气仍是丝丝缕缕飘进车内。
九公子却恍似没有闻到,亦或是压根儿就没有注意。他垂眸坐在桌儿前,这回他非是懒懒倚了车壁斜坐,而是腰背挺的笔直倨坐。这种坐姿,愈发显得他肩宽腰细,身形挺拔肖廋。
只身形挺不挻拔不是重点,肩宽不宽腰细不细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他就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弓……仿佛身上每一寸每一处都蓄满了力量。
这种力量……如同箭上弦弓满月,只等寻到目标方能“发泄”出来。
这样过了一刻,远山在车外道:“公子……一切均照了公子吩咐。”
九公子没有出声,他由袖中掏出一卷纸帛展开,待垂眸看了片刻,方淡声道:“这是梦沉走前留的行路图,依此可以寻到霍延逸的蔵匿之地。”说到这里,两指挟了递出窗外“拿去给曹初,让他领人先走。”
先走,反过来说就是不准备与曹初同行。而领人……自然是领这几百个仆役。
九公子不打算要人护侍。
远山不由苦了脸。
只苦脸归苦脸,漫说现下车里这位正满腔怒火没处可发,就单凭这位素日话既出口从无更改的作派,这汉子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当下远山苦了脸接了纸卷,只他刚将纸掖进袖袋,又听九公子淡声道:“待会儿下大路,沿东往西去这条官道儿,找找看有甚人烟么?”
这是去找……那位。
远山忙低声应喏,应过,听听车内再无声响,他便退下去寻曹初。
两刻之后,曹初领五百仆役拉了粮车布匹,仍旧沿官道儿往东走。待他走后一刻钟,凤台并东城先去探路,其余铁棘冯关并东城高阳铸四人左右护侍了马车。
远山驾了马车沿小山包一径往南。
数阵大风刮过,雨势愈发急骤。
而漫天风雨中,离官道七八十里外一处茅棚里,烟雾顺着风势雨势升腾四散。
“咳咳!”北斗一手拿了把破蒲扇扇风,另只手摸摸索索找干柴,只是棚子外大雨倾盆而泄,棚子里头又嘀嘀嗒嗒漏个不住,哪里还有干柴叫她用?
寻摸了一圈儿,小丫头不由恨恨骂道:“贼老天,下甚么雨呐!”
玉京蹲下去在柴堆底下抽了几枝:“给你,先点上,娘子不是说了么,冒烟儿了才好。”
北斗接过来一边往灶膛填,一边儿顺嘴儿问:“前天晚上那个……哎呦!真的是梦沉么?怎么霍大傻看见他亲的不得了哎!。”说到这里,小丫头脸上一呆,“啦!”一声摔了扇子。
“哎!做甚一惊一乍的。”玉京吓了一跳。
“你先看火,我去找娘子。”北斗站起来急急往外走:“万一梦沉本就是霍大傻的同伙儿,那娘子岂不是危险?不行!”
玉京“咯咯”笑起来,一头笑,一头扯住北斗:“好北斗,学聪明了呐!”夸过这句,抻了指头戳戳北斗额头,小声道:“再聪明,能聪明过娘子么,啊?你说!”
这句话正正戳到小丫头痒处。
“那是那是!娘子甚么时候看错过人。”北斗眼珠儿向上一斜,一付与有荣焉的模样:“霍大傻手下人再多,看见娘子,他还不是只敢挠头撞墙摔东西。”
不怪北斗这样子说,当初几人被霍廷逸围上,眼看再逃也是枉然,谢姜说了一席子话。
这席话她是对着山林说得……山幽林荡……诸位上神。现如今谢氏女被贼人迫的走投无路……岂望诸位上神相救一把。
谢姜说话的时候,北斗韩嬷嬷几个以为她是拖延时间,霍延逸则是……反正己捏在手心里的蚂蚱,随你玩闹……这种心态。
只是谢姜话音才落,睛朗朗的天上开始打雷,只打雷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姜几人藏身之地竟然冒起一团团绿火苗儿。
漫说霍延逸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就连韩嬷嬷北斗几个也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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